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乾燥溫暖的手輕輕的捂住了林月音的嘴唇,「噓」
林月音於黑夜中睜大了眼睛,咬牙切齒的叫道:「裴顏卿,你找死。」
裴顏卿低聲笑了起來,「這麼久沒見,娘娘依舊氣勢逼人,如此我就放心了。」裴顏卿拿開手,輕撫林月音的臉頰,透着一股子親近和曖昧。
奈何林月音不買賬,一巴掌打過去。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她真的受夠了。裴顏卿卻趁機抓住她的手腕,「娘娘為什麼不吸取教訓,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卻偏偏喜歡動手。還是說我理解錯了娘娘的意思,娘娘是在用這種方式同我親近。」
林月音怒極反笑,「裴顏卿,你好大的膽子。半夜三更跑入本宮的臥房,你意欲何為?信不信只要本宮大叫一聲,你今兒就得命喪此地。」
「娘娘好狠毒的心腸,竟然想殺了我。」裴顏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不過我很確定娘娘不會這麼做。孝昌帝才剛死,身為寡婦的娘娘,房裏就鑽出一個男人來,你說世人會怎麼想?娘娘的名聲徹底毀了,對娘娘的計劃可沒半點好處。」
林月音掙扎,想要掙脫裴顏卿的鉗制,可是裴顏卿從來不是個心軟的人。許久不見,不趁機親近親近,簡直對不起自己。所以他將林月音的手握得緊緊的,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抱在懷裏。
林月音心中深恨裴顏卿,「你是篤定本宮不會叫人,所以才敢在本宮面前肆無忌憚,是嗎?」
裴顏卿呵呵一笑,「知我者娘娘,同樣,我對娘娘的了解也半分不少。你我二人,都對彼此了解了一個透徹。娘娘應該很清楚沒有達到目的,我是不會放手的。所以娘娘不如放棄抵抗,我們平心靜氣的談一談。」
林月音挑眉一笑,眼神譏諷又怨毒,「好啊先讓本宮坐起來。天寒地凍的,本宮的身體可比不上裴卿。」
「好說。我替娘娘更衣。」
「放肆敢數次輕薄本宮,放眼當今天下,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裴顏卿,你別以為本宮為了名聲不敢對你動手。將本宮逼急了,本宮大不了同你來個魚死網破。」林月音義正言辭,眼神灼灼,讓人錯覺在黑夜中都發着亮光。
裴顏卿吃吃一笑,「娘娘誤會了,我可從來不做強迫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事,最好是你情我願。」
林月音冷哼一聲。好在裴顏卿放開了林月音的手,才沒讓林月音做出極端的事情。林月音當着裴顏卿的面穿戴整齊,下了床,摸黑坐到椅子上,一副端莊威嚴的樣子。「本宮也認為你我之間也需要平靜的談一談。考慮到孝昌帝過世,太子失蹤,你這人來得時機又如此的蹊蹺,本宮是不是可以確定的說你同太子失蹤一事有關?」
裴顏卿就在林月音的身邊坐下,二人之間就只隔了一張小几。裴顏卿笑着挑眉,「剛一見面,娘娘就對我喊打喊殺。如今又指控我暗害了太子。這個罪名忒大了點,娘娘不覺着這個指控很沒道理嗎?畢竟太子可是在別院出事的,而別院內的人都被娘娘控制了起來。要說誰有最大的嫌疑,非娘娘莫屬。」
林月音冷笑一聲,「荒謬本宮從來不屑用這種方式來對待敵人,而且太子的分量還不足以讓本宮行這步險棋。再說這別院,攔得住別人,可攔不住你裴顏卿。你裴顏卿挑動天下風雲,直接斷送了大周江山,連孝昌帝都間接死在你的手上。試問,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你裴顏卿不敢做的?」
裴顏卿笑道:「比如強迫娘娘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敢做的。」
「無恥」林月音冷麵寒霜,「裴顏卿,你間接害死了孝昌帝,幾個皇子也因你而死,就連那些死在娘胎裏面的孩子也是你的手筆。你一人便斷送了孝昌帝的血脈,你的目的可有達到?」
裴顏卿身體前傾,同林月音之間的距離越發近了,「娘娘怎麼就認定太子已經過世?娘娘這麼肯定,實在是難以洗脫嫌疑。」
