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第一百九十八章脆弱的結盟
顓雲面色冷然，右手如鷹爪扣住彭禹脖子，兇狠道：「你把他怎麼了！」
彭禹驚訝於顓雲隱藏的修為，可對自己被抓卻毫不驚慌。
他也不激活留在顓雲身上的後手，不慌不忙地道：「是天花，他感染天花了。」
「天花。」顓雲色變，後退幾步，送開手：「他怎麼會得天花？思母宮戒備森嚴，外人根本不可能帶東西進去，怎麼可能得天花？」
顓陽和昆昊是顓孫氏、昆吾氏的核心人物。在保護「幼崽」這件事上，雙方都拼盡全力。
別說天花，就連一塊碎布都不可能偷偷送進去。
顓雲可以想像的到，當父親和神皇得知思母宮的事，又要有一大批人要倒霉。
尤其是神皇，顓陽能中招，昆昊呢？是不是他的兄弟們在暗算他？
神皇只要展開聯想，那就是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顓雲大腦飛快轉動，但可以確定一點。
這件事跟自家無關，而且自家在這件事上，還會跟神皇達成默契，聯手追查真兇。所以，自家勢力無損。
看到顓雲神情不斷變化，彭禹緩緩解釋：「我查了宮裏，除他以外，這三日無人感染，好像是突然爆發。」
想到這，彭禹更加愧疚，或許真是自己的傷寒丹藥引來痘魔？
「只有他一個？」顓雲表情古怪：莫非是自己三天前觸碰的那個東西？但為什麼詛咒沒有反彈給我，而是落在顓陽身上？
二人無言，靜靜站了一會兒。
顓雲開口：「既然弟弟出事，那就開誠佈公吧。我是誰，殿下清楚，我想救他。」
雲氣徐徐盤旋，他露出真容，一張和顓陽相似的臉。
彭禹點頭：「你擅闖地宮的罪過，回頭再找你清算。眼下，給他治病要緊。」
你不也在闖地宮？
顓雲想要反擊，但關乎弟弟的安危，暫時忍耐。
想了想，他爆出一個關乎自家的隱秘：「天花對我家人，和其他人還不一樣。」
「天花來歷，相信殿下知道。那是上古魔神痘後對大昆先民的詛咒。最初，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比瘟皇、風魔詛咒更凶。」
彭禹毫不意外：痘神娘娘將詛咒施加在一種病上，效果肯定比分散強。
顓云：「聖后想出一個方法，將詛咒鎖在自己的後人體內，利用昆吾神脈削弱詛咒，讓國民的傷亡降低到最小。而這個人……」
「高陽王？」
「不，是昭華長公主。」
高陽王的母親，三代仁皇的妹妹。
彭禹沉默。
犧牲昆吾氏的一個女兒，換取全部國民的生存率，這個買賣再划算不過了。
只是，對犧牲者太過不公。
而更無辜的，是高氏。
看了一眼彭禹，顓雲繼續道：「聖后將詛咒納入孫女體內。隨着孫女嫁入高家，這個詛咒無形之間坑了高氏一脈。」
因此仁皇當年許諾，只要大昆不滅，高家富貴永在。
後來高家因為高陽王的出生，更名顓孫氏，在靈皇一力扶持下成為三大王族之一。
「天花對我家的殺傷力很強，是最克制顓孫氏的一種病。而且幾乎每一位顓孫族人都會得天花。」
「無人可以倖免？」
「有人可以倖免。」顓雲看到彭禹眼睛一亮，說了一個顓孫氏的專屬笑話：「在中天花之前，因為其他病死掉，你就可以不得天花了。殿下和顓陽關係那麼好，應該知道他最怕冷。」
「……」
不錯，顓陽怕冷，很容易得傷寒感冒一類的病。
這也是顓孫氏神性遺傳而來的特性。
「等等，顓孫氏和外族通婚，那麼這種血脈病會不會傳開？」彭禹想到一件事：「我怎麼沒聽說，天花對其他神族的傷害這麼強？」
顓雲定眼看着彭禹，眼神很複雜，似乎想說什麼，但忍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詛咒糾纏在我族血脈神性中。當我族女兒嫁給外族，受到外族的神性衝擊，這個詛咒會消失。但如果外族嫁入我族，保留顓孫氏神性，這個詛咒也會隨之保留。」
顓孫氏來自高氏和昆吾氏的結合。可當年是神朝初期，各大神族的神性濃度不足，無法沖刷抹掉昆吾血脈中的詛咒。
而高氏一脈的純陽神性和昆吾氏的日月神性互補性極高。昭華長公主和夫君的神性相結合，雙方神性都沒有保留，而是成為一種至剛至霸的神性。
既有昆吾氏引動日精的能力，也有高氏一脈的伏魔驅邪之能。
昔年昆吾氏隱瞞昭華長公主的詛咒，找高氏牽這樁姻緣。未嘗不是打算藉助高氏的神性洗掉昭華身上的詛咒。
哪知痘神娘娘詛咒太過陰毒，高氏的伏魔之力都無法洗去，反而坑得高氏差點族滅。
要不是靈皇幫高陽王續命，怕是整個高氏直接可以宣告除名。
但即便是靈皇之能，也只能救高陽王一人，無法根除詛咒。自顓孫氏神性由高陽王傳下，天花詛咒也跟着傳承。
每代都有顓孫氏族人因天花而死。而作為祭獻，大昆神朝的其他國民，天花詛咒會減弱。
