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連清第二天早上起來是一身的神清氣爽,伏秋蓮卻是直接到了快響午的時侯才起床,睜開眼,她都能感覺的到隔着窗欞投射進來的陽光!
全身酸軟,痛。
好像是整個身上的骨頭被人給拆了敲碎,然後又重裝一般,她起身下地,雙腿都在發飄,軟綿綿的竟然沒有一點的力氣,不禁就磨了下牙,該死的那個混蛋!
昨晚她做了什麼啊?
不就是覺得他懷裏舒服一點,暖和一點,然後下意識的往他懷裏靠了一下麼,結果他竟然狼性大發……站在地下的伏秋蓮欲哭無淚,下次自己一定離他遠遠的。
嗯,她今晚就再拿一床被褥。
伏秋蓮這裏想着呢,外頭聽到動靜的冬雨掀起帘子走進來,「太太,您醒了,這就要梳洗麼?」
「不梳洗難道我還要再睡一個回籠覺麼?」瞪了一眼冬雨,看的冬雨心裏頭直發毛,太太怎的一早起來心情就不好?她最近可是哪裏做錯了?下意識的就反省呢。
伏秋蓮已是好氣又好笑的開了口,「笨丫頭,還杵在那裏做直麼,趕緊去端水啊。再等一會,你家太太我怕是要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啊,是,太太,奴婢馬上就去。」
因是在家裏,今個兒也沒出門的打算,伏秋蓮洗罷臉,便直接讓冬雨在腦後挽了個纂兒,一副半新不舊的家常衫裙,笑盈盈的出現在院子裏。
小妞妞正在和秋至幾個玩兒,劉媽媽在不厭其煩的教她唱歌說話,小丫頭一會伊伊呀呀一會單蹦出兩個字,聽的秋至她們幾個歡呼聲不斷。
伏秋蓮遠遠的走過來,掃了一眼,劉媽媽眼尖發現了她,趕緊擺手示意,讓她別過來,省得玩的正歡的小妞妞被打斷,到時侯又要哭鬧着找伏秋蓮抱了。
劉媽媽心疼伏秋蓮早飯還沒用呢。
伏秋蓮抿了唇笑,看了一眼興高彩烈的女兒,轉身去了旁邊的小花廳,冬雨早手腳勤快的把早飯擺上桌,都是伏秋蓮愛吃的,紅棗桂圓粥,水晶蝦餃,韭菜雞蛋餡的包子。
「太太您慢點吃。」
伏秋蓮是真的餓到了,大口大口的吃,一側冬雨看在眼裏,趕緊叮囑伏秋蓮半點吃,看到她把碗裏的粥喝完,冬雨趕緊上前幫着伏秋蓮加滿,「太太您慢用。」
早飯用罷,伏秋蓮接過冬雨遞來的帕子拭了嘴角,笑着起身,「我去外頭看看小妞妞去。」冬雪趕緊在一側隨侍,「太太您請。」
終究是自己的女兒,早上還沒有看過小丫頭呢。
哪怕知道劉媽媽她們就在外頭帶着玩兒。
也知道小丫頭玩的挺高興的。
伏秋蓮還是不放心。
她邊走邊暗自道,可能,這就是天下所以當媽的女人共有的心情吧?院子裏,小丫頭玩了這大半天,已經有些不耐煩,而且好像也有點在找伏秋蓮似的,小手對着把手伸到她跟前,哄她玩兒的秋至的手背上就撓了一下。
而後,用力扭着小身子鬧騰起來。
劉媽媽趕緊的哄,小丫頭不理她,扭來扭去的,就在劉媽媽幾個有些束手無策時,伏秋蓮遠遠的笑聲傳過來,「這是怎麼了,妞妞你是不是又淘氣了?」
真的就是母女連心來着,遠遠的單只是聽到這話,小妞妞立馬就安靜了下來,看着伏秋蓮漸漸走近的身影,掙着小手朝伏秋蓮撲過去,伊伊呀呀的。
「乖女兒,來,娘親抱抱。」
接過女兒在懷裏掂了兩下,伏秋蓮笑嘻嘻的捏捏小丫頭的臉蛋,「劉媽媽,我怎麼覺得妞妞好像重了不少?」
劉媽媽在一側就笑,「哪裏能不重呢,老奴抱在手裏都沉甸甸的呢。」以前小小軟軟的一團,如今卻是抱在手裏都覺得吃力,能不重麼?