林月音輕哼一聲,譏諷一笑,「裴顏卿,就算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這天下聰明人有的是,總有人會透過表象看到真相。別說太子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二皇子只怕早就被你的人害了,如今墳頭上的草都長出來了吧。」
裴顏卿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
林月音就着淡淡的月光,打量着裴顏卿。奈何光線有限,讓人看不分明。林月音一臉好奇的問道:「本宮很好奇,你同孝昌帝之間究竟有何仇怨,不僅斷送了他的江山,還絕了他的血脈。裴顏卿啊裴顏卿,你可真夠心狠手辣。孝昌帝惹了你,還真是他此生劫數。」
「娘娘何必將一個死人掛在嘴上。娘娘難道不好奇這些日子我去了何處,做了什麼事情?」裴顏卿笑着問道。
林月音輕蔑一笑,「你的事情,本宮不關心。所以本宮希望你也不要來干涉本宮的事情。還有孝昌帝已經死了,縱然有天大的仇怨,也該放下。」
裴顏卿哈哈一笑,「娘娘說的不錯,人都死了,仇怨自然要放下。」
裴顏卿沒有否認同孝昌帝之間有仇,卻也不肯多說一句。縱然林月音猜測了無數個可能,也沒辦法猜測到真正的真相。
裴顏卿笑道:「娘娘的事情,難道就是維持猶如喪家之犬的小朝廷?單靠容玉手裏面的那點兵力,娘娘就妄想打回京城,恢復劉氏江山?我想問娘娘一句,值得嗎?孝昌帝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值得你這麼做嗎?」說到最後,裴顏卿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顯然他極不贊同林月音的做法。
林月音嘲諷一笑,「本宮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也只為活人打算。至於死人,死了就死了,無所謂值得不值得。」
「娘娘妄想靠一個流亡小朝廷掌控這個天下,未免不自量力。」裴顏卿極為不客氣的說道。
林月音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是不是不自量力,無需你來下決定。本宮要做任何事情,你都無權干涉。」
「我只是不想娘娘涉險?」
「只要你離本宮遠遠的,別給本宮添麻煩,本宮就不會有危險。」林月音拒絕的很乾脆,完全不給裴顏卿絲毫機會。
裴顏卿嘆了一聲,「娘娘對我成見頗深。你我二人好歹合作過,何至於如此。」
林於音嗤笑一聲,「你裴顏卿玩弄天下,玩弄人心,殺人不眨眼。本宮甘拜下風,不敢同你這樣的狠人繼續合作。因為本宮擔心繼續合作,有一天被你害了還會傻乎乎的感激你。本宮不樂意做蠢人,自然要離你這個奸邪小人遠一些。還有,你有你的抱負和大業,本宮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打算。目前來看,我們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等到兵戈相見的那一天,那時候本宮自然不會避開,定會同你決一高下。」
裴顏卿的雙眼閃過一道冷光,「娘娘是打定了主意要同我作對?」
「作對?」林月音嘴角勾起,面露嘲諷之色,「裴卿今兒偷偷摸摸來見本宮,原來是想讓本宮唯你馬首是瞻。裴顏卿,你好大的臉,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本宮按照你的計劃行事?你算什麼人?就算你手段通天,說到底你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將你的所作所為捅出去,你認為天下人會如何看待你?而本宮則不同,本宮身負名分大義,還有天下人心,怎麼說也該是你唯本宮馬首是瞻。」
裴顏卿吃吃一笑,「娘娘好大的野心,看來娘娘是立志於要將劉氏江山變成林氏江山。」
「少用你心揣度本宮,本宮要做什麼,怎麼做,無需同你解釋。」林月音的態度就是如此強硬,從來不肯給裴顏卿一個好臉色。
裴顏卿嘲諷一笑,「娘娘當天下是什麼?名分大義,哈哈,真是可笑。這天下乃是強者居之。娘娘縱然有名分大義,實力不如人,也只能俯首稱臣。不過等到某天娘娘不得不屈服的時候,待遇可比不上如今。我若是娘娘,就該早早做好打算,替自己找好退路,而不是天真幼稚的往前沖。」
