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空的旅者第五十四章非人與神明

醞釀着風暴和閃電的雲層當中

棕色的肌膚的男子，金色的裝飾物正綁在他那稍長的髮辮上，背後有着長弓，似乎帶有神秘色彩，身上獸皮編制的衣物上似乎有着不明的光亮，隱約的能夠見到許多凶獸的幻影。

他正靜靜的站在那裏，帶着微笑和殺意看着面前的少年。

「人類，你和你的同胞們不畏懼神明，這個就是你等的原罪，必須以鮮血來洗淨的罪惡！」，不從之神樓陀羅如此的宣誓着，渾身上下的神力氣息都高漲起來，就連身旁的風和雷電也變得狂躁起來。

「神明？你們稱不上是真正的神明吧？依託於虛幻信仰約束而顯現了自己的智慧，最後卻想要從那種束縛當中脫離，所以你們才是不從之神，不遵循原本法則和神話顯現的不該有之物。」，少年嗤笑着說出這些神明的本質，語義當中還有着若有若無的嘲弄之色。

「雖然你說的略施偏頗，但不得不承認你的確了解了我們的實質。」，樓陀羅並未反駁辰的話語，只是淡然的解釋起來。

「或許你們無法相信有一天自己忽然醒了，發現自己的內心和外表完全不符。明明不願意按照某種既定的規律做些什麼，但卻不得不做。就像是你不是你自己那樣，惶恐而不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陷入這種狀態。進而想要追尋真正的自我，這是每個生物都會做的正常反應吧？」，樓陀羅如此的解釋道。

不從之神甦醒的根源是什麼？辰目前對於這個問題的理解便是信仰。信仰和神話約束並讓自然的力量得到平息，進而從中誕生了智慧，所謂的神明，就是這些自然力量具現化的產物。而不從之神是作為脫離神話的存在，並非是因為自身的力量太強，而是因為束縛他們的那一層網太過脆弱，所以才將他們從牢籠當中釋放了。

人類畏懼而敬仰自然，從中產生神話孕育神明。但隨着社會的逐漸發展，神話的影響力逐漸的衰弱了，缺乏信仰的約束，許多的神明就會從名為牢籠的地方逃脫，最終顯現在大地上。並非是受到某種力量的號召而顯現，只不過是從古代人神的平衡狀態打破產生的異狀而已。這也是少年鑽研了許多魔導書，從中推測歷史進而細化的猜想。

這種平衡正在逐步的失衡，而與之相應也產生了一系列的反應，至少辰是察覺到了這一個問題，遠遠比弒神者體質背後的陰謀還要更為可怕的事情。

「神話力量的衰弱才讓你們能夠降臨大地，這種事情即使是魔術師知道也無法改變。歷史向前進步的力量不是依靠一小部分人就能抵擋的，所以這些年不從之神的出現也越發頻繁了啊……」，少年如此的嘆息道。

「唔……那麼，根據王的理論，只要讓民眾再來堅定信仰和神話不就可以了嗎？」，少年身旁的少女，帶着疑惑問道。

「哪裏有那麼容易。古代的人和神之間能夠達到平衡，是因為人們畏懼自然，將自己的信仰交給自然，以換取平衡。但時代發展了，人們不再需要去那麼畏懼自然，依靠智慧創造工具的人類，以前所畏懼的東西都能被克服，那麼自然也就沒什麼好畏懼的了。這個趨勢是不可逆轉的，任何抵擋在這個趨勢上的人或者組織或者是事物，都將被終結。」，少年說出這番話，卻是讓莉莉亞娜有幾分驚駭。

從未有人這樣深度剖析神明與人類的關係，至少莉莉亞娜第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腦子卻又混亂了起來。人類的發展是一個必然性的過程，即使有着一定的波折但也總是向着更遠處前行，但這個過程本身和人神平衡產生了衝突，所以又帶來了新的災難。

「不從之神本身就是自然力量的顯現，把他們當成災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少年如此的解釋，卻是讓對面的男子多了幾分火氣。

