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雄心慷慨宵飛檄2
心所憎惡的共有七樣,就是:高傲的眼,撒謊的舌,流無辜人血的手,圖謀惡計的心,飛跑行惡的腳,吐謊言的假見證,並弟兄中布散分爭的人。--《舊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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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攝政麥海迪,站在滿地的血污中,來自大馬士革使團成員的屍體被扒光,然後胡亂的堆在一起,其中幾具滿是被拷問過的傷痕。
不光是護衛人員,他們的奴婢和侍女,也被毫不留情的殺死,以免走漏消息,只有馬和駱駝被留了下來。
但是哪怕是面對成駝整車的財寶和物資構成的戰利品,他們也絲毫沒有作為勝利者所具有的歡欣和從容。
這一次突襲,讓他們損失了一半的的人手,此外還有相當部分乘亂逃跑了,顯然是不看好麥海迪及其追隨者的結局。
當復興王朝的擁戴者,轉眼間變成新政權口中的叛黨之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繼續堅持下去,比如沿途的故國臣民百姓,很可能變成潛在敵人的情況下。
麥海迪可不是拉赫曼,僅僅憑藉一面綠旗和數百名追隨者,就能一路殺到安達盧西亞的首府,這是無可妥協的王統之爭。
於是,剩下的人也陷入糾結和分歧中
「我覺得我們應該和大馬士革取得聯繫。。」
「將我們的人頭當作禮物一起送過去麼。。」
「我相信葉海亞大人。。。」
「你這是讓我們的命運託付給一個背主之徒麼。。」
「我們可以去巴勒斯坦或是約旦地區,相信還有足夠的忠義之士。。」
「那裏現在是王朝與前朝餘黨的戰場,也是篡逆者的舊部所在,比起敘利亞更加危險。。」
「我們去南方。。」
隨着這個聲音,麥海迪終於下了決定。
順着他鞭子所指的方向,眾人只看到了遙遠綠洲之外的茫茫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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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述行省首府,摩蘇爾城中,因為賽里斯軍隊和拜占庭人發生衝突的消息,而呈現出另一種氛圍。
如果說,拜占庭軍隊西進的消息。對於兩河流域的基督徒來說,是福音和鼓舞,那對當地上至伊斯蘭教長和經師,下至普通的穆斯林民眾來說,就是不折不扣的噩耗和災劫了。
由於葉海亞在泰西封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讓位於伊拉克行省。乃至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甚至是兩河流域,數量眾多的基督徒和穆斯林群體,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割裂和對立情緒。
在阿拔斯帝國的王統和權威還算完好的時期。這些只是被壓抑在社會底層的逆流而已,隨着時間的流失,或許會被逐漸被社會融合所帶來的附帶影響,所沖淡和忘卻。
但是當來自上層的壓制和監控因為外來入侵者而消失之後,各種復仇或是排斥的思想頓時如涌動的春潮一般。很容易就被煽動和鼓舞起來。
畢竟,以戰爭需要為由,殘害本國的臣民,對於十數萬個基督徒家庭及其關係群體,所犯下的血債和仇恨,已經無法從當事人身上獲得追償了,於是那些無處宣洩的情緒,直接將矛頭對準了葉海亞犧牲來保護的對象,並且直接體現在了對待穆斯林社會的態度中。
