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三百三十六章 關下謀

    第三百三十六章 關下謀

    唐朝以姚州置雲南郡管領滇東,同樣的道理,在滇東南沼也有相應雲南城的州治,乃是會川都督府的首治,在其周圍,集中了大量鎮守烏蠻部落士兵及其家眷族人,組成的聚落村寨。象這些重要的城塞以及附近的土地,都是由親近王族的烏蠻,組成的類似世襲軍戶性質的聚落所佔據的。

    這座雲南城,應該就是後世的祥雲縣,又稱品甸,即品澹;亦曰澹瞼(同唐朝的州),或曰波州、波大驛,由於鎮守的軍將,連同統領本鎮會川節度使的大軍將,都陷沒在劍南,所以作為先鋒的山羌騎兵隊,氣咻咻的衝進城中時,只有一個留守押房官和幾個總設,還有一干簽事、佐記,聚集數百人在抵抗了一陣,就被殺散了。由於南沼東部的平地並不很多,因此城落都不算很大,而且建築也高腳多層的木樓,大部分依山而建層次分佈,以充分利用空間。但在南沼東部諸城中,算是一個人口集中的大邑了。

    向西有通達的道路,聯接的青嶺(今大姚)、弄棟(今姚安)、邪龍(今巍山)、葉榆(今大理)、遂久(今麗江)、姑復(今永勝)諸城治,也是南沼東北境的重鎮,

    此地自漢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漢朝在今祥云云南驛設雲南縣。縣名來歷有二:一因山得名,即縣西北百數里有終日與雲氣相連的雲山,縣在其南,故名雲南;二因祥瑞徵兆得名。傳說漢武帝夢見吉祥彩雲現於白岩(今彌渡紅岩),縣在其南,故名雲南。蜀漢建興三年(225年),諸葛亮三路進軍南征,「殺高定,降孟獲,會師滇池」,改益州郡為建寧郡,繼而置祥雲郡,治所在雲南縣,歷史上被中原統治過很長一段時間。

    因此留下了相當多漢地文化的色彩和痕跡,放眼望去南窄北寬的低矮碎石城郭內,儘是充滿西南邊夷風格的吊腳竹樓木棚的民居,色彩斑斕中混雜着蜀地風格而古樸厚重的唐式斗拱木架梁的官衙、祠堂、會館、驛所、歌台等建築,還有遍地可見的各種大小神龕和彩繪木雕,掩映在叢叢的蔭率蒼翠中,看起來相當的雅致寧靜。

    讓我感嘆的是,一千多年後,因為朝代的更替和破,原汁原味的唐式建築,甚至要在這些少數民族地區才能重新看見。甚至街上還可以看到許多明顯是漢字體描繪的所謂「白文記事」的招牌、文告、旗燔。這是因為南詔文字受漢文字的影響很深,在南詔官方文書中皆使用漢字。因此南詔使用的白文即用漢字記白蠻語音的文字,或將漢字筆劃作部分增減而成的表意記音文字,是皮羅閣時期開始形成一種獨特南蠻文飄天文學一樣的溝渠,延伸城外整齊的田陌村舍中去,收割完的稻杆,一茬茬的被堆在泥水裏漚肥,這一切和大多數川西的邊境城市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城中的椎場上,甚至還有幾分節慶的色彩,據說之前正在進行秋收後的慶典,火堆和彩布還沒有來得及撤除,據說這些白蠻的節日,如春節、清明節、中元節、中秋節、重陽節、冬至節等也與漢家相同。

    不過這隻片刻安逸是假象,因為隨着唐軍到來,城裏的大部分青壯都逃進了山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以及一些附近來不及遷移的中小部落。這裏也是南昭大軍會師伐唐的重要中轉地,因此城中的軍營、匠坊、倉庫的規模都很大。