「災難與希望，這原本就是神明對於人類的本質影響，即便是你等也是如此，背負着與我等戰鬥的宿命，守衛人類之職責，但最終也將給人類帶來災禍！」，樓陀羅如此的吼道。

「抱歉啊，守衛人類這種無聊的事情可不是我喜歡做的，我更多的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而已……不過現在我已經有了一點推測了呢……」，少年盯着對面的男子說道。經過他這一段時間的研究，他終於確認他們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顯然是和這個世界的某些不正常現象有關，或許解決了這個問題也就自然能夠離開這裏了。

「王……」，莉莉亞娜對於眼前這個少年的意願有些畏懼，因為她剛才從少年的眼睛當中，看見了那種漠視一切的神情，並非是刻意的不在意，而是純粹的不在乎。無論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他的身邊，只要不影響他就無所謂，似乎他沒有什麼值得懷念或者是注意的東西。

似乎是注意到莉莉亞娜的神情，他稍微露出一個笑容，揮揮手運用空間轉移，讓莉莉亞娜到一個極遠處的地方。

順帶還將一股精神波動傳遞過去：「這次這位不從之神的力量非常強，某種程度上比沃班還要危險，最好離遠一些。」

隨着莉莉亞娜的消失，對面的樓陀羅似是不在乎的問了一句：「你會在意剛才那個小傢伙？」。

「或許是吧，畢竟我現在還殘留着一部分人類的習慣。」，少年如此的說道，話語中隱約的凸顯了某個不得了的事情。

「哦？是嗎，雖然看得出來你也是長生種，但好像和我們的存在形式不太一樣……更準確的來說你和那群人很像……可惜我知道的不太多，也不能確定你的身份了。」，樓陀羅身旁聚集着暴風和雷電，似乎下一刻就要全力出擊以碾壓對面瘦弱的少年。

「好像你們這裏的神明都隱約的知曉我這樣的存在啊……是因為曾經有類似身份的人拜訪過的原因嗎？」，少年如此的問了一句。

「或許吧……恩，根據根源中的一部分信息或許是這樣。可惜的是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另外，雖然你和普通的凡人不一樣，但你也沒有成長到讓人畏懼的地步，我倒是非常想要知道你們是為什麼獲取了那麼高的評價的緣故啊……能夠永恆的至高存在……或者說，年輕的行者啊……」，樓陀羅的話語伴隨着閃電和雷鳴席捲而來，無數的咒力亂流似乎要撕裂一切。

「我很慶幸你顯現的是樓陀羅的身份啊，如果你用大自在天或者濕婆的身份前來。估計我就得轉身逃跑了吧。」，少年的聲音從風暴當中突兀的出現，他身旁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

「如果你是帶着羞辱我的意思，我手中的雷霆會將你劈成齏粉！」，樓陀羅怒喝一聲，神力不斷的催動。雲層中出現了更為可怕的力道，似乎是自然正在展現他憤怒而強大的一面。

…………

某片山林間，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銀髮的少女突兀的顯現在地面上，似乎還有些迷茫。

「這裏是……」，少女看了看周圍，發現原本應該充斥着暴風和雷電的環境忽然消失，無數的巨木正環繞着她，並且還能從山林之間察覺到一些動物的氣息。

「這裏……好像很遠啊……」，少女集中精神到額前的金紅色印痕上。這個正是辰賦予他的言靈，『守護聖劍』的一部分力量。莉莉亞娜正是依靠着靈視來追尋辰的方位。

「唔……至少有十多里的樣子……」，莉莉亞娜得出了一個模糊的數字，本想要動身前去，但卻又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還記得當時辰那雙淡藍的眸子中的毫無情感的神色，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但她又想起來，辰將自己移走的時候所捎來的話語，很明顯是帶着關切的意思。

我對哥哥而言……到底是算偶然遇見的緣分……還是有特別在意的情緒呢？少女如此的想到，心中的思緒又開始紊亂了。

她只想留在這裏好好的想一想，有的時候她會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瞬間消失。仿佛自己曾經和這個少年一起的生活終將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她感到害怕，並非是因為面對某種怪獸或者某種生命危險所帶來的害怕，而是對於一種預感的恐懼。靈視可以稱得上最頂尖的莉莉亞娜，有時候連直覺都是精準的讓人畏懼的。

少年正在與神明搏鬥，他思考着的僅僅是這場戰鬥的各種可能性，或許他不曾注意到身邊的情況，又或許是他的更多心緒都集中在某個懷念的人的身上，不再有心思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