自高陽王始，顓孫氏傳了六代，可核心族人依然不多，死在天花病下的人佔據半數以上。
這也造成顓孫氏抱團，重視族人的傳統。
任何人，只要敢傷害顓孫氏的血脈，就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哪怕是昆吾氏，報復也從未休止。
這一點，幾乎是銘刻在他們神性中的烙印。
顓雲解釋自家隱秘後，半開玩笑半認真說：「殿下知道這件事後，麻煩不要外傳。不然我家族人可就不好成親了。」
「如果我們不成親繁衍，昆吾氏可找不到其他冤大頭為國民們抗災。」
聽出話中的陰陽怪氣，彭禹欲言又止。
世人都知道，聖后削弱天花詛咒，造福神朝千秋萬代，卻不知道背後有一族在默默祭獻。
「當然，我們跟昆吾氏的下作行為不同。我們顓孫氏的兒郎在婚前，會把自家情況認真告訴女方。在雙方明了的情況下，才會結親。」
「不過近年來，願意跟我們結親的大族也不多了。」
彭禹腦子過了一遍。的確，顓孫氏近年的婚姻伴侶，很少見大族女兒，有很多都是八百諸天的飛升女修。連顓陽的母親，雲陽侯的繼室，也是兩個下界飛升者的女兒。
面對顓雲的怨氣，彭禹無言以對。
婚前隱瞞「病情」，在地球上也要被罵的。
不過到底此身昆昊是昆吾氏的孩子。彭禹勉強道：「我聽說……聽說當年高陽王的父母伉儷情深，感情很好。說不定他婚前知情——」
「不知情！」顓雲打斷：「這一點是祖先們寫在日記中，連昭華長公主都承認的。在二人接連三個孩子天花死亡後，祖先們起疑，開始調查這件事。」
昭華長公主之前，高氏神性抵抗諸多詛咒，天花對他們的傷害性並不大。幾乎沒有高氏子孫死在正常版的天花詛咒下。
這也是為什麼，聖后強把昭華長公主嫁入高家的原因。
但超級加強版的天花詛咒，接連坑掉三個孩子，引起整個高氏的疑惑。
最後昭華長公主頂不住壓力，只能坦言真相。
彭禹眼神飄忽，磕磕絆絆道：「後來高陽王不是活下來了嗎。」
「十二個孩子只活下來一個。要知道，當年高氏為神朝出生入死。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戰死沙場，只剩下一個小兒子，這是高氏獨苗。」
「昆吾氏故意把昭華長公主嫁給高氏，幾個孩子接連天花而亡。老高侯活生生氣死，死前正好看到最後一個孫女在前一天咽氣。」
「知道嗎，當年這件事影響極大。各大世家一起找神皇討說法，最後仁皇削髮立誓，永保高氏一脈，才讓各家勉強罷休。」
彭禹默然。這件事的影響太惡劣了。誰家都不能容許昆吾氏這麼坑人。
當年長公主夫妻到底是真愛，還是作秀，恐怕唯有當事人知道。
但看着一個個孩子因為妻子的詛咒而亡。那位高氏先祖到底抱着何等複雜的情感？
「後來高氏更名顓孫氏也和此有關。畢竟，昭華長公主是我們先祖的母親。」
其他高氏人可能恨長公主，但高璇呢。那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
或許，父母感情深厚的說法，也是高陽王故意散佈的？
看到彭禹臉上的表情變化，顓雲猜出他的想法。
不止他，自己也這麼想。
當年的事流傳下來，祖先們肯定已經有過各種描補美化吧？
而且作為後人，自己能去恨長公主帶來的詛咒嗎？
就如同雲陽夫人一樣。顓孫氏只會拿小雲陽洞的人報復，卻從來不會對雲陽夫人不敬。
面對長公主，顓孫氏也只會把怨氣發泄在昆吾氏身上。
因為長公主和雲陽夫人都是他們血脈的締造者。
見彭禹還想說話，顓雲不耐道：「殿下，你不用幫你家祖先描補。昆吾氏對不起顓孫氏的地方，可多着呢。但現在，我沒功夫跟你爭論。救顓陽要緊，關於上幾輩的恩怨，你不妨去問問你爹。」顓雲惡意道：「神皇陛下可是某件事的親身經歷者。」
彭禹也不想爭論這些陳芝麻爛穀子，而且他的確不了解，索性拋出自己真正目的：「關於顓陽的天花，我想知道顓孫氏有什麼特別辦法嗎？」
「能有什麼？增加伏魔驅邪的效果，然後避入小世界療養。我們家有一個專門養病的附屬世界。」
顓雲提了一些方子。
彭禹搖頭，這些方子江陵說過，太醫們都在用，但效果不大。
「關於昔年高陽王的天花，你們家有記錄嗎？據我所知，是靈皇幫他治好……」
「天心白玉蘭？」顓雲沉吟道：「只有一點點記錄。據說是靈皇擁有的聖藥，只有一株。所以很難復刻，無法大規模製作特效藥。」
「那麼，天心白玉蘭呢？」
靈皇放東西地方就那麼幾個……
彭禹和顓雲對視，同時看向地宮深處。
如果不在天宮，也沒贈給高陽王，那麼很可能在地宮！
顓雲深吸一口氣：「也罷，既然如此，殿下隨我探一探真正的地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