    與那些邊境那些心態複雜態度不明的雜夷不同,越向南就越接近南沼統治的核心勢力,相比數量眾多而相對溫順或者說是麻木的白蠻,各種烏蠻百姓的比例開始大幅上升,對待唐軍不合作的態度從冷漠與麻木,也變得激烈起來。隨處可見,幾乎是舉村舉寨的逃亡,甚至自發的焚燒糧倉和尚未收穫的作物,

    城中的公眾活動的椎場上,城中數十處炊煙裊裊,混雜着動物嘶鳴哀號,和滿地鮮血淋漓,許多人正在宰牛殺羊,去皮梯骨,那是隨火頭營帶來了一整套簡易車載食品加工廠,將一路徵集來的牛羊糧菜,加工成便攜耐放的乾貨,以備軍用。就食於敵,才是戰爭的持久之道。

    收復清溪關及九城後,整個南昭東境邊防,就象一個脫光衣服的女人,敞開讓你去蹂躪了。而三十萬大軍盡陷劍南後,南詔人的邊境上的抵抗,似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往往是遠遠看到大軍開過去,那些邊哨堡寨零星守軍,只是象徵性的向唐軍的隊伍射上一陣不癢不痛的箭只,就一股腦的丟下旗幟關防跑進了山林,身為東境山地要害的箐口、館林山、波羅川、沙野城、訶子渡等盡皆如此,一路順利的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但一旦深入其中,才發現南沼之境其實並不象我想像的那般蠻荒,特別是與唐接壤的地區,綿延的河谷山林間被開墾出來的空地上,零散分佈着大大小小的村落城寨,同樣是阡陌縱橫,雞犬相聞,道路密佈,人煙綿聯,滿山是散放飼養的豬羊,還有大量被圈養起來很有特色的馬匹,個頭矮小而四蹄圓大粗狀。

    據說這時南詔的生產力已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農業、手工業生產水平都較高。由於南詔「土地肥沃,宜稻禾」,農業上糧食作物品種繁多,據百年前梁建方的《西洱河風土記》記載,當時滇東、滇中、滇西地區的農作物有稻、麥,豆、麻、黍、稷等,五穀品種齊全,既有北方作物麥、黍、稷,又有南方傳統作物稻,甚至連苦寒地帶的黑麥(青稞)、黃麥(燕麥)、大豆類作物也有種植。

    作為一個接近熱帶的叢林,各種蔬菜水果相當豐富。據《蠻書》各種文獻的記載,南詔菜蔬類有「蔥、韭、蒜、箐」等,水果有桃、梅、李、柰、荔枝、檳榔、河黎勒、椰子、甘桔、甘蔗、橙、柚、梨、杏等。所出產基本與漢地的黔中、嶺南、閩中無異。

    只是南詔因為特殊的氣候環境,不養桑蠶而養拓蠶,所謂「蠻地無桑,悉養柘」,「食蠶以柘」,村邑人家所種柘林多者數頃,柘林樹幹高數丈,初蠶在2月出,3月中出繭,雖然蠶繭要小於漢地,但勝在多產,所抽之絲織錦絹,別具一格極為精緻。這種織物,又被稱為南蠻錦、羅蠻綾,是劍南西川的重要土貢之一,而且南詔也有茶葉生產,則主要在銀生城界諸山附近,即南詔銀生節度之地,今雲南省景東至西雙版納地區,南詔統治者所飲之茶全部來自銀生產地,因為氣候濕熱不耐貯存,因此產生了堆茶發酵工藝,這也是後來聞名中外的普洱茶原形。

    由於常年相對氣候溫宜而多山,南沼各種山地特色畜牧業也是「六畜興旺」。據《西洱河風土記》載:「畜有牛、馬、豬、羊、雞、犬。」《南蠻書》裏亦說「畜產有豬、羊、貓、犬、騾、驢、豹、兔、鵝、鴨,諸山及人家悉有之」。