林月音冷笑一聲,「本宮不是笨蛋,要怎麼做,輪不到你裴顏卿來說教。而且你裴顏卿偷偷摸摸的來見本宮,不見得真心替本宮打算吧。讓本宮猜一猜,你如今有志於天下,卻苦於勢力不夠,所以才想拉攏本宮,讓本宮手下的兵做你的馬前卒。因為你很清楚,想要爭霸天下,光靠陰謀詭計是絕對成不了大業的。唯有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拼殺,讓天下人都怕你敬畏你,方能成就大業。哈哈,裴顏卿啊裴顏卿,你可真夠無恥的。之前還口口聲聲說名分大義無用,這會就暴露了你的目的,你根本就是想要借用本宮手中的名分大義,替你張目。本宮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你是妄想」
「兜兜轉轉,還是瞞不過娘娘的一雙慧眼。」裴顏卿絲毫沒有被人拆穿的尷尬和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
林月音笑了笑,不得不承認,裴顏卿的風度極好。奈何此人狼子野心,手段毒辣,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林月音怕被裴顏卿賣了,所以只能離這男人遠遠的。
林月音笑道:「本宮的態度已經很明確,裴卿可以走了。」
「難得有時間來見娘娘,可捨不得就這麼走了。」
林月音眼睛微眯,「你還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我只想告訴娘娘,在來之前我就很清楚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娘娘是不會被輕易說服。而且我也沒有將所有的希望放在娘娘身上。再有,所謂的名分大義,娘娘有,我同樣有。娘娘不相信嗎?」裴顏卿嘴角勾起,神秘一笑,笑得不懷好意。
林月音狐疑地盯着裴顏卿,「荒謬,你手中怎麼可能有名分大義?除非你同河東節度使合作,利用那個廢太子遺孤做文章。不過區區一個廢太子遺孤,還翻不出風浪。」
裴顏卿哈哈一笑,「正如娘娘所說,區區一個廢太子遺孤我還沒放在眼裏,而且我也沒打算同河東節度使合作。」
林月音越發懷疑裴顏卿這番話是在詐她,林月音左思右想,艱難的說道:「莫非二皇子在你手上?」
裴顏卿搖頭,笑道:「娘娘再猜。」
林月音又說道:「難不成太子在你手上?是了,那個叫武士信的謀士是你安排在太子身邊的,對不對?目的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綁走太子,替你張目。」
裴顏卿笑道:「娘娘說對了一半。武士信的確是我的人,不過我可沒讓武士信將太子綁走。什麼原因,娘娘也該猜到了吧。武士信早已經生出了二心,已經成為棄子。不過就算是棄子,偶爾也會發揮出出人意料的能力。所以,太子真不在我手上。而且我也沒打算用太子做文章。」
林月音狐疑不定,她是該相信裴顏卿,還是該唾棄裴顏卿。林月音攤手,明晃晃表明她不玩了,「本宮猜不出來。裴卿若是好心,不妨直接告訴本宮答案。若是不樂意,本宮也不勉強。」
裴顏卿笑道:「娘娘再猜一猜,或許就猜出來了。」
林月音搖頭,表示她不玩了,尤其不樂意被裴顏卿牽着鼻子走。裴顏卿既然說他手中捏着名分大義,就算是假的,他也會將假的變成是真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猜下去。只可惜了孝昌帝的幾個兒子,全都成了仇怨陪葬品。孝昌帝怕是死不瞑目,血脈斷絕,這得有多大的仇,才會做到這種程度。林月音真不敢往深處想。
「這麼好玩的事情,娘娘卻不想玩,真是可惜。」裴顏卿搖搖頭,很是失望。「若是娘娘肯給我一點好處,說不定我就會將真相和盤托出。」
林月音嗤笑一聲,「好走,不送。」
裴顏卿卻坐得穩穩的,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打算。而是問道:「娘娘打算經營蜀中,謀求機會恢復劉氏江山?」
「本宮要如何做,就不勞煩你來操心。本宮說過,你我二人各憑本事。若是有一天註定本宮輸你一籌,本宮也無話可說。」林月音很是乾脆。
