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蕪城中學高一四班集體春遊。目的地,青漪湖、齊雲觀。交通工具,印有榮道集團標誌的兩輛大客車。這兩輛車可能是榮道集團員工上下班的班車,周日不用發班車,就被風君子借來贊助春遊了。
我記得張枝是榮道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而她的父親很可能就是在鳳凰橋頭擺攤給人算命的那個張先生。風君子前幾天晚自習的時候提到拉來榮道集團贊助,那十有八九找的是張枝。我就突然想起來張先生曾經托我約風君子見一面,而我把這事給忘了!現在風君子自己跟張枝聯繫上了,人恐怕就不用我再約了。風君子和張家父女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眼前還是救咻咻要緊。
大家約好早上七點半在學校西門前集合。早上七點不到,我就來到了韓姐的麵館,我想先吃完早餐,同時也跟她打聲招呼,告訴她今天有事不能在麵館幫忙了。麵館的門並沒有全開,走進去一看,也沒有生火燒水。紫英姐正在一張桌子上收拾一個背包,穿的居然是一套緊身的黑色運動服。
「紫英姐,你這是幹什麼?今天不做生意?」
紫英姐見我進門,笑道:「今天不開張了,我和你一起去齊雲觀,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去……」
紫英姐:「我昨天就聽你那個女同學季曉雨說你們班要去齊雲觀春遊……我想你不僅僅是去春遊吧,咻咻就在齊雲觀。你要救它,我幫你。」
「紫英姐,你怎麼把那把菜刀也裝到包里了?你難道要拿菜刀去砍人嗎?你怎麼幫我?」
紫英姐笑的很神秘:「不要忘了姐姐會煉丹藥,煉藥的高手也是用毒的高手,我去給齊雲觀道士喝的水裏面下藥……」
紫英姐話還沒說完,門外有人插口道:「你下什麼藥,瀉藥還是迷藥?你不要忘了在齊雲觀裏面喝水的不僅僅是修行人,還有很多普通遊客和沒有學過道法的道士。你的藥下少了沒有用,下重了恐怕會鬧出一大批人命。」說着話風君子推門走了進來。
風君子一進門,又對我說道:「石野,你是怎麼搞的?怎麼能讓她這麼胡鬧!」
真是冤枉,我沒有告訴紫英姐我今天要去齊雲觀,更沒有讓她去下藥。我還沒回答,紫英姐替我解釋道:「這和小野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要去幫忙的。」
風君子看着紫英姐:「幫忙?很好很好!老闆娘,你先坐下,坐穩了,我有話跟你說。」
紫英姐坐下,風君子看似無意的拉起我的手,另外一隻手突然指向紫英姐,口中喝道:「借神通一用,制樞!」紫英姐坐在椅子上不動了,也不說話,但是看眼神卻顯得很焦急。
風君子抓住我的手的時候,很奇怪,我能感覺到他在做什麼。我察覺到他用一種奇怪的能量封住了紫英姐體內的神氣運行,說的通俗點就是麻痹了她四肢的運動神經,讓她動彈不得。
「風君子,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定住紫英姐。」
風君子:「想救咻咻,誰都可以幫忙,就是她不能幫忙,否則會給你闖更大的禍。……你放心,這定身法天黑之後就可以解開,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關門走吧,把她留這兒。」
說實話,我也不希望紫英姐卷到這麻煩里去。但看着紫英姐着急的神色,那表情幾乎都快哭了出來,我也很擔心。拉住風君子說道:「你把紫英姐定在這裏不能動彈,麵館里來了壞人欺負她怎麼辦?」
風君子:「你真麻煩!借神通一用,制樞!」他拉着我的手又指着紫英姐喊道。
「風君子,你怎麼又來一次?」
風君子:「這一次我換了一種靈引。她坐在這裏動不了,但是只要有什麼東西碰了她定身法就解了。不管是好人壞人還是小貓老鼠都行,這下你放心了吧?……老闆娘,還從來沒有人一回被定身兩次,你真該謝謝石野。」
出了麵館,榮道集團的大客車已經到學校西門外了,班上的同學們都背着背包三三倆倆的正在上車。帶隊的老師有兩個,一個是班主任柳老師,還有一個是教政治的唐老師。這唐老頭已經六十多歲了,可身體還挺好,還是喜歡湊學生的熱鬧。
柳老師今天穿了一套鵝黃色的休閒裝,換上了一雙登山鞋。長發披在腦後,簡單的扎了個馬尾辮,顯得比平時活潑多了。也是,年輕人哪有不喜歡游山水的?前一段時間柳老師的情緒一直不是太好,總讓人感覺到她悶悶不樂,只有今天的樣子才算開心點,看來她確實應該出去多散散心。
