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水畢竟涉世不深,且對溫家並不了解,因而對溫老夫人的打算毫無察覺,然而寧氏面色微有變化,她眉心蹙了蹙,沒有開口。
寧氏從來不希望這個女兒有什麼才能,也不希望她像現在這樣名動京城,她就應該按照她設想的路過平平淡淡的人生,只是沒成想打前幾年伊始,盼理忽而一夕間變了個人似的,她那份學習各項技藝的勁頭,若是個男子想考取功名怕也成了。臉模樣亦是如同預想中,愈發出挑,出挑得叫她這個母親心驚膽戰。
怕什麼來什麼,老天爺非得如此麼?
溫老夫人和藹地望向黛水和錦蘭,道:「不錯,瞧着就是我們溫家的孩子。」頓了頓,視線與寧氏相交,頗有些意味深長,最後藤蔓一般盤繞在左邊黛水身上,「......都是好孩子。」
侍立在邊上的丫鬟上前扶起黛水,黛水起身時留意到母親眉間一閃而逝的厭惡神色,不禁訝異起來,她以為母親即便同老夫人沒有感情,卻也不至於如此厭惡才是。
接着便是一番與家人們的互相介紹和見禮,過程冗長無趣,無非是刻意的打量或充滿好奇的視線,黛水對溫家人沒有討好的心思也沒有刻意的疏離,目下於她而言,復仇,解開心中的死結才是人生唯一出路。
這場接風直到溫老夫人覺得乏了,眾人才紛紛告退出去。
黛水被牽引着回到自己即將入住的小院裏,溫家人口多,不可能像在大名府連庶女也能獨佔一個大院子了,這回她被安排與二姑娘錦蘭住在一起,一個西廂一個東廂。因室內尚在歸置,黛水閒來無事,便在西廂的台階上向遠處眺望。
二姑娘錦蘭正帶着丫鬟進屋,臨進門前不曉得為何,略微抬眸,眼神陰晦地向對面西廂的黛水瞟了瞟。
「......」
黛水注意到她,微微一怔,少頃只是勾了勾唇,唇角弧度略顯出幾分寂寥。
自古槍打出頭鳥,不是麼?她走出這一步,就沒有結交所謂朋友的打算,錦蘭這樣抱有敵意很正常,她怕同為庶女但更出色的妹妹搶走她的好親事,況且黛水也知道自己近幾年與錦蘭錦素兩個人都不親厚。
她深知自己與她們不同,錦蘭的閨中憂愁算得什麼呢,錦素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她們怎麼知道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她每日裏坐立不安。
只要一想到哥哥死去的那一夜,想到玄親王府屍橫遍野的畫面,她的牙關就忍不住打顫,心底仿佛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燒,滾燙的火星子灼得她面目全非。身是皮囊,願心如磐石。
她必須強大起來,只有不懈的出色,努力,才能使得渺小之人的希望有被實現的可能。她想要做的是一件別人想也不敢想的事,哪怕付出一切,但是值得。
至於錦蘭的親事,黛水打從一開始聽說起便左耳進右耳出,從來不曾動過念頭。她想要青雲直上,那位小小的趙家公子起不到任何作用,他連她目標里踮腳積石的標準亦夠不上。
她踮腳的積石應該是......起碼是......
起碼像木星讓一樣?
這幾年,這個男人的面孔無數次在黛水腦海中穿梭游弋,他出現的次數僅次於她的哥哥和鹿意。
黛水對木星讓的感覺由始至終都仿若一盤散落的沙礫,握起抓在手心硌手的很,可是沙礫迎風揚起,陽光下閃爍的光點總是分外動人。
木星讓於她就是這樣的存在,他給過她希望,在她無助時把她帶進大名府,可以說,沒有那時的他便沒有如今每每想起韶亦的話就恨他恨出血來的她。
「木星讓你可識得?我受他脅迫,他是太子的人。」
「我沒有辦法,便是我不背叛主人,遲早他發覺後也會殺了我。」
「小心翼翼活下去罷,要報仇,也別找錯了人。」
她不會找錯人,黛水呆呆站在台階上,混沌灰暗的天空裏飄下片片鵝毛般的飛雪。她伸手接住,輕薄的雪片很快在指尖融化,形成微涼的水滴消失於無形。
北風吹得廊下宮燈瘋狂擺動,她打了個哆嗦,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寒意沁骨。
身後廊廡下棉簾起伏,卻是弗蘭走了出來,她是這個家裏最與她心靈相契之人,這幾年看着黛水從一個無憂無有的小女孩不斷逼迫自己成長。
她果然是赫連丞的親妹妹,赫連家的人骨子裏有一股狠勁,退無可退之時,方是奮起之機。
然而姑娘到底還年輕,這樣花一樣的年紀每日裏琢磨的卻不是如今最時興的衣服款式,也不是愛俏姑娘們又多了什麼樣的精美髮飾,她只費盡心思計劃着一個又一個難如登天的復仇計劃。
能怎麼辦呢?
