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女孩在天牢抓住了小公子的手,黑暗的人生仿佛點亮了一束光,從此有了前進的方向。
在被接納進皇宮以後,女孩被送到了神秘莫測的「陰陽司」,經過術力核測,司官給她下發了一爪金龍袍,她也由此成為了朝廷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爪金龍,在朝野盛譽滿載。
女孩的弟弟也沒有被拋棄,小公子找來宮廷御醫為他療傷,雖然頭部遭到的重擊讓這個大男孩變得痴傻,智力永遠停留在了8歲,但至少恢復了行動與說話的能力,可以朝夕陪伴在姐姐身邊。
而且,經朝中武官發掘,他們發現這個大男孩骨骼驚奇,天生神力,是不可多得的練武苗子,便令其拜入禁軍,習武以報朝廷。
對兩姐弟而言,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他們的父母慘死,家庭支離破碎,曾經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但他們又有了朝廷這個新家,不僅生活上錦衣玉食,還有儒雅謙遜的小公子為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
在女孩的心目中,他早就把小公子當成了親人,對他無比依賴,甚至暗中下定決心,此生都要跟着小公子,為他而活。
按照正常的情勢演變下去,女孩一定會成為小公子的心腹,和他一起終老,或者在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用生命保護小公子的周全。
直到
「葉公子,我們已經喝了兩壇,還是不要再飲了。」
「欸,廢話少說,喝!」
「葉公子真是酒量過人啊,我等自愧不如。」
「要我說啊,不僅酒量過人,才智更是過人,不然怎麼能為朝廷找來那兩個好苗子呢?」
「哈哈哈,這有何難?我不過略施小計,就叫那二人對我心服口服。」
「我等不才,還請葉公子指點一二~」
「來,本公子今天就給你們說教說教,像這種民間出身的苗子,想要將其收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斷根。」
「斷根?」
「對,斷根!這些人有家室,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親朋好友,若不斷根,哪怕將他們帶回朝廷,他們也會與過去藕斷絲連,心中存有牽掛,難成死士。所以,想要收服這些人,第一件事就是斷根。」
「這麼說,葉公子那次派遣陰陽師去村里」
「哈哈哈,當然就是為了斷掉那個女孩的根鄉間愚民迂腐,迷信成風,我派遣陰陽師去村里,故意散播傳言,點明那個女孩是妖女,村中旱澇都是因她的妖力而起。」
「你們想想,愚民聽信這些話以後會做什麼?他們必定揮刀弄棍,意欲斬除妖女。當她被全村人痛恨,家人又被殺盡,從此形單影隻,宛如浮萍,這條根自然也就斷了。」
「斷根之後,第二步要做的就是續根。當一個人失去家庭、一無所有的時候,往往是最脆弱的。只要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伸出援手,施以恩惠,巧言攻心,撫摸到她內心的傷處,她就會將你視如知己,從此忠心不二。」
「一斷,一續,這就是駕馭外人之道。」
「葉公子實在是高明啊!不愧是真龍後裔!實在令我等大開眼界!」
「哎,只可惜啊,朝廷折了一位陰陽師。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女孩的潛力如此強大,竟能將一爪金龍和百餘村民瞬間斃殺本來還想等她全家被村民殺害,萬念俱灰之際,再由我親自出手趕走陰陽師,這樣就能順勢施以更大的恩情,沒必要後來再去天牢演一齣戲了。天牢那地方真臭,噁心死我了!」
「哈哈哈,葉公子莫氣,有一句話叫因禍得福。潛力強大是好事啊,而且她那個弟弟天生神力,也是個練武奇才,能多收一人豈不更好?」
「這麼說倒也是,本來沒想留她弟弟,誰知這傢伙命大,顱骨被砸穿都能活下來。我朝不缺力大無窮的悍將,但能多收一人也確實不是壞事。而且這傢伙好像被打成了傻子,除了姐姐誰也不認識,這樣也好,收一個等同於收兩個,哈哈。」
「葉公子,容我多問一句,對此二人,您以後有何打算?」
「此二人的舊根被我斬斷,已經是我的人了。除了朝廷,他們無家可歸,除了我府,他們別無去處,這輩子只能為我所用。我會將他們培養為心腹死士,用來報效朝廷,如果皇爺爺有用得到此二人的地方,我必將他們雙手奉上。」
「葉公子心系聖上,吾皇聽後必定龍顏大悅!」
「哈哈哈!來,先不聊這些了,繼續喝!」
酒席上觥籌交錯之際,這些喝得醉醺醺的人並沒有意識到,數百米外的陰陽司偏殿,女孩以「地聽術」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地聽術是一種高階陰陽術,一般來說要三爪金龍級別的術力才能掌握,也有一些天資卓越的陰陽師,在二爪術力時就能使用。
若在一爪時就能使用地聽術,那是百年難遇的奇才,而這個從山村中走出的女孩,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她昨天剛練成地聽術,還沒來得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師傅。
出於對小公子的憧憬,還有一點點頑皮的少女心性,她剛才偷偷開啟地聽術,想聽聽小公子在幹嘛,最後聽到了那番對話。
冷
聽完以後,女孩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冷,好冷
現在明明是春天,卻有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意籠罩在周身,像怪物般要將她吞噬。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心可以這麼惡,這麼冷。
萬物復甦的春天陽光明媚,色彩卻仿佛在一瞬之間消失,只剩下化不開的灰暗,女孩垂着頭,空洞失神的眼中流出淚水,吧嗒吧嗒落在桌上。
正在吃飯的弟弟一看姐姐哭了,頓時嚇得不知所措,也哭了起來:「姐姐你怎麼了?不要哭嗚我把我的雞腿給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弟弟把自己最愛吃的雞腿擺到女孩身前,瑟瑟發抖地擠在她身邊,不知所措地依偎着她。
女孩淚眼婆娑看着桌上的飯菜,腦海中浮現着過去一家人擠在桌前吃飯的日子,雖然那個山村小屋又破又擠,跟這金鑾大殿毫無可比之處,但卻是此生最溫暖的時光。
回憶如刀一般扎在心口,女孩咬緊下唇,嘴唇哆嗦着,最後顫抖說出三個字:
「真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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