秋至則在一側抿唇笑,「太太,姐兒這眼看着就要一歲了呢,要是再不長重,您怕到時侯會擔心的哭呢。」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
孩子太聽話,老老實實的吧,你會覺得這孩子怎的這般老實呢,不言不語的,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可孩子若是活潑了,特別是很好動很淘氣的時侯,你又會覺得,哎,這孩子怎的這般淘氣?
甚至會在心裏想,不會是有多動症什麼的吧?
伏秋蓮在心裏這麼想着,便覺得好笑。
看看,這當媽的心情,左右就真真是沒個好了。
主僕幾個正在院子裏說着話,外頭有人拿了燙金大紅寬邊名貼,小廝恭敬的捧上來,「太太,外頭有人拿了這貼子,說是要拜見太太,老爺。」
伏秋蓮掃了一眼,姓范?
蹙了下眉,她看向小廝,「人可在外頭?」
「在呢,是幾名婆子,還有一位年輕的男子,聲稱前來道謝的。」聽着小廝的話,伏秋蓮便在心裏掠過一抹疑惑,道謝的?她想着便搖頭,自己哪裏有需要別人道謝的?
一側,冬雪倒是呀的一聲輕呼,「太太,不會是昨個兒傍晚街上那人吧?」對於伏秋蓮救人的事,冬雪幾個是知道的,伏秋蓮沒往那邊想,冬雪卻是一下子想到了。
「太太,不會是對方登門拜謝吧?」
伏秋蓮聽着這話也有些猶豫,「不會吧?」不過,她卻是看向了對面的小廝,「你去和來人說,咱們家裏老爺不在,不好留外客,任他是什麼心思,請他回吧。」
「是,太太。」
外頭,范思強很是有些不可思議,自己竟然被拒之門外?而且,聽聽這理由,什麼老爺不在家,不好留外男?她把自己當成了什麼?
范思強很是不悅,鳳眸就咪了起來。
他身側的小廝看着他的臉色,有些提心弔膽,「公子,您看這?」他也有點傻眼,身為長安范家的嫡長孫,他們竟然被個七品知縣的太太給攔在了門外?
要知道這在長安想着巴結他們,主動上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踏進他們府門的怕是數都數不清,現在倒好,竟然主動上門,人家竟然不讓進……
小廝抬頭看了眼自家公子,小心冀冀的開了口,「公子,要不,奴才再去傳一聲?」他要是說清楚,范家在長安城的地位,皇上都對着范家禮遇三分。
這個女人還有膽子敢把他家公子拒在門外。
他還會佩服她一下。可惜,會麼?
小廝都能想到曉得自家公子身份後的情景,肯定是滿臉陪笑,小心冀冀,恭敬加討好吧?和以往他所見到的諸多的人一樣,先倨而後恭,沒意思的很。
腦海里的念頭才轉起來,小廝抬腳要往前走,身後一聲低沉帶着幾分惱怒的聲音響起來,「不必了,把禮物留下,咱們回去。」不讓他進?他還不想見她呢!
小廝有些不滿的招呼着人把禮物留下,一邊轉身隨着范思強往外頭的街道上行去,一邊自己嘟囔着,「這麼多的禮物可真真是便宜她,不知道她以前見過沒……」
范思強一眼瞪過來,「你給我閉嘴。」難道他祖母的命還不如這些東西嗎?再有,他生氣歸生氣,可之前廟會上,那個女人怕祖母咬到舌頭,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是真的。
她那會也是不知道自家身份的。
這會拿了燙金名貼,對方反倒是不讓他進。
雖然生氣,可比起那些前倨而後恭的人要好多了。掃了一眼身側的小廝,范思強冷冷的瞥他一眼,「以後要是再讓我發現你自作主張,別怪本公子不客氣。」
隨在自己身邊,只要忠心,有些小心思是正常的。
可若是太過出格……
他身邊可不要這樣的胡塗東西!