    南詔所產馬當時已聞名全國,我在山上所看到的那種個頭矮小而四蹄圓大粗狀的,據說就是可以日行山地數百里被稱為神駒的「越睒」。南沼牛馬的飼養是按照季節,不僅在野外放牧,還修建了馬廄,採用槽櫪餵養,一槽有馬數百匹。南詔還廣泛的飼養鹿,據說在西洱河諸山皆有圍山圈養起來鹿,龍尾城東北息龍山南詔王家的養鹿處,要則取之。

    不過沿途的那些百姓民眾,他們也似乎沒有做好被侵略的心理準備,唐軍打來的時候,許多村寨甚至沒來得及逃跑,就被堵在裏面,卻也沒有太激烈的反映,男女老幼只是躲在寨牆背後的縫隙里,用一種冷漠而戒懼的眼神,麻木的看着蜿蜒而過的軍隊,和一路被徵集走的糧食豬羊。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前往徵集物資的士兵發現,這些寨子裏的男子,特別是成年的男子很少看到。

    當然,我這一路進軍這麼順利,還要部分感謝南詔人的功勞,因為他們自皮閣羅時代,很早就開始發白蠻之力修建,以太和城為中心的連接六鎮節度使駐地的並弛大道,並模仿唐朝的建立起了被稱為「館」的獨特山地驛政制度,隨着南沼版圖的擴張,這種被稱為「國道」「郡道」的填土碎石路,也在向四向延伸。

    天寶戰爭中,唐軍就是沿着這些「大道」,殺到太和城下的。

    後來安史之亂爆發,唐朝無暇南顧,南沼卻看到了反攻之機,為了謀取漸進蠶食南川之地,一邊威逼利誘親附唐朝的邊夷部落,同意邊特地用南境戰爭中數萬驃國奴隸開山伐樹,用六年時間和勞役累死過半的的代價,硬是修建了一條穿越龍川江、小江、普渡河、牛欄江、朱提江、美山、波山。直至大涼山南麓的,橫垮南沼國劍川、會川、弄棟三鎮境內,被稱為東弛道的邊境通道,這次南沼能夠從全國集結三十萬之眾,並迅速攻入唐境,一路不停的殺到成都城下,這條東弛道功不可沒,因此越過了姚州、攜州之間綿聯的大山後,龍武軍的行軍也上了快車道。

    不過要繞道姚州實在太遠了,因此現在的攜州要衝永安城,駐紮了近萬來自各地的工程團,利用修建蜀道積累下來的工程作業經驗,他們藉助相對先進大型器械,正在陽逢嶺一帶炸山開路,試圖修建一條穿過涼山余脈南端,勉強可以通行馬車的便道。以縮短南進大軍後勤的路線。

    為了平南,那位陛下甚至下令西川諸州的庫存,不必北上成都,直接轉解攜州平南大營,可以說是舉半川之力來供應前方,補給線就拖的相當漫長。

    因此三路大軍,伐樹開路,逢水搭橋,在山路上磕磕碰碰半個多月,還是如期殺進了南沼國內。過了雲貴高原邊緣的茂密幽暗綿聯山地,後世稱為大涼山的支脈,就是高原地區相對平緩而溫暖濕潤的丘陵地帶,植被也變的低矮稀疏起來,道路也好走了許多,但是河流也多了起來,依水而居的大型城寨也多了起來。

    對於唐軍的的到來,那些居住在城邑中的南沼人,也顯得相當混亂和不知所措,一些城邑試圖閉門抵抗卻被付之一炬,另一些舉城出逃,半路又被驅趕回來。由於南沼是一個奴隸部族制國家,居住在城邑中的平民,大多與工戶匠業有關,並且已經形成一片原料產地,圍繞一個手工業中心城落的規模。

    這雲南城,就是集中了附近大多數物產加工交易的所在。

    說實話雲南,在後世可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而南沼國都太和城就是後世的大理城,一說到這些熟悉的地名,我就不由想起,什麼五朵金花、什麼蝴蝶泉,三月三對歌,火把節、上刀山下火海,少數民族運動會之類,

