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安德姆無力的地方在於,他不過是個白銀階的法師,精通的還是元素分身,根本不具備任何飛行能力。
他一手卷着法師袍,大步撲向身旁在威壓面前瑟瑟發抖的獅鷲,翻身再度跨上了座鞍,對着獅鷲命令道:「給我飛!」
略略能聽懂人類通用語的獅鷲尖叫一聲,沒有絲毫的動靜。
「給我起來!」
暴怒的安德姆全然顧不得獅鷲的反應,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獅鷲身上。
他不過是個法師,拳頭的力量自然有限。
這一拳自然不會對獅鷲造成多少傷害,可獅鷲卻能從這一拳中感受到騎手的決心。
經過嚴苛訓練的獅鷲再度憤怒地尖鳴一聲,可到底沒有反噬騎手,獅子般的後半身勉強發力,翅膀無力地扇動了幾下,甚至無法離開地面。
海量的淨水自安德姆腰間的皮囊里噴涌而出,瞬息間凝結成了一個水人。
在安德姆不惜代價,幾乎滿負荷地催動下,他凝結而成的水人居然膨脹了倍許,足有**房般大小。
在體積上,這水人僅僅只比獅鷲小了一圈。
而它在安德姆的意志指揮下,一把抱住獅鷲,在安德姆的嘶吼聲里高高將獅鷲一點點地舉起。
不夠!
差了點!
獅鷲狼狽地拍打着翅膀,可終究還是差了點。
「求你,飛起來吧,求你讓我去見見老師吧!」
安德姆附身抱着獅鷲,帶着哭腔喊道。
這個倔強的少年終於壓不住內心的情緒,失聲痛哭。
他不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老師死在眼前啊!
他還沒和老師說話!
他根本沒做好準備啊!
老師!
湛藍色的光點湧來,盡數沒入獅鷲體內。
安德姆明顯感覺到獅鷲本該無力的振翅終於重新恢復了不少氣力。
不遠處,薩特捏着一把即將燃盡的通靈粉末,沉默。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斯奧桑德眼神閃動,嘴唇蠕動着,嘆息一聲,可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他要保護學長,不能在這時候消耗無謂的力量。
但同樣,學長的儀式舉行速度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打斷。
唔,畢竟學長天賦過人,能快速施展儀式,他反應不過來。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次,他並沒有因為薩特貿然插手而覺得有什麼不對。
也並沒有因為自己不動手而感到不對。
然而,還是不夠。
獅鷲雖然在儀式的輔助下恢復了幾分力量,但終究還是沒有力氣助跑。
缺少助跑,獅鷲無法脫離地面。
有道倩影從不遠處奔來。
是愛麗絲。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德姆,俯身鑽入獅鷲身下!
發力!
安德姆只感覺到獅鷲身下一股力量湧來。
還不夠。
觀望的北地少年嘆息一聲,同樣大步奔來,同樣附身鑽入獅鷲身下。
發力!
獅鷲周圍的土層隆起,隱約間將要凝結形成手臂。
「沒用的,小子,你這樣是在害他。」
若思奇亞嘆息一聲,勸說着亞倫。
亞倫反駁:「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唔,試試嗎……」
若思奇亞喃喃說着,安靜了下來,並沒有多說。
白銀階的土石手臂有些吃力地托住獅鷲,托住愛麗絲等人,緩緩抬升了一截。
「準備!」
亞倫臉色潮紅,從牙縫間擠出話來。
儘管他現在已經進階白銀,白銀階的土石手臂更加凝實。
但他身上現有的幾個符印銘文只有一個「塑形」勉強能幫助強化土石手臂。
想要一口氣托起三人一獸,還是超過了他的極限。
「三!」
「二!」
「一!」
「起!」
沒有過多的言說,但此時眾人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土石手臂發力,在亞倫的怒喝聲中將三人一獸重重拋起。
而在其過程中,水人、愛麗絲連同加西亞三人齊齊發力,借着土石手臂的沖勢二次助力!
獅鷲長鳴一聲,振翅騰飛。
只是它從未試過這種起飛方式,狼狽地撲騰了幾下,險些一頭撞在地上。
好在,在最後關鍵時刻,它終究還是擦着地面,搖搖晃晃地朝着半空中的那個人影飛去。
老師,我來了!
安德姆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着半空中的人影,心中激動不已。
此時此刻,他只想離老師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知道這時候衝過去只會給老師平添麻煩。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無論老師能不能戰勝這隻章魚,都不重要。
經過整整一天的飛行,壓根沒有休息,之後便立刻介入戰鬥。
老師的狀態可想而知。
這時候的晉升,無疑就是死路一條。
老師可能今天就要死了。
在最後的關頭,安德姆還是退縮了。
或許,陪着老師一起死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不用再擔心法師塔的歸屬了……
呵,離開老師的法師塔,那還能叫法師塔嗎?
這樣的法師塔,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
然而,就在獅鷲騰飛沒幾息之後,圖安提萬似乎發覺了這裏的情況,緩緩地轉過頭來。
他看到了那隻搖搖欲墜的獅鷲,看到了伏在獅鷲上、抱着他的法師袍的學生。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一個眼神。
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皮,認真地瞥了一眼那隻獅鷲。
無形的力量登時跨越了距離,牢牢地鎖住了獅鷲的翅膀,蠻橫地將獅鷲直接拉了下來,宛若千鈞重擔吊在獅鷲上。
這可憐的獅鷲本來就是在透支自身力量才勉強起飛,連維持飛行都格外艱難,哪有力量繼續掙扎?
登時,一聲哀鳴。
獅鷲自半空中砸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無力掙扎,再起不能。
這次摔落,可謂是結結實實,連緩衝都沒有。
安德姆直接在地上連打了數個滾,尖銳的石塊在他的臉上劃出了數道血痕。
可他渾然不覺,甚至顧不得抹去血跡,抱着法師袍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身旁的獅鷲儼然無法站起。
他只能對着高空中的那個人影聲嘶力竭地喊道:「老師!」
沒有看到老師的動作,可他隱約間能夠感覺到。
這是老師的意志。
就此止步,不必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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