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存檔器 第五十章情人節
接下來的日子裏，生活就像揉碎在水中的花瓣，隱隱地透出醉人的芳香。他喜歡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欣賞着她的美麗。當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她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但是儘管他對她有着濃烈的嚮往，他卻保持緘默深藏在心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是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就像一個貞潔而又倨傲的女神。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來表達心中的那份愛意。
他需要一個適合的場合與適合的氛圍。
二月份，寒假還沒結束，他就早早來到學校。日曆本悄悄地翻到了2月14日——這是屬於全世界就所有情人的節日，是一年中最浪漫的一天。
這一天，他鼓起勇氣，給李素亭發了一條短訊：「素亭，今天有空嗎？」
信息發出去後，他的心像打鼓一樣跳成了一片，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溫暖的火焰還是冰涼的海水。
過了半晌，回信發了過來，他激動地拿起手機。
「呵呵，有啊。」她在短訊里回道。
他心裏暖呼呼的，宛如她就站在眼前一般。
他繼續寫道：「今晚一起吃頓飯，好嗎？」
她回道：「嗯。」
「晚上七點，傑瑞士餐廳，不見不散。」
「好的。」
這是一家西餐廳，環境乾淨優雅，光線有些昏暗，播放着慵懶而富有情趣的爵士樂。
周世勇訂了個座位，早早地在那裏等候。時間到了七點，李素亭準時來了。
周世勇站了起來，向她揮了揮手。李素亭看到了他，向那邊走了過去，臉上帶着端莊的微笑。
她穿着一件純白色的皮草外套，尺寸剛好合身，隱隱顯出曼妙的身材。美好的事物總是有無法抗拒的磁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胸脯上：柔軟的衣質緊裹着酥胸，純白色毛領像棉絮一樣，輕輕地覆蓋在上面，柔緩的曲線勢如蓬勃的新芽，隱隱地凸現了出來。
那個地方溫暖得像是三春的江南。
從前他不知道人們所說的「富貴溫柔鄉」究竟是什麼樣子。現在他終於對這個詞有了深刻的理解——至少對於男人來說，這個理解再貼切不過。
「你好！」她靦腆地笑了笑，輕柔地說道。
「你好，素亭，請坐吧。」
李素亭依言，坐了下來。她看見餐桌上一左一右放着兩個蠟燭架，每個蠟燭架插着三根蠟燭。
晚餐點了上來，是兩份牛排外加一瓶紅酒。周世勇將六根蠟燭一一地點着，燭光晃動着，微微地將臉龐照亮。餐桌及其四周，形成昏黃而朦朧的光圈，再往外就是一片昏暗，別是一番幽雅的情調。
「為什麼今天請我吃飯？」她粉面微紅，望着杯里的紅酒，悠悠地問道。
他頓了一下。
搖曳的燈光催生出綿綿的情愫，悠揚的爵士則像醇酒一樣將麵皮麻醉，他鼓起勇氣，說道：「你不知道嗎，今天是情人節，我想要你陪我過這個節日。」
她怯怯地低下頭，嘴角邊浮着一絲甜蜜的笑容，用叉子輕輕地撥弄着盤裏的牛排。
他沉醉地凝望着她：「情人節的燭光晚餐，喜歡嗎？」
「嗯。」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他扭過頭來，望着搖晃的燭火：「其實蠟燭可以擺出很多形狀的。我現在就擺出來給你看。」
他向服務員要了幾十根小蠟燭，都是用小杯子盛放的。他用蠟燭在地面上先擺了個形狀，然後一一點着，指着地面問道：「你看，這是什麼？」
她閃動着多情的眼眸，看了一眼，問道：「這是數字『1』嗎？」
他沒有答話，只微微地笑了笑，然後繼續排擺蠟燭，將剩下的形狀組合完成。最後，將所有的蠟燭都點着，地面上赫然出現三個圖形。左邊的是字母「i」，右邊的是字母「u」，而處於中間的，則是一個線條圓潤的愛心桃。
看到此情此景，她輕輕地捂住胸膛，臉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他來到她的跟前，微笑道：「閉上你的眼睛，等我提示後再睜開眼睛。」