我坐的是柳老師帶隊的那輛車。風君子沒有和我在一起,而是在前面與尚雲飛坐在一排坐位上,兩個人一直在嘀嘀咕咕不知講些什麼。我一直盯着柳老師的後腦勺在發呆,我想到了很多事:齊雲觀、和塵、柳校長、柳依依、湯氏父子、咻咻。這些人和事交織在一起讓人想想就頭痛,而柳老師像一朵柔弱的蘭花,她知道她身邊的人和事是這樣的複雜和神秘嗎?如果知道的話?她會怎麼想?也許她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時間過的很快,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已經到了齊雲山腳下的青漪湖畔。山水風景確實秀美。下車之後,同學們都發出一陣驚嘆。只見綠波蕩漾一望無際,陽光在湖面上投下點點金磷,而湖邊不遠就蔥蘢青翠的山野,點綴着紫色與紅色的杜鵑花,微風吹來,有清新的花香。
同學們都散開了,三三倆倆的一起活動。有人去釣魚,有人到湖邊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揀到螃蟹,有人脫鞋捲起褲管去挖沙玩水,更多的人買了票到湖上去劃舟。青漪湖水波純淨清澈,真不愧青漪之名,泛舟其上,看山色湖光,讓人神清氣爽,有出塵般的享受。而青漪湖的水面也很特別,靠近齊雲山的山崖下水流兇險,舟船不能近,而山腳下這一片平緩的岸邊,卻風波輕盪,最適合蕩舟,風景區也專門提供遊船給遊客使用。田瑋和季曉雨拉着柳老師去划船,其實我心裏非常非常想和柳老師坐在一條小船上共同舉槳泛舟,但是我卻沒有勇氣走過去,我總是想接近又不敢去接近她。
然而她們三個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柳老師卻主動跟我打招呼:「石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發呆,一條船四個人,正好還缺一個,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臉突然紅了,有點發燙。我沒說話,只是點點頭,跟着她們三個就走了。
我們上船的時候,正好唐老師拉着常武周頌還有何軍一起上船。他看見我們這一船人還跟我開了個玩笑:「小伙子,你好福氣呀,一船三個美女都陪你!」說的我臉上更燙了,只能低頭裝作沒聽見。再看看四周的同學,可不是嗎!都是男生跟男生一條船,女生跟女生一條船,就我們這條船例外,柳老師主動邀請我到女生的船上。
一條船四把槳,輕輕撥開水面,向碧波深處滑行。我和季曉雨坐在後排,田瑋和柳老師在前面。從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見柳老師的側臉。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陽光卻並不熱烈刺眼,而是在湖風中溫暖柔和的灑了下來,我眼前的柳菲兒老師成了一幅美妙精緻的剪影。她的臉色微微有點憔悴,微笑時眼角也出現了非常細淡的魚尾紋,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麗,反而顯得更有韻味。陽光照在她臉上,柔嫩的皮膚看的更加清晰,我甚至能看見那淡淡的、細細的絨毛。
季曉雨推了我一把:「石野,你發什麼呆呢,還不快點划槳,別人都跑前面去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有點走神,趕緊舉槳划水,抬頭卻發現遠處有一艘船劃的飛快,遠遠的把大家都拋到了後面。船上坐着三個人,後面兩人看身形應該是風君子和尚雲飛。而前面的那個女的坐在那裏沒有划槳,怎麼那麼像張枝?張枝怎麼也來了?還和風君子尚雲飛上了一條船?然而還沒等我看清楚,那船已經走遠了。
……
快到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全班同學又重新集合在齊雲觀門外。風君子舉着一摞門票交給柳老師,得意洋洋的說道:「你看我這趟贊助拉的,不僅有車,人家還把門票都給買了,一張五塊耶!」
唐老頭在一旁拍了拍他笑道:「就你小子能,有種把我們拉到天安門去!」
在笑鬧聲中,大家一起進了齊雲觀。齊雲觀的遊客正是最多的時刻,三清大殿前香煙繚繞,有不少人在燒香,還有人在大殿中排隊磕頭。不遠處還有一群人用道觀里買來的銅錢在打池塘里的金鐘,叮噹亂響。我悄悄離開隊伍在齊雲觀各個角落走了一圈,發現了一點不太尋常的氣氛。
這裏表面上看是個熱熱鬧鬧的旅遊景點,但是觀中遊逛的不少遊客看上去身形氣質明顯與普通人不同。這種不同很難說出來,只是一種感覺。我現在也算是一個修行人,總覺得那些人給我一種飄忽莫測的感覺。看樣子齊雲觀放出風聲說抓住了瑞獸,在修行界肯定鬨動不小,這些人就算手中沒有黑如意也會來看個熱鬧。看來我就算用黑如意換咻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要帶着咻咻一出門恐怕就會被無數的人盯上。再看看觀中那些道士,一個個面色也很緊張。
我昨天夜裏曾在遠處空中俯瞰齊去觀的大致格局,知道齊雲觀共有九大院落,而現在對遊客開放的只有六個院落,最後三層院落不讓遊人進去。我定了定心神,走到了齊雲觀的後部,在一個掛着閒人免進的牌子月牙門前,我對一個守門小道士打了聲招呼:「這位道長,你好,和塵觀主在嗎?我有事想見他?」