只是雙方都力量嚴重不足,沒有辦法將口號和思想付之行動而已,再加上新佔領軍對於治下地區的嚴厲手段和高壓政策,才沒有什麼輕舉妄動,僅僅停留在一些零星的口頭和肢體上的衝突。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將來會發展到什麼程度。
雖然說,作為戰敗國的臣民,無論是穆斯林還是其他信徒,所要遭遇的命運和苦難。並沒有太大的無別,但是相互之間的對立情緒和擔憂。就足以行成不同的分野和態度。
畢竟作為走出貧瘠艱險的沙漠地區,遷徙定居在肥沃富饒兩河流域已經兩百多年,以阿拉比亞後裔為主的穆斯林,他們已經沒有了先祖那種勇於對抗一切,征服探索的無畏和英勇,作為受優待的社會群體,安逸富足的生活和先進文明的薰陶,已經磨滅了大多數人的血性和抗爭精神,
雖然現實和心理上的亡國,佔領軍蹂躪和暴力,所帶來的傷痛還沒有辦法癒合,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許多人的生活還是要想辦法繼續下去。
同樣是被外來自民族壓迫和歧視,為新統治階層做牛做馬的結果,但是相對於善於發動和運用被征服地區各民族的力量,讓各色信仰和族群在某種程度上共存,同樣用穆斯林組成部隊的賽里斯人,
動不動不用以上帝和光覆信仰為理由和大義名份,鼓舞和發動對東方的掠奪和開拓戰爭戰爭,因為強盛或者衰弱而用兩國臣民血淚來書寫歷史的拜占庭人,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且不要說長期相鄰的兩大帝國之間,歷史上動不動兵臨對方都城之下,各種對抗和征戰所造成的讎隙與宿怨,光是想到那些本地的基督徒,由此得到西方軍隊的支持和武裝,而獲得在社會生活中大規模施行報復和迫害力量的可能性,就足夠讓這些頭腦最睿智和冷靜清醒的穆斯林們,對自身的前景悲觀無比。
至少從現實看來,那些賽里斯人推翻了阿拔斯王朝的統治之後,建立起來的社會秩序中,同樣大量使用穆斯林來提供各種服務和勞役,乃至和其他民族一起,組成治安力量和附庸部隊。
因此,在摩蘇爾城中最古老的艾瑪韋德清真寺中。
「在現有的局勢下,我們只能選擇看起來不是最糟糕的那個結果了。。」
一名大教長總結性的發言道
「那我們就需要加倍的努力,與當局進行合作。」
「哪怕為此背負恥辱和罵名,付出好幾代人犧牲為代價,也要盡力推動和實踐,建立我們教派自治領國的夢想。。」
「回去告訴我們的同胞,有限協助賽里斯軍隊與希臘人的戰爭。。是被穆聖的教義所讚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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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河流域的河洲地區,一隻小小的隊伍,正在南方行進着,被巡遊在道路上的遊騎兵。再次攔了下來問話。
帶領這支隊伍的馬哈茂德。安塔克,用謙卑的笑容再加上並不熟練的波斯語,手舞足蹈的比劃了半天,才得以繼續通行。
他是一名小領主,屬於由「伊克塔」(貴族)、「瓦克夫」(寺院)、「米克爾」(世襲官吏)的龐大封建采邑體系中。最底層的一員。
他的祖上。則屬於改信伊斯蘭教並且投靠新政權,而得以保留了他們原來的土地,的原拜占廷、伊朗貴族聯姻組成的家庭,從伍麥葉王朝到阿拔斯王朝。沐浴在至高至大的光輝下,已經是第四代了。
不過他遠離花果成蔭,涼爽舒適的小莊園,出現在這裏,像一個逐利的商人一樣奔走於道路之上。卻是因為某種政治上的原因。
雖說阿拔斯王朝的統治土崩瓦解,但是在城市之外的地區,它所建立的封建采邑制度,卻比較好的沿襲下來了。
雖然相隔甚遠,但是在阿拔斯王朝建立的地方官府,失去了可以控制局面的權威和力量之後,這些以城市為中心,聚攏起來的土地貴族和大小采邑主們,也產生了種種野心和異念。他們一邊紛紛打出自立的旗號,相互連橫合眾或是黨同伐異。
