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夢裏與師父的談話,是李修元修行路上的再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轉機。
從這一刻開始,他身上有了一絲老道士的影子,卻又跟師父的道不盡相同。
如老道士最初想的那樣,這一刻的李修元,才隱隱約約觸摸到屬於自己的道。
一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道。
雖然他依舊在黑暗之中尋尋覓覓,可是心裏卻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
一顆諸天萬道,信自己的種子。
從師父嘴裏得知自己暫時無法離開,他也就暫時死了這條心,打算在白雪城長住,享受一下人間的煙火氣。
第二天,當司馬靜雲帶府上的侍女工人過來打掃梅園的時候,李修元已經把神算子喊了過來。
司馬靜雲有些詫異,按說這是李修元的一處私宅,不應該叫江湖之人過來。
李修元卻沒有立刻為她解釋,而是讓師妹替他提前準備一些年貨,免得小蝶兒來了之後手忙腳亂。
因為城裏的商鋪都早早關門,不做生意而買不到東西。
司馬靜雲安排好了梅園的事,便帶梅氏去逛街採買年貨,這種事情也是她喜歡做的。
不說別的,光是那一把金劍,便讓他整整一夜沒有睡好,畢竟這樣的劍,連她的爹娘和大長老都沒有見過。
這一次,她也沒慣着弟弟,將在天雲山發生的一些事情細細地跟爹娘說了一遍。
司馬明空和雲水煙又氣又急,最後三人商量了一夜,決定就按李修元說的
那樣。
五年之後再請天雲山的師尊,替司馬珏醫治傷口。
畢竟李修元放了話,銀川城的歐陽漫雪也不會讓長老替懷玉珏醫治。
倒是司馬明空得知天雲山的驚變,想着秋雲山以後怕是再也無力尋仇,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司馬靜雲告訴自己的爹娘,便是她嫁給了王強,也不會回天雲山生活,就這也是師兄的安排。
如此一來,雲水煙更是覺得竹峰的大師兄,安排很是得體。
誰說成親之後,就要天天待在一起。
畢竟兩人以後都是尊者境的修士,哪裏會跟白雪城的普通人一樣?
李修元沒有理會司馬靜雲的疑問,更不關心她要去買些什麼東西,只要小蝶兒喜歡就好,他無所謂。
倒是跟神算子說道:「我暫時不會離開白雪城,你若修行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我......」
言下之意也簡單不過,這裏並不是人人都可以來的地方。
神算子也明白他的心思,當下回道:「你放心,這事我不會往外說,眼下我也很少出門,只盼着花上十年的功夫,能突破那道門檻。」
李修元淡淡一笑:「這裏是我家,不管誰敢來找麻煩,我都不會讓他活着離開,這裏不是亞木寺,我也不是菩薩。」
經過昨夜跟師父的一番訴說,讓李修元原本在紫竹林外漸漸變得柔軟的心境,又漸漸冰冷起來。
既然連去往佛國的飛升之路,也被自己放棄了。
如此一來,以後的路
他除了相信自己,別無他法......
如此一來,哪裏會放過找上門來的麻煩?
神算子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自己的家肯定不允許他人侵犯,何況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到了你這樣的修為,沒事去銀川城外的亞木寺多去上幾回,感悟天地之道,感悟生死之道。」
「你只能明白了天地之間的道理,才有可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而不是一味只是在世間各處尋找靈藥。」
神算子一聽,忍不住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明年春天,我去亞色寺看看那個無名和尚去。」
兩人自白雪城往樓蘭去的路上,李修元跟無名和尚找了一架。
這事神算子一直沒有忘懷,總想着找一個機會去跟和尚切磋一下,看看自己跟李修元到底差了多少。
今日聽李修元一說,頓時讓他動了心思。
李修地聞言淡淡一笑:「亞木寺跟亞色寺一樣,你不妨跟他多請求一些關於佛法的修行,而不是老想跟他打一架。」
這一日,不到午時神算子便匆匆告辭,說是要回家好好想想。
梅氏跟下人做好了飯,司馬靜雲端進客堂卻發現少了一人,忍不住問道:「師兄怎麼不留客?」
李修元搖搖頭:「我只是跟他聊聊,以後的你也不用理會他,我在白雪城除了你不會再有朋友。」
便是神算子一路跟着他,也吃了一些苦頭,但是李修元依舊保
留了自己的性情。
感受着師妹不解的情緒,李修元笑道:「我可以助他破境,給他靈酒靈藥,卻不能跟他做朋友。」
「為何?」司馬靜雲不解地問道。
「為何?」李修元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做了朋友,就有了因果,有了因果就要承擔,我好不容易跟天雲山切割開來,跟鳳凰城了結,哪裏會再想着自找麻煩?」
司馬靜雲一聽,卻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師兄這番話不用多說她也明白,梅山上的小蝶兒不用師兄擔心。
看來白雪城裏,真的只有自己,方能讓師兄皺一下眉頭。
一邊盛飯,一邊笑道:「先吃飯,再聊。」
李修元卻將早就準備好要釀酒的清單取了出來,放在她的面前笑道:「有空的時候,給我備上這些......」
「這幾日再找人在院子裏灶房邊上搭一個棚子,壘兩口大鍋,開春的時候,我要在這裏教你學會釀酒。」
司馬靜雲聞言咯咯一笑:「那我可得多準備一些,到時候,我也釀些靈酒給爹娘嘗嘗。」
......
