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四百二十四章 勝利者和失敗者！

    「姜藥，這是本座的聖血淨化爪，你的罪孽，會得到淨化，你的靈魂會得到救贖…迷途的羔羊，神的意志不容違背…」

    古拉的身影早就消失，縹緲的聲音帶着一種神聖之意。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古拉一爪降臨之際，姜藥也是一爪！

    爪對爪！

    這隻手掌修長，晶瑩，優雅，然而卻帶着恐怖的腐朽氣息。

    不對，何止是腐朽,還帶着無盡的劇毒,無盡的藥韻。

    似乎要腐朽一切，毒化一切,改變一切！

    就好像，所有的死亡、腐朽、再生…都在這一爪之中。

    明明帶着黑暗的力量，卻又偏偏帶着光明的希望！

    明明帶着恐怖的腐臭，卻又偏偏帶着空靈的香氣！

    明明帶着死亡的陰鬱，卻又偏偏帶着盎然的生機！

    這正是姜藥在屍山創製《大朽腐生經》之後，結合藥道毒道之力，修煉的一門新的頂級戰技。

    一道淡淡聲音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古拉，這是本座自創的盎然生生抓，手掌為陽，手背為陰，五指為五行。但，本座這是第一次用…」

    盎然生生爪！

    隨着姜藥輕描淡寫般一爪探出，空中同樣異象陡生：「無數屍骸之中，腐臭滔天，死氣瀰漫,空中陰陽交替,昏曉變化不定。可這無邊絕望的世界，卻有一顆顆種子破土而出,在屍骸上茁壯成長…」

    這一方空間，都化入這一爪之中！其中似乎有無上道韻，宇宙大觀！

    觀戰的眾人看到這一爪，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姜藥…這麼強？！

    這…這還是准聖的手段？

    而古拉原本的血海颶風和神聖祈禱，此時忽然漫漶，模糊，消散！

    他那慘白的帶着長長指甲的、似乎要抓破蒼穹的爪子，那恐怖的血煞之力，好像被詭異的腐朽之力沾染，轉眼間成為一隻白骨之爪！

    「轟轟！」

    姜藥和古拉凌空對爪，詭異的殺意縱橫捭闔。兩人的法域對決，各種規則力量神通相互碾壓、吞噬、絞殺…此消彼長，訊息萬變，玄之又玄！

    激起來的殺意化為狂飆，風雲激盪之中，一道身影有點狼狽的暴退而出，落在數十丈外。

    是古拉！

    此時，只見這個大血魔的爪子變成白骨，披頭散髮，氣息凌亂，渾身被濃郁的腐朽氣息包圍。

    「你，你這是什麼…」古老連血紅的眸子都被在腐朽，流出腐臭的血水。

    他的聲音充滿驚駭，那是深深的意外。

    「轟…」的一聲，觀眾頓時忍不住一片譁然，很多人都驚訝出聲。

    兩人交手，姜藥不但擋住了古拉的一爪，還讓古拉吃了虧！

    這…

    秦宇面帶微笑，梅玫目光呆滯，三位聖人神色高深，翼聖則是露出一絲頑皮少女般的笑容。

    此時，一道人影從煙塵中走出，青衫落落，飄然若仙。他背着雙手，老神在在，目光帶着一絲失望，眼底藏着一絲狡黠。

    正在姜藥！

    他風輕雲淡的看着古拉，「你讓本座有點失望。」

    少年伸出自己修長好看的手掌，嘆息一聲，滿臉惋惜之色，「你太弱了。」

    古拉雖然自負，可他一點都不傻，若是此時他還不知道這個生死決是個陷阱，那他就是豬了。

    這個姜藥，在扮豬吃虎！

    古拉忽然笑了，笑着笑着，他那被腐朽為白骨的手，又神奇的生出血肉，轉眼間就復原如初，身上沾染的腐氣和劇毒，也閒散一空。

    姜藥清眸一眯，「不錯，你的癒合恢復神通很強，總算值得本座出手。」

    古拉眸子此時完全變成了古老蒼然，「姜藥，本座承認，你真的很強，本座的確吃了虧…」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就站在了姜藥的背後。

