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延續和承載了阿拉伯文明的輝煌與榮耀的阿拔斯帝國,僅僅經過數十年的鼎盛,就轟然倒在東方入侵者的鐵蹄之下,橫跨三大洲的版圖,分裂成大部分從屬於新統治者的數十個屬國和城邦,但並不是所有的阿拉伯人,都甘於忍受侵略者的統治。
他們攜家帶口,帶着最後的財產,紛紛踏上了出奔海外的不歸之路,若干年後,他們的後代,在其他大陸上和島嶼上找到新的家園,而重建起一個個帶有鮮明阿拉伯遺存的城邦和族群。
《海娜共和國與斯瓦西里城邦的起源》……
在疏勒鎮,過了一個別具風味,印象格外深刻的冬天之後,我和小丫頭一行,就迫不及待的踏着尚未完全消融的冰雪下,遺蹟頑強探出頭來的嫩草初芽,再次踏上回國之旅。
同行的隊伍,也壯大了好幾倍,畢竟,過了疏勒鎮後,回程的道路就輕鬆寫意的多了,除了運送財貨珍寶和特色戰利品的車馬隊,獻俘和出事的代表團外,還多少了許多搭順風車的商隊,他們只要遠遠的尾隨在後面就行。
在這段形同郊遊踏春一般的回國旅程中
我們在車上,在馬背上,在草地里,在古烽燧和戍塔遺蹟里,用一切方法和手段,嘗試更多的姿勢和花樣,所謂蒼穹為蓋,地似床帳。用我的女人們某些話來說,在回到京城之前。讓她們懷上孩子,就是我能夠給予的最大禮物。
與安西都護郭臬短暫的會商,約定利害之後,我就沒有再往龜茲走,而是改走南線,進入尚未踏足的于闐鎮,沿着青海高地邊緣的外賀蘭山脈,與圖倫嘖(塔里木大沙漠)之間,稀疏的草原和綠洲,向東偏北魚瀝而行。
抵達且末河畔的播仙鎮(故且末國)、沿着且末河溯水草而上。穿過瓦石峽和新城戍。轉到向南進入石城鎮(故鄯善國境內)下轄的蒲桃城,這裏也是最早開始種植和釀造葡萄的古城,再行六十里就抵達盡頭的菖蒲海(羅布泊),
照例在菖蒲海休整之後。再往南越過薩毗澤、紫亭山和龍勒山之間的大峽谷。就回到西域絲綢之路的南線起點。沙州壽昌縣所轄,著名詞曲陽關三疊的所在古陽關治。
作為絲綢之路南道的必經之地。商旅、使節、戍卒、僧侶、藝人在這裏查驗身份,交換牒文。辦理出關入關的手續。各色人種,風雲際會。繁華勝景,輝煌無比,史籍稱這裏是「華戎所交一大都會」。
雖然已經被北線瓜州境內的玉門關,分流走了大量商旅和客流,但是這裏作為歷史上西出的最後一站的,還是保留了不少歷史積澱下來的繁華和氣派,光是佛寺和其他宗教場所,就多大幾十所。
從這裏向東度過甘泉水,就進入真正意義上的內地第一站瓜州治下,這裏也是與龍武軍關係密切,並且從中長期受益的邊域要地,光是在軍中服役的瓜沙子弟就數以千計,各色行走在嶺外的其他人員,更是數倍於此,在甘泉河畔,甚至還有一個北軍輪駐的橋渡據點和若干個用來對國中移民和新兵員,進行集訓的大型榮軍農場。
因此,在這裏我們受到規模更加盛大的歡迎儀式,李氏、張氏、曹氏、等當地有點字號的豪門世家和商社行會的頭面人物,都到場恭迎,光是香花彩表鋪陳了十幾里路,沿途百姓食簞漿壺喜迎王師,一路都有自發趕來的鄉老,將餅肉塞滿將士的衣裝行囊了。
附帶為西歸將士,所舉辦盛大的祈福兼招魂法會,滿城寺觀各種水陸道場一色排開,也整整熱鬧了七天七夜。
抵達瓜州之後,我還特地到當年住過的莫高窟去瞧瞧,發現南北崖壁上,又多了許多新開鑿的洞窟和正在描繪的新鮮壁畫,以及相應佛教和其他宗教的本生變故事。
其中主要都是西征路上的典故和軼事,作為這些洞窟和壁畫的捐助人,則是歷年來那些絡繹不絕路經此地,中轉回國的商人,軍將和官吏。