玄親王府枉送命的幾百條冤魂不能不管,玄親王和兄長赫連丞的仇不能不報,這是刀一樣橫在眼前明晃晃的現實。當年主人一心想叫妹妹遠離這場紛爭,如今事與願違,他自己大仇未報,竟還無端丟了性命,想要守護之人亦深陷其中。
弗蘭輕柔地拂去黛水肩頭積起的幾點雪沫子,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未來的路是怎樣。前途茫茫未卜,她的下場是——
「你做什麼?」黛水扭過臉來看站在自己身側的弗蘭,凍得發白的臉上在面對弗蘭時蓄起了淺淺的笑意,「怎麼一眨不眨眼睛地盯着我看,是不是我太好看了?再看就要收錢的,你給是不給?」
她的聲音清脆如珍珠滾落玉盤,成心說這逗趣的話想讓沒有意識到自己滿臉愁容的弗蘭輕鬆一些。弗蘭怎麼看不出她的用意,倒是順着她的話風埋怨地道:「我一個丫頭,做下人能有幾多銀子?姑娘還是小姐呢,沒的瞧上一眼就伸手管我們底下人要錢,我竟成外頭的登徒子了麼?」
「有登徒子敢亂看,我就挖了他眼睛。」黛水向弗蘭拋了個媚眼,隨即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糯米牙,弗蘭心知她的不容易,便捧場似的一起笑起來。
主僕兩個看着雪景,難得的「歡聲笑語」。
在黛水看來,自己先前在大名府一直心緒不寧,眼下卻終於身處京城了,沒路可退自己也不需要退路,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壓抑的。人麼,只要確立了目標,大膽向前走便好,但求無愧。
話是如此說,她也知道不打無準備的仗,她不是被動挨打的性子。
想要滲入皇室,接近太子,於黛水自身而言最快的捷徑便是接近當今太子心腹,而這個人,恰恰便是木星讓。
可惜了......
四年前美好的相遇,人生卻不能一如初見,當我遇見你。
哥哥不會白死,這筆賬記她一直死死扣在木星讓和太子身上。他們欠了債,總歸要還的。
只是倘若完結一切之後還有命在,她興許會去尋找鹿意罷。猶記得菩提寺外小河邊朦朧的夜晚,河燈寂滅,她親他那一下是發自真心。
***
冬日寒冷,等閒很少有人在外走動。
室內通了地龍溫暖如春,二姑娘端正地坐在窗前手握一冊書卷,然而她的眼睛卻是放空的,門口響起說話的聲音,心思不在書上的錦蘭便立即望了過去。
走進來的五姑娘錦素身上猶帶着寒氣,侍女脫下她的狐裘掛在一邊雕漆衣架上,她搓了搓手冷得不行,一屁股在臨窗的炕上坐下了,斜眼道:「怎麼,二姐姐失望呀?來的怎麼是我,而不是四姐姐呢?」
「你多心了。」錦蘭牽了牽唇,目光再次放回了書冊上,過了一會子,她聽不見錦素的聲音,抬眼道:「這樣大冷的天氣,我找你們吃火鍋,本以為你不會來的......」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湊得卻勤快的緊。
錦素聞言誇張地以手遮面笑了笑,接過侍女遞上換了新炭的手爐說道:「二姐姐,咱們姊妹認識十來年了,打小兒便在一處長大,你想什麼真以為我猜不着?你是...害怕了罷。」
屋裏靜下來,一時又有丫鬟進來倒茶水,錦蘭拿眼瞅着對座笑得叫人討厭的錦素,不禁擺手屏退了屋裏伺候的人,「我請姊妹們吃火鍋,卻要害怕什麼,五妹妹有話不妨直說,沒的白叫人心裏沒個落實。」
錦蘭錦素這兩個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小時候感情還算好,這幾年卻變了,維持個面上過得去,私底下並不是一路人。
錦素見自己都幾乎挑明了錦蘭卻還要遮掩,嘲訕地勾唇道:「啊呀,後日便是順王爺府上小郡王給兒子辦滿月酒的日子,咱們家收了請帖,屆時自然要去。我可從我哥哥那兒聽說了,那頭戶部侍郎趙家有意的可不是二姐姐你,這回借着滿月酒宴——」
「說這話不害臊麼,」錦蘭臉色陰沉下來,打斷她的話道:「五妹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是少說這些為妙。」
錦素雖然在心裏嘲笑她死鴨子嘴硬,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她耷拉下了眉毛,「姐姐聽我說啊,我要是存心來瞧你的笑話,當真用得着巴巴兒大冷天從我那裏過來麼,你對面住着的那一位可都還沒動靜呢。」錦蘭面色稍有緩和,她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悄聲道:「二姐姐,別怪我沒提醒你,不過你大約你意識到了,這回滿月酒宴可不一般。哥哥不曉得哪裏聽了一耳朵,竟說趙家十分屬意於四姐姐,借着此番順王爺家的宴席,趙夫人要親自相看盼理呢......」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低頭小啜了口熱熱的茶,「來之前用了幾塊點心,這會兒又喝了茶,身上可算暖回來了。」
