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有一刻多鐘,議事告一段落。
然後幾個紫袍大員便從紫宸殿中魚貫而出。
看到裴紹卿,幾個紫袍大員腳下一定,然後叉手行禮。
現如今誰都知道,裴紹卿雖然是白身,但是就憑他獻上了亘古未有的祥瑞這一樁,未來前途就已然不可限量。
何況這位小郎君本身就是個有手段的。
這點從他解救太平公主一樁就能看出。
所以說假以時日,宰執大唐都是有可能的。
面對這樣的一位年輕新貴,沒有人敢怠慢。
有句話怎麼說的?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子孫打算是吧?
看到一群紫袍向自己行禮,裴紹卿趕緊回禮,這種時候不能膨脹,一定要低調。
今後要在大唐這一畝三分地上混,就必須要跟這些大員搞好關係,所以禮數一定要儘可能周到,反正這又不花什麼錢。
這種惠而不費的事,為什麼不做?
禮畢起身,高凌松示意裴紹卿可以覲見了。
進殿之後,裴紹卿發現居然還有三個紫袍在場。
而且這三個紫袍他基本都認識了,一個是太子太傅兼尚書左僕射劉仁軌,一個是中書令薛元超,一個是他的本家,侍中裴炎。
這三人就是大唐王朝目前的首輔次輔三輔。
武則天也換了常服,一襲圓領衫再加幞頭。
「草民拜見天后。」裴紹卿照例長揖到地。
「平身。」武則天隨意的擺了擺手。
又問道:「方才天皇召見你了?」
「是。」裴紹卿老實應道。
武則天:「天皇與你說什麼了?」
裴紹卿:「就問了草民的出身,然後又勉勵了草民幾句,不過草民是個憊懶性子,只怕是要辜負天皇的好意了。」
裴紹卿這話,話裏有話。
武則天深深的看了裴紹卿一眼。
很顯然,武則天聽懂了裴紹卿的言外之意。
當下武則天又說道:「你此番代文曲星君獻上祥瑞,功勞不小,但是這樣的事情又是自古未有先例,朝廷也不知怎麼賞你。」
「所以,賞賜之前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不敢。」裴紹卿忙道,「草民豈敢貪天之功。」
「說吧。」武則天哂然道,「你想要什麼賞賜?」
裴紹卿感覺這時候再推辭就太過矯情,畢竟這事跟救太平公主不一樣,救太平公主只能算將功贖罪,但是獻祥瑞之事卻是結結實實的大功。
更何況,他本身也不是真的無欲無求,他還是有所求的。
當下裴紹卿說道:「既然這樣,不如天后賜給草民一個皇商的名義吧。」
「皇商?」武則天愕然。
劉仁軌三人也是面面相覷。
他們想到了很多種的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個。
武則天不解的道:「你為什麼想當皇商?」
裴紹卿心說,你特麼這不是廢話麼?
當然是因為皇商有特權,賺錢容易。
但說肯定是不能這麼說,不然鐵定完犢子。
「因為草民想替天后分憂。」裴紹卿道,「方才去清思殿的一路上,草民發現不少宮殿年久失修,國庫用度怕是不足罷?」
「近些年國庫用度確有不足,尤其是西陲和北境連年用兵,耗費極大。」武則天倒也沒有否認,旋即又道,「不過靠你一個人,能賺得幾錢?竟也敢妄言替孤分憂?」
「天后小瞧人了不是。」裴紹卿洒然道,「天后若能賜給草民皇商的名義,多了草民不敢說,每年上繳一兩百萬貫,供養一兩衛府兵恐怕是沒有問題的。」
裴紹卿還真不是吹牛,他真有這個把握。
因為大唐的商業潛力無比巨大。
而且完全沒有開發出來。
武則天卻愣在御座上。
每年一兩百萬貫?
底下三個紫袍也是瞠目結舌。
旋即劉仁軌便失聲輕笑起來。
薛元超和裴炎也是苦笑搖頭。
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錢是那麼好掙的?
除了布絹綿和粟米等實物,大唐國庫一年也就收入兩百萬貫。
「大言不慚。」武則天根本沒把這當真,搖搖頭又問道,「你真就只要皇商的名義,不想當官,也不要求別的賞賜?」
「草民不想當官。」裴紹卿道,「至於說別的賞賜,只要天后賜給草民皇商的名義,掙了大錢,有什麼奇珍異寶草民買不來?」
「所以草民真不稀罕這些,草民只求皇商的名義。」
「草民只想為天后分憂,為大唐分憂,為天下億萬黎庶謀福祉。」
「你倒是有志氣。」武則天輕哼了一聲,又問三個紫袍,「不知三位閣老意下如何?」
劉仁軌搖搖頭說:「有功就該賞,職官可以不授,但是散官還是要授的,不妨授予正六品上的朝議郎,再讓他去國子監讀書。」
薛元超道:「臣也贊同劉閣老所言。」
裴炎堅持己見道:「臣以為該授職官。」
「而且從六品上的品級也未免太低了些。」
「天后已有懿旨,令秘書監暨翰林院抄錄整理文曲星君所獻之天詩。」
「臣以為,不妨實授裴小郎君為從五品上的著作郎或者秘書丞。」
「這一來,裴小郎君也正好可以擔負起抄錄整理天詩之職責。」
「不不不,草民實在不是當官的料。」裴紹卿趕緊推辭,「三位閣老的好意心領了,但無論職官還是散官,草民都不是那塊料。」
武則天根本沒把裴紹卿的推辭當真。
沉吟了片刻,武則天道:「那就這樣,實授從六品上著作佐郎,再授從五品上文散官朝請大夫,整理抄錄天詩之餘再到弘文館讀書。」
「天后。」裴紹卿急了,「草民不想當官。」
「怎麼?」武則天皺眉說道,「嫌官階低了?」
「不是這個意思。」裴紹卿道,「草民真不想當官。」
聽到這,劉仁軌等三人暗暗納罕,這可奇了,別人削尖了腦袋想當官,這位倒好,給他六品官當居然還不要。
而且還不似作偽。
看到裴紹卿堅辭,武則天忽然有些生氣。
「你對當官就這麼避之不及?」武則天氣道,「你是在擔心什麼嗎?」
裴紹卿心說,這不是廢話麼,我當然擔心了,當官哪有這麼好當的,累成狗不說,一個不小心還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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