我沒想到我偶然意興而為,居然可以帶動這麼大的變化。現在但凡出從域外衣錦還鄉的商人行旅,都會花錢在當地崖壁上留個各種銘記,以資紀念的風氣,其中不乏財大氣粗者自鑿一窟一穴,或是以同鄉合夥,共同留名供養一幅壁畫。
從瓜州繞過大雪山東麓,就進入肅州境內的地界,沿着祁連山一路南下,在這裏我的行程再次加快,沒有進城,也減少宿營停留的間次,只是沿途先行派人通報和採買所需,以備途中。
相比以瓜州為分界的荒涼孤寂,除了人類以外,連活物都很稀有的連綿沙洲荒原,這裏無疑在歷年的休養生息下恢復的不錯,越是往南,就越是雞犬相聞,人煙稠密。
沿着傳統的河西走廊,進入河西道的境內後,就可以途經不少龍武軍關係密切的勢力範圍,沿途的軍城鎮戍,多少派人來問候和呈上心意。更有不少當地的軍屯莊,主動聚集在道路旁,為我們提供各種服務和便利。
當我抵達甘州的時候,連位於偏遠青唐都護府境內的經略嚴武,和湟源郡王慕容霍,都大老遠專門派人過來等候在我的必經之路上。
前者讓他的經略判官,送來了西海中島上龍城戍,出產一群十多匹的龍駒;後者則由親屬小部落,驅趕來了數百匹產於湟水上游的湟源駿馬,為換乘代步之用。
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當我踏入姑臧大草原,故地重遊的時候,已經是芳草紛飛的初夏了。
第二次盛大的歡迎儀式,則是在我們進入蘭州地界。遇到隴右都督兼節度副使衛伯玉的行帳之後,作為嶺西行台中,僅次於高適的第二大山頭,衛伯玉所代表的隴西派,同樣有成千上萬的健兒,活躍在嶺西軍中。
因此這次班師回朝,同樣有兩千多名將士,得以就地歸遣探鄉,一時間各種笑聲和淚水,同時洋溢在城外軍營的暫別歡宴中。長達半年到一年的休假。他們將在家人和妻兒的環抱中,洗去心靈的征塵和集聚的疲憊。
隨着踏入國內的步伐,與都城的距離逐步縮短,各種前期收集的消息。也隨着蟄伏已久的各種渠道和途徑一點點的復甦。如潮水一樣聚攏起來。當然裏面有多少是真正有用的,或是九真一假用來混淆耳目的,還不好說。
畢竟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可不短,作為眾所覬覦的權力中樞,可不會留下太久的空白,這對忠誠、執着和操守,是一種最好的考驗。
畢竟指望人走茶不涼這種事情太過不切實際了,靠本身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的感恩心態,和人們所謂自發覺悟,來確保人不再政不息,那是一種奢望,
還不如靠一個可以自我維持的利益循環體系來保證,如果僅僅通過約定俗成的習慣來維護這個體系,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利益,那麼一個初始的利益階層也就自然形成了……
但是這種循環必須加以約束和制約,才能處於良性的軌道上。
這些年征戰在外,所有的資源重點保障出征之後,對地方上府兵營屯體系的監察和管控有所放鬆,一些無序膨脹的問題和弊端也被積累起來,另一方面則是政策執行上的偏差。
比如:原本為了防止地方官府在正賦和徭役外,濫加盤剝和支派,而建立的傍戶投寄制度,被有些濫用開來,收納的不再是那些貧民小戶,。
許多地方大戶和宗族,也想辦法搖身一變托產投名其中,然後用姻親或是金錢勾結軍屯莊的管理層,利用軍屯莊本身所代表的地方產業體系和軍隊背景,來對抗當地官府的政令和徵稅,乃至籍以隱瞞和脫逃正當的稅賦,或是變成作奸犯科之徒,花錢隱匿身份的所在。
