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三節課,是語文課,揪重點講課。
林艷生聽得困死了,好歹撐住沒真打起磕睡來——這也不能怪她,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能耐得住這個才怪,在她眼裏聽來跟小兒科一樣的東西,說不上有抗拒感,就心裏頭覺得自己還能考不過一幫小孩子?
年紀閱歷都擺在那裏呢。
十點半就放學了。
她還有些不太習慣。
低年級的學生還排隊出來,他們五年級畢業班的學生用不着這個,直接就從教室前後門走出去,從三樓到一樓,她身邊走着的是鄭瑞盈,前後左右都是同學,但鄭瑞盈在身邊,很多同學也沒跟她講什麼話——就是昨天叫她的陳其奇,也好像跟她不熟似的。
她的人緣有這麼差嗎?
林艷生並不回家吃飯,她媽古菲在上班,中午娘倆飯一直就在單位食堂吃飯,單位的人跟古菲關係都處得不錯,這主要是古菲平時為人極好,跟誰都能處得來,即使是脾氣再壞的人,跟她處得也不錯。
這跟在學校里就不一樣,學校里她好像沒有什麼關係要好的同學,除了鄭瑞盈——而在古菲的單位里,她是個成績好的小孩子,個個見了她都是笑臉盈盈的,一掃在學校里那種被隔開的感覺。
林艷生肯定不會承認自己在學校那是人緣不好的原因,她媽同事喜歡她,那說明她還是人緣不錯,一點都沒想過要從自己身上找缺點,那都是別人的緣故,她想着她又不是人民幣,怎麼能叫每個人都喜歡她?
她就是這麼想的,樂呵呵地就跟着她媽在食堂里吃飯。
吃完飯,她就回學校,單位與學校挺近,很少有人接孩子上學放學的,不像林艷生所經歷過的那個時代,還記得有一回她路過母校門口,瞧那門口停的車子將路堵得嚴嚴實實,她那會硬生生地校門口就給堵了半個小時,才從車陣里擠出來。
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只有兩三個同學,兩男一女,都是坐在位子裏,貌似在看書?
林艷生走進去的時候,難免有些動靜,惹得那三個同學都齊齊地抬起頭來看她,她面對這些視線,跟沒事人一樣地朝他們笑笑,「你們這麼早就吃過飯了?」
當然,她還在腦袋裏搜尋這三個同學的名字,可惜她腦袋裏的東西都被短路了,怎麼也找不着關於名字與臉的關係,或者臉與名字的關係。
「嗯。」
兩個男同學到是應了聲,聲音挺輕。
女同學到是沒應聲,往她這邊再看過來一眼,卻又迅速地收回視線——嘴上半句未說。
到是讓林艷生覺得挺奇怪,難不成她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這位?她是半點印象都沒有,也懶得去想,她個感覺中,別人不喜歡她,那是別人的事,她半點無所謂,人嘛就要過得瀟瀟灑灑,做什麼糾結這些個事。
她自己坐在位子上,翻開語文書,又拿出自己個筆記本,就這麼拿着看,沒看一會兒,她就發困,索性就將書擋住腦袋,趴在桌上睡起來——升學考什麼的,都沒在她的眼裏,就憑她的能耐,還能考不好?
「林艷生——」
也不知道是誰叫的,把林艷生給吵醒了。
她一抬頭,書還在她的腦袋上,她懵懵然地將書拿開,睜着個惺忪的睡眼,還有些不高興地看向叫她的人——
那人還能是誰?
自然是鄭瑞盈。
一個是班上的紀律委員,一個是班長,唔,林艷生真是班長,瞧瞧她的袖上還別着個「三道槓」,就這兩個人,都不太得同學們待見,只有兩個人關係處得好。
「都要考試了,你居然在睡覺?」
鄭瑞盈那個表情,跟天要塌下來似的。
莫名地叫林艷生覺得有些喜感,收起那些個不高興,立即是睜大眼睛,狀似無辜樣兒,「就是看書看累了才想睡一會兒,現在不是沒到上課時間嘛——」
「你是不是提不起勁來?」鄭瑞盈看看周邊的同學,湊到林艷生耳朵邊說,「是不是身體還沒有好呀?」
她這麼湊近,到讓林艷生有些措不及防,耳朵幾乎沒有經歷過這種親昵的動作,——小時候有沒有,她想不起來,跟爸媽到是有的,跟別個人,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更別提她長大後更不喜歡別人太靠近她了。
沒等她回答,鄭瑞盈有些憂愁,「可我們就是考試了,你可怎麼辦呀?」
「涼拌唄。」林艷生對她的憂愁不太能理解,一把年紀的她實在不太能跟得上小孩子的想法,她個眼裏,鄭瑞盈就是個小屁孩子,她老神在在的,「我還能考不出來嗎?」
「你要涼拌什麼呀?」鄭瑞盈沒能理解她的「涼拌」,瞧她的眼神就有些疑惑,憑着她自己的感覺,就直接說道,「我感覺你怪怪的,這次回來學校哪裏都是怪怪的——」
她怪怪的?