    還有著名的風花雪月,還有熱情奔放的少數民族mm,當初打工攢錢旅行的目標之一,沒想到在這個時代以另一種形式實現了,而且是作為征服者踏上這片神奇的土地的。在這種情況下迎接我的自然不可能有熱情的山歌和山門祝酒,而是死一樣的冷寂和藏在門板背後隱隱的敵意和戒懼。

    儘管如此,但也不妨礙我苦中做樂的心情,可惜這時候連過橋米線、氣鍋雞等眾多都沒誕生,就算我想尋訪民間美食,也要提防被充滿不友好和敵意的南沼百姓做點什麼。

    不過在那些部下的「努力」下,我還是嘗到了一些原汁原味的南沼食品,

    比如大名鼎鼎的土龍羹,土龍就是南荒特有的大蟒蛇,秋收後天氣稍冷,當地土人就會將其從冬眠的洞裏挖出來鑿頭放血切段,用瓦缸加山藥、黃精、葛根等根塊悶爛至濃湯脫骨,稍稍冷卻就凍如玉膏,要吃時就加上南野薑和越椒的碎末,煮開還是冷食都十分爽口。

    還有竹節鱔段,就是在秋收後的水田裏抓那種尺長指粗的黑背金線鱔,剃骨去頭剁尾,將肉段塞到挖有小孔的竹節中去,用芭蕉葉芯塞住,放到火上烤到竹皮炭化,再挖出來食用,青竹本身的汁水悶熟的鱔酥,可以說是奇香無比。

    還有什麼烤山蛤、燒牛尾、狗頭煲、羊八雜、竹鼠灸。可以說這一路是大膾朵彝。當然看我吃起那些南荒食品,頭頭是道的模樣,不免又流出一些傳說。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梁氏平南碑。」

    一身戎裝跟在我身後的崔光遠,看了一眼正陪在周圍,滿臉堆着謙笑,大小纏頭穿着娑羅(木棉)布方幅或桐華布籠段的藩蘭、鄧勿、曲羅、兩林、豐埠、阿都等附近各部首領,意味深長的對我笑笑說。

    他們這種有些勉強的謙卑與合作態度,一方面與唐軍接連的勝利有關,他們沒有辦法拋棄土地財產族人跑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兵敗劍南,他們有大量的族人給失陷在唐境內,一些重要的首領大姓家的子弟,需要談判贖回來。

    「貞觀年間,太宗命將軍梁建方率蜀兵擊敗松外諸蠻,諸蠻七十部,共十餘萬戶先後歸附,梁建方任酋長蒙和等為縣令,各統所部。並遣奇兵從嶲州走間道突然到西洱河,酋長楊盛大驚,與各部首領十人到軍門請歸附。當年,西洱河大首領楊同外,東洱河(洱河東邊)大首領楊斂,松外首領蒙羽都入朝,太宗各授官秩。戎州都督府亦始置於此」

    「大人你也姓梁把,說不定還是本宗呢。」

    我倒,這都什麼和什麼把。

    「當年,梁建方平南只不過算諸功之一,甚至比不得征鐵勒之戰,只是他著有《西洱河風物記》,當年鮮于仲通的八萬大軍,就是憑這本書為指引,一路殺到蒼山下的。故而南蠻多有敬為神異。關於這位大人,還有許多神奇的傳說流傳下來。」

    他對我使了個眼色。

    這次進軍南沼,卻是憑藉着我那本歷史地圖冊上,繪下來經過放大的百萬分之一圖樣,雖然前後隔了千多年,對地球變遷的滄海桑田來說只是一瞬間,那些河流山川的位置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名稱不同而已,早在開始邊境走私的時候,就有意在勘探南沼的地理特徵,這次開過來,也有重新校準訂正的意思,不過在他看來,這卻是我高深莫測的另一個證明,打南沼連地圖都早就準備好了。


