退下,讓朕來 976:元良,你聽我狡辯(上)【求月票】

    褚傑敏銳注意到祈善的負面情緒。

    心下有些納悶。

    主上作戰順利還毫髮無損,不是好事?

    關於主上受傷祈善也會受傷這事兒,褚傑也是這兩年才知道的,還是主上自己親口透露的,只為了給祈善收拾爛攤子、擦屁股。

    這些還要從御史台那個頭鐵御史說起。

    祈善出身沒落士族祈氏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祈氏這一代有多少家底,有心人查一查也能查到大致數額。祈善這些年的開銷遠超過他明面上的正常進項和祈氏家底,明眼人都知道他肯定有不能見光的黑色收入,御史台方面因為這事兒盯着他也不是一天兩天。

    偏偏祈善是眾神會分會主社以及他在眾神會吃空餉貪污這些事兒,無法擺上明面,也不能告知外界,作為國主的沈棠更不能斥責盡職盡責的御史,肯定要給一個交代。

    哪怕理由再荒誕也好過不理不睬。

    於是,沈棠便針對這件事情開了一個小會,直言祈善是自己另一條命。這世上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人,除了褚曜和寧燕,第三號便是祈善。至於祈善的財政經濟問題,她已經查清楚,眾卿可以放心,絕對沒問題。

    至於證明祈善沒問題的證據?

    沒有,沈棠是拿她自己做的擔保。

    不過一些奸猾一些的老狐狸會自己腦補——自古以來哪個國主不多疑不怕死?祈善是沈棠另一條命,動祈善就是動她的命。有點眼色的也就消停了,只剩一個頭鐵繼續。

    倒不是那個頭鐵御史沒眼色,故意跟沈棠對着幹,而是他深知這世上沒有絕對清廉的存在,再完善的制度也會被一點點腐蝕破壞,更何況本就複雜多變的人?不可不防!

    自己時刻盯着,多少也能讓祈中書保持危機感,不至於哪天得意忘形,行差踏錯!

    跟大部分人一樣,褚傑只知祈善能替沈棠承擔傷勢,卻不知承擔傷勢的前提條件。

    他道:「沒受傷是好事。」

    祈善這頭沒有答話。

    褚傑莫名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壓迫和窒息,硬着頭皮道:「地面戰場是即墨大祭司的主場,有他全力輔助,主公一向機警。哪怕是為了祈中書也不會輕易受傷對吧?」

    這個理由還是他絞盡腦汁找到的。

    為了可信度還拉上了即墨秋。

    即墨秋被點名,望了過來。

    撒謊是他最不擅長的,答案在喉頭哽着吐不出來,他乾脆選擇沉默,其他的讓祈善和褚傑自己猜。地面的陣法陷阱都是他佈置的,他怎麼會不知道裏面的戰況?沈國主不僅受傷了,還流了不少血。她的血對於這些植物是大補之物,沾染一點都會極其亢奮。

    似心臟一般的舒張收縮便是證明。

    祈善眸色晦暗,他的體型對於輔修武道的即墨秋而言沒什麼威懾力,但氣勢卻強勢了不止一籌,一字一句都帶着屬於上位者的極致壓迫力:「看樣子,大祭司不怎麼會撒謊。」

    一句話戳中了即墨秋的要害。

    少年眼神飄過些許慌亂。

    自然沒注意到祈善霎時鐵青的臉。

    褚傑也嗅到了氣息中的怪異。

    唯獨祈善,他氣息紊亂,雙目佈滿密密麻麻的可怖血絲,死死瞪着雙手掌心,內心慌亂惶恐又迫切期待上面出現刺目的紅色。但,沒有,掌心完好,他也沒感覺到疼痛。

    手掌力道繃緊,青筋暴起。

    褚傑往側邊退了退。

    即墨秋小聲低喃:「好可怕」

    褚傑眼神警告即墨秋別火上澆油。

    直覺告訴他,主上作戰受傷而祈善沒受傷這事兒,讓祈善心情爆炸,惡化到極點。

    即墨秋:「他周身天地之氣都變了。」

    「變成什麼了?」

    「暴戾的」

    褚傑嘴角失控:「真不至於」

    他的同僚,身上似乎都有點兒大病。

    這一切的源頭,沈棠卻毫無所知。

    雲達被「巨型瘤子」吞噬之後,她後腳也殺了過來。隨着頭頂口子癒合,僅有的一點兒月光也被攔腰斬斷,視野範圍是無盡黑暗。不過,武膽武者作戰不是全靠視力。

    雙眼看不到,其他感官會被放大到極致。

    沈棠如此,雲達也是如此。

    更何況武膽武者還能用武氣照明。

    雲達揮手便化出三團武氣縈繞周身,充作照明物件。淡藍色光芒驅散黑暗,方便雲達看清所處環境。此地是一段洞穴,洞穴整體呈現扁圓形狀,最寬處約兩丈三尺,最窄處也有一丈五尺。洞穴內部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響,也感知不到自身之外的氣息。