那小道士本來表情木然的站在門前,我一開口反倒把他嚇了一跳:「你和我說話嗎?和塵觀主今天不在,觀裏面是澤中師兄主事,師兄不接待遊客,你有什麼事嗎?」
還是開門見山吧,我直截了當的問道:「這位道友,我聽說齊雲觀放出話來,要用一隻幼年瑞獸交換法器黑如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我這話一開口,那道士立刻變的十分緊張,看了看我又向身後喊道:「幾位師兄,快出來,又有拜山的了!」
他這一嗓子,從耳房裏走出來三名青衣道士,一下成品字形把我圍在中間。正中一名三十來歲留着短須的道士問道:「這位道友,請問是哪門哪派的同道?」
「不要管我是哪門哪派,你們是不是用瑞獸換黑如意?如果是的話,就讓我進去。」
那道士卻沒有讓開:「確有其事,不知道黑如意是不是在閣下手中。如果不在你手中,請你不要無故惹事上身。」他說話的時候看着我,眼神中分明有幾份不信,語氣中也有勸誡的味道。
「你說了算嗎?如果你是這說了算的,我現在就跟你換。如果你說了不算,就找個說了算的人。黑如意也不能在這拿出來,不見到瑞獸,我不會給你看的。」
說話間,我身後已經隱隱的圍上來一群人。這些人形色各異,都站在我身後五步之外的地方,看似漫不經心,但是人一多,卻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半圓的包圍圈。
道士顯然也看見了我身後的情況,臉色微微有點發苦,對我道:「既然這樣,這位道友就請我來吧。澤淨、澤明,你們守好門,不要讓不相干的遊客進來。」說着話他把我讓進了月牙門,領着我走進了齊雲觀的後院,拐了個彎,又穿過一道小小的屏風進了另一道院落,把我讓進了一間廂房。
「這位道友,請你稍坐喝杯茶,此事我做不了主,我去請幾位同門來,請您稍等。」然後他走出房門,有個小道童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也出去了。廂房的門是虛掩的,可是我分明看見門外兩側多了兩個青衣道士,好像是替我守門的。
廂房不大,佈置也很簡單。正對門牆上掛着一幅老君圖,老君圖下面安放着一個神龕,神龕上有香燭貢品。廂房兩側放着兩排很老式的太師椅和高几,我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不安的等待,沒有心情喝齊雲觀的茶。
時間不大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有人在說話:「澤仁師兄,不會又是有人藉機來看瑞獸的吧?這幾天已經有不少了,都說自己有黑如意,看見了瑞獸才肯拿出來,其實都是來探虛實的。師父早就說過,不見到黑如意,絕對不可以解開伏魔大陣帶他們見瑞獸。……」
這聲音我很熟悉,就是昨天晚上剛剛看見過的澤中道士,原來剛才那個道士叫澤仁。只聽澤仁又答道:「師弟,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讓進來見一見也沒什麼壞處,萬一他真有黑如意呢?事關師門寶物,還是多費心一點的好。」
他們說話間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一共七個道士,一色的青佈道袍,年紀大多三、四十歲,看上去只有那個澤中最年輕,然而他卻站在最中間。澤中看見我,先是一愣,然後神色又是一變:「麵館的小夥計,怎麼是你?」
「澤中道友,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怎麼就不能是我呢?齊雲觀不是說無論是誰得到了正一門的法器,都可以來換瑞獸,我就不可以嗎?」我看見這道士心裏就不太高興,但又不能在這裏跟他發作,只有板着臉回答。我特意沒說黑如意這三個字,而是說正一門的法器,因為現在我懷裏揣的是青冥鏡。
一旁的澤仁問道:「澤中師弟,原來你們認識啊。」
「也不算認識,他是蕪城一家麵館的小夥計,我進城辦事的時候在他那兒吃過面。」澤中回答時語氣有點慌亂。
我聽在心裏有點好笑,他肯定是害怕我說出來他在鬧事做法打傷人的事。既然事情關係到紫英姐,我也就不點破了,也站起身來說道:「這位道長確實光顧過我們麵館的生意,還算面熟。我今天來不是賣餛飩的,是來換瑞獸的。」
澤中聽我這麼說話,語氣又恢復了正常:「黑如意可是天下寶物?真的在你手中?希望你不是聽了傳言來窺探瑞獸的!和塵觀主說過,不見黑如意不可以見瑞獸,如果你是來湊熱鬧的,那就未免太看不起我們正一門了!」
我心中暗道,老子本來就看不起正一門!而口中答道:「原來和塵觀主不在,那麼不知道幾位能否做主?我今天能不能交換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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