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黃昏,天色還有一絲明亮之前,官軍的工事終於差不多了。
土台的頂上改裝了一人高的木頭胸牆。
有了這一工事,城外的敵軍就不再是抱頭挨打,而是能夠反擊。
城外的色目、蒙古弓箭手都不弱,自己這一方的新兵大都不會用弓箭,還要靠老兵。
互相對射,自己這一方占不了太多的優勢。
突然想到了什麼,王猛頓時眼睛一亮。
「讓胡惟庸過來!」
胡惟庸滿頭大汗,走到王猛身前。
王猛開口道:「讓人去把軍營里之前打造的兩架霹靂炮抬過來。」
之前因為這霹靂炮難以量產,使用複雜,而且威力不算太大,在王猛看來不過是雞肋。
現在看來卻是派上用場了,一炮下去官軍的工事都不叫事兒,絕對是一炮下去一個坑。
聽到王猛的話,胡惟庸也是眼睛一亮。
「主公,臣馬上去辦。」
不一會兒,幾個小校從遠處拖了兩個長管猙獰的東西過來,跟着來的還有兩個年輕的道士。
霹靂炮。這東西乃是宋朝時候,攻城守城的利器,但是難以生產,難以操作,宋朝都是留在御前或者是邊塞重地使用。
不過,這威力在王猛看來不夠大,還需要繼續研究。
不過,現在卻是正好用上了。
「雲德,雲山,會使用吧!」
青年道士信心滿滿,開口道:「將軍放心吧,這東西每一次都是我們兩個操縱的,沒問題。」
王猛聞言,頓時一笑:「裝上,對準官軍的土台子。」
雲山和雲德連忙開始擺動炮筒子,準備好火藥,裝進去對準了城外的目標。
孫驍和周勇也是圍了過來,
「小道士,快干他娘的一炮?」孫驍有些激動的說道。
周勇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莽夫,那上面屁都沒有,射個蛋?啥時候那上面站滿了人,啥時候動手!」
孫驍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剛想要說些什麼。
王猛頓時瞪了兩人一眼:「爭個屁,給老子閉嘴!」
「周勇,準備好手下的兄弟,等會土台子一亂,帶上兄弟前去衝殺一陣。」
「孫驍,你也是,給老子過去準備督戰。」
周勇聞言,連忙抱拳稱是。
他作為騎兵首領,王猛手中的機動力量,此時聽到機會到來了如何不激動。
又是對孫驍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孫驍則是沒有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王猛看到兩人的模樣,稍稍一搖頭。
這兩人倒是沒有什麼仇恨,單純是氣場不對付,一個步兵首領,一個騎兵首領。
從小一同長大,總是喜歡互相懟一句。
「官軍,上台了!」
聽到喊聲,王猛頓時趴到城牆上。
城下官軍幾隊手持重弓,穿着皮袍子的弓箭手,爬到土台上。
土台上還有胸牆,猶如盾牌一樣把這些弓箭手包裹起來。
土台是梯子行的,所以弓箭手的位置不能都在一個水平線上。
其中一個弓箭手,測了下風向,刷的一箭,箭枝晃晃悠悠的在城頭落下。
「試射!」
王猛大喊一聲,古人的弓箭其實和後世的步槍一樣,都需要校正。
王猛手持令旗,在城牆上大聲喊道:「前排蹲牆根底下,後排貓在盾牌後邊!」
土台上的官軍一輪齊射,漫天的箭雨,叫人心寒。
「舉盾!」
城頭將領大聲呼喊,經過訓練的菜鳥們雖然是稚嫩,但是有着老兵的帶領,一張盾陣倒也是像模像樣,防守住大多的箭雨。
只有寥寥的數十支箭矢,從縫隙之中穿透進來。
王猛手上的令旗一動,頓時大聲一喝:「扯盾,射!」
一面盾牆頓時散開,躲藏在後面的老兵們都是王猛數年帶出來的精銳,大多是弓馬熟練。
此時都是舉弓搭箭,朝着土台子發動第一輪射箭。
一片箭雨頓時朝着土台子而去。
出乎王猛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了,土台子上的弓箭手竟然沒有絲毫的阻擋意識,只有一些幸運的弓箭手躲藏在胸牆後面。
其餘的大多數弓箭手,倒是倒在了箭雨之下,一片血泊之中。