身後小廝一臉苦瓜樣,「公子息怒,小的知道了。」他不過就是想讓那個女人知曉一下長安范家的家世,不是她或者是她那七品縣令的相公能輕視的……
等等,剛才他們家公子可是遞了門貼的。
這麼說,那女人知道他家公子的來歷。
可還不讓公子進門?
小廝的腿不由自主的就抖了一下,難怪自家公子這麼生氣!敢情,人家就是真的不想自家公子啊。小廝這下也不敢多想了,直接就低眉垂眼,退後兩步大氣不敢出了。
西次間,伏秋蓮正陪着小妞妞在玩,劉媽媽在一側做活計,冬雪和冬雨則在分線,一屋子的靜寂中,唯有小妞妞銀鈴似的笑,帘子掀起來,秋至幫着伏秋蓮續了茶,「太太,您的茶。」
小妞妞看着那茶,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一個勁兒的伸手夠,伏秋蓮伸手拍了她一下,小丫頭咯咯的笑,伏秋蓮隨手塞了塊紅豆糕給她,讓她坐在一側自己玩,自己端起茶抿了兩口,旁邊劉媽媽已經看了過來。
「姑娘就這樣把那位公子攔在門外,會不會不好?」
伏秋蓮挑了下眉,「沒有什麼不好的,咱們又不指望他們范家吃飯,而且昨天我是幫了那位范老太太,可咱們也已經收了人家的診金,兩清了。」
「可這樣把人拒之門外,要是對方惱羞成怒……」
「媽媽倒是連惱羞成怒都會說了呢。」伏秋蓮取笑了下劉媽媽,想了想她正色看向劉媽媽,「媽媽放心吧,不管怎樣我終究是救了范家老太太,對方家裏應該有明白人。」
對待救命恩人不讓他們報恩,也不可能恩將仇報。
劉媽媽點點頭,「也只能是這樣想了。」希望那范家的不會這么小心眼,然後來個恩將仇報。主僕幾個正想着呢,外頭有小廝的聲音響起,「太太,那位范家的公子把禮物留下,人走了。」
伏秋蓮的眉頭挑了一下,禮物留下了?
「可有禮單?」
「回太太話,有。」
伏秋蓮示意冬雪過去把禮單拿了進來,冬雪恭敬的捧過去,「太太,的確是范家的禮單,您請過目。」
伏秋蓮只看了一眼,吃的就是一聲笑。
這是打算拿東西砸死自己麼?
想着范家那位公子離去時的臉,肯定好看不了。
伏秋蓮抿唇一笑,越想越覺得對方頗有一種我是土豪,我有錢,所以我任性的感覺!她搖搖頭,想了想看向劉媽媽,「媽媽去前頭一趟,請莫大幫我查查這位范家人的住處,這些禮,咱們原物奉還。」
劉媽媽也看到了禮單,什麼珍珠首飾,甚至是百餘年的人參,極品燕窩都赫赫然的寫在了單子上頭,看的劉媽媽都覺得牙疼,是沒見過好些的東西,可也不用這樣吧。
簡直就是……
她起身,一臉凝重的點頭,「姑娘放心,老奴這就去。」一定要把那范家的人找到,把這些東西一個不漏的還回去,讓他再看不起人!
范家在文山縣衙的別院。
內室,范老太太正在和自己的兒子說話,「你也別覺是自責,我這病呀,也是前幾年得的,平日裏也沒啥,偶爾發作一次,都是直接讓御醫過來,吃上一副安神藥,歇上兩天就好了,這次卻是不防又發作了。」
說着話時范老太太心裏也有些着惱。
自己這個病是她特意瞞下的。
不然,難道說,她得了癲癇症?