    「敬為神異。那又怎麼樣。」

    「當然是對平南大有好處了。」

    按照他的說法,原來此時佛教剛剛傳入南沼不久,因此本土的原始崇拜還很強大,來自漢地的道觀文化混合了土著信仰,在南荒白蠻產生了一種奇怪被稱為拜神主的風俗,他們崇奉萬物有靈說,相信將祖先和歷史上的英雄人物供奉在神堂之內,能夠得到庇佑,就是作為征服者的強大外敵也不例外,因為他們認為這些生前武功赫赫或是有偉大成就的祖先和英靈,哪怕死後也有神奇之能和強大的力量,成為一方守護的地靈。

    因此,從漢時的扶波將軍馬援開始,到諸葛孔明皆是都成了這些蠻人崇拜的對象。當年左武衛大將軍梁建方平南,就有河蠻十六族供為神主,後來李宓攻南沼而死,也有尋江白蠻供奉之。對這些生活在南荒惡劣生存環境中的民族來說,無論恐怖還是畏懼,都能讓這些蠻人崇拜的對象。

    不過一想想我的尊容,也被後世的少數民族供奉在祠堂內,頓時就有些不寒而慄的味道。難道這又是他策劃的幕後黑手。

    眼下我的的四大長史各有任務,薛景仙要在成都主持後勤疏運,鄭元和擔負着流民大營的戰後重建和災民賑濟工作,溫哲要負責秘密追查工作,順便乘機清理一些不安定因素,魏方晉那裏吐蕃進逼正吃緊,連岑參等六曹六司馬,沿途之上也有一大堆東西要忙,沿途收復的州縣要恢復秩序,征應民夫,建立臨時的糧院所,配合。

    也只有這位萬金油一樣角色的第五號長史崔光遠,一路隨我南下。

    據說現在整個南沼東境各族中隨着逃還的殘兵,都在盛傳八百年前那位諸葛武侯的傳人又回來了,不但以莫大法術請來天遣,降下雷火一把燒光了南沼數十萬大軍,還要清算蒙王一族在天寶戰爭中舊帳,連帶我當年剝皮吃人無數的謠傳,都被重新翻出來添油加醋。恐怕也是他的授意。

    「老崔啊,你這幾天到底在搞什麼啊。」

    他笑而不語卻對我壓聲說。

    「昨天那些人中,有邆賧(音téng shǎn)詔的舊族秘密求見」

    我楞了一下,「邆賧詔,這一族不是早就消亡了麼。」

    「滇西的邆賧詔,與那些通過聯姻敘祖朔源等手段兼併的其他沼不同,乃是六沼之中唯一一個由堅決抵抗南沼到最後的部落,。邆賧詔世居洱海之畔,當年南沼開國大王皮邏閣,以強勢誘五詔首領議事,將他們全部燒死在松明樓,然後送還其骸,乘亂攻奪其國,並欲強取唯一同來的邆賧詔首領之妻善氏以謀並其國。」

    「結果善氏在親信的掩護下,逃還其國舉兵復仇,卻不敵南沼勢大,一直打到了鄧川城下,軍民圍城三月食盡而亡,善氏跳海,這也是六沼中抵抗最激烈也最慘烈的一族。因此邆賧詔都城破後,南沼軍大屠其境,其王統幾乎被滅盡,百姓被遷離,。從此不復舊觀。」

    不過他們應該對唐人沒有好感才是,當年正是在大唐的支持下,並不算強大的南沼,才統一了六詔的,唐朝算是幕後黑手才是。事情好象變的有些詭異。

    我擺了擺手,把這些煩惱甩出腦海,又想起一件事。

    「那河蠻那裏,突然冒出個張樂進求之後,又是怎麼回事。

    「張樂進求可是蒙氏以前統御河蠻的蒙舍川之主,其始祖為白子酋長龍佑那。據說當年諸葛武侯平南中,擒孟獲、殺高石。曾封白子國龍佑那為酋長,賜姓張氏,自始為國統。至十世孫張樂進求,於貞觀二十三年受太宗封為大首領雲南大將軍。」。

