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夫看着月九手中的劍,認真說道:「把你的劍給我,這是證明你被殺死的最好佐證,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給劍嗎?」月九心中默然。
如果說木槿皇朝的江湖是一張珠簾,那麼真正的劍修定然是那一串最為璀璨的明珠,每一顆大大小小的珠子都代表着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人物,他們都曾在江湖中創出屬於自己的名堂,那每一截穿過珠心的絲線,都是獨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
在這之中,月九定然會是一顆劍氣瑩然的月白色圓珠。
而「月落九劍」,佩劍月華,則是獨屬於他的江湖故事。
月九明白胡屠夫的意思,他陡然想起了一句在江湖中流傳甚廣的一句話:「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這一句話,江湖上隨便找一個持劍闖蕩的遊俠兒,都能扯着脖子壯聲喊叫出來。
很多時候它都只是裝腔作勢,在生死之間顯得幼稚無比。
但也有一些時候,它代表着某種真摯的含意。
對於還沒登堂入室但已近劍道的劍客來說,遭逢強敵,向死而生,「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確實代表着自身的勇氣與決心。
而對於月九來說,踏上無上劍道已成二品劍修,一路跟隨自己修行,陪伴自己成長多年的佩劍,早已成為了他的一部分,是他所修劍道的實物外顯。
它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口號,以此來證明着劍修的勇氣決心,更是劍修所修劍道的長久依存。
劍修拋棄了劍,等於是背離了自己所修的劍道,與自己修行路上苦苦求索的劍道風光做了一次徹底的決別割裂。
劍道崩碎,人或能活,但劍心已死,劍修也死了。
「真有這個必有嗎?」木青看了一眼明顯沉默下去的月九,最後將目光落在胡屠夫身上。
木青也用劍,若是進入皇朝底層的江湖,憑藉紮實的劍招也許能夠有個某某青衣劍客的稱號流傳出來,但他現在依然不會懂得劍之於劍修的真正含意。
修行路上的選擇相來都是如此讓人左右為難之,只不過這其中的風險和機遇是並存的。
胡屠夫嘆了口氣,說道:「隱谷並不是你們知道的那一點勢力,掌律一脈里有一個非常神秘的組織,代號『隱視』,專職於打探收集出身隱谷的刺客隱秘和近況。有些時候,他們甚至比你自己還了解你,所以月九的假死,想要以假亂真,就得假中有真才行。」
在做決斷的最後關頭,月九本以為自己會想起許多往事,比如從師傅那裏獲得了《月華劍經》,得到了月華劍,比如第一次殺人,又比如第一次殺很多人,可直到此時,他的腦海中也只是出現了和寧初相逢的種種畫面。
「嗯,給你。」月九洒然一笑,將月華劍拋給了胡屠夫,只有他自己知道,才被傷及的「缺月」劍道就在他下決定的那一瞬間徹底崩碎了。
胡屠夫伸手接過了月華劍,似乎能夠聽到天地大道之中的一聲脆響,再感應着這把劍與月九的聯繫,不由驚訝問道:「你拋棄了才復新生的劍道?」
胡屠夫苦着一張臉,看了看手中的長劍又看了看月九,這才搖了搖頭,語帶真摯歉意說道:「是我理解淺薄了,看來劍之於劍修有很深刻的大道關聯,我只是以為會影響到你的修行,沒想到會害你落到如此地步。」
木青星目微翕,劍眉微蹙,只能捕捉道一絲的大道異變,不由驚訝地望向了月九。
「無妨,這是我自己選擇。」月九感應這細微的大道變化,稍顯放鬆地發現自己劍心尚在。
月九眸光神思一清,反倒覺得心中的所有掛礙,似有若無的屏障終於沒了,他笑着對木青說道:「我隱隱覺得,這對我來說,也許才是真正的新生與開始。」
只是破而後立,圓月過後是缺月,缺月碎後,又會是什麼呢?