「容玉的確有些本事,不過娘娘身邊拖後腿的人也不少。而且娘娘身為女子,想要同男人們爭搶這個天下,困難更是不少。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娘娘為了劉氏江山操碎了心,老了容顏,壞了心性。娘娘這般的人物,本該享受榮華富貴,而非糾纏於血腥兵戈。」裴顏卿情真意切,好一副深情的模樣。
林月音挑眉冷笑,「你是在關心本宮?」
「我當然關心娘娘。這些日子沒見到娘娘,我心頭一直掛念着。生怕娘娘有個三長兩短,我豈不是要悔恨終身。」
「是嗎?」林月音根本不相信裴顏卿的話,「多謝裴卿的關心。若是裴卿以後不再出現在本宮眼前,尤其是半夜爬牆這樣的方式,本宮會更感激。」
「哈哈……娘娘的要求恕我不能做到。我還打算以後多關心娘娘,不讓娘娘空虛寂寞。畢竟娘娘如今做了寡婦,又年紀輕輕的,着實讓人擔心啊。」
「你無恥」竟然敢含沙射影,敗壞她的名聲,裴顏卿該死。
裴顏卿卻理所當然的說道,「娘娘是年輕寡婦,全天下人都知道。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在擔心。娘娘何必否認。我就不信,娘娘身邊的人就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比如那位蕭太后,還有其他後宮嬪妃以及那些文臣功勳。娘娘若是安分守己做一個後宮女人,或許大家還不會多想。偏偏娘娘手握權柄,任誰都會三思再三思。娘娘目前還沒有遭遇這些危機,可不代表將來不會。尤其如今太子失蹤,下落不明,很快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娘娘。他們無法直接動搖娘娘的地位,卻可以從娘娘的身份上做文章。一日復一日,長年累月下來,就算是愚夫愚婦也會被洗腦,認定娘娘不該掌握權柄。屆時勢已成,娘娘又能如何?光靠武力鎮壓,可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娘娘不如靠了我。你我二人同心協力,共謀天下。你且放心,我裴顏卿絕對不會負你,此生只願有你一人陪伴在身旁。」
林月音笑了起來,「話很動聽。只可惜,你就算說破了天,本宮也不會答應你。說什麼共謀天下,只願一人陪伴,這樣的話騙騙小姑娘還行,想矇騙本宮,那是妄想。裴顏卿,你若真是個梟雄,就不要用這種方式,只會讓人唾棄。」
「好吧」裴顏卿很遺憾的表示,「娘娘依舊鐵石心腸,真讓人失望。不過我剛才對娘娘所說的話,在娘娘俯首稱臣之前都一直有效。哪一天,娘娘要是想通了,就讓杜安通知我一聲。屆時,我會以最隆重的方式來迎接娘娘。」
「免了」林月音揮手,「既然廢話已經說完,你還是趕緊滾吧。」
裴顏卿笑了笑,「真可惜今日沒能同娘娘達成共識。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娘娘會改變心意。」
裴顏卿從窗戶鑽了出去,悄無聲息,猶如來的時候。林月音獨坐黑暗中,心情並沒有因為裴顏卿的離開有所好轉。她總覺着裴顏卿來得蹊蹺,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林月音枯坐到天明,將芍藥她們嚇了個好歹。
芍藥一邊伺候林月音洗漱,一邊勸解林月音要多愛惜身體。就算是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上。再說了,如今大家都離不開林月音,萬一林月音有個好歹,那該如何是好?不說別的,光是那些文臣就要鬧起來。
林月音閉目眼神,等芍藥嘮叨完了,她才問道:「靈堂那邊沒事吧。」
「娘娘放心,一切正常。」
林月音嗯了一聲,「去將杜安叫來,本宮有些話要問他。」
「奴婢遵命。」
杜安來的時候,林月音剛用完早飯。揮揮手,讓旁的人都退下。等屋裏就剩下他們二人後,林月音才問道:「昨兒裴顏卿來了,你知道嗎?」
「事先並不知道,直到今兒早上才得了消息。」杜安老老實實的回答。
林月音眉眼都沒動一下,「這麼說來,你的確能夠聯繫上裴顏卿。」
杜安低眉順眼的,「啟稟娘娘,奴才的確有辦法聯絡上公子。不過能不能得到公子的回應,卻不敢保證。」
「無妨你跟在裴顏卿身邊也有不少日子,本宮有些好奇,裴家同皇室有何仇怨?本宮昨兒晚上想了許久,也沒能想明白。」
