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南明 第二百九十六節：黃山（三）

    秦楚沒有想到，他心裏的好兄弟，已經開始黑化。

    李濃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兮兮請求秦楚給他報仇：「你要給我報仇啊，整整四千弟兄，被韃子全殺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芸娘還有肚子裏孩子都還韃子手上，我不甘心。」

    芸娘竟然被韃子貨主，秦楚怒火叢生，拍拍李濃肩膀，一字一句說道：「你放心，不把傷害你的韃子滅了，我誓不為人，良能，聽令。」

    劉良能立馬從人群中走出，等待秦楚命令。

    「你部負責清掃黃山外圍韃子斥候，讓韃子成為瞎子和聾子，即刻起全軍做好決戰準備。」

    秦楚說出這話時，牛光天驚呆了，他不停給其他將領打眼色，示意他們和他一起勸說秦楚，徽州府軍不過萬餘人，怎麼能在這裏和韃子決一死戰？

    秦楚早就看到他眼睛在眨個不停，故意問他：「牛僉事，眼睛咋啦？」

    牛光天趕緊恢復原貌，他知道秦楚在意氣用事，卻還是勇敢站出來反對秦楚決戰計劃。

    「大人，我徽州府主力都在這裏，這一戰，就算是打贏了，韃子在從山關還有一部，而我軍已成半殘軍，這怎麼能抵擋住韃子下一波進攻？下官認為大人同李濃兄弟情深，可也要為全軍考慮。」

    秦楚卻語出驚人：「你不用擔心，援軍就在路上。」

    援軍？

    所有將領都好奇看着秦楚，哪裏還有援軍，只有金侍郎才能力派遣援軍，可是金侍郎主力基本上打光了，不管是吳阿楠還是關培傳，都已經是殘兵敗將，還都跟着郭淵在涇縣死守。

    秦楚把目光投向更南方，他始終保持和徐仁才聯絡，情報部源源不斷將金聲恆最新情況，向他進行匯報，吳尊周也在不遺餘力勸說金聲恆反正。

    為此，徐仁才帶着幾個部下，去金聲恆大軍駐地，和他進行交流，金聲恆對徐仁才很不客氣，要不是吳尊周苦苦相勸，徐仁才人頭早就被他砍下來。

    徐仁才能夠被秦楚看中，自然是人中龍鳳，他臨危不懼，和金聲恆一對一分析當前局面，他抓住金聲恆想裂土封侯這個觀念，大做文章，只要金聲恆反正一舉蕩平盤踞在南直隸南部清軍，然後大軍南下，和其他官軍滅掉葉臣部，整個江西都是金聲囊中之物，他就是江西王，誰都不能夠對他有任何威脅。

    吳尊周也好言相勸，從家族到朝廷，對滿人而言，他始終是非其族類，滿人打天下需要他，打完天下，就扔到一邊，歷朝歷代皆是如此。金聲恆沒有想報效朝廷這些事情，要是真報效朝廷，就不會跟隨左夢庚投降多鐸，他只有估計自己的利益，至於家國天下，統統放到一邊去。

    徐仁才步步誘惑他：「裂土封侯，人臣至頂，秦大人願意為金總兵鞍前馬後，這天下又不是只是姓朱的可以做，只要拳頭硬，誰都可以嘗一嘗皇帝滋味。」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裏也沒有底，他對朝廷也沒有過多留戀，一時對朝廷太過於失望，二是對秦楚抱太大希望，秦楚帶領大夥拼出一個新天地，可當前要面對韃子，秦楚再三命令他，要團結一切可以湍急的力量，不能四面樹敵，在戰場上打不下來的，就要想辦法用其他方式去解決，而不是只用武力去解決問題。

    背叛滿人可是一件大事，金聲恆和王得仁等幾個主要將領私下商議，要不要反正？

    王得仁從池州府討回來，對尼堪算是看透了，和金聲恆說道：「總兵，咱們被滿人防着，這次要不是能和大人聯繫上，早就被滿人調拔離間，弄不好咱們兄弟自殺殘殺。」

    金聲恆突然問道：「尼堪呢？有他的消息嗎？」

    王得仁和宋奎光搖搖頭，他倆對尼堪死活從不關心，在徽州府和池州府，尼堪算是逼迫倆人效忠，可金聲恆關心啊，尼堪要是死了，葉臣和多爾袞都不會放過他，他手下兵馬，面對八旗兵還是不夠看，要是尼堪還活着，就還會有和滿人周旋餘地。

    和吳尊周說道：「讓徽州府的人進來，我要問問他，有沒有尼堪的下落？」

    徐仁才很大方告訴他，尼堪已經死了，就死在青陽縣，吳尊周不說話，他一心勸金聲恆反正，而徐仁才這麼說，就是為了讓金聲恆下定決心反清。

    金聲恆良久不語，尼堪之死，他絕對要負全部責任，一想到葉臣和多鐸領兵來攻，還不如現在就反了，消滅在江南清軍，做好準備應對清軍報復。

    「他娘的，反了。」

    他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幾個將領站出來表示反對，金聲恆望去，有一個副將，兩個游擊，四個守備。

    「總兵大人，咱們怎麼打得過韃子，這反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是啊，還請大人三思，咱們跟着韃子吃香的喝辣的，有錢有糧有女人。」