    他想也不想直接暴力開道。

    槍影洞穿頭頂正上方的位置。

    一連幾聲砰砰砰。

    雲達幾個輕巧起躍,一直往上,一連穿過二十多個洞口,他不再繼續。一條洞穴有兩丈多高,連着打穿二十多個,這個高度也足夠脫困。事實卻是,層層洞穴永無止境。

    他微微攢眉,打算從洞穴入手。

    洞穴四壁的觸感不似岩石那般冰冷堅硬,觸感很粗糙,有種撫摸樹皮的既視感。雲達冷着臉,一邊警惕穿梭於洞穴之內,一邊警惕可能殺出來的敵人。他疾行了十數息,腳下踩到某一個位置的時候,他當機立斷閃身避開,一道蘊含殺機的銀白光芒自下而上爆發。

    若是他動作慢點,半截腳板都能被削下來。還不待看清敵人模樣,殺機頃刻逼近。

    叮——

    兵器交鋒瞬間激出絢爛火花。

    映出來人的面容。

    那張臉上掛着稚童般澄澈笑容。

    「找到你了哦!」

    雲達心下冷笑,槍勢變化。

    冰雪鑄就的槍尖擦着沈棠臉頰刺出,同時利劍也穿花摘葉,以刁鑽無比的角度直刺雲達要害。劍鋒抵着槍桿,滋啦出一串密集火花。

    雲達不過是手腕一用巧勁,槍尖以詭異角度殺向沈棠後心——雲達只是武氣化身,他不管是重傷還是死亡,並不會影響本體,而沈棠卻是血肉之軀,以傷換傷她換不起。

    沈棠也確實不想跟他換傷。

    電光石火間迸發出強橫氣浪。

    叮叮兩聲,雲達僅退半步,沈棠卻被逼至牆壁。一腳抵在洞穴,借勢旋身,提劍再度殺向眼前敵人。黑暗洞穴之內,劍芒與槍影交錯密集,途徑之處洞穴不斷坍塌湮滅。

    從一層打到另一層。


    雲達很快意識到怪異之處。

    儘管沈棠就在自己眼前,但自己無法鎖定對方氣息不說,連對方的氣息也在以極快速度淡化,與周遭環境完全融為一體。他心下清楚,這是公西族那個大祭司在搗鬼呢。

    「不過是雕蟲小技!」

    雲達並未將這點放在心上。

    他這道化身的實力也遠勝眼前這人。

    即便有公西族大祭司從旁輔助,協助她針對自己,但實力境界的溝壑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彌補的。沈棠揚起愉悅笑容:「雕蟲小技是嗎?嘻嘻,既然如此,玩個遊戲吧。」

    沈棠變換了招式,由進攻改為防守。

    任由雲達步步緊逼,招招致命。

    她順勢後撤,融入洞穴四壁。

    只留下一句話:「這個名字就叫做『抓鬼』,被幼梨抓住的『鬼』會被一劍梟首哦!」

    笑聲在狹小的洞穴不斷迴蕩重合。

    「現在,遊戲開始。」

    雲達心境不受丁點兒影響。

    「裝神弄鬼!」

    他抬手收回照明用的武氣,拖槍疾走百十步,手中長槍倏忽刺出,槍尖精準抵上某種硬物金屬。飛濺的火花將沈棠的臉映出一瞬,那張臉在黑暗中飛速放大,空中傳來一道冷風,這道冷風吹向的位置恰好就是雲達脖頸。

    雲達竟是不避不讓,任由這一劍砍在脖頸間的頓項鱗甲。劍鋒僅在層層疊疊的鱗甲上留下淺痕,而他手掌早已蓄好殺招。

    強大吸力自掌心迸發。

    激射而出的還有百十根細如牛毛的「針」,這些「針」皆是蘊含爆發性武氣的冰晶,在強大力量加持下,此物穿透力驚人。這麼近的距離,即便是與雲達化身同階層的武者武鎧也難以抵禦。一旦刺穿物體表層,便會在內部爆炸,集中爆炸的威力甚至能摧毀小半個山頭。