只是因為戰爭和徵發壯丁的緣故,大家都普遍力量不足,再加上來自外部威脅的存在,才沒有因此相互攻伐。保持一個相安無事的脆弱局面。
另一方面卻幾乎無一例外的,選擇向巴格達的外來征服者們,獻禮和進貢,以試探和摸清他們的喜好和態度。以決定自身身家命運的走向和對策,比如評估一下這些來自東方的軍人。究竟是滿足於現狀的短暫過客,還是開創新時代的征服者。
但作為投機者,他們屬於那種太過後知後覺的類型,巴格達失陷之後,他們還在樂觀的認為,在摩蘇爾易手後依舊持續觀望,直到聽說希臘人的軍隊東進的消息,他們才變得驚慌失措起來,所以試圖在沿河而上的賽里斯軍隊,採取進一步措施之前,取的巴格達方面的諒解和認可,繼續維持他們就有的權利。
馬哈茂德。安塔克,就是阿爾貝拉城為中心,當地推舉出來的代表,或者說是被選中的倒霉蛋。因為一旦事情有所變化,想他這樣實力有限的小領主,很容也很適合拋出成為相應的替罪羊,而保全其他大多數人的權益。
想到這裏,他就禁不住想喝斥一下那些下人和奴僕,來宣洩心中的煩悶。但是他又忍了下來,這隻進貢隊伍中的僕從奴婢,僅有少數是來自他的莊園,其他都是那些阿爾貝拉當地貴族,塞進來的眼線和下仆。
經過了一個渡口之後,賽里斯人的軍事堡壘終於出現了,與他之前所見的那些各種膚色相貌的塞里斯附庸部隊不同,是擁有夜晚一樣深沉的發色和眸子的正宗賽里斯人。這也意味着已經相當接近這次任務的最終目的地了。
大多數人和物品被留了下來,只有幾名攜帶珍寶和文書的僕從,被允許繼續同行,在歇息的旅社和貨棧里,馬哈茂德。安塔克一下子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和他一樣前來覲見的遠方城市和商團的代表,還有不少,因此在這處市鎮稍稍聚集之後,當地就派出了一隻名為保護,兼帶押送和監視的騎兵隊。
這些東方人穿着猙獰猛獸花紋裝飾的鎧甲,細碎的鐵鱗和整片金屬的胸甲被完美的組合在一起,從頭到腳遮蔽的嚴嚴實實,在弓箭和長矛之外,每人的馬鞍上還掛着好幾件不同用途的武器,堪稱武裝到牙齒,但是據說這些令人生畏的士兵,不過只是賽里斯人的普通部隊而已。
他們所經過的地方,時常可以看到阿拉比亞大包頭或是波斯長頭巾、呼羅珊小方帽的當地民眾,主動跪伏在路邊,那種發自心底的敬畏和順服,讓人很難想像,這是一片被敵人佔領沒有多久的地區。
直到遇到道路上緩慢行進的一輛眾多呼羅珊人護衛的大車才發生了變化,見到了那面旗幟之後。這些驕傲的東方騎兵,也不得不讓開道路,用目視致禮。
巨大的駱駝車轎,雖然刻意被去除上面繁複花紋和其他裝飾物,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原本主人所具有的尊貴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阿拔斯皇族專門使用的代步工具。
目前在賽里斯人的佔領下。貌似只有一個人,能夠獲得這種殊榮和待遇。想到自身的使命和所面對的困難。
「卡塔赫大人。。」
馬哈茂德在被這些護衛攔住之前,已經高聲的叫了起來。
「還記得艾瑪韋德清真寺,您為我主持成年禮麼。。」
大車中的人。終於有所反應。一名光頭的閹奴,緊步走過來,對護衛的士兵耳語幾句,將馬哈茂德放了過去。
戰後協助者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卡塔赫,不出意外了成為唐軍扶持的臨時管理機構首席長官。指導着十數萬各族戰俘構成的勞役營,以類似集體改造農場的模式,進行戰後的恢復生產。
這也是這位前總督頗為擅長的領域。
重點是因為美索不達米亞兩河流域,因為戰火而逐漸崩壞的水利設施。沒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家園迅速荒漠化。