某些關內設置的老莊子,蛻變之快,令人觸目驚心,但是這些減少的稅賦和徭役,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於是就被分攤到其他普通百姓身上,然後只要有心人一煽動,矛頭就自然對準着了這些接着軍隊背景,自行其是的軍屯莊身上。
然後幾次力量懸殊的鄉里械鬥之後,很容易就變成新的社會對立和群體矛盾的根源。
顯然這種政策執行上的失誤,並不是某種偶然的,且不說外部推波助瀾促成這種結果的推力,所謂「根子都出在前三排」,長期故意縱容或是坐視這種情況的人,顯然就在龍武軍內部擁有足夠的地位和影響力,甚至是我指定的留守人員之中。
看起來只是一些無關緊要,毫無聯繫的個案和偶然現象,但是根子上卻在偏離龍武軍的立足基本,向與政權對抗的方向倒去,在歷史上,任何與國家政權爭奪人口和社會資源控制權的組織或是階層,都必將遭到嚴重的反彈和衝擊。
最終結果只有兩個,被政權付出慘重的代價剷除,或是反攻倒算朝廷成功,誠信的統治基礎,但是同樣需要經歷的慘烈的過程和代價。
顯然我剛要回來,朝中某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給我出了這麼一道大題目啊……
廣州港,也正在舉行盛大的慶祝,官民百姓皆新衣冠帶,高舉燭火成群結隊的遊走在街道上,慶祝征服遠方大食國的功業,這也意味的新開拓的海路,有陸地政權的依託,更少的風險和更多的利益。
波羅海神廟裏,更是被昂貴的香料和鯨油燭點的燈火通明,大筆大筆的金錢和器物,被施射出去,建立起更多的拜像和神龕。
各種食肆酒家顛覆提供的食物和酒水,用長岸擺滿了街頭,任人取用而不收分文,因為今日最後所有的花費,將有南海會社旗下的諸多商團世家,一力承當。
根據海路傳回的消息。那位大人在極西之海保扶了一批藩國臣屬,並且立下制度典章,但凡以後,想要開拓任何與南部善洲(非洲)與西牛賀州(歐洲)的新貿易往來航路的勢力和人家,
就必須得到位於懷遠州(耶路撒冷)的七海長史府的批文,否則將遭到來自七大海外軍州的共同攻討和剿滅,也不可能再沿岸的各路藩國中,獲得任何補給。
這個消息,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雀躍有人愁。歡喜和雀躍的是就有的權勢和利益。更的保障,憂愁的是通過南海都督府和嶺西行台的海陸結合,梁某人在域外的權勢和控制力,就更加難以動搖了。
但無論他們是否真心實意的慶祝。都不可避免的被人群的氣氛所薰陶和浸染。最後盡情開懷暢飲的酩酊大醉。
當天明之後,消耗了大量精力,連帶大量食物和酒水的人群。相互攙扶着跌跌撞撞的散去之後。
一隻船隊也在涼爽的海風中,整裝待發,嶄新的船隻和身披帛甲的水手,以及吃水半深的船舷,都昭示這這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船隊。
相比在那些人煙稠密,文明高度開化地區,勢如破竹的西海經略,向東海外洋進發的探索和開拓,一直磕磕絆絆的不算順利,先是海流和逆風的問題,早期派出的小型船隊不是被吹散,就是失控觸礁,或者乾脆迷失在茫茫洋面之中,再無音訊。
前赴後繼的付出了好幾撥損失的代價之後,才在通往外洋的諸多島嶼之間,探索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航路,然後又花了好幾年時間,好容易在遠方滿是生番土蠻的大島上,建立起一個個長期或是短期的簡易據點。