錦蘭如同被吊在半空,上下不得,「此話當真?」
錦素揚了揚下巴,道:「二姐姐還問什麼,你自己今日莫非不是本打算勸盼理將好夫婿讓了與你?你我心知肚明,當年即便定下婚約時盼理還不曾出現,而今卻是非她莫屬。她這幾年傲着呢,自以為這世上沒比她生得好模樣的人了,仗着母親寵着,以為婚事是她的囊中之物。」
這一通冷水潑得錦蘭手足冰涼,錦素見好就收,復道:「我真替姐姐抱屈,認真說起來,盼理她和我們半分血緣也沒有的,不是爹爹好心收留她給了她身份,她一個被拋棄的野丫頭她算什麼?現下名聲出來了,親事也八.九不離十,怎麼好事情全叫她一個外人佔了?真能把人憋屈死。」
「我能怎麼辦呢......」錦蘭徹底放下了書冊,眼睛無神望着暖炕小方幾的桌面,有氣無力地道:「她的身份我們不敢亂說出去,我貌不如人,技不如人,她事事皆壓我一頭......」這幾年冷眼旁觀,她縱心中不服,卻沒有解決之法。
多年前與趙世爾的一面之緣,她念念不忘到如今,作為一個庶女,趙家的親事是從天而降的餡兒餅,眼睜睜看着要被別人吃了去,她而今的心境不是一句心急如焚能概括的。
錦蘭正暗自思忖着自己還是依照起初的想法,暗下里找西廂的四妹妹攤牌,把話都說清楚了。她那麼好看,又有才名在外,豈會缺一門好親事?
事無絕對,自己未見得說服不了她。
錦素兩眼眯了眯,那張可人的小臉上笑容現出幾分古怪來,她忽的從袖兜里摸出一瓶花生粉拍在小方几上,「二姐姐可還記得,去歲盼理無意間吃了幾粒花生,隔日臉上身上便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紅疹子......」
「你——」錦蘭心口怦怦狂跳,看着那小瓶子的眼神猶如看着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這瓶子裏是花生粉?」
做到這一步,錦素反而坦然了,她把裝有滿滿花生粉的小瓶子向錦蘭的方向狠推了推,壓低聲音說道:「別傻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這又不會要她的命!」她意態輕鬆,「還不跟有些人春日裏身上易生桃花廯似的,有些人被花粉克,盼理就被花生克罷了......二姐姐,別怪做妹妹的沒提醒你,你可僅有這一次機會,別等到喜歡的人娶了別人才後悔今天的遲疑......」
「你為什麼幫我?」
半晌,錦蘭狐疑地抬眼,到底沒耐住性子說了心裏話,「從前看不出你這樣討厭她,你們在母親跟前不是挺好麼。」
「好?」她反問。
這下錦蘭沒有再開口,她閉起眼睛,眼前浮現的只是方几上的花生粉瓶子。
說起來,她自覺錦素的心理並不難猜。按說錦素身為二房唯一的嫡出小姐,本該眾星捧月獨一無二,可半截兒上橫空出世個繼室的親閨女,這女兒長得醜也就罷了,她反而越來越出色,出色得將她們兩個姊妹比得相形見拙。誰都不會待見她的,不單單出於心底深處的嫉妒,更有不甘心的成分作祟。
「你給我花生粉,這事還有誰知曉?」錦蘭驀地睜開眼睛,望向錦素的眼神專注而炯炯。
錦素盈盈而笑,「為了二姐姐的終身幸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四姐姐在京裏頭一回的亮相滿臉紅疹,今後怕沒人再好意思為她吹噓了。同樣的,趙家也會發現她是徒有虛名,唯恐避不及罷,相比之下同為庶女的二姑娘身為姐姐,倒是溫婉如玉,十分不錯。」
「......此番出席宴席的都是貴人,萬一衝撞了,」錦蘭已然接受了錦素的提議,只是心裏頭亂糟糟的,「我雖然也不待見盼理,可她說到底是個女孩子,再者說,回頭她醒過味兒來不是得找我的麻煩麼!嗐,宴席前後難免遇上個把人,撞見哪家少爺都吃不准,她的臉...我們會不會毀了她......」
錦素站起身來,四目相對,不疾不徐地道:「二姐姐忘了,母親是四姐姐的親生母親。相信母親一定會為她唯一的女兒尋到一門妥帖的,匹配她庶出身份的親事,姐姐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是啊,自己又何必想太多?
