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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雨的聲音,讓詩風和莫逆如夢初醒。
詩風用了全身的力氣從莫逆懷裏掙`脫出來,然後跟着詩雨一塊兒回了臥室,留下莫逆一個人在客廳待着。
詩雨全程都用一種八卦的眼神看着詩風,回到臥室之後,她就開始纏着詩風問個沒完沒了。
「姐,剛才什麼情況?我是不是壞了你們倆的正事兒?」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詩雨根本沒注意到詩風慘白的臉。
詩風沒有回答詩雨的問題,她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臉,強迫自己鎮靜。
她不斷地用林增勸過她的那番話自我寬慰:嗯,她絕對不會再遇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帶給她太多痛苦,她絕對不會再對他心動。
詩風費了很大的力氣,總算是睡着了。
**
莫逆一個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
其餘的時間裏,他都在努力回憶六年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眼睛看不見,所以只記得她的聲音,她又很少說話……
印象中,她說話最多的一次,就是他們發生關係的那晚。
那天莫逆犯病了,兩個人半`推半`就地發生了關係,她可能是害怕,哭得撕心裂肺。
偏偏莫逆聽了她的哭聲更加興奮,動作也越來越放肆。
小女孩是第一次,她說很疼。
那也是莫逆的第一次。
後半夜,莫逆意識清醒了一些。
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之後,根本沒有辦法面對她。
那個時候,她把他當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他卻把她丟到了一邊。
……
詩雨一大早就在廚房忙活着做早飯了。
詩雨精力旺盛,平時早飯都是她做的,所以詩風一般一起床就能吃到早飯。
莫逆和莫南驍也起得很早,洗漱完畢之後,父子兩個人一塊兒去了廚房。
詩雨本來在忙着做三明治,聽到動靜之後,她轉過身看了一眼。
她笑着問莫南驍:「三明治,喜歡嗎?」
莫南驍沒有反應,他下意識地往莫逆腿上靠了一下。
詩雨知道莫南驍的情況,所以也沒有特別失望。
她把做好的三明治放到盤子裏端上餐桌,對莫逆說:「莫老師,吃早飯吧。」
莫逆:「謝謝。」
詩雨受寵若驚,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應該的,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
詩雨這句話算是說到莫逆心坎兒里了,他微笑了一下,拿起一個三明治放到了莫南驍手裏。
莫逆和莫南驍吃過早飯就離開了,詩雨本來想挽留,但是又覺得不合適,於是就閉嘴了。
**
詩風一覺睡到了九點多。
她起床的時候,莫逆和莫南驍已經走了,詩雨今天出去採風,也走了。
不過,走之前,詩雨給詩風留了一份早飯。
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和詩雨留下來的字條,詩風心裏滿滿的都是感動。
她們姐妹兩個人從來沒有吵過架,詩雨雖然是妹妹,但是卻一直照顧她。
昨天晚上和莫逆的那場爭吵讓詩風到現在都沒什麼精神。
吃過早飯以後,詩風給林增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詩風對林增說:「我真的沒辦法了……你幫幫我吧。」
林增聽到詩風這麼說話,嚇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安慰詩風:「你別着急,今天有時間嗎?你過來我這邊,我們好好聊一聊。」
詩風說:「我有時間,我馬上過去。」
「你路上小心。」林增這樣囑咐她。
詩風「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詩風回到自己的臥室準備換衣服。
剛打開柜子,一條男式內`褲瞬間掉到了地板上。
黑色的,全新的,好像是昨天莫逆買的……
詩風蹲下來把它撿起來放到一邊,從柜子裏拽了一條連衣裙換上。
詩風穿了一雙帆布鞋,拎着包出了門。
從家裏到林增那邊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詩風過去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
林增今年三十七歲,大學和研究生都是在美國讀的,算是國內比較有名的心理醫生。
詩風抑鬱的那段時間輾轉找過好幾個心理醫生,最後還是林增把她給治好了。
詩風對林增沒有一點敵意,甚至還有些依賴,遇到負面情緒的時候,她會和林增傾訴。
詩風在林增對面坐下來之後,林增便開始詢問她最近的情況。
「最近狀態怎麼樣?心情怎麼樣?」
詩風沒有回答。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問林增:「有沒有可能,他真的是當年那個人?」
林增皺眉:「為什麼這麼說?」
詩風說:「感覺。他做的一些動作,和那個人一模一樣。昨天晚上,他用食指點我的額頭。那個人把我救下來的時候,也對我做過這樣的動作。」
「單憑這個,你就可以確定嗎?」林增問詩風,「比較科學的證據,有嗎?」
詩風搖搖頭,她低聲說:「我真的覺得就是他。」
「好,我們就當他是過去的那個人。」
林增順着詩風的意思往下說,「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和他劃清界限,還是繼續在一起?」
林增這個問題把詩風問住了。
對啊,就算莫逆是當年的那個人,她能怎麼樣呢?