    他捏了捏鬍子又說。

    「蒙舍詔(南詔)興起於巍山,但蒙氏始祖舍龍(又名龍伽獨)卻是出身烏蠻別種的牢哀蠻,舍龍因避仇家而自哀牢奔居蒙舍,經三代耕於巍山之麓,數有神異。孳牧繁衍,部眾日盛。其勢速增,遂凌迫使當時蒙舍川地區的白子國主「雲南大將軍」張樂進求,不得不以女妻細奴羅,並舉國遜之,以禪位和親之法,解決了以細奴羅為首的外來烏蠻氏族與張樂進求為首的白蠻(河蠻)土生部落之間的世代爭鬥,細奴羅也自此成為巍山南部之主、繼為蒙舍詔的大酋長。傳到至今,已經是第五代了。但是蒙氏畢竟不是堯舜,更無其大德。」。

    按照他的說法。

    真實的權利鬥爭,並不象描述的這麼溫情脈脈,甚至有些殘酷,細奴羅雖然發誓優待張樂進求一族,但是這種優待並沒有持續多久,而且是有沉重代價的,很快就變了性質,作為前王族的張樂進求一族,不但被拆散遷移到龍尾、白崖等外州,還在隨後發生的烏蠻叛亂中,舉族被戮幾乎斷絕了。然後細奴羅將大王子羅波海改姓為張,叫做張朝鳳以繼其統,世封領有河蠻至今,其實相當於取代了這一族,變成王族的另一個分支,也算是變相實現了,保全宗嗣,延息其血脈的誓言。

    據說真正的張氏一脈,只有河蠻首領大姓之中,才保全了微薄的一脈下來。

    不過,說實話,根據我現世的了解,這些已經高度農業文明化的河蠻,雖然生產力最先進最開化的一族,但民風可以說是滇地百蠻中最柔弱的,一般要依附強力的酋長而自保,因此,他們即使做了俘虜,被勞役驅使,也並不覺得是特別恥辱的事情,對於出賣和設計南沼同胞。更是絲毫沒有為虎作倀之類的自覺,仿佛又變成「自雲本皆華人」情形。但我不相信河蠻因此,就有勇氣反抗統治他們近百年的蒙氏王族。

    大軍進入南沼境內前,他特意從南沼各族俘虜中都挑選出一些有代表性,找個機會放回去散播各種相當離譜和誇張的謠言,以動搖和離間那些並不堅定的部落,這個張求樂進,恐怕也是他鼓搗出來。

    「那還有那個越析詔呢。」

    「他們越析詔是摩些族。非烏蠻種」

    古之六詔中,越析詔是由磨些(納西)族組成的外,其餘五詔皆為烏蠻,即漢晉時期的滇西嶲(叟)、昆明部落繁衍而來的,他們是現代彝族的先民。

    六詔的勢力在6世紀末7世紀初時大致相當,彼此互不臣服,其中蒙嶲、越析二詔地域最大,兵力較強,蒙舍詔比之二詔稍弱。但因為得到唐朝的刻意扶持,蒙舍詔有了迅速的發展,吞併五詔的,越析詔因為風俗傳統與其他五詔差別最大,因此被強迫改易舊俗拆分部眾最厲害,頗有些反抗精神延續下來,因此除了遠比其他詔更重的徭役和賦稅的需求外,在南沼的統治結構內,也頗為邊緣化。

    「他們也有意歸附天朝麼。」

    我皺了皺眉頭,心理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

    應該不會運氣這麼好把,想要什麼就送來什麼,河蠻、漢賞蠻、爨人,再加上邆賧(音téng shǎn)詔、摩些族的遺民,簡直就可以組成一個南沼反政府民族陣線了,我或許可以考慮組織一支南沼人民義勇軍。