杜安一臉糾結模樣,「啟稟娘娘,奴才不知。也不曾聽說過裴家同皇室有仇怨。裴家落魄乃是祖上無能,敗光了祖產,加上沒了爵位,族人凋零,於是偌大一個世家也就分崩離析,不復昔日榮光。」
林月音緊蹙眉頭,如此說來,裴顏卿完全沒理由報復孝昌帝。可是瞧着裴顏卿要將孝昌帝碎屍萬段,斷子絕孫的狠毒樣子,絕非一般仇怨能夠解釋。隱隱約約的,林月音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她猶猶豫豫的問道:「杜安,你老實告訴本宮,裴顏卿真的姓裴嗎?」
杜安一臉糊塗樣子,「裴公子當然姓裴。」
果真姓裴?林月音以前就研究過裴家的歷史,百年世家由盛到衰,此事非人力可抗拒,同皇室也沒多大關係。要說裴顏卿小時候受了苦,那也應該找他的族人報仇,而非孝昌帝。除非裴顏卿根本就不姓裴,唯有如此方能解釋一切。裴顏卿不姓裴,只是用裴姓做偽裝,其目的就是報仇,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都能解釋得通。至於裴顏卿所說的,他手中同樣握着名分大義,林月音根本就不相信。更趨向於裴顏卿是在虛張聲勢。
無論裴顏卿到底姓什麼,林月音目前都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心思來關心他。孝昌帝還沒下葬,太子失蹤,林月音面對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她還有許多場硬仗要打。就如裴顏卿所說,她還有面對着旁人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尤其是挑剔她的身份,誰讓她不是男人,又不姓劉。
孝昌帝死得很慘,但他畢竟是帝王。就算現在流亡小朝廷困難重重,也不能將孝昌帝的喪事草草了事。文臣們早已經達成了意見,暫時將孝昌帝的棺柩安置在廟裏,請和尚們念經超度。等到來日打回京城,再將孝昌帝葬在帝陵。
死者為大,對此林月音沒有意見。
處置完了孝昌帝的喪事,接下來就是誰繼承大統的事情。太子本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奈何遭遇刺殺人又下落不明,前前後後尋了半個月也沒消息,正如當初二皇子那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讓林月音主持一段時間的大局,已經是不得已為之。文臣們決不允許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所以文臣們提議儘快從宗室內挑選合適的人繼承大統,越快越好。總之,就算只是名義上的天子,也總比讓林月音一個女人獨攬大權要強。
林月音掃了眼那些吵吵鬧鬧的文臣功勳,輕蔑一笑。一群不干正事,只知道內訌的蠢人。不過在蠢人們的眼裏,從林月音手中搶班奪權才是真正的正事,旁的事情都靠邊站。只要李天保那些反賊沒有打到蜀中來,任誰都不能阻攔他們要正名分大義的行為。
林月音沒心思同這些人吵,「諸位臣工的提議很好。本宮希望你們儘快擬定一個名單出來,屆時大家再行討論。」
沒有給文臣們繼續糾纏的機會,林月音起身,快速離去。
文臣們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訴求,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吵吵鬧鬧幾天,還沒有最後結果。反倒是漢王劉炙找上門來,要同林月音進行一場私密的談話。
林月音笑問張永,「漢王來了?」
「正是,就在院門外候着,娘娘可要見他。」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漢王來得不算晚,可見他的野心不小。」
張永小心翼翼的說道,「奴才記得漢王有三子,其中大公子和三公子皆是王妃所出。二公子乃是側妃所出。」
「漢王想讓自己的兒子爭一爭那個位置,這無可厚非。想當初,本宮還是靠着漢王的關係進入皇宮,後又靠着漢王的支持漸漸站穩了腳跟。這些年來,本宮為了避嫌,同漢王府少有來往。如今先帝去了,漢王還活的好好的,真是世事無常。」林月音有些感慨,有些傷懷。
