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大抵是件很無奈的事。
並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貴族壟斷了超凡的進階之路,讓那些平民無以進階。
而是在於,這個世界已經死了……
當世界意識本身都走向了不可挽回的衰敗,那麼留給人類這個族群的東西,自然也就少了許多。
這也就意味着,無論如何,無論進階到怎樣的境界,都要受到世界意志本身的束縛。
所有的活動,不僅僅只是人類,還包括一切其他的生物,都要遵循這項鐵則。
這也就意味着,需要取捨和犧牲。
儘管主體並不相同,可取捨和犧牲的含義卻是相近,在結局上也是一樣。
若思奇亞並沒有細說所謂的超凡盟約。
其實,超凡盟約更準確來說,是一次兌子。
對於任何一個族群而言,無論其族群的頂尖強者怎麼強大,其底端同樣會聚集着大量的弱勢群體。
這是一個金字塔結構。
就像人類的所作所為,當貴族壟斷了上升渠道之後,蒙昧的平民百姓就幾乎再無晉升的資格。
也因為這是個超凡位面,反過來說,位於金字塔頂端的人,可以在動念間抹殺一大批弱小生靈。
如果讓頂尖強者貿然參戰,貿然對那些平民出手。
提升到種群的角度,這無疑是不利的。
於是,這才有了超凡盟約。
鉑金階及鉑金之上的超凡者們,不得隨意插手戰爭。
微妙之處在於,當有人擅自動手之後,對方也就有了讓鉑金階下場參戰的資格。
只是資格。
這是宣戰!
這是戰爭!
在得知珍珠港遭遇鉑金階超凡者強行動手之後,亞格蘭特王國派出了黃金階的圖安提萬。
準備兌子。
似乎感受到了圖安提萬接近的氣息,原本珍珠港前平靜的海中陡然間氣泡升騰,浪花翻湧。
幾根粗壯如樓宇般的觸手猛然間從海中竄出,緊接着,兩隻眼睛悄然從藍海中浮起,遙遙凝視着圖安提萬。
像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威壓,不過才白銀階的獅鷲張皇地鳴叫着,本能地想要逃離。
不只是圖安提萬騎乘的這隻,連亞倫等人的獅鷲也都有了不受控制的傾向。
與此同時,依然還是在那山頂的燈塔處,潘神大大咧咧地啃了一口烤的外焦里嫩的深海魚,隨意地調控着篝火的形狀,瞥了一眼凌空懸在半空中的圖安提萬。
他當然認得這個活了整整三代人的老頭。
「他是……」另一邊,伊莎貝拉忍不住低聲問道。
「圖安提萬,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潘神笑着轉頭看向了伊莎貝拉:「吃吧,剛從海里抓的魚,趁熱吃。」
「是圖安提萬大師嗎?他就是圖安提萬大師?」
伊莎貝拉下意識地站起來對着遠處的黑影眺望了一番。
從出生到現在,雖然伊莎貝拉知道王國有圖安提萬大師,但她從未親眼見過本人。
可旋即,她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他是要……」
「他會死的。」潘神蓋棺定論。
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亞格蘭特王都的方向,又瞟了一眼頭頂那空無一物的虛空,眼神冷冽。
圖安提萬此時身上再度浮現出諸般符印銘文,又是數個符印銘文亮起。
他並沒有理會身後那幾隻亂成一團的獅鷲,而是隨意地解開了身上的鎖扣。
高空呼嘯的冷風瞬間凝結,而他就借着這凝結成透明磚塊的狂風站在了半空中。
「準備好了?」懷中的塔靈出聲說道,「現在回頭還有機會。」
「在當年我和他約戰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圖安提萬輕笑一聲,緩緩地踏出一步。
在百忙間留神關注圖安提萬的亞倫不由地心中一驚,才讓若思奇亞安撫住身下的獅鷲,不禁問道:「等等,他怎麼還能起身走路?」
明明圖安提萬不是坐着輪椅麼?
若思奇亞回應了一聲,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呵,小子,誰告訴你,坐輪椅的,就一定是不能走動的?」
緊接着,他喃喃補充了一句:「他準備進階了。」
進階?
在這?
靠什麼?
黃金階進階鉑金階,難道這麼隨意的?
還是說,圖安提萬還是個主角模板,能夠臨陣突破?
突破期間還自帶無敵幀?