林艷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怪怪的,要不是她自認不跟個孩子一般計較,說不定就要衝人翻白眼了,——
「你也不翻白眼了——」
她到是不想跟個孩子計較的翻白眼,可鄭瑞盈到是指出她的怪處來,叫她一時愣在那裏,難不成她小時候是個愛翻白眼的人?
「我翻白眼?」她拉着鄭瑞盈的手臂,急切地問道。
這一拉,沒注意力氣,到是把鄭瑞盈拉疼了——
「你做什麼呀,把我弄疼了。」鄭瑞盈拉開她的手,不假思索地責怪她,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珠子一動,眼白似乎就多了些,「喏,都是這麼翻的,不愛聽的話,不愛理的人,你就愛翻白眼,他們都叫你白眼娃——」
「哈哈哈——」
「白眼娃——」
「白眼班長——」
她的話音才落,班上同學就跟着起鬨來。
鄭瑞盈頓時氣憤起來,沖那些同學就嚷嚷,「你們胡亂喊什麼,還不快看書,都要考試了,喊什麼喊的,林艷生是我們班長,我告訴你們不許這麼喊,再喊,我就告訴老師去……」
「告老師……告老師……」
同學們起鬨得更厲害。
聽聲音簡直亂得很,讓林艷生好生開了眼界,就她這個土包子樣,好像沒經歷過小學時代似的,到是覺得挺新鮮,又好氣又好笑的,跟群熊孩子似的,——她就樂在這種情緒里,沒注意到鄭瑞盈眼睛慢慢紅了。
「我告老師去,你們等着——」
她到跑了,跑出教室。
林艷生這才回過神來,難道還真是要告老師去的?
「白眼班長,你還不去呀,還快跟鄭瑞盈一塊兒去告老師?」
完全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她一回頭,就看到上午那個男同學,就是她認錯位子的那個男同學,早上時他坐着,她也沒有太注意看,此時男同學站着,身高還挺高,對於如今的林艷生來說根本就是高一個頭,——以林艷生後世的眼光來看,最多只有一米七多一點點。
這種是屬於提早發育的。
她心想這位男同學估計以後就是這麼個身高了,也不指望以後能長一米八,聲音還有些粗嘎,分明是青春期發育的樣子,——她雙手環抱着胸,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抬眼睨向這位男同學,忍不住笑眯眯地問他,「怎麼着,你想去老師那裏站一節課?」
男同學是留過級的,他妹妹還在隔壁班,跟他同年級,就算重念一年,成績也沒有上得來,好像腦袋裏都塞了木頭似的,怎麼也塞不進課上的東西,他叫陳展灃,完全不怕小女生告訴老師的把戲,都站習慣了。
面對林艷生的話,他本能地就想回過去「你去呀」——當着她的笑臉,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讓他覺得有些個怪怪的,比平時板着的臉還要叫人……那個感覺他形容不出來,腦袋裏找不着能形容的字眼,「哼,好男不跟女斗……」
他到是好男不跟女斗,走出了教室。
林艷生聽了好笑,這種話她後世里不知道聽過有多少,都是些沒本事的男人給自己找的藉口,沒想到這小屁孩子都知道用這樣的藉口,她的視線掃過教室里所有的同學,依舊是笑着看同學——起鬨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來。
沒有帶頭的人,自然就歇菜了。
她理智地想着,淡定地走出教室,出來得晚就沒看到鄭瑞盈的身影,就往辦公樓那邊走,對隔壁班的同學都是視而不見,也怪不得她視而不見,實在是不認得任何一個人,一張張稚嫩的臉,她一張臉都聯繫不起來——
可能還沒到上班時間,辦公樓的每間辦公室都關着門。
她壓根兒就沒找到鄭瑞盈。
到是聽到角落裏有個哭聲。
她腳步遲疑了一下,心裏忍不住在想不會是鄭瑞盈在哭吧?果然走過去一看,鄭瑞盈躲在角落裏蹲着,兩手抱着膝蓋在那裏哭,哭得好不傷心——
林艷生挺無語的,還是不太能理解小孩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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