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015:四等不更

    「祈先生,你這『明哲保身』的言靈為何不給我?」

    沉棠險些要吐血。

    這段言靈她不久前背過。

    凝氣成罡,護衛周身!

    通俗來講就是給自己套了個盾。

    祈善只給自己套也沒問題,但這廝居然還悄然退至她身後,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一二歲宅女面對滅人滿門的兇徒!

    實在是令人髮指!

    祈善澹定道:「在下體弱,不善戰。」

    沉棠:「……」

    她突然想起來自個兒昨晚看完言靈捲軸對祈善的評價——以攻為守、草叢蹲人頭的lyb——如今看來,這個評價不全面,還得再加一條,這廝反手賣隊友也是相當順手。

    「你再不善戰也是行過冠禮的青年啊!」

    躲她身後?

    這是大丈夫所為?

    說罷,她一腳踹向中年男人的胸口。

    看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踹飛出去半丈的男人,祈善道:「行過冠禮的青年踢人也踢不了這麼遠。」

    沉棠:「……」

    中年男人倒地捂着胸口,臉上滿是駭然,他怎麼也沒想到沉棠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能有這麼大力氣。運力一拍地面,挺身躍起,爆喝道:「你們不要命,那就別怪洒家無情!」

    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泛着紅光的柴刀。

    沖沉棠兜頭噼來!

    冬!

    男人這把柴刀有武膽加持,削鐵如泥,一個照面就將沉棠手中的柴刀噼成兩段。他見勢心喜,再用蠻力握刀橫噼,瞄準沉棠脖子,唇角笑弧上揚,似乎看到沉棠人頭飛起的慘狀。

    誰知她矮身後仰,避開接連噼來的紅色柴刀,腳下步伐一錯,每一步都走得從容。

    中年男人沒什麼章法招式,有的就是一身蠻力和那把削鐵如泥的泛紅柴刀。

    一刀接着一刀地噼。

    只要被砍中一刀,非死即殘。

    看着地上噼出的一道道裂痕,沉棠神情微凝。祈善適時道:「二等上造。」

    還是只有一身蠻力的二等上造。

    沉棠抓住機會近身,屈指蓄力擊向手腕。

    中年男人吃痛叫了聲,手中柴刀被迫脫手,她就抓住機會給他臍下三寸處狠狠補了一腳。這一腳不僅踢得男人雞飛蛋打,也看得祈善下意識倒吸冷氣。

    以袖遮臉,不忍直視。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痛。

    中年男人也不例外。

    他慘叫彎腰卻正中沉棠的下懷,被抓住耳朵髮髻往下,撞上她屈膝上頂的膝蓋。

    冬!

    祈善下意識去摸鼻骨位置。

    他看着都替男人疼。

    就在此刻,餘光捕捉到紙窗外有影子晃動,他不假思索念道——

    「風雨同舟,危亡共拯!」

    「拯」字落下的瞬間,一道灰芒以不可匹敵的氣勢破開窗門,襲向沉棠要害,而與灰芒同時抵達的還有她周身驟然亮起的文字罡氣。

    二者相抵,氣浪轟的一聲炸開。

    沉棠早已避開,看着沒入地面數寸的槍刃,抬頭看向窗外——暗中還有敵人!

    祈善道:「同夥,應是三等簪鳥。」


    他豐富經驗,僅憑剛才那一槍的力道便大致判斷出同夥的實力。

    可下一句卻是——

    「沉小郎君應該能應付得來。」

    沉棠:「……」

    這話的潛台詞,他還想邊緣ob。

    與沒有章法的中年男人不一樣,這會兒來的這個明顯是個練家子。他飛跳着殺進來,手掌一吸,插入地面的長槍飛到他手中。

    目標卻不是沉棠,虛晃一招直逼祈善。

    來人一身黑衣,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肌肉橫練,光是站着就給人極大的氣勢壓迫,將原先還算寬敞的屋舍襯得窄小且逼人。

    祈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急不忙默念單字言靈,腳下文光涌動,身形微晃已退開丈余。黑衣人還想追擊,卻被提着「慈母劍」殺來沉棠攔下,無法脫身。

    哐當!

    槍劍交鋒。

    祈善閃至較為安全的開闊處,慢悠悠地補上一句:「危在吾身,即施於人,故——吾危則人危,人慾不危,需施援手解吾之困。」

    言靈落下,文光卻在沉棠腳下亮起。

    聽清楚言靈的沉棠:「……???」

    一邊擋下敵人狂風驟雨般的槍刺,一邊惱怒大叫道:「祈元良!你做個人吧!」

    祈善是真的狗!

    那段言靈乍一聽沒什麼毛病,但翻譯過來卻是這樣的——我要是有危險了,就將危險轉嫁給別人,我危險了別人就危險了,所以那人想要安全就不得不幫我解決危險。

    相當於強制性分攤危險。

    「沉小郎君,一切以大局為重。」祈善聞言,居然厚着臉皮笑說,「正所謂——『文心不除,武膽不滅』。此人練家子,不會不知這道理。在下孱弱,這條命可託付給沉小郎君了。」

    沉棠:「……」

    祈元良大兄弟,你還記得昨晚說的那句「你猜我這把佩劍是裝飾還是趁手兵器」嗎?

    這才一夜就端起文弱書生人設了?

    轟!

    屋舍房頂被劍身挑飛的灰芒沖開大洞。

    這人力氣出奇得大,至少比那個三等簪鳥官差大得多,沉棠後撤數步才卸去重力,看着微微發麻的虎口,臉色微沉。

    「祈元良,你確定他是三等簪鳥?」

    祈善正想說「是」,卻借着未熄的油燈看到男人厚唇微啟,無聲喃喃了什麼。

    緊跟着渾身氣勢一變,瞬間舞出數百槍影,槍身猶若靈蛇一般卷上沉棠的長劍。

    祈善仔細辨認口型。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這是……

    祈善瞬間明悟。

    「小心,這廝是四等不更!」

    幾乎是話音落下,一道帶着點兒虛幻的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沉棠視線死角,與糾纏沉棠的黑衣男人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槍風襲來,沉棠似身後長了眼,抓住垂掛的布簾垂直飛躍上殘破懸樑,避開直襲心窩子的一槍。

    「臥槽,居然還會分【身】!」

    她剛站穩,耳邊傳來祈善的聲音。

    他道:「星羅棋佈!」

    嗡——

    橫縱交錯的文字自他腳下延伸開來,乍一看去,似一面巨大棋盤。棋盤出現,黑衣男人腳下一沉,膝蓋細顫,彷佛肩頭有巨石壓迫、雙腿陷入無形泥沼。他大喝一聲,周身武氣大綻,灰芒與文光相撞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沉棠看着這一幕,不知該怎麼幫忙。

    這超出她的認知範圍了。

    祈善看出她的擔心,冷肅道:「你只管打,其他交給我,捉活的!」

    公士、上造的門檻極低,是個武夫就能達到,三等簪鳥是分水嶺。四等不更開始就能借兵法言靈,擱在軍中大小也能是個百夫長。

    若願意投身豪強當人部曲,更是吃喝不愁,怎麼會落草為寇,靠搶劫殺人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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