    幾個不同意反叛的將領站成一團，他們不敢和八旗兵對戰，大明精銳部隊幾乎是被八旗兵打掉，都想勸金聲恆回頭，殺掉徐仁才，給葉臣賠不是。

    金聲恆冷笑一聲，對一旁宋奎光甩甩頭，宋奎光會意，對埋伏在外面士兵發出信號，立馬就有五十多個士兵衝進來，將反對反清將領全部綁起來，等待金聲恆處置。

    「一個不落，全都砍了。」

    一個游擊趕緊說道：「大人饒命哇，我們也是為大人早想，為何要殺我們？」

    金聲恆揮揮手：「老子鐵心要反韃子，也不差你們幾個，都拖出去，斬了，全軍又不從者，都佔了，諸位即日起，全軍反正。」

    徐仁才和吳尊周露出會心的笑容，金聲恆和王得仁說道：「你帶兩萬兵馬，去徽州府支援秦大人。」

    想了想後，又和宋奎光說道：「韃子最近派了一個巡撫到江西，叫章於天，現在還在半路上，要是來了咱們這，直接剁了。」

    宋奎光記住了，他用期盼眼神看着金聲恆，把金聲恆看得有些迷糊，不禁罵道：「你看我幹啥？你也不同意？」

    「不不不，總兵，我也想跟着王總兵，去徽州府殺韃子。」

    金聲恆向他說道：「不行，你得去南昌，防止葉臣等韃子殺個回馬槍，等消滅李棲鳳，咱們立馬南下，聯繫兩廣官軍，夾擊葉臣，把韃子南下主力摁死在贛州。」

    金聲恆部將各自分頭準備，金聲恆為了迷惑葉臣，每天仍舊向他匯報進攻徽州府情況，軍隊裏還有一百多八旗兵，被他好生招待，全部安排在南昌，過着夜夜笙歌，紙醉金迷的日子。

    徐仁才也將金聲恆出兵徽州府消息，通過心腹部下用口頭傳達至秦楚，這也使得秦楚有底氣和李棲鳳掰手腕。

    當牛光天等人秦楚說金聲恆即將反正，一隻數萬規模援軍正在路上，所有人都有一種重生的感覺，在南直隸長達一年左右時間，都處於孤軍奮戰，沒有任何一隻外部力量支援，突然得知有一隻強大盟友，即將對他們展開援助，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這個消息對秦楚以及徽州府上下都是好消息，但是對李濃而言，卻是晴天霹靂，這個爆炸性消息對李棲鳳，劉良臣太重要了，能夠把這個消息傳給李棲鳳，那將會是天大的功勞，芸娘和肚子裏孩子都將會得到最好呵護，這份功勞足以讓他的小家庭，在下半輩子過上富足生活。

    剛剛來到秦楚軍中轟，就撿到這個天大功勞，可以想像李棲鳳和劉良臣知道消息後，嘴巴張開的可以塞下幾個雞蛋。

    秦楚沒有將李濃當外人，這個爆炸性消息在徽州府軍守備以上將領中流傳，而王得仁也帶領兩萬轉正後的清軍，現在應該稱呼為明軍，直接從祁門東側殺向清軍。

    他們前鋒已經抵達黃山西南一側，和徽州府軍斥候碰頭，秦楚約王得仁碰面，王得仁還是有些擔心，徽州府軍會不會使詐，要求秦楚去他軍中，兩軍高層共同計劃對清軍打擊。

    這個要求遭到徽州府軍高層一致反對，秦楚也不是毛頭小伙，那些單刀赴會，勇闖敵營用在明末並不適合，兩人最後在兩軍中間地帶進行會談，不久前王得仁還是秦楚生死對手，兩軍在安仁縣、祁門、石埭等地大打出手，眨眼將又稱為親密盟友。

    秦楚並沒有因為屢次擊敗王得仁，而表現出很傲慢樣子，相反，他更加放低姿態，邀請王得仁與他共同出兵，擊退盤踞在黃山上的韃子，對抗清全盤大局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王得仁也奉金聲恆之命，以最快速度擊敗李棲鳳，然後和徽州府軍南下，將葉臣軍團撲滅，依靠江西和南直隸等地兵力稱霸江南。

    秦楚和王得仁侍衛在倆人周圍一百米警戒，倆人談話只有自己聽得見。

    秦楚率先向他問好：「王總兵，我們不打不相識啊。」

    王得仁怎會不記得，在安仁縣和徽州府軍第一次交戰，打得他灰頭土臉，他也客氣說道：「秦大人，年少有為，我家總兵和你神交已往，這一次怎麼打李棲鳳，我們聽你的安排，但我家總兵也有要求，還請秦大人諒解。」

    還有要求？秦楚不動聲色，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擊敗李棲鳳後，秦大人必須遵金總兵為主帥，我軍發兵攻打贛州，徽州府諸軍必須盡全力馳援，擊敗葉臣後，還請秦大人來我軍就職，副總兵一執虛擬以待，

    還請秦大人莫要拒絕。」

    金聲恆這是要吞併徽州府軍的節奏，秦楚心裏默默罵了一句小人，李棲鳳都還在黃山上虎視眈眈，葉臣更是帶領清軍主力軍團，伺機進攻福建，這些事情八字都沒有一撇，就想着爭權奪利，怪不得在歷史上被譚泰打的投水而亡，就連面前這個王得仁，也被清軍直接肢解。

    現如今還是需要金聲恆兵力對抗李棲鳳，大丈夫能屈能伸，秦楚很誠懇答應下來：「金總兵未雨綢繆，佩服至極啊，等打完韃子我一定要貴軍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