一連串的問題湧出,令亞倫頭痛欲裂。
至少,他着實想不通圖安提萬這麼做的原因。
然而,他雖然想不通,可場上的故事仍在繼續。
隨着一步踏出,圖安提萬原本略有佝僂的身軀悄然挺拔了一分,臉上的老年斑也淡去一分,眼中的渾濁也消散一點。
猶如重獲新生。
一步,一步,又一步。
在幾道目光的注視下,圖安提萬不緊不慢地踱步而去。
十餘步後,他從耄耋老人變成了中年人。
再過十餘步,他從中年人變成了容貌俊俏的少年郎。
依稀能從這張看山去甚至帶着稚嫩的臉上找到幾分年老時圖安提萬的模樣。
僅僅只是二十餘步,其變化卻如天翻地覆。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他身上的這股氣勢卻絲毫沒有因為年齡的回退而下跌,反而愈發高漲。
超凡盟約只能限制鉑金階與鉑金之上,卻不能限制黃金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讓這位眼下只有黃金階的圖安提萬同樣簽署這份超凡盟約,其實是對他戰力的某種變相證明。
「我來殺你了。」
沒有多餘的寒暄,也沒有冗長的斥責,圖安提萬隻有一句話。
一句和桑近似的宣告。
這是通知。
無需在意被告知者的態度,只是借着這個通知告知而已。
這是我說的,你死定了。
就這麼簡單。
巨型章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圖安提萬心知肚明。
圖安提萬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巨型章魚同樣心知肚明。
既然雙方互相知曉,那麼便不要浪費時間。
現在的圖安提萬,最缺時間。
盤旋在圖安提萬身旁的符印銘文這一刻幾乎亮起大半。
作為一個只有黃金階的圖安提萬,他正式入局!
於是,在這方天地間,平靜地迴蕩着圖安提萬的敕令:「冰封。」
從高空俯瞰,一抹觸目驚心的冰藍色瞬息間延展而去,在藍汪汪的海平面上盡情奔馳。
氣溫幾乎在轉瞬間開始朝着北地的氣溫看齊。
甚至天際隱約間已經有雪花飄落。
巨型章魚的觸鬚砸落,幾乎不費多少力氣地掙脫了纖薄的冰層。
然而,這層纖薄的冰層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厚。
此時,圖安提萬的與那巨型章魚相距甚遠,足有近數公里之遙。
在巨型章魚眼中,圖安提萬不過是個幾乎看不太清的小黑點。
它的體型再怎麼龐大,也不足以延展出數公里之遙。
不然,它也不會只是驅使潮水湧向珍珠港了。
直接用觸鬚蠻力掃開一切障礙,那不是更快嗎?
而龐大的體型一方面是它擁有無可匹敵的蠻力的前提,可另一方面卻又是限制它行動的枷鎖。
要是貿然露出水面,別的不說,光是失去浮力支持後那驚人的自重就足以令它大感吃不消。
因而,這也是它常年浸泡在水中的原因。
每一次離開水面,對它來說,都是不小的負擔。
經驗老辣的圖安提萬幾乎在一個照面的功夫就已經發覺了巨型章魚的弱點,直接動用冰元素強行封禁了這周遭的海面乃至海底。
他要讓他意志所及範圍內的所有海水盡數凝結成堅實的冰磚。
就算這種手段並不能給予巨型章魚實質性的殺傷,可卻能夠極大程度地限制它的行動範圍。
況且,海族生物大多都能操縱海水,而凝結成冰塊,不論如何,也能大幅削弱它的戰鬥力。
要是巨型章魚真待在原地,那可就成了圖安提萬的活靶子。
讓一個法師毫無顧忌地宣洩火力,那可是極為恐怖的事。
巨型章魚顯然知道這一點,這才不得不動身,迎着圖安提萬而去。
一路上,觸手不停揮舞,砸的冰屑紛飛,生生開出了一條不斷癒合的冰道。
圖安提萬此時居然還有閒情回頭看了眼安撫好獅鷲的眾人,又掃了一眼珍珠港的那三座高山。
有意無意間,他看向了那頂端的燈塔。
潘神正雙手撐着欄杆,無聲地凝視着他。
雙方並沒有交流,眼神只是一觸即分。
然而,下一刻,圖安提萬伸出右手,遙遙虛握,輕描淡寫地一提:「移山。」
珍珠港附近的一座高山便如同被無形之手握住一般,在如天崩地裂般的轟鳴聲中,那座高山的山頭便突破了塵霧,直接砸向了巨型章魚。
那的確不是一整座高山,不是像拔蘿蔔般從山頭到山腳給連根拔起。
它只是一個平平無奇、隨處可見的山頂而已。
當然,當它以看似緩慢實則驚人的速度朝着巨型章魚飛去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它不再平常了。
相較於那個山頭而言,其實章魚的體格還要更勝一籌。
然而,雙方誰都知道,這一記拋擲而來的山頭不過是兩位超凡強者戰鬥前的試探而已。
或者說,從這一記猶若隕石般飛來的山體開始,圖安提萬和巨型章魚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兌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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