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沉默。
而這沉默就是最可怕的回答。
「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宮野志保的聲音有些顫抖。
林新一仍是沉默。
「說吧,做都做了,她遲早要知道的。」
伏特加呵呵地笑着,像是喝多了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賴。
而琴酒雖然不說話。
但他只要把那張冷臉擺出來,靜靜地站在那,就已經讓人莫名覺得恐怖了。
「林?」宮野志保兩頰上已經沒了血色。
而林新一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眼裏似乎已多了些冷漠:
「宮野,你姐姐死了。」
「......」
宮野志保沉默了,那種沉默是絕望的。
她知道,林新一是不會跟她開這種玩笑的。
而現在在場的琴酒和伏特加,他們的出現更加證明,這絕對不是什麼玩笑。
「為什麼...」宮野志保像是失了魂靈一般,喃喃說道:「為什麼?」
「你姐姐想帶你脫離組織。」
「光是這一點,她就該死。」
說話的是琴酒,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酷。
而伏特加又冷笑着補充道:
「雪莉,你不會真以為,你們能這麼輕鬆地脫離組織吧?」
「告訴你吧,組織一直都想除掉你那個和fbi攪得不清不楚的姐姐。」
「之前是覺得你還有用,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
「可這兩年來藥物研發進度久久止步不前,這項工作在你手上,已經沒有什麼突破的希望。組織早就在考慮讓其他的科學家來接手了。」
「所以,呵呵...」
「要怪,就怪你的利用價值太有限了吧!」
伏特加的語氣很是輕蔑:
組織既然決定除掉宮野明美,就已經做好了同時放棄雪莉的決心。
原本地位崇高的雪莉酒,現在已經跌落神壇,變成低賤廉價的散裝伏特加了。
「你....你...」
宮野志保望向伏特加的眼裏滿是仇恨。
而伏特加卻是哈哈一笑:
「別這麼看我。」
「殺你姐姐的人又不是我。」
「對吧...」他轉過頭來,看向林新一:「林?」
宮野志保心臟一顫。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林新一,目光中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很害怕自己會從林新一口中聽到,一些她已經隱隱猜到的事情。
「沒錯,殺死你姐姐的人是我...」
林新一長長嘆了口氣。
他現在很感謝當年那位舉報他在現場發笑的熱心群眾。
要不是因為那次舉報而特地鍛煉過表情管理,此時此刻,他絕對沒辦法維持住這張面癱的臉:
「抱歉,這是組織的任務。」
林新一這一刻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宮野志保。
因為在說這些話時,他的心很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秒鐘都不想看到,這個女孩眼神里的痛苦。
他真想現在就說出真相,或者至少給出一點暗示。
但琴酒那雙鷹隼一樣的眸子就始終在旁邊盯着,讓林新一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不光這樣。」
旁邊的伏特加又惡意滿滿地補充道:
「雪莉,你知道嗎?」
「林新一真是個很有創意的傢伙。」
「他是用你研發的aptx4869,你親手交給他的那些膠囊,把你姐姐毒死的。」
聽到這話,宮野志保的耳畔一陣嗡響。
就像是被一道雷霆劈中,只覺得渾身一陣劇痛,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用aptx4869!」
宮野志保這樣神情呆滯地看着林新一,像是一具被玩壞的木偶。
「我有我的理由。」
「在這種情況下,『毒藥』,很好用。」
林新一努力地想要用言語和眼神傳達一些別的含義。
但遭受這樣沉重的打擊,宮野志保大腦一陣空白,已經沒了能夠思考的力氣。
她現在心裏只要絕望,揮之不去的絕望。
「好了...」
見到該說的都說清楚了,琴酒也沒打算把這齣苦情戲多看下去。
他站出來,冷冷地對宮野志保說道:
「雪莉,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乖乖配合,你仍然能好好活着。」
「但如果你要像你姐姐一樣找死,組織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宮野志保沒有說話。
她現在完全沒有心力去理會外界的聲音。
而琴酒也從來不是個會做心理輔導的傢伙。
「你好自為之吧。」
他冷冷地跟宮野志保講完那些話,便對林新一和伏特加說道:
「林,伏特加,我們可以走了。」
「嗯。」林新一緩緩地挪動腳步。
而在離開之前,他又按捺不住地多看了宮野志保一眼:
現在宮野志保就呆呆地站在那裏,臉上連痛苦都看不到,猶如木刻似的。
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
「宮野。」
林新一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在琴酒和伏特加的注視之下,無比認真地對宮野志保囑咐道:
「宮野,不管怎樣,好好活着。」
「一定要好好活着。」
說完這些,林新一便轉身離去了。
房間門被緊緊關上,三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
臥室里再次只剩下宮野志保一個人,一切都好像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好好活着麼...」
宮野志保喃喃地重複着林新一剛剛的話。
她好像能聽明白,也能想清楚...
林新一肯定是被迫去殺她姐姐的。
而他說不定,直到現在,都還沒放棄他告白時許下的諾言——
他想讓自己好好活着,然後,再慢慢找機會救她出去。
「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宮野志保的心裏只剩下了絕望:
林新一殺了她姐姐,就算是被迫的,她也無法原諒他。
這樣一來,失去親人、又失去愛人的她,再「好好活着」,真的有意義嗎?
想到這裏,宮野志保不由自主地將手伸進了口袋。
捏着那顆隨身攜帶的小小膠囊,她一個人站在這囚籠之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
另一邊,林新一和琴酒、伏特加走出了實驗室大樓。
「你做得很好。」
臨上車前,琴酒特意停了下來,用那古井無波的語氣誇起了林新一的表現。
而他似乎也能看出林新一心中的複雜情緒,所以又特地補充道:
「雪莉暫時不會有事。」
「只要她自己不犯蠢,組織就不會動她。」
「嗯。」林新一點了點頭,表情仍舊有些陰鬱。
這時候,他手裏還捏着,宮野志保送他的那份論文。
而琴酒也不太在意林新一的心理波動。
他本來就是個擅長用粗暴方法解決問題的殺手,而不是什麼心靈導師。
就像是在教育有網癮的孩子...
有的家長會耐心溝通、文明交流,有的家長則會打罵威脅、粗暴阻止。
甚至,有的還會把孩子送進網癮治療中心,先電老實了再說。
琴酒的風格大概就是後兩者:
先從表面上把問題解決了,再考慮走心的事。
「我會讓貝爾摩德儘快回來的。」
「不要忘了,她才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說到這裏,琴酒也不再多說了。
他只負責把雪莉和林新一拆散。
至於之後對林新一的心理治療和忠誠教育,還是交給貝爾摩德,那個懂得把控人心的女人更好。
貝爾摩德親手將林新一帶大,既像母親,又像姐姐,還是老師。
她在林新一心裏的分量,絕對不會比雪莉輕。
所以,就算是單純地從感情考慮,琴酒也有把握,林新一會始終站在貝爾摩德、還有組織這邊。
「走吧,不要再回這家實驗室里。」
琴酒最後跟林新一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跟伏特加一起乘上那輛保時捷356a,消失在了漸漸變小的雨幕之中。
而林新一站在那實驗室外的街道上,不由駐足回眸:
「看來,我已經不能再等了。」
他原本還打算想着多花些時間,細化下方案,再把宮野志保救出來。
但看到剛剛志保臉上那痛苦到麻木的神色,林新一突然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志保...等着我。」
「我今晚就救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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