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胖子沒有太大的價值,不過我們從他的身上發現了這個。」
開口說話的是負責押送柯行的錦衣衛。
他拉下遮住口鼻的面巾,從袖口中取出一方錦帕,半跪在地上,恭敬的遞送到姜子柔手中。
「這是什麼?「
姜子柔伸手把那方錦帕接過,放在手裏打開,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線細細觀看。
「像是一份地圖…」
身後的凌霄湊了過來,開口說道。
錦帕上的線條很簡陋,用不同的紋路代表着山川、河流、湖泊,雖然第一眼看上去甚是雜亂,不過南庭湖這邊的標記卻也很顯眼。
大概是因為這片湖泊真的很廣闊。
皺着眉頭,看了半晌,也沒有發現太多有用的信息。
「看見這份地圖,我倒是突然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一件事情。」
把手中的地圖遞給身旁的凌霄,看着窗外朦朦朧朧的雨幕,姜子柔開口說道:
「去年柯樵行刺姜恆的時候,他身上穿着一片寶甲,可以隔絕聖人的感知,硬生生抗下我的一道劍氣,很是不凡。也不知道那身寶甲,和我們手裏的這份地圖到底有沒有關係。」
「柯行是柯樵的師弟,我覺得很大可能上是有的…」
凌霄回答道:
「不若交給錦衣衛的人讓他們去研究一下,類似這些的東西,他們應該蠻擅長的。」
「也可。」
姜子柔點點頭,答應下來。
一份地圖而已,並不值得她花費太多的時間在上面。
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很好。
「對了,你剛才說不周山上長出了很多眼睛?」
「是的,很詭異也很可怕,但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對我出手。」
「咔嚓!」
窗外一道閃電落下,顯得凌霄臉色一片慘白。
「看起來這一切的源頭都出現在不周山上,和我猜測的沒錯,錦衣衛總結出來的消息還是太少了,我親自去一趟也好。」
姜子柔眯着眼。
看向南庭湖上那無邊無際的迷霧。
她想到了魔界中那無處不在的灰霧,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聯繫。
「師尊,請務必小心!」
雖然對姜子柔的實力很有信心。
但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邪門,凌霄也忍不住為她感到擔心。
「無妨。」
話音剛落,姜子柔便聽到一聲悽厲的哭聲從窗外傳來。
推開窗戶。
卻看見在街道的另一側,不遠處,教坊司里,有個單薄的人影被推了出來。
那是個粉色短裙,身披薄紗的漂亮歌伶。
她喝的醉醺醺的,衣服被雨水打濕,緊緊的貼在身上,冷的渾身發顫。
踉蹌跌倒在牆角的一片竹林里,扶着竹子對地面乾嘔了幾下。
吐了一會兒,什麼也沒吐出來,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
歌伶實在無法,蹲在地上,捂着喉嚨,伸手往嘴裏摳。
可扣了半晌,依舊什麼也扣不出來,她終於面色通紅,難受的哭了出來。
「阿爹…阿娘,我好難受…」
「我想回家,我不要再呆在這兒了…」
哭了一會兒,歌伶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身,可走了沒幾步,身子一歪,實在撐不住,跌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只是她身下又正有淡淡的紅色溢出,染紅地面。
又在瞬間被雨水沖刷乾淨。
姜子柔江城兩人都被倒在地上的歌伶吸引過去注意力。
江城沉默了下,終於邁步,緩緩撐開一把傘,走到那歌伶身邊,為她遮住雨水。
「也是個可憐人…」
姜子柔來到她身邊,把暈倒在地上的歌伶帶回。
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歌伶細膩的手腕上,渡入少許元氣,濕漉漉的衣衫瞬間被烘乾,歌伶蒼白的臉蛋上也泛起一絲血色。
