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郡郡守的話,讓郡丞心裏一驚,是什麼人,殺了一個官員郡守竟然都不敢過問?
他咽了口唾沫,不過還是試探性又說了一句:「那需要匯報朝廷嗎,畢竟是正七品縣令,郡里如果不管不問,到時候免不了一番解釋。」
許郡郡守考慮了一下道:「當然,章程還是要走的,這件事本官會處理的。」
「是,下官明白了。」郡丞心裏有了譜,郡守說會匯報朝廷,也就是說朝廷就算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這說明了什麼,他可沒打算繼續探究此事,施禮之後,便準備告退。
「你先等等。」哪知許郡郡守卻又喊住了他,稍稍沉吟道:「那個太康縣有一個叫宋啟的縣尉,你認識嗎?」
「這個.不是很熟悉。」郡丞道:「但聽說過此人,好像是軍旅出身,曾經立下過一些戰功,三年前被調任的太康。」
「恩。」許郡郡守點了點頭:「這樣,你稍後令人將他的宗卷調過來。」
「是。」郡丞應了一聲,難免好奇:「大人是要.?」
「寫個擢升評語吧。」許郡郡守道:「這人的運氣好啊,一般人可一輩子都碰不到這種事,合該鴻運當頭啊。」
按照朝廷吏部規定,郡中下轄官員之政績考核,無論文武,郡守都是有資格上寫評語的。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打分項。
不過有了一郡主官的極力推薦,那效果自然就會完全不同,一般情況下,評語極好加上吏部考核無誤,基本都會升。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蕭遠在信中給許郡郡守提了一嘴。
別小看這一句話,他可是皇帝,有此一語,等同於直接改變了宋啟的命運。
數日後,長安。
一個縣令死了,可不是什么小事,按照正常情況下,即便是意外身亡,也都得查它個一清二楚。
此時朝廷已經知曉了此事,譚士敏罪行之案件宗卷也都被送回了廷尉府。
眼下,廷尉府下屬官員薛兆群正找上魏長林,憤怒至極的說道:「豈有此理!堂堂縣令,竟然就這麼被斬了!他們眼中還有朝廷,還有王法嗎!」
說着將一份宗卷交到了桌案:「魏大人你看。」
他當然是不知道內情的。
魏長林並未拿起宗卷,看了他一眼道:「是太康縣令之事嗎。」
「您怎麼知道?」薛兆群一愣,此案宗卷可是剛送至沒多久,只經過他的手。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難道太康縣令不該死嗎?」魏長林道。
「照宗卷所說,確實該殺,但朝廷命官,不是地方就可以自行處斬的!」薛兆群正聲說道:「不管他的罪行有多大,即便證據確鑿,也當先行羈押,然後上奏朝廷,由廷尉府做最後判決!」
「好了,本官豈不知此間章程,但事有非常,你就不要過於糾結了。」魏長林安撫了一句,因為他了解薛兆群的性格,是個非常較真的人。
「大人此言大謬!」果然,薛兆群根本就不同意:「刑名之事,豈能輕描淡寫!就這樣糊弄而過!」
說着還一根筋道:「莫不是因為此事牽連權貴,大人有意遮掩?」
聽到這話,魏長林差點被氣笑了,瞪着其道:「簡直胡言亂語!薛兆群,這件事不需要你負責,你退下吧!」
可他越是這樣,薛兆群就越起疑,義正言辭道:「若是如此,下官將不懼任何艱險,必將此事奏到御前!」
他的官職是廷尉左監,主決疑獄,一般這種搞司法律令的人,都有一種堅守的原則,有時候會為了追究根本而不顧一切,包括生命危險。
恰好,薛兆群就是這麼一個人,而這種正直和本心,其實是難能可貴的,他也非常適合在廷尉府任職,因為這裏是容不得任何疏漏差錯的地方。
而聽他要告到皇帝御前,魏長林先是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無奈搖了搖頭,只能是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其道:「你自己看吧,看完就明白了。」
「這是.」薛兆群雖疑惑,卻是忍不住接了過來,展開細讀。
等讀完之後,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將書信放回桌案:「這大人,方才,方才是下官太衝動了,言語有不當之處,您多多包涵。」
說到這裏,他也面露尷尬,忙向魏長林施禮賠罪。
「無妨,不知者不罪,再說,你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魏長林並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看着他道:「兆群啊,就像你說的一樣,廷尉府乃國家司法機構,刑律之下,關乎人命,理當一絲不苟、認真負責,哪怕是吹毛求疵,這一點,你做的很好。」
「下官惶恐,慚愧不已。」薛兆群連忙一低身:「此案,既是陛下判決,自然不用再過廷尉府,下官這就將宗卷封存。」
「恩。」魏長林點點頭:「去吧。」
「下官告退。」薛兆群正色一施禮。
這邊事了,同時,吏部也收到了蕭遠的書信,讓朝廷立即委派官員到太康上任,不過這個新縣令的人選是要給蕭遠過目的。
收到通知的自然是吏部尚書李正方,他也沒敢有任何耽擱,立即查閱公文檔案,經過一番斟酌考慮,最後又匯報朝廷,徵詢了丞相劉玉之的意見,這才確定人選,然後將此縣令的宗卷傳給了蕭遠。
因有軍機營,所有書信傳遞速度極快,蕭遠收到宗卷之後,仔細閱過,便點頭同意了。
新任太康縣令名為呂冬青,是附近另一個縣調過來的,從字面上看,是縣令平調,實則卻是晉升,因為之前是小縣,太康可是僅次郡城的富縣、大縣,是完全不一樣的。
委任狀一到,呂冬青交接完縣中政務,便片刻未停的趕往了太康。
一到太康縣府,他就查看了一下公文,接着找來了縣丞,言簡意賅道:「太康這些天為何政務堆積了這麼多沒有處理?」
縣丞稍稍低身:「縣尊未至,這些都沒人去動,下官只是負責分管糧馬之事。」
「那你等着本官的彈劾吧。」呂冬青看了他一眼,語氣乾淨利落:「按照官制,縣令空缺,縣丞當主持大局、暫代此職,照你所說,若本官一個月未到,縣中政務豈不是要荒廢一個月?」
顯然,這是個雷厲風行之人。
縣丞聞言,則是嚇了一大跳,連連賠罪:「縣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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