因此,此時此刻他和唐人委任的當地監察官一起,巡遊各地,檢查各地安置和建設的進度。同時接受當地民眾代表的陳情和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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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出現在天空中的淺灰色陰雲和瀝瀝的滴答聲,美索不達米亞大地,短暫而寶貴的雨季。終於來臨了,秋陽高照的巴格達城裏,也迎來了的涼意。
細細飄落的雨水中,小野秀次裹着氈毯,多在平頂的屋檐之下。小口小口的喝着海上舶來的辛辣烈酒。
他羨慕的看着這些在雨中走動的身影,全覆式的雨衣讓流淌在身上的雨水幾乎沒能影響他們的動作,他們的披風斗篷和內襯的帛甲上,還有一層硬化的膠面。不但可以作為防水兼保暖之用,還能作為增強防護的外層。
雖然杜仲膠在軍中的應用開始與數年前。但是因為各方面生產領域的巨大需求,因此作為裝備在軍中普及的數量並不多,一般只作為直屬親衛和虞侯軍、各軍最精銳擲彈老兵和特殊編制,以及少量榮譽和功勳卓著資深士官的身份象徵。
他們用覆膠的顏色來區分,像刺倒、鋸齒、敵刺、捉生等特殊編制,一般天青色或是草木斑紋綠,虞侯軍和衙前、龍鱗、龍牙,整齊的藍白兩色,憲軍則是火焰一般的緋色。
不過這一路征戰過來,乾旱少雨的地區居多,因此這些配備,倒是幾乎沒有多少用武之地,直到這回,才得以重見天日。
這場雨一下就是斷斷續續的好幾天,
自南而北的急促雨水,也將富饒稠密的兩河流域,暫時變成了一片泥濘,因為漲水而泛濫的各條支流,也開始漫出那些失修或是荒廢日久的水裏灌溉設施,倒灌進那些低洼地帶,恆多村莊連同無人照料的田地作物一起,被成片成片的浸沒在水裏,
在這種情況下,騎兵的機動能力和活動範圍,被大為削弱。奔騰的河流也讓原本還算溫馴的水面,變成內河船舶不易同行的危險區。
拜占庭人和唐人咄咄逼人的軍事擴張,就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拉住了一般,將以亞述行省為主的上美索不達米亞地區,劍拔弩張的衝突和對峙,重新收縮部署而拉開距離。
浸沒在雨水和泥濘中的拜占庭軍營,也不得不在白天點起照明的燈火。
「光是在這一周內的前哨衝突和遭遇戰中,我們就積累了半個聯隊的損失,。。」
一隻濕淋淋的鐵護腕,重重的砸在羊皮地圖上,巨大的力量,頓時震跳翻倒了一片作為攻守評估的木製棋子。
「我們甚至還沒有見到賽里斯人的主力部隊。。」
白髮蒼蒼的統帥包魯斯怒氣未消。
「沒有做好足夠準備之前,貿然挑起衝突。。這是讓將士無謂的流血麼」
「這顯然亞美尼亞人要為此負責。。」
一名高級軍官小心的回答道。
「不要說亞美尼亞人的問題,難道你們就沒有類似的想法麼。。」
包魯斯環顧左右,希望從眾位軍將的臉上得到答案,但是顯然他要失望了。
「一路過來所獲得榮譽和武勛,還不夠麼。。」
「正因為得來的容易,自然有人希望得到更多。。」
散會之後,首席書記官小馬略勸說道
「只是武裝遊行式的進軍,就輕易的深入到敵國的腹地,。。」
「並不是所有的軍官和士兵,都能夠理解您的苦心和謀略啊。。」
「特別是那些原本來自色雷斯和尼西亞軍區的將士。。」
「因此這場雨水未必不是好事。。」
「讓那些狂躁和激進的心情,稍稍冷卻一下。
」反正我們已經派出新的外交代表。。「
他們所不知道的南方河岸邊上,舉着鷹旗和節杖的外交代表,正在泥濘和血水中掙扎,英勇的護衛騎兵用坐騎抵擋着投槍和飛鏢,用短劍擋格擊刺着襲擊者的刀槍,但是他們的抵抗終歸是杯水車薪,一一被長矛和彎刀刺中砍倒,身上的鎧甲和遺物都被扒光,然後赤條條的丟進河水裏。
蓋有火漆和朱印的外交文書,和使者的屍體得以留了下來,被一起送到一處名義上向唐人輸誠的城鎮中。
ps:五一出去完了幾天回來發現腦袋似乎被清空了,所以拖到今天才發,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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