誠如錦素所說了,這是她的機會,抓不住,就不會再有了。
錦蘭捏緊了手心裝有花生粉的小瓶子,終於下定決心。
***
一晃就到了順王爺府上辦滿月宴席的日子,下了幾天的雪昨兒夜裏方才停了,滿園的銀裝素裹,人站在室外呵出一口氣白霧能飄出老遠。
門前打簾的小丫鬟掀開棉布簾,頓時融融的暖意從掀起的縫隙中流出,小丫頭貪婪地伸了伸脖子感受暖流,一面道:「姑娘好了麼?東廂那邊人都出發了——」
弗蘭打了個哈氣應了聲,轉頭和綠翹一起最後為黛水整了整衣服,今日是小姐頭一回露面,不求驚艷四座,好歹不失了臉面才是。
黛水在落地鏡前照了照,拿起抿子抿了抿鬢角的碎發又放回妝奩里,隨後深呼一口氣,對着鏡子裏面表情略顯凝滯的木頭人彎了彎唇。
沒人會喜歡冰塊木頭疙瘩似的人,她要走出第一步,初次亮相就不能出半點差池。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起初沒什麼感覺,多走一會兒卻覺得溫溫的,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面頰上輕柔撫摸。黛水一路走到二門上,沿途路上的積雪都被底下人一早掃了堆積到兩旁,白燦燦的,小山一般。
很快按部就班上了轎輦,到了大門前再換乘馬車,大夫人韓氏的馬車在最前端,二太太寧氏第二個,以此類推,黛水的馬車在稍微靠後的位置。
車輪轆轆響動,她身體向後靠去,腦海中不期然再次浮起了哥哥臨死前的身影。那片淺淡的藍色被血水浸染,耳畔仿佛響起血液脈脈流動的聲音,她一凜,心臟忽而抽痛起來。
「怎麼了?」
此次隨行的是綠翹,她不比弗蘭對黛水的真正來路和底子一清二楚,見小姐面色忽然慘白只道她是天氣寒涼才導致的身體不適,不禁小心翼翼說道:「依着我說,這一回姑娘大可以不露面兒的,連日下了幾場大雪,今日雪停了方是最冷的時候,姑娘底子薄弱,千萬別因此病着了。」
黛水的情緒明顯低落下去,赫連丞是她心頭多年難愈的傷口,想起他,傷口便會撕裂。
哥哥是唯一對她好的人,然而唯一的親人卻離開了自己。
人都說死了的方得解脫,是啊,終究是活着的人日日思念再也見不到之人,可憐蟲一樣的妄想。
順王爺府邸不是等閒的官宦人家,皇族辦酒宴,前來捧場的無外乎朝廷大員,公侯伯爵,等閒沒門路的小官壓根兒混不進來,便想湊也湊不上這份熱鬧。而溫家現今蒸蒸日上,收到請帖便不足為奇。
王府府門大開,偏門也開了,門房上當差的卸了門檻,伺候一輛又一輛馬車魚貫而入。
進府下了馬車後,黛水低着頭和旁的女客一樣隨着引路人前行,她不東張西望,更不會像前幾年在荷園時膽大妄為私下裏溜開同木星讓碰面,甚至將隨身佩戴的羊脂玉佩抵債還與了一個男子。
男女授受不清,回想過去,前塵舊事輕煙一般飄搖虛渺。
不多時,王府內引路的媳婦子將溫家女眷帶至一處別致的小花園,此地倒是稀罕,正中橫着一池溫泉,溫熱的氣息蒸蒸而上,園中多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卉,饒是黛水也被吸引了注意,凝目看着。
錦素十分歡喜,悄聲與她道:「王府便是王府,這些個奇花異石咱們家卻是沒有的。」她眸光閃動,黛水側頭看她,不置可否地一抿嘴角。
此際還未開宴,但女客們早已到了不少,貴婦人和年輕小姐們三三兩兩圍在溫泉旁邊細聲說話,時而輕笑,衣香鬢影,不知是誰陡然輕呼了句「看吶,那便是溫家的四小姐麼——」
園中忽一下沉寂下來。
黛水感覺到無數道視線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心中雖然厭惡,可造成今日的局面卻是她自己一心所求,因而勉力忽略了那些目光,視線微垂,跟在母親寧氏身後,預備向順王妃請安。
她眼睛看着腳下,不知何時眼前人衣裳顏色竟驀的一變,她與什麼人險些撞個正着!
遠處順王妃也站起了身,周遭更是死一般的寂靜,黛水難得心慌起來,眼瞼微抬向上看去,前面卻是個戴着紫金冠的男子。
遠處有人議論說:「太子殿下怎麼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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