然後仗着船堅炮銳和兵甲之利,就地大肆搜捕當地土人,馴養為勞役驅使,這才慢慢站穩腳跟,將這些外洋大島變成一個個新的土奴來源地,然後再用這些馴化土奴作為前驅,伐木修路,探索島內的礦物和出產。
然後再往西,綿連的島嶼群,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一隻外出船團航行了數日之後,驚喜的發現了一無邊際的海岸線,但是好容易尋着登陸之地,卻發現令人失望的是,深入內陸十多里後,見到的竟然是茫茫的大漠和不毛之丘,真正水草植被繁茂,適宜動物和人居的,只有海岸線附近的狹長綠洲,
最後他們只捕捉了一些看起來奇異的當地跳獸,作為肉食和樣本,就匆匆結束了這次意外之旅。
但是回到南海都督府治所之後,卻意外受到了重獎,所發現的海圖和航路、水文資料,被列為機要之屬。然後在南海都督府的大力支持下,更多的船隻被派出去,熟悉和摸索這條航路,然後一些當地植物和動物的則被絡繹不絕輸送回來,可惜沒有發現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一些金沙和銅礦的標本,也開始出現在了收穫之中,但是相對與近岸地區,外海開拓這些資源的成本實在太大了。
直到第五批的船團,發現當地有土人活躍的蹤跡,誘捕了若干,才定下了在當地建立臨時據點的基調。
然後嶺西與南海合流的消息傳來,這些最富有經驗和技藝的人員,才被重新抽調出來,配備以最適宜遠洋的新款大船,足夠的武裝軍械和各色技師、匠人,學員和護衛,滿載可以自持數月的補給。
一張重新修訂過的精細海圖,也被發到了他們的手中。
這一次,他們將啟程,揚帆萬里之外,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北俱蘆洲,以及跨海避居當地的殷地遺民……
當匈奴人試圖挑釁他們的權威,結果匈奴人的霸權徹底變成了歷史名詞,他們的子孫只能逃亡到另一個大陸,在遙遠的西方重新獲得立足之地;
當中亞崛起的強大王朝和新興霸主,自以為大片沙漠戈壁和草原高山構成的山河之險,足以讓自己獲得安全的距離,而可以對塞里斯帝國的代表,高傲的揚起蔑視的頭顱,於是連毗鄰的波斯帝國,都感受到了來自東方的震怒;
無獨有偶,當統治權橫跨三大陸而志得意滿的穆斯林征服者,拼命在東方誇耀他們武功和信仰的時候,來自遠東帝國的反彈,則輕而易舉的用大進軍的民族遷徙狂潮,將他們建立的文明和國家徹底淹沒。
這一刻,連海峽對岸大陸最古老的帝國,拜占庭的統治者也在臣民百姓狂喜和歡呼中,顫慄驚懼着宿敵的覆滅,所幸這些征服者止步與地中海東岸,不然或許歐亞非的歷史,又會是另一種景象。
這一切通過非洲和歐洲大陸上,歷代統治者的口口相傳和記載,最後歸結為一句話,千萬別惹賽里斯人,千萬不要驚動這隻巨龍。
因此,當因為饑荒和宗教矛盾,來自歐洲大陸的流亡者和探險家,在五大湖區,遇到這些疑似塞里斯人的存在時,第一反應竟然是丟棄輜重和營地,向海邊逃亡,
《地緣論。風起東方》……(未完待續……)
ps:抱歉,遲到了一天,昨天家裏做祭,沒心思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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