僥倖沒死的弓箭手頓時發出一聲聲嗚咽、悲鳴。
吉仁泰頓時一拍桌子:「牆上的那些蠻子怎麼會盾陣、箭陣,這麼多熟練的弓箭手那裏來到?」
他很有和這些造反的蠻子打仗的經驗。
通常弓箭壓制、敢死隊奇襲,完全就夠了,之前的定遠城就是這樣破的。
這濠州的蠻子不過是佔得城池大些,在他看來沒有其餘的不同
但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吃了一個大虧。
王猛倒是哈哈一笑:「這蒙古人小覷我等了,當真是以為我們是一些流民、亂匪?」
「繼續射!」
「都不用周勇衝殺,這一下子,老子要把你這兩隊弓箭手都留下。」
王猛手手上的令旗頓時一舞。
交替的弓箭手,頓時發射出第二輪的箭雨。
這一次土台上的那些弓箭手倒是有些經驗了,都是胸牆之下,傷亡很小、
吉仁泰也是連忙下令:「放棄箭陣,利用土牆,自由射箭。」
不一會兒,這些蒙古色目的弓箭手放棄了箭陣,貓在胸牆之下,自由的朝着城上偷襲、射箭。
倒是真有數十個沒有經驗不足的新兵,中了流箭。
王猛頓時撇撇嘴,看着城外的土牆尤其的礙眼。
「雲德!」
王猛回身喊道,「瞄準城下土台子上的弓箭手,給我干他們!」
霹靂炮早就對準了目標,就等他的命令。
雲德、雲山師兄弟頂着盾牌的保護下,又確認一眼,隨後衝着身後猛地揮手。
「轟!」
巨大的破空聲颳得人耳膜做痛,接着視線中一道白光閃過。
此炮為紙管,分兩節,一節中只放火藥,點燃後爆炸,使另一節升空,另一節中放石灰、硫磺,下落後又爆炸,紙裂而石灰四處彌散。
土台上官軍的土製的木板胸牆突然爆炸開來。
緊接着一片血霧和肢體騰空,這炮彈直接將胸牆連通躲藏在後面的弓箭手轟炸粉碎,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
官軍大帳中,主將吉仁泰刷地一聲站起來,怒道:「霹靂炮!這些蠻子怎麼會使用霹靂炮?」
回想到先祖口中敘述的此物的威力,吉仁泰頓時心中一寒。
「該死的蠻子,菜刀都不能給他們用!」
到底是主帥,吉仁泰一瞬間頓時理智戰勝了憤怒。
「傳令下去,將那些流民驅逐到土台過去,我們的弓箭手精銳不能全部折在那裏。」
不多時,王猛就看到成百上千的流民發出悲鳴,哭天喊地的,好像是牛羊一般的被驅趕到土台子那裏。
王猛如何不明白對方主帥的想法,這是想要利用這些流民使得自己心生忌憚。
對方則是能利用這些流民的掩護,將土台上的幾隊弓箭手精銳置換下來。
王猛看着那些流民,眼中只是閃過瞬間的猶豫,頓時一展令旗。
「裝炮。」王猛隨即大吼一聲,「伺候着!」
「弓箭手,下一輪,繼續射!」
「雲德、雲山,霹靂炮發射!」
……
良久之後,土台上升起一陣硝煙,其中混含着無數的血肉,幾乎埋葬了城外的所有精銳弓箭手。
於此同時,烏壓壓一片的流民倒在城上的箭雨之下,遍地的屍體。
看着城外屬於流民的一片悲哀,王猛面不改色,只是有些發愣。
頃刻,王猛眼神漸漸趨於平淡,心越發的硬,越發的平靜。
看着城外的敵軍大營,主帥的大旗陣陣飄揚,好似是炫耀武功一般。
王猛只是心中淡淡的說道:「或許要感謝你,讓我明白世上無不可殺之人,幫我硬下了心腸。」
「如此大恩大德,王猛必定厚報!」
城外的大營,吉仁泰滿臉難看,良久之後,才是緩緩吐出兩口濁氣,面色漸漸平和下來。
「這一次倒是我輕敵的,敵軍不可小覷,敵軍主帥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三隊弓箭手,倒在土台,痛煞我心,破城之後,定要屠城三日,祭奠亡魂。」
「明日盾陣攻城,朴德琢你部做先鋒。」
朴德琢聞言,頓時一愣,本以為今天逃過一劫,卻沒想到明天又要衝鋒。
還是盾陣衝鋒,完全是敢死隊。
雖然有心拒絕,但是看到自家大帥滿臉的憤怒,朴德琢完全不敢觸及眉頭。
只能抱拳跪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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