    這速度不但快的可怕，更沒有絲毫徵兆，簡直駭人聽聞。

    就好像，他本來就站在姜藥的背後。

    血魔的肉身很強，癒合能力恐怖，身體速度極快，臨敵之際不需要運轉心法激發法力，而是通過肉身之力直接攻擊。

    古拉瞬間出現在姜藥身後，雙手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沒有動。

    可是在場的聖級強者都能看到，古拉在十分之一息的功夫，攻出了九十八爪！

    每一爪，都帶着洞穿山嶽的力量。

    若不是這巨大的擂台早就被幾位聖人加固了陣法禁制，此時已經化為灰燼。

    古拉的攻擊固然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的九十八爪沒有一爪攻擊湊效，而是全部落空。

    姜藥的身影明明站在那裏，可似乎在另一個空間。

    他甚至都沒有都動！

    秦宇看的分明，這是姜藥藉助古拉肉搏，用藥道神通改變了古拉的攻擊軌跡。

    當然，若不是古拉貼身肉搏，也不會這麼容易被藥道神通改變攻擊規則。

    突然古拉再次暴退，怒視姜藥。

    剛才他爆發強大的肉身攻擊之力，貼上去連攻九十八爪，誰知力氣全部白費，損耗血氣不少，竟然對姜藥沒有絲毫傷害。

    自己的攻擊竟然被某種規則糾正…不對，是被某種規則改變了。

    這就是可怕的藥道神通麼？

    古拉第一次領略到，東方藥道神通的厲害。

    「怎麼不繼續了？血氣不夠用了？」姜藥負手笑道，氣定神閒，「你已經出手兩次，再給你一次先動手的機會。」

    此時此刻，眾人都看出來，姜藥不但比古拉強，而且強的不是一點半點，是明顯強出一籌。

    古拉的實力，相當於武聖一重天。而姜藥的實力，就算達不到武聖二重天，那也差不多了。

    可是，姜藥的修為只是准聖，卻能和武聖二重天抗衡！

    如此萬年難出的天才，怎麼也有資格當聖子！

    一時間，原本很多支持古拉的人，此時都覺得古拉不香了。

    古拉臉色陰沉如鬼，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危險了？

    他忽然張開雙臂，悽厲的大聲道：「賣糕的！賜予德古拉力量吧！賣糕的！」

    他的聲音變成嘶吼，渾身血氣沸騰，口中的牙齒突然暴長，眸子變得漆黑如夜，五官如鬼，整個人散發着詭譎而凶戾的煞氣。

    此時此刻，古拉已經完全變成一個可怖的怪物！

    「吼」

    「賣糕的！」

    古拉，不，應該是德古拉，猛然扯下胸前的十字架，刺入自己的心臟，鮮血汩汩流入十字架，那十字架驀然金光大亮！

    「賣糕的！降服吧！降臨吧神罰！」

    古拉舉着金光燦燦的十字架，猙獰可怖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種神聖凜然之氣，就好像是正義的化身，煞有其事的懲罰邪惡。