會讓整個范家都因此而蒙羞的啊。
「娘,那您也不該瞞着兒子。」范家大老爺一臉的心疼,這是自己的親娘啊,怎麼能有病不告訴自己?想想之前街上的那個情景,范大老爺心頭就是一陣陣的後怕。
要是沒有遇到那個伏氏……
自家娘親會不會就此而咬斷了舌頭?
或者,因為自己這些人不懂醫理,不知道真正的病情而耽擱了救治,或是採取的措施不對,導至娘親的病情發生異變?
這些可都是說不定就有的。
事關自己的親娘,范大老爺能不憂心麼。
他親自幫着范老太太斟了茶,眉頭緊皺,「娘親,這病,就不能徹底的根除麼?兒子回頭就去找太醫院的人,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給娘親除去此病。」腦海里想起了伏秋蓮清澈的眉眼,以及平靜而淡然的話語。
她說,這病是不能根除的。
只能養,只能預防,儘量消除發病的可能性。
范大老爺心裏就自己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就根除不了呢,她一個婦人就是懂些醫術能知道多少,天外有天,整個國朝最好醫術最精的大夫都在太醫院。
不過是學了些皮毛,竟敢夸下這般海口。
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之輩。
想到這裏,范大老爺就帶幾分慶幸的開了口,「娘,說起來也幸虧遇到那位連家太太,不然的話兒子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怕是娘親還要多受些苦。」
范老太太笑着點點頭,「這倒是的,如果外頭不懂這些的人,怕是肯定直接掐人中,但其實周御醫特意和我提起過,先得防着我咬舌頭。」
「可不是來着?那位連太太可是直接把她自己的手放到了您的嘴裏,當時兒子可是真真的被嚇到了。」范大老師還不至於在自己娘親面前詆毀一個婦人。
特別是這個婦人還對他們范家有恩。
「是麼,那你可要好好的謝謝人家。」當時那一小袋子金豆也是她醒過來之後,聽了丫頭的話草草送出去的,事後再想一想倒是覺得有些孟浪。
一般的金豆子銀踝子等都是賞人,或是給晚輩把玩的。
她卻直接讓人給對方送了過去。
如果對方是個心胸狹隘的,心裏肯定會不自在,范老太太想到這裏,抿了一口茶,抬頭看向自己的兒子,「那位連家太太,可曾查過,是什麼人家?」
「回娘親的話,兒子派認真樣,人查過,是新來的文山縣令連清的太太,連伏氏。」范家大老爺拱了拱手,一臉的認真樣,「娘親放心吧,兒子剛才讓強哥兒帶了禮物過去道謝,不會愧待了她的。」
「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一時間倒把自己之前心裏頭的那丁點子煩惱給拋到了腦後頭,「不管怎樣人家也是救了為娘的,你得好好報答。」
「兒子遵命就是。」范大老爺在長安是出了名的孝子,便是連當今皇上都曾贊過他侍母至孝,這會聽到自家娘親,這般的叮囑,自是一口應下。
小丫頭捧了茶退下,范大老爺猶自看着老太太擔心,「娘親這病,可是用的哪個御醫?」這都幾年了啊,怎的還沒有根除,這醫術也忒差了吧。
老太太曉得他的心思,想了一下後道,「是周御醫給我看的,他曾經和我說,這病根除不了,只能養,而且,讓我儘量別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不然也會影呼到病情。」
范大老爺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竟上和那個伏氏說的話相差不多……
難道,這病果真是不能根除?再想到周御醫平日裏在太醫院的口碑,他心裏便先自信了幾分,餘下的幾分不過是沒有親耳聽到所以不曾死心罷了,他拱拱手,「娘親放心吧,兒子回頭就去太醫院,請他們給您幾人會診。」
「糊塗。」老太太手裏的茶盅猛的杵到了身側的炕几上,雙眸灼灼,帶着怒氣瞪向自己的大兒子,「你這意思,是想叫整個長安都曉得為娘的病麼?」若是別的病也罷了,可癲癇?她可沒這個臉面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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