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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維恭只得把掉色的黑木門又重新輕輕關上,似乎怕聲音大了,驚醒道觀內的兩座石像,他沒想到常思過能夠講義氣到要出手相救只一面之緣的大師兄,心中頗為欣慰。伏魔府 www.fumofu.com
再是薄情寡義之人,也不願自己的手下兄弟是個白眼狼!
有情有義好啊,用着放心,不用時刻防賊一樣擔心背叛。
此刻卻又有些頭大,太講義氣了,在這個時候是禍非福,關鍵是他不能在道觀前給常思過講太多,連心語都不成,壞了規矩的後果……打死他都不能告訴常思過。
魏維恭眼珠子一轉,對七八十丈外的戰團叫道「大師兄,你也聽到了,常思過要救你,你發一句話,要不要他救!」
他是心急如焚,當然已經到了道觀大門前,稍稍安心。
一步便能逃出生天,現在就看大師兄的了。
按照大師兄一貫的尿性,是讓他們趕緊滾蛋,不打擾了他痛毆群敵的興致。
龜殼男子臉色一變,用心語喝道「加緊攻擊!」
揮手間,憧憧鞭影劈向傷得頗為嚴重仍然生龍活虎的鐘魁,他擔心夜長夢多。
大師兄哈哈大笑,揮舞雙鐧「噼里啪啦」一陣抵擋,身形如陀螺,滿場不停轉動,抽空一腳踏碎下方暗算遲滯他速度的伏地陣,叫道「好,小師弟勇氣可嘉!來吧!咱們並肩殺敵,人生快事!」
順帶着左手鐧探出,勁氣過處,擊碎五丈外一顆不及躲避的怪蟹頭顱。
這樣打架才叫過癮,他都有些捨不得死了。
魏維恭氣得差點破口大罵,這樣的話,很不像大師兄。
常思過納一顆丹藥在口中吞下,往台階下走,道「大師兄若是不幸,小弟儘量幫你搶回軀體,若是實在不可為,只能先退,以後為您報仇了。」
這是應有之意,否則戰場上就沒有生還者了,保存實力,以圖將來,才是上上之選。
他自是察覺出了兩人對話的古怪之處,不解何意?
隱約地明白,大師兄似乎是……一心求死!
他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了一跳,誰會嫌活膩了不成?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不管怎樣,他都要盡力救一救,事不可為再退走不遲。
「你……哎,算了,我在台階這裏等着接應你。」
魏維恭無話可說,想讓他去救大師兄,除非他也瘋了,他最多只能做到這步。
這已經是他的極限,要不是為了常思過,他早就進門去了。
大師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陷入重重圍攻的大師兄連呸了幾聲,笑罵「你小子是他們一夥的吧?盡講些個喪氣話,哈哈,一群土雞瓦狗……還不快來幫忙!」
再神勇的大師兄,身上的黑色戰甲也血跡斑斑了。
「劍赤,鮫漓,環祟,你們三個擋住那個返回的人類,不要讓他衝進來!」
龜背男子把三個人類的言語都聽得清楚,見那個修神男子很有種的從道觀門口,朝這邊戰團衝殺來,他用心語點名,快速佈置安排。
同時命令所有擊潰骸骨傀儡的各族屬下,往山頂包抄,斷去那傢伙的後路。
魚尾女子吹奏着螺號,嗚嗚咽咽,如同風中哭泣的淒切聲音,一直沒有停歇,蕭殺的骸骨山頂,越發的多了一些陰柔水氣,不甚起眼,沿地面三尺若有若無漂蕩。
有藕斷絲連的牽扯,潛伏其中,無形無質。
這次來襲的蠻荒遺種,以及一眾手下精英,大都是水中高手。
正是因為有名叫鮫漓的魚尾女子用螺聲相助,他們才能如魚得水發揮一些特別本事,隨着時間推移,優勢在無形中不停增加,此消彼長,大師兄的處境就不妙了。
常思過以極快並且詭異的身法,騰挪轉折撞向吃過一記苦頭、橫向阻攔的劍魚,他有一分心神在後面的魚尾女子身上,斜刺里殺出一柄銀色蛇劍,是一個穿着銀白色魚鱗戰甲的俊美年輕男子,臉龐飽滿,五官端正,額頭正中鑲嵌着一顆銀燦燦珠子。