她慢慢的睜開眼。
無神的大眼睛中出現了焦距,等看到姜子柔時,泛起一抹驚艷。
她直起身。
勉強站起來,款款朝着面前的兩人行禮:「多謝兩位恩人相救。」
「舉手之勞而已。」
姜子柔微微點頭,對着歌伶笑了一下。
恰在這時,店家從廚房裏走來,手中掂着一壇燒好的黃酒。
「謝謝老人家…」
姜子柔伸手接過,拿來兩個乾淨的茶碗,給凌霄、歌伶各自倒上一碗。
「黃酒溫和,暖暖身子也好。」
她先是把斟滿黃酒的茶碗推到歌伶面前,又對凌霄輕聲說道:
「這家店裏的黃酒味道很不錯,趁熱喝吧,過了這段時間,等酒涼了,味道就散了。」
酒罈子不大,兩大碗酒倒下,裏面已經不剩多少。
凌霄將碗中的黃酒一飲而盡,卻看到姜子柔纖細的身影已經來到門外,手裏提着一把油紙傘,正打算出去。
「師尊…我與你同去。」
凌霄跟在她身後,神色嚴肅,態度堅決。
姜子柔蹙眉,正要拒絕,而恰在這個時候。
「轟隆!」一聲。
宛若開天闢地般的宏偉巨響,浪潮般從遠方滾滾而來,那一剎那,大地都好似在震顫,整個南陽城都像是猛的跳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情了?
酒樓里,老人從廚房中走出,歌伶纖細的手指端着黃酒。
兩人面面相覷,神情中都帶着凡人在面對天威時那發自心底的恐懼。
姜子柔、江城兩人沒有說話。
只是凝望着南庭湖方向,在那裏黑霧被更加洶湧的潮水拍散,視線的盡頭,閃電交織的漆黑夜幕下,一座高山正緩緩朝着南庭湖撲來。
仔細望去。
這才發現,那宏偉無比的並非高山,而是漆黑湖水所形成的浪潮。
接天觸地,摧毀一切。
剎那間,這個瀕死的城市活了過來,無數的人在尖叫,從各個不同的角落裏跑出。
有的是被丟在這裏的老人。
有的是無家可歸的姑娘。
也有的是想要留下來發財的盜賊。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尖叫,在天河傾瀉般的雨幕下,拼命的朝着城外奔跑。
「啪!」
歌伶手裏的茶碗摔碎在地上,酒漿灑了滿地,這個可憐的少女趴在桌上,不住的抽泣。
躲在廚房裏的老人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神中帶着放下一切的解脫。
「師尊…」
凌霄面色蒼白的可怕,轉身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她神色平靜,看不到恐懼,帶着一種超脫塵世的淡然。
「在天地自然面前,再強大的修士也會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她輕聲開口。
那聲音飄渺,好似從天上傳來,帶着某種特殊的韻律。
姜子柔轉身,看了凌霄一眼,「但修行本就是與天爭命的過程。」
趴在桌上抽泣的歌伶抬起頭,怔怔的看着她。
老人也從房間裏走出,揉了揉眼睛,滿臉的震撼。
姜子柔身上繚繞着淡淡的熒光,一步一步朝着天翻地覆般的浪潮中走出。
看似緩慢。
可她每邁出一步,便跨過成百上千米的距離,幾步之後,便出現在了這座城的上空。
衣衫獵獵,長發如雲。
一道金色的小劍出現在她的手中,素手一揮,驚天動地的龍吟蓋過了天地間的一切雜音。
所有人都仰起了頭,呆呆的看向天空。
那柄小劍長不過三尺,但撕裂雨幕,頂端卻有綿延數千米的弧光。
「砰!」
連綿無盡的劍光與同樣浩瀚無匹的巨浪碰撞在一起。
不斷的湮滅,消融。
最終,彼此之間的力量被相互磨滅殆盡。
元神道劍靈光暗淡,飛回姜子柔眉心之中。
而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浪潮也在不遠處散開,化成水幕,從天空中緩緩落下。
雲層被劍光洞穿。
一道金色的陽光從天外落下,在水幕中留下一條蜿蜒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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