張永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只等林月音的吩咐。
林月音揮揮手,「罷了,他既然找了過來,本宮若是不見他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你去將他請到花廳落座,本宮等會就過去。」
「遵命」
漢王劉炙被請入花廳,卻遲遲沒見到林月音。漢王有些不滿,又有些忐忑。原本還有些激動的,這會也化作了擔心。他很清醒的認識到,林月音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要靠着漢王府生存的小姑娘,如今的林月音貴為太后,手握權柄,早已經是今非昔比。
正是這巨大的反差,讓漢王擺正了心態,不敢再拿過去的眼光看待今日的林月音。
林月音姍姍來遲,漢王趕緊上前請安,禮數絲毫不錯,甚至可以說有些過分恭敬。林月音虛虛一抬手,「王爺客氣,坐下說話吧。」
「多謝娘娘」漢王坐在林月音的下首,偷偷打量着林月音。歲月對林月音格外偏愛,許多年過去,林月音依舊明艷照人。真正發生變化的,是林月音的氣質,只是往那裏一坐,身為太后的威嚴便撲面而來,任誰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林月音也在打量漢王,比起當年,漢王老了一些,也胖了一些,有點中年發福的跡象。而且漢王同孝昌帝長得有幾分相似,恍惚之間,林月音在漢王身上看到了孝昌帝的影子。林月音甩甩頭,甩掉那點錯覺。雖然有所相似,但那完完全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林月音收起不着邊際的心思,先是同漢王寒暄了幾句,然後才直言正題,「王爺今兒過來,可是有事?」
漢王斟酌了一番,問道:「關於從宗室中挑選合適的人繼承大統,此事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林月音笑了笑,「這些事情自有諸位臣工們操心,至於本宮到時候無非就是用個印,走個過場。」
「娘娘難道任由那些文臣們亂來嗎?」漢王急切的問道。
林月音挑眉,「聽王爺這麼一說,王爺似乎對諸位臣工有所不滿。」
漢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本王不是對臣工們不滿。而是擔心諸位臣工們為了一己私利,挑選出一個不堪用的人出來。娘娘也知道,咱們宗室子弟難免良莠不齊,若是能挑選個上進懂事的還好,要是挑選出一個好吃懶做,吃喝嫖賭的出來,咱們劉氏江山豈不是要徹底斷送了。」
林月音放下茶杯,一本正經的說道:「王爺的擔心也有道理。那依照王爺的意思,又該如何選擇?」
漢王愣了愣,他都說得這麼明確了,林月音真不懂還是在裝傻?十有**是在裝傻。漢王一咬牙,「娘娘,本王有些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儘管說來,就算說的不對,本宮也不會同王爺計較。」林月音一副大度的模樣。
漢王微微抬頭,「娘娘,綜合家世,教養,身份,以及同皇室的血脈遠近來論,本王以為,本王的三個小子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本王懇請娘娘能夠慎重考慮。」
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果然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漢王,「王爺這番意思,可有對旁人透露過?」
「不曾本王實在是不屑同那群文臣為伍,故此一有了主意就來找娘娘。」
「王爺的心意本宮明白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本宮還需要斟酌斟酌。要是王妃有空,不如讓王妃帶着幾位公子來玩耍。都是一家人,不必講究那麼多。」
漢王瞬間大喜,「多謝娘娘。改明兒就將三個小子帶來給娘娘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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