    沈棠並未冒這個風險。

    她的身體飛速下沉,融入腳下地面。

    落空的冰晶盡數噗噗噗沒入不遠處的牆壁,一道接一道爆炸近距離炸開。雲達身前升起數面厚重六棱冰晶鋪就的晶瑩重盾,如此近距離的爆炸也只是讓它們產生裂痕。

    眨眼,裂痕完美癒合。

    沈棠的聲音在他後方響起。

    冰涼的劍鋒掠過雲達的眼前。

    「只有烏龜才走到哪裏都帶着這麼厚重的盾呢——」咯咯笑聲伴隨着爆炸餘聲在雲達耳畔不斷迴響。一杆冰槍隨着雲達意念而動,槍尖直襲她面門,手中的冰槍槍桿豎挑她握劍的手。沈棠一招不成,又一次沒入黑暗,「唉,老東西你不知道什麼叫愛幼?」

    她這樣的絕世大可愛,也下得了狠手。

    雲達口中吐出兩個字:「妖女!」

    「我可不是妖,你這老東西怎麼還亂給人改種族籍貫呢?」沈棠似乎喜歡上這種神出鬼沒的感覺,時不時冒出來騷擾雲達兩下,手上沒停,嘴巴也不帶閉,「唉,為什麼每次出來放風都是打架打架打架,真的好無聊。幼梨又不是專司武道,天天干架壓榨童工。」

    聲音嬌憨中帶着幾分軟糯委屈。

    仿佛她下一秒真的會氣上頭丟下劍。

    雲達根本沒將這些屁話放心上。

    下一秒,沈棠的聲音穩重了許多,聲調更像是二十出頭的成年人,她咬牙切齒控訴:「什麼叫『放風』?是朕想讓你出來的?不是你自己非得跑出來的?就算咱倆是同一個人,但你上號之前能不能通知一下?整得好像朕打不過這個老登要找你代打一樣,朕不要面子?」

    「你確實打不過他啊。」

    又是嬌憨軟糯的聲音在回復。

    成熟聲音惱羞成怒,叱罵:「屁,區區一道化身,朕能打不過?朕這幾年研習的新招才用了一個,要不是你突然跑出來打攪,朕早就將他去年年夜飯的屎都打出來了!」

    「好粗鄙哦。」

    「你沒有屎尿屁嗎?粗鄙個什麼勁?三歲?三歲還是屎尿屁都把持不住的年紀。」

    「唉,幼梨沒有這些的」

    兩道聲音在互相攻訐揭短。

    饒是雲達見多識廣也隱約有些汗毛倒豎。

    沈棠的身體正在努力給雲達找麻煩,而她的嘴巴卻像是兩個人在操控,自說自話。

    雲達眯着眼:「你是誰?」

    這種怪異現象也是第一次看到。

    沈棠提劍從上而下殺向雲達天靈蓋,只可惜劍芒劈空,數十丈長的裂痕將洞穴撕開。二人被迫掉到下方三層洞穴,剛站穩腳跟,沈棠再度持劍殺來,雲達以攻為守,槍尖對劍鋒,炸開的密集火花在黑暗中明滅不定,同時道:「嘻嘻,幼梨就是幼梨/朕是你祖宗!」

    稚嫩的聲音無奈:「不要亂認孫子啦。」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喊她祖宗的。

    成熟的聲音有些抓狂。

    「上號你就好好打,別受傷——啊啊啊啊,這是我的身體,我受傷沒什麼,元良可就遭了老罪了。都說了,避開啊啊啊啊!」

    稚嫩的聲音:「不重,死不了。」

    另一道聲音還在鬼哭狼嚎。

    「你不會打讓我來啊,菜雞!明明可以避開的傷非得挨這麼一下,元良那個細皮嫩肉的多遭罪。我的身體你不心疼我心疼。」

    稚嫩聲音不耐煩:「好吵啊!」

    連眉頭都是緊皺的。

    另一道聲音不依不饒,憤怒值還在漲:「菜雞!鍵盤撒把米,雞打得都比你好!」

    稚嫩聲音:「因為要血餵寶寶啊,幼梨又不可能打着打着停下來給自己一劍取血,你不懂不要亂說!誰菜雞了?明明三個人實力最菜的就是你,你還好意思說幼梨菜!」

    至於那個元良麼?

    「那位小哥哥不會受傷啦。」她邀功似得道,「幼梨上來之後就將你們之間的羈絆切斷了哦。打完了再給你續上,你乖啦。」

    沈棠聞言,安靜了三息。

    旋即爆發出更加尖銳刺耳的爆鳴音。

    音爆甚至將雲達打了個措手不及。

    「完了完了完了——」

    「死孩子,你害死我啊——」

    祈元良極度缺乏安全感,還有自虐傾向,一旦被他知道了,讓她怎麼哄回來啊?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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