月九的心中其實稍顯迷惘。
凌青竹一直沒有插手木青幾人的對話,她習慣於做一個安靜的觀察者,直到此時,發現場中的月九身上有了一股很難得的大道變化,不由笑着說道:「這世上修無情劍道的人太多,總會出現幾個異類。你現在已經與過往大道徹底脫身,劍心卻更加澄澈鋒銳,這是心劍有情道的開端,瞧着確實可喜,在你之前我也只見過一人踏上這種大道。」
劉葳蕤聽得迷迷糊糊,卻不知道凌青竹說的那人正是她爹劉朝歌,只不過心劍一道有了道錨,若是心中所系之人身死,那劍道再也無望登頂。
「請前輩賜教。」月九此時正處於一種劍心通明欲透的玄妙之境中,凌青竹的話語在此時正成了指路明燈。
凌青竹清美的眉眼一掃在場眾人,輕聲說道:「靈生境界,凡階九品,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對自身大道的感悟狀態,許多修士只能夠走到通明之境,而你剛剛遁入了通靈之境,這並不多見。」
「我這裏有一門輔助修行、感悟大道的法訣,名字叫做《太始存神鍊氣五時七候訣》,可以幫你穩住如今的感悟心境,算得上是一門可窺破靈生九品的不二法訣,你可有意動?」
月九眼中精光爆燃,附身作揖道:「不知前輩欲行何事?我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地方能夠換到這麼珍稀的法訣。」
凌青竹搖了搖頭,清冷笑道:「大道漫長,一眼望去更是遙遙無期,很難說誰人一定能夠走到最前面去。但今日修行途中的相遇也是緣分,也許在以後的道途還會重逢。所以我只要求你若是真地走得更遠,能夠與我輩中人在追尋大道長生中同行,便發自內心地替我西山林家做幾件益事就行。」
「至於如今?」凌青竹環顧了在場眾人一眼,輕聲說道:「好好修行,得獲自由才是你該做的。現在的你還是太弱了,我自是不會要求你去做任何事情。」
靈生境界?凡階九品?
那之上呢?大道長生?
「這……」月九聽得心神搖晃,不由看向了胡屠夫。
胡屠夫曾詢問過凌青竹是不是西山境內林家主母,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覆。
月九並不是很清楚這個身份背後所代表着的真正含意,但想來胡屠夫是知道一些的。
胡屠夫感受到了月九目光中的徵詢之意,輕輕地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想到就是自己的一個小提議卻成就了一名劍修新的開端,不由帶着絲絲感慨艷羨之意說道:「木槿皇朝終究只是大陸一隅,真正的大道風景,修行得越久見到的就會越多,西山林家作為太始大陸修真十大家族之一,這是你小子的大道機緣與選擇,我不會過多建議。」
月九眼中清光一定,對着凌青竹慎重地彎腰答應了此事。
劉葳蕤站在凌青竹一旁,安靜地看着場中變化,吃驚地消化着凌青竹話語裏流露出的信息。本來還不是很適應凌青竹的身份帶給自己的衝擊,卻眼看着月九這個之前還是敵人的青年男子得了一份機緣,不由得心中略微着急,輕輕地拉了一下凌青竹的衣袖,將如水的目光落在了木青身上。
「噗呲~」凌青竹掩嘴輕笑,瞥了一眼現在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孩兒,對着木青說道:「此間確實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相互了解,我們暫且回程修整一天。」
……
……
朱雀城內城,城主府書房。
白豪坐在椅子中,氣態閒適地看着侯義勇問道:「耿劍那群人去哪兒了?」
城主府上下尊卑分明,侯義勇跪在書桌前方的地毯上,低頭快速回復道:「帶着十幾人去天南沼林了,說那些前皇室漏網之魚,定會跑去天南沼林與那懷草詩匯合,他領着人想去把那些人抓回來或是就地殺死。」
「呵,他就是個愚夫。」白豪嗤笑一聲,說道:「別人不知道,耿劍作為天狩二檔頭還能不知道?慕容星那傢伙為了突破境界,傷害自己女人的事情可沒少干,我不信他不會告訴耿劍,懷草詩在成為前皇室供奉之前,本是萬花谷的大師姐。」
侯義勇不敢跟着城主大人去議論天狩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兩人,低聲發表着關於此事的其他意見:「萬花谷早就成了隱谷的藥師一脈,耿大人此行前去天南沼林,若真是找到懷草詩那群人,等於是去別人的地盤甚至是家門口鬧事,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可能還得我們城主府從中調和。」
「這其中隱谷各脈都藏心思,我們暫時不要去插手。」白豪沉默了一會兒,想到當年舊事,不由冷聲說道:「萬花谷早該在十二年前就消失了,如今併入隱谷多年,這個名號還會出自你我之口,證明了它依然保留着自己的獨立性,隱谷中的有些人早就受不了萬花谷這種孤高清冷若即若離的態度,只是許多事情還沒有落子,耿劍就闖進棋盤去了。」
說起萬花谷,侯義勇不由想起了最近一直都在留意的一個小人物,平穩說道:「早些時候,隱谷內部傳來消息,木青沒有死在針對萬花谷的計劃中,過不了幾天就會順利抵達錦官城。」
「哦?」白豪冷笑一聲,摩挲着椅把說道:「那小子能夠用毒勝過耿劍,實力應該不弱,這次也能活下來倒不是如何令人驚訝,正好你之前織好的網可以不用浪費了。」
侯義勇心中一喜,想到若那木青真能替城主大人去掉一塊心病實乃幸事,快速說道:「不知道大人這一次要選誰人作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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