恨他怨他麼。
見詩風不說話,林增開導她:「現在證明這些東西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管他是不是當年那個人,對你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不是麼。」
「你現在過得很好,有很好的工作,有家人給你的關心和愛,你有很光明的未來,不應該被過去羈絆。」
林增說,「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要糾結於他是不是過去的那個人。感情已經到位了,你並不會因為他傷害過你就不喜歡他。對吧?」
林增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詩風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之前的那段經歷已經讓她練就了一顆無比強大的內心。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都能第一時間想通,或者是經過林增開導之後想通。
**
莫逆回家之後就一直在等詩風過來,從八點鐘等到十二點,詩風都沒有動靜。
不但沒過來,連電話短訊都沒有一個。
莫逆坐在畫架前,拿着鉛筆胡亂地在紙上勾線,速度越來越快,用的力氣也越來越猛。
最後,鉛筆芯啪地一聲斷裂。
莫逆停下手裏的動作,看了一眼面前的畫,暴躁地把鉛筆扔到了地上。
垃圾,都是垃圾。
他抬起手來揉了揉臉,從兜里拿出打火機把畫撕下來點燃。
莫逆做這些動作的時候,莫南驍一直在旁邊看着。
莫逆把水彩紙點燃的時候,莫南驍也沒有露出一點害怕的神情。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火蔓延到了他的腳邊他都不曾眨一下眼。
……
直到空氣中出現皮肉燒焦的味道,莫逆才意識到莫南驍還在。
當他看到莫南驍的小腿被火烤着的時候,如夢初醒。
莫逆把旁邊的水桶端起來,把燃得正旺的火潑滅。
莫逆跪到莫南驍面前,看着他被燒得一塌糊塗的小腿,眼底一片猩紅。
莫逆二話不說,扛起莫南驍就往醫院跑。
莫南驍全程都沒有哭鬧,看他的表情,和平時沒有一點兒區別。
這就是自閉症兒童最讓人心疼的一點: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向別人訴說他們的疼痛和難過,因為他們的世界裏只有自己。
莫逆一路飆車到了醫院,莫南驍被推進了急診室,莫逆一個人站在樓道里。
他靠在樓道的白牆上,整個人像是被抽乾力氣一樣。
莫逆閉上眼睛,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緊接着,他的耳邊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他猙獰地笑着:「你就是全世界最沒用的人,縱火燒了自己的兒子,你活得真失敗。像你這樣的人,早該去死了……現在,走到醫院的天台,你從那裏跳下去,就當造福世界了。」
這個聲音好幾個禮拜沒有出現過了,莫逆以為他這一次已經徹底被殺死了,誰知他又再一次死而復生。
那猙獰又恐怖的笑聲在他耳邊不斷地迴響,就像魔音。
莫逆抬起手來摁着頭,死死地閉着眼睛,他依舊沒有消失。
莫逆實在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他咬緊牙關,用頭狠狠地撞了幾下身後的白牆。
連續撞了五六下,那笑聲總算是變小了一些。
就在莫逆準備繼續撞的時候,莫南驍被從急救室推出來了。
醫生走到莫逆面前,對他說:「你家孩子的情況有些特殊,他不配合,我們沒辦法,只能給他打安定。」
莫南驍有多排斥陌生人,莫逆是知道的。醫生這麼做也是無可厚非的。
莫逆對他點了點頭,一個人抱着莫南驍回到了病房。
**
莫逆坐在病床前,看着莫南驍被紗布纏着的腿,愧疚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這時,那個聲音又來和他說話了。
「你這個父親做得真是失敗啊,你看看你兒子的傷口,都是拜你所賜,你給不了他任何愛,你只會傷害他,你就是個廢物!」
莫逆猛地從椅子上起身,衝出了病房。
他一路狂奔,跑到了醫院的天台上。
「走過去……跳下去,然後你就可以解脫了。」
莫逆頹然地坐到水泥地上,雙手摁着太陽穴,咬緊牙關隱忍着。
「原來你連死的膽量都沒有,果然是垃圾。就像你畫的東西一樣,全部都是垃圾。」
「滾——你給我滾!」
這一聲,莫逆吼得嗓子都啞了,最後一個字已經破了音。
莫逆用盡渾身的力氣從兜里掏出手機,從最近通話里找到詩風的號碼撥了出去。
嘟了三聲之後,詩風終於接起了電話。
「莫先生?」電話那邊,詩風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莫逆摳住手下的水泥地,啞聲喊出她的名字:「詩風……」
詩風聽到莫逆這麼說話,神經立馬繃緊:「怎麼了?」
「詩風,救我。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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