    十字架更加光芒大盛，萬道金光之中，一個光環在金光中出現，光環中，赫然出現一個長着翅膀的金髮女子虛影。

    這金髮女子虛影居高臨下，藍色的瞳孔帶着悲天憫人的神光，莊嚴神聖，她嘴唇翕動，似乎在唱着一首聖潔的詩歌。

    隨即，十字架就變成一把十字大劍，上面流轉着無數怪異的字符。

    一股驚天的殺意，驀然橫空而出，似乎真的是神罰誅世！

    整個空間，都被這一股「神聖」的殺意籠罩。此時此刻，這一柄十字大劍帶着誅天滅地的意念，仿佛已經掌握了一方空間，無可違拗！

    「到此為止吧！姜藥！你足以自傲了！神罰！」古拉的聲音猶如古老凶神，他雙手舉起十字大劍，攜帶着滔天血氣…一斬！

    只一斬！

    此時此刻，好像整個天地的殺機都被這十字大劍牽引。

    好強！

    眾人都是目眩神迷，古拉這一劍好像溝通了某種神秘力量，已經超過了聖級一重天的實力，達到了二重天！

    姜藥，能擋住這一劍？

    就是秦宇，此時都忍不住眼睛一眯。

    姜藥看着這堂而皇之的十字大劍，眸子再次變成鉛灰色！

    下一瞬，一把藥刀就祭了出來。

    這把藥刀帶着濃郁的藥刀氣息，卻又帶着一種古怪的殺意。

    這殺意好像是一種懲罰的規則，但和古拉的「神罰」不同，它帶着鐵面無情、公正無私的桎梏意念！

    這是姜藥苦心修煉過的《墨刀訣》：法之誅！

    法家刀技！

    不過，姜藥成為藥聖之後，將藥道和法家之道融會貫通，創製出新的法家刀技，威力更是強大。

    一把小小的藥刀，卻蘊含着法不容情和治療邪惡的意念，斜斜飛出。

    「這是什麼刀技？如此冷肅古老！」眾人感知到姜藥這一刀，忍不住色變。

    一刀一劍，到底孰強孰弱？

    「天地有法，疏而不漏！邪本是病，安能不治！」姜藥語氣鏗鏘，冰冷無情，「本座以法刃藥刀，繩之以法，正本清源！」

    他知道古拉這藉助邪力的一劍很強，所以在使出這一刀的同時，姜藥全力激發真元和藥道神通，強大的毒域孕生而出。

    「轟轟！」

    古拉七血魔級的血域，和姜藥帶着劇毒的准聖法域相互碾壓，轟然作響。

    古拉是七級血魔，他的血域當然更強大。可是姜藥的准聖法域卻有毒域加持，所以竟然勢均力敵。

    甚至，古拉的血域被毒化，還處於不利地位。

    「訇訇」

    以此同時，十字大劍也和藥刀轟擊在一起，激起無邊殺芒，仿佛天崩地裂。

    規則殺意相擊，風雲色變，整個空間都被扭曲，翼聖趕緊打出一個手訣，穩固戰場空間。

    古拉那一劍藉助了神秘的力量，威力強大，不可一世。可是此刻，卻被一把小小的藥刀擋住！

    不但被藥刀擋住，而且還被藥刀的規則殺意消磨，改變。

    說時遲那時快，十字大劍那堂皇的神聖偉力，忽然在藥刀規則的絞殺下，變得說不出的邪惡，陰煞，怪異！

    就好像，它的神聖只不過是一層偽裝的外衣，如今這層虛偽的外衣被藥刀破除，露出了裏面的真面目。

    十字大劍被姜藥的法家道則桎梏，被藥道規則「治療」，威力急遽消散。

    眼看，古拉的劍域就岌岌可危，那金色光環中的金髮白翅「天使」，此時也趨於消散。

    不過，姜藥此時的法家之道和藥道也運轉到極點。他發現，法道和藥道剛好就是克制血魔的。

    古拉拼命的燃燒精血，加持十字大劍的力量。

    姜藥則是連續打出手訣，激發藥刀的威力，同樣不敢輕敵。

    「轟轟」

    一個大血魔，一個人族強者，各施手段，打的殺意快要化為實質。

    慢慢的，十字大劍的氣勢終於被藥刀壓制！

    「什麼？怎麼可能？」古拉不敢相信的看着十字大劍的殺意消減，忍不住身子顫抖。

    「這神罰之誅，竟然都不能打敗該死的姜藥麼？」古拉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聽「咔嚓」一聲，巨大的劍域終於終於瓦解。

    「不！」古拉不甘的嘶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十字大劍金光黯淡，天使之影潰散。

    轉眼間，十字大劍就變回小小的十字架。

    幾乎同時，那把藥刀就刺入他的心臟，將他帶着飛起來，釘在空中！

    古拉可是七級血魔，恢復癒合神通很是恐怖，可他此時無論怎麼癒合，渾身的血液都順着藥刀狂飆而出。

    古拉就這麼被藥刀釘在空中，不要錢的飆射鮮血，現場如同下了一場血雨。

    「啊不！」古拉看着自己寶貴的鮮血怎麼都止不住的灑落，發出了不甘的怒吼。

    「賣糕的！」

    可是法家之道桎梏了他，他此時如同身陷囹圄，失去了自由。

    「喜歡喝血的鬼怪道友，可以喝古拉的血！他的血可不一般！」姜藥呵呵笑道，「司恭使，這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爾道不孤！」

    天平神教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當然不缺邪修怪物。姜藥的話一落音，就上來好幾個邪修和怪物，瘋狂的吸吮古拉的鮮血。

    姜藥像個熱情招待客人的主人，「你們不要搶，也不要客氣，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他其實想抽走古拉的魂魄給便宜師尊謹繪吃，聊表孝心。不過，他肯定三個聖人不會讓他帶走古拉的魂魄，那就當場讓這些鬼怪吃了。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

    啊這…幸虧賭注下的不多啊。

    「聖人！聖人救我！」古拉此時亡魂直冒，早就忘了生死決的約定。

    三位聖人看向古拉的神色很冷漠，沒有絲毫憐憫，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看好過古拉。