寒風一路往南,刮到了鳳凰城,也刮到了秋雲山。
鳳凰城的皇帝宇文天成在得知女兒的去處之後,終於死了跟浮雲城再次聯姻的心思。
畢竟宇文杰回來告訴他,眼下的西門無痕已被天雲山逐出了聖地,更別說什麼護法長老,天道峰大弟子的身份了。
誰都知道,浮雲城公子一旦沒有天雲聖地的身份
,那便只能算作一個世家弟子了。
江皇后得知女兒的消息之後,先是幽幽地埋怨了一番,然後也認命了。
畢竟,事實擺在面前,只怕自己的幾個皇子,最後都不如去了梅山的公主。
只因澹臺明月告訴她,誰也不知道公主在小金山上破境、渡劫之後,已經是什麼境界。
能讓李修元不遠萬里從雪山趕到鳳凰城,助她破境渡劫,又怎麼可能任由公主渡劫失敗?
好在慕容芷蘭給了她一個希望,說是春天去白雪城,沒準能見到公主,到時候再說說情,沒準哪天公主還會回鳳凰城逛逛。
畢竟明天的事情,誰知道呢?
有人歡喜有人愁,不,應該是有人正在為自己所做的惡,承受命運的懲罰。
被李修元一箭射得生死不知的公冶無忌,即便有聖人出手醫治,替他保住了一絲生機,早早就被幾位長老一路護送回秋雲山。
身為掌門的公冶賢衛眼見自己兒子的模樣,也無可奈何。
最後跟大長老公冶玉明,和
自己的夫人云依蘿商量之後,將公冶無忌安頓在後山禁地的山洞裏面。
因為他的模樣太恐怖了。
妹妹公冶仙夢眼見哥哥生不如死的模樣,就要去南疆尋找二哥公冶野望回來,替大哥報仇。
最後卻被雲依蘿勸住了,畢竟收到了自己兒子帶回來的信。
她知道公冶野望恐怕只能跟苗疆的聖女成親之後,才能回來。
這個時候,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再出門闖
盪?
一番勸說之後,終是讓公冶仙夢打消了出門的念頭,畢竟她的修為還不如二哥,怎麼可能去天雲山找那妖孽一樣的少年?
只不過,公冶無忌回來半月,身上的傷勢也沒有漸漸好轉的趨勢。
胸口的血肉癒合之後,要不了三天又全再次腐爛,發出陣陣腥臭之味。
連他自己都不想活了,便是忍了又忍,依舊會不時地發出將死妖獸的吼叫......
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怔住了,包括留在宗門裏見多識廣的長老。大家都知道公子的情形不妙,可是沒有人知道要如何應對。
而那一枝透着一股寒氣,有一些詭異氣息的鐵箭雖然被死在天將台上的太上長老,親手抹去了箭身上的符文。
可是箭身依舊有一道幽光緩緩流轉,恍然一股如惡魔的氣息,已經深深地烙印在鐵箭之上。
便是公冶賢衛和大長老也看不出來這一枝鐵箭的詭異之處,怎麼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只是兩人卻不知道,這枝箭在經過聖人之手,抹去箭身的符文之後,便只是一枝蘊藏了一絲魔紋氣息的箭。
跟李修元用摘星弓射出的那一剎,完全是天壤之別。
午夜夢回,被困山洞的公冶無忌緩緩醒來,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就跟置身於地獄一般,看着胸口的那一個漸漸裂開的傷口,突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啊......讓我去死了吧!」
漫天寒風嗚嗚,突然傳來一
道悽厲之極的吼叫,還沒有安睡的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往後山望去。
公冶無忌面色慘白,全身都在顫抖,胸口的皮膚開始萎縮,如秋天的老樹,漸漸變得乾枯。
坐在客堂里的公冶賢衛還沒有歇息,看着手裏這一枝怪異的鐵箭。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正欲起身往後山去看看。
卻被雲依蘿拉住他的手,搖搖頭:「夢兒已經去後山看她哥哥了,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公冶賢衛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不知是為當初的決定而後悔,還是因為天雲山多了一個妖孽而生氣。
拎着食盒來到後山洞外的公冶仙夢,看着眼前詭異之極的一幕,哪有心思再理會哥哥當下的一切。
隔着鐵柵欄喊叫道:「哥哥,怎麼會這樣,這都好些天了啊......」
這一刻,她恨死了長老們口中那個天雲山,瞎了雙眼的少年。
倒在地上的公冶無忌掙扎了幾下,身體終究無力垂下,縱然心裏痛苦萬分,張口想要呼喊什麼。
也只能怔怔地望着妹妹,頹然閉上了嘴巴。
如將死的野獸一樣,倚靠在身後的石壁上,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而公冶仙夢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心腸撕裂,痛楚萬分,竟只能眼睜睜看着生不如死的哥哥。
淚流滿面地喊道:「哥哥,有什麼辦法能治好你的傷,請告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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