「鐺」,蛇劍扭動發出「嘶嘶」聲,分明是一件活物法寶。
其上細密銀色鱗片伸展,並不懼遲悲刀的犀利劈砍,蛇劍尖端「唰」一下昂首飈射出兩道分叉的暗紅之物,以刁鑽角度偷襲向常思過。
劍魚趁機調轉尖刺,狠刺出一片青黑色重影,這是它們短時間商議出的戰術。
以劍魚為誘餌,專門針對修神人類的一個臨時陷阱。
拼着受傷,也要重創那個囂張的傢伙。
常思過稍沾即走,呈弧形後退,晃出數道影子,讓過魚尾女子偷襲他的一記音波炸響,從蛇劍口中噴射出的兩道細長暗器,追着他一路擊碎他晃出的身影。
步步緊逼,始終差一點,沒能追上他不規則的後退身影。
在暗器射出丈余勢盡的瞬間,常思過自地面縱躍,右手刀鋒順勢一拖。
「嗤」一聲,斬斷一截偷襲他而無功的蛇舌,他化作一溜身影,斜着往右邊空隙從劍魚與銀甲男子的陰險圍攻中鑽了出去。
只是幾晃,便躲過劍魚長尾的連續甩打,手中刀尖往下方一紮。
劍魚尾巴與背脊連接處鱗片受創,一線紫紅火焰燒去,嚇得劍魚掉頭便往側面躥去,身上湧起透明水液,忙着滅火療傷。
這個人類太滑溜了,比他在水中還滑溜。
常思過落到地上,腳下踩着骸骨,朝着不停吹奏發出討厭「嗚嗚」聲的魚尾女子殺去,那個銀甲男子見差着七八丈,追之不及,他舉起蛇劍狠狠一擲。
銀光擺動化作一條快若箭矢的妖蛇,眨眼間便射到急退的鮫漓前方。
妖蛇昂首吐舌,擋住常思過的去路。
以蠻荒妖蛇的靈敏,常思過左右晃出的身影再眼花繚亂,它始終能將三角形的腦袋,對着沒有現形的真身所在。
「嘶嘶」,缺了一截舌頭,稍有些漏風,蠻荒異種妖蛇探頭撲咬。
蛇身上的銀色鱗片舒展,使得妖蛇看上去粗大了一圈。
銀光晃眼,一時間,像是有十餘個蛇腦袋發起攻擊,彎曲尖細的獠牙,帶着殘影,腥風呼呼,很是兇惡悍不畏死,它一身堅韌鱗片皮子,確實有不怕死的資格,只那條能偷襲殺人無形的毒舌,再不敢輕易射出。
常思過手中的遲悲刀用陰柔巧勁連撥兩下,「砰砰」,借力轉向,身如月下樹蔭搖動,虛虛實實身影中有刀光爆漲,猛地折回斫向追到身後不遠的銀甲男子。
銀甲男子額頭上鑲嵌的銀色珠子,遽然耀眼,一道道拇指粗的銀色閃電,蜿蜒曲折,嗤嗤炸響,對着那片身影蠻不講理射去。
常思過想要退走閃避,哪能夠,他先前搶進道觀,顯露了幾分本事。
此時,都在對方算計中,他被針對了,那頭敗退的劍魚,就是讓他中計的一環。
他身法閃避得再快,卻也快不過亂躥的近在丈許內的閃電,手中這一刀殺去自是無功,首當其衝被閃電纏上,他身上躥出丈高的大火,此地限制重重,連火焰都壓製得威力大減。
火焰中飄忽的身影被幾道銀甲男子祭煉的閃電給擊中,速度大減。
敗退的劍魚和魚尾女子眼中皆出現喜色,劍魚身形擺動,急沖向火焰中抖動的那個人類,它要搶在鮫漓和環祟攻擊之後,刺出致命一擊,這是短暫商議得出的最佳順序。
當然一些順應形勢的隨機應變,就看發揮了。
「嘟」,魚尾女子的螺音經過一息醞釀,轟在火焰中的人影頭頂。
火焰如紫色花瓣漫天散開,煞是漂亮,卻也威力十足。
逼迫得那條異種妖蛇連連退後閃避,它不怎麼怕火,也不想無端端的挨火烤。
爆發的火焰中蘊含着很厲害的火焰規則,至剛至陽,隨着火焰四濺,一道殘影突然自中間衝出,對着退至兩丈外準備發起攻擊的銀甲男子撲去。
這一下變故大大出乎圍攻的四個蠻荒遺種妖物意料。
接連中了環祟的本命連環閃電,還有鮫漓的螺號音爆一擊,還能如此彪悍,可不像是一個地境七品中期修神者能擁有的實力,七品後期都捱不住,會有一個短暫的不適,並且身受重創。
那就是這個人類隱藏了手段,只有這個可能。
「小心!」
「頂住!」
魚尾女子和劍魚分別叫道。
遠水救不了近火,包括那條與銀甲男子息息相關的妖蛇,趕來需要些許時間。
銀甲男子腳下急退,忙而不亂,額頭的銀色珠子再次綻放閃電,呈扇面往迅猛撲殺的身影來路擋去,他就不信,對方再能抗閃電,延遲不了對方速度一息?