    說話間,已經到城中龍武軍的臨時營地,最顯眼的,就是營地中央堆的和小山一樣的金銀器物,那些縷刻着鳳鳥、走獸、日月、山川紋樣的精美飾物、器皿,隨便拿出一件來,在後世都是價值不費的民族工藝品,現在就象清倉處理的大白菜一樣,一層層的疊壓着被胡亂堆在地上,最底下的那些被巨大重量壓癟變形,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一些以毛邊羊皮罩甲的士兵,正在一片羨慕的眼光中,井然有序的站在小山面前耐心的排隊,躍躍欲試的等待功曹的唱名,偶爾被喊到名字的,飛快的撲上那堆閃閃反光的小山,利落的脫下皮袍和胯褲,赤着膀子連爬帶抓,將全身上下所有能裝東西的地方,塞的滿滿的直到瀉流出來,才心滿意足搖搖晃晃拖着收穫回到自己的隊列。

    這也是全軍一個重要的娛樂節目和歡快的日子。對首當破城的獎賞,最先入稱的按照番號和數量的比例,推舉一個代表到戰利品中去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雖然其實這些士兵未必能拿走多少東西,但對士氣的激勵,卻是很有效果的。

    崔光遠見我沉思不語,轉而笑笑言他說。

    「南沼富有金銅,麗水(伊洛瓦底江)、長傍、藤充(騰衝)出金,所產片金大者重達1斛至2斛,小者也有三兩五兩。附近的會同川(今西川省會理東)產銀,諾睒川(今四川省黎溪縣境內)出錫。

    「因此金銀冶鑄器造頗有規模,據說上至王家、貴姓飲食起居所用的器皿、飾物、文武官吏佩帶的錦帶,下至黑白蠻婦女的首飾、大多為金銀之物,民間平日以金貝為幣用流通,而外蠻多用帛羅易,一金十蹭帛、一帛十貝,交易之處多諸珍寶,以黃金、麝香為貴貨。

    「此外,南沼國人還善冶銅,遍開鐵鹽,。所煉之銅大多用於製作神像和鼓鍾。安寧、滬南、昆明城(今四川省鹽源縣)、劍川、麗水、銀生城皆出井鹽,。」

    象是在印證他的話,靠近官衙和內倉的方向,一個大穀場。

    比這些金銀器物堆的更高的,是一垛垛暴曬在太陽底下,拳頭大小潔白晶瑩的鹽塊,這也是南沼一大特色,南詔的煮鹽業十分發達,鹽的品種很多,安寧、滬南、昆明城(今四川省鹽源縣)、劍川、麗水、銀生城(今雲南省景谷縣)南部都有鹽井。安寧郎井鹽尤為著名,所產之鹽潔白味美,只准南詔王一家食用。煮鹽之法和內地一樣。由於鹽井眾多,南詔還設官管理鹽業事務,制定了煮鹽、銷售的法令,「蠻法煮鹽,咸有法令。顆鹽每顆約一兩二兩,有交易即以顆計之」。這些壟斷性鹽產,再加上官方專營的鐵器,也是南沼控制那些外蠻部落的重要手段之一。

    由於附近富有鐵礦和鹽井,這坐雲南城也是南沼一個手工業聚集地,滿節都是各色的大小小作坊,無論是官營的還部落大奴隸主所有,其作坊規模都很大,幾乎家家都有整套的金銀飾品,唐軍在城中甚至還找到了用黃金鑄成的足色不知名的神像,以及幾十口鎦金的大小銅鐘,以及銅鼓、銅鑼、號角、八角鐺、鑼、鈸、磐等大量祭禮器物。

    着還不算,據說一到節日的時候,城中這些夷人都會把各種金銀飾物穿戴在身上,在晴好的陽光下,女子的頭花就如滾動的洱海一樣燦爛。

    說到這裏,我忽然發覺自己忘了一件事情,除了產金,雲南好象還是後世中國最著名的白銀和銅礦的產地,明清兩代的流通貨幣,幾乎都是以雲南的礦藏為支撐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關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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