她依他所言，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把眼睛睜開吧。」
她睜開了眼睛，見他手捧着一束玫瑰花，遞到了她的面前。
他望着她的眼睛，用低沉而誠摯的語調說道：「素亭，有句話我一直沒有勇氣對你說。現在，借着這個機會，我想把腹中的心事傾吐出來——素亭，我愛你，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愛吧！」
她臉上綻放出微笑，眼眸里微微有淚光閃動。她伸出酥手，從他手裏接過玫瑰花，忘情地嗅了起來。燭光映在她的臉龐，輕微地搖晃，慵懶的爵士樂，悠悠地傾訴着柔腸。
情人節的夜晚，一對年輕的情侶，手牽着手，漫步在俊俏而年輕的都市裏。
高架橋像巨龍一樣盤踞在城市的中央，蜿蜒曲折，閃着耀眼的熒光；鱗次櫛比披着彩衣的高樓，巍峨而端莊，即使是最抒情最覺悟的頭腦，也聯想不到塞北的荒涼；大街上車來車往，朝着不同的方向，不停地奔忙，猜不出它們的落腳點究竟在何方；十字路口的指示燈，或明或熄，在空中織起或紅或青的一條條紗巾；廣場上的水晶球，發出夢幻般淡藍色的光，像是落在城市裏的一個巨大的恆星；黃浦江上船隻駛過，響起了悠長的汽笛，廣闊的水面上，有清爽的江風拂過。
「素亭，你最喜歡什麼顏色？」周世勇靠着欄杆，望着江面問道。
「嗯，白色和綠色。白色很乾淨，綠色很平和。你呢？」
「深紅色和淡藍色。深紅色很熱情，淡藍色很單純——那麼，最喜歡什麼東西呢？」
「泡芙、巧克力布丁以及卡布奇諾冰咖啡。你喜歡什麼呢？」
「我呢，喜歡家鄉的小吃春卷、海蠣餅和番薯丸。」
「你喜歡看書嗎？」
「喜歡啊。閒來無事，喜歡看武俠小說以及古典的史傳作品，有時候也提筆寫寫詩歌，呵——你呢？」
「我比較喜歡張愛玲。」
「張愛玲？很早以前好像也看過，但是沒堅持看完，裏面時常會夾雜着英語，沒看懂。」
「如果你了解她，就知道她是個很知性的女人。她的文字細膩、典雅、睿智，正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句『出名要趁早』是她說的嗎？」
「『出名要趁早，來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是那麼痛快』，她年少成名，對於這種快樂體驗得很深刻，也沉迷於其中。但是這句話放在一般人身上就不合適了，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周世勇點了點頭。
他們手牽着手繼續往前行走。今天上比往常更加熱鬧，大街上行走的基本上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的情侶。可以說，這座城市已經被愛情所佔領。
當他們經過一個路口時，被眼前的一個表演吸引住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頭戴着禮帽，身穿着休閒西裝，挎着一個電結他，對着固定在架子上的話筒，深情款款地唱着歌曲。他麵皮白淨，身材偏瘦，不過嗓子很好，有一種別樣的清新。他演唱的曲目是《傳奇》。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
我一直在你身旁
從未走遠
他的歌聲像磁石一樣吸引很多男女駐足聆聽。一首小情歌，唱出他們共同的柔腸，唱出了夜色中瀰漫在喧囂城市裏的粉紅色的愛戀。李素亭眼眸里透出柔光，挽過周世勇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切，宛如是懸浮在空中的樓閣，讓人飄然，卻難以置信。幸福悄悄地從心底滲了出來，他有點醉了。
次日醒來，回想起昨夜的情景，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那絲絲滑滑昨昔的柔情，依然迴環往復地在胸中殘存，靜默無聲地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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