他憑着幾門看家法寶和本領,在青源外域,以擅長近戰而聞名。
手中出現一面三尺高的鱗片盾牌,以防萬一擋在身前。
眼前火焰爆吐,只是一卷,把嗤嗤炸響的閃電一掃而空,火焰像舌頭一樣舔舐上銀色鱗片盾牌,銀甲男子撒手丟掉盾牌急退,剛才這下接觸,讓他身上發麻,似有觸摸到劫雷的恐怖在心頭升起,很是古怪的感覺。
火焰潮水一般漫去,銀甲男子哪退得及,刀光殺至近前,他不得不拔出長劍抵擋,「砰砰」幾聲,火焰急劇擴散,把銀甲男子挾裹其中,一大片火焰左右晃蕩。
劍魚衝到近前,火焰中突然一道刀光劈出,氣焰囂張,威力十足。
它忙用尖刺擋住,借力身形甩動,與妖蛇匯合,不敢再輕易落單,原來他們謀劃的計策都在對方的算計中,劍魚不由得一陣氣餒,那個人類太難纏了。
手段百出,誰知還有不有殺手鐧藏着掖着沒有使用?
這鬼地方限制太多,很多時候,危險降臨,想逃都來不及了。
真不怪他們這麼多蠻荒大妖圍攻一個窮途末路的鐘魁,還耗去這般長時間。
誰都不想身死便宜了別個。
妖蛇急得吞吐缺了一截的分岔舌頭,發出「嘶嘶」叫聲。
劍魚敷衍着答應,鼓起勇氣,虛張聲勢與妖蛇併肩子前沖,那片火焰突然爆開,炸出了破綻,銀甲男子渾身着火揮舞長劍衝出,一身緊密魚鱗甲凌亂不堪,血跡斑斑,顯然受傷不輕。
一道灰茫茫的寒光,突然自側面一絞。
一顆斗大銀白魚頭沖天而起,無頭軀體前沖丈余,被一股火焰一卷消失不見。
「救我……」
魚頭髮出絕望吼叫,鑲嵌的那顆銀色珠子爆發閃電,脫離魚頭往鮫漓方向飛去,他信得過鮫漓,不想讓本命珠落入那條妖蛇手中。
有些事情,有利有弊。
這地方,逃命都成了一件奢侈事情。
「救個屁!死球吧!」
隨着大師兄一聲喝,剛剛衝出火焰追殺的銀色珠子,陡然一停,兩閃之後炸成碎片,魚尾女子捲去的一片輕紗霧氣,只接到幾片死物。
神魂俱滅,下場極慘。
異種妖蛇發出憤怒嘶吼,關鍵時刻對它如此防備,捨近求遠。
還生死與共呢?都是騙人的鬼話。
龜背男子氣得須子抖動,叫道「你們一個個安身惜命,想坐享其成,瞧瞧那人類小子,接連收拾了黑蛛、環祟他們三個,再不下點血本,就等着被各個擊破吧!」又叫道「有誰,去幫鮫漓他們一把?」
「我!」
「算我一個。」
有兩個蠻荒遺種搶着叫道。
龜背男子隨手點了一個面貌醜陋身軀弓如大蝦披着青甲的男子,讓其前去助陣。
大師兄突然叫道「龍龜,不要假惺惺的玩弄陰謀詭計,誘使我那小師弟前來了,有老子陪你們玩,是你們的榮幸。」對與劍魚、妖蛇、魚尾女子周旋並趁機喘口氣的常思過道「小師弟,走吧,你盡力了。好樣的,沒丟師父的臉!」
常思過身影遊走不定,心湖響起兩個聲音
「快走!我堅持不了多久!」
「回來!快!」
是大師兄和魏維恭的心語傳音,魏維恭的聲音透着焦急。
常思過毫不猶豫轉身便走,留下一溜呈現弧線的身影,只是幾閃,便到了石坪,火焰開路,燒得攔截的罪裔屁滾尿流,忙不迭往山下避讓。
常思過刀隨身轉,整個人飄忽不定。
一路殺去屋檐下,留下一地屍骸,魚尾女子幾個還沒怎麼反應過來。
先前那般拼命,這就突然走了?
他們也不敢作死阻攔,萬一那傢伙耍詐再來一次回馬槍,不知誰又要倒霉?
站上屋檐走廊,常思過回頭看去,只見圍毆大師兄的那處位置,五光十色,骸骨粉塵瀰漫,空氣扭曲,勁力、寒芒閃爍,幾乎看不清深陷其中的大師兄身影。
「快走!」
魏維恭一把推開木門,再也顧不得斯文。
反手拖拽着常思過跨進門檻,迅速地把門關上,隔絕外界聲響動靜。
「驚擾前輩和師父清淨,事急從權,弟子斗膽,借傳送神通一用,恕罪,恕罪。」魏維恭口中嘀咕,跪在明源老道雕像前方的蒲團上,雙手快速掐訣。
接到提示的常思過忙在另外一個蒲團上跪拜。
感覺身上一緊,有無形的束縛在身上。
「別動,馬上走了!」
魏維恭話音剛落,兩人沖天而起,突破道觀屋頂就像是穿過一層結界,懸浮在數十丈高空,魏維恭手中掐訣,控制着沒有就走,站起身對下方躬身大叫「大師兄,一路走好!」話語中有一絲悲嗆。
常思過跟着行禮,他不知大師兄為何執意尋死?
明明可以不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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