    自古爭權失敗者，都不值得同情，除非你不爭。

    古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輸了，那就要認命，就要死！

    他們側頭看看翼聖，卻都露出一絲被面具遮掩的苦笑。

    師姐啊。

    翼聖看着姜藥的眼神卻很慈祥，很滿意。

    秦宇面帶微笑，一臉陶醉。

    古拉，你仗着幾個老東西偏心，利用老東西對我不滿，害我失去了聖子之位，收編我的屬下，如今呢？

    如今，你並沒有當上新聖子，反而要死了哦。

    看看，你吸了那麼多人的血，自己的血也要被吸光了。

    古拉的黨羽們，此時都是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梅玫看着被吸血挖心的古拉，忍不住嘔吐起來。

    她不過是古拉的奴隸，古拉救了她，也徹底毀了她，將她變成了一頭吸血的血魔。

    她恨古拉，可是古拉也是她的命主。古拉一死，她的魂魄就會碎裂。

    古拉被分吃，她也能感知到大限將至！

    「不」古拉被一群兇殘的鬼怪吸血噬魂，發出不甘而悽厲的嘶吼。

    這些年，他吃了很多人，尤其是少女，更是沒少吃。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被吃是多麼可怕，多麼殘忍。

    「噗嗤」

    梅玫捂着心口，噴出一大口鮮血，渾身被死氣包裹。

    「小藥…小藥…」梅玫嘴角流血，披頭散髮，伸着手，「小藥，我要死了，我有話，有話…求你…」

    姜藥看着即將隕落的梅玫，忍不住想起當年農家小院的一幕。

    陽春三月，桑樹之下，一個青澀的農家少年坐在石凳上，背後一個少女給他綰頭髮，語氣輕柔的說道：

    「小藥很聰明，卻總是綰不好頭髮，以後，就交給我吧。」

    「玫玫，去我家吃飯吧，我打了一隻兔子。」

    「小藥，你這衣服破了，我給你補一補。」

    姜藥暗嘆一聲，對眾人道聲「失陪」，就抓起梅玫，離開擂台，回到左點檢洞府。

    此時，梅玫的眸子反而沒了那種血光，又恢復了黑白分明。

    只是，她渾身已經被死氣裹住，氣色卻好了很多。

    姜藥清楚，這是迴光返照，她要死了。

    梅玫臉色沒了之前的蒼白，反而有點紅潤，她抬起頭看着姜藥的頭髮，露出當初的那種目光，聲音沙啞的說道：

    「小藥，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會綰頭髮啊，你的頭髮有點亂。還是我來吧。」

    她的眼睛帶着祈盼和哀求之色。

    姜藥點點頭，「好。」

    梅玫站起來，打開姜藥的頭髮，一邊給他綰髮一邊說道：「我記得，最後一次給你綰髮，已經二十年了。」

    「不錯，是有二十年了。」姜藥淡然說道，「那年我十八，今年三十八。」

    他感到脖子上一涼，卻是幾滴眼淚落到脖子上。

    「綰好了。你看，這樣就利落多啦。」梅玫拍拍姜藥的髮髻，淚目笑了。

    她一句話剛說完，忽然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噗」一大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她的生機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

    「小藥…」梅玫瞪大失神的眼睛，抓住姜藥的手，「我罪有應得，我對不起你…可是當初，當初…不是我本意！很多事…我也不想！」

    她的手抓抓得很緊，「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欺騙你。我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在那個農家小院…小藥！我對不起你，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原諒我，原諒…」

    姜藥的眼睛忍不住有點濕潤，「好。唉，我原諒你了。」

    「小藥…」梅玫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之色，「我求你，求你把我葬在，葬在那個小院，求你…」

    姜藥點頭，「我答應你，就把你葬在那棵桑樹下吧，那是我們一起種的。」

    梅玫淚流滿面，「好，好，謝謝你，小藥…」

    她的瞳孔生機寂滅，臉上帶着一絲淒涼而欣慰的笑。

    隕落！

    姜藥將她的屍身扶着坐下來，一邊給她綰頭髮，一邊嘆息道：

    「唉，梅玫啊，你我一起長大，你當年幫我綰過很多次頭髮。現在，就讓我幫你綰一次頭髮吧。」

    說到這裏，少年再也忍不住留下兩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