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東頓了頓,什麼也沒說,袁宏看不見他的表情。等他走出病房,兩名同學還在,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見陳亞東手中的小刀,兩人同是一驚,駭然道:「你。。。做了什麼?」
看着他們古怪的表情,知道他們想歪了,緩緩把刀收起,說道:「你們想哪兒去了?我沒那麼大的膽子。辛苦你們了,都回去休息吧。」
兩人尷尬嘿嘿一笑說:「沒事,我們扛得住。」
陳亞東拍拍兩人說:「回去吧,別影響學習。」
看着陳亞東不容拒絕的目光,兩人只好道聲別,興高采烈地走開了,說實話,誰也不願意留下來守夜。
陳亞東看着兩人走遠,在椅子上坐下來,雙手扶住額頭,心砰砰跳不停。袁宏是不是那種靠父輩耀武揚威的人他不知道,他只能賭,賭命!
且說高明,在其他病房陪同學,好久都不見陳亞東回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沖沖跑去找他,在袁宏的病房外,只見陳亞東扶住額頭一動不動,走近一瞧,還來是睡着了。輕推兩下,後者驚睡過來,猛睜大眼,看清是高明,又睡眼惺忪,有氣無力問:「現在幾點了?」
高明拿手機一看說:「快凌晨兩點了。」
「兩點麼?」陳亞東喃喃自語,隨手打個哈哈,他要等的人終究是沒來,或許也不會來了吧!?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只有高明一人,其餘同學大都出院上學了。他翻聲下床,穿上鞋子,借醫院廁所的水龍頭洗把臉,頓時精神不少,高明說:「你怎麼做到的?」
陳亞東疑惑看着高明反問:「什麼怎麼做到的?」
高明說:「袁宏三人今天一早就出院,把藥費全結了。」
「哦?」陳亞東有些難以置信,苦笑着搖搖頭,他不是袁宏肚子裏的蛔蟲,只能猜測是他的慚悔吧。
兩人走出醫院,外面還是天昏地暗,充斥着過往車輛的喇叭聲。高明問:「你要去哪兒?」
陳亞東想想說:「我和你一起去學校!」既然袁宏說了,他沒有不去的理由。
醫院到學校並不遠,十多分鐘就到了。他們還沒走進校門,先看到守在門前的袁宏三人,換了身衣服,看其精神面貌還算不錯,只有臉上的傷疤記錄着他們昨晚的遭遇。
看見陳亞東,三人嘻笑着走過來,袁宏說:「沒想到你還真敢來呀。」
陳亞東說:「你搶我的錢還沒還呢,我是來要債的。」
「哈哈。。。」袁宏大笑說:「我已經幫你報名了,分在一班。」
聞言,陳亞東是半喜半淚呀,從袁宏的語氣中,顯然是想對過去一筆勾銷。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結局。他都想好了,此事一了回一中去,只是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
陳亞東東面帶苦色,袁宏以為他還在計恨自己,說道:「之前做得有不對的地方,我道歉,只想真心交個朋友。」
陳亞東握住他的手說:「不打不相識,多謝了。」既然沒有迴旋的餘地,也只能免為其難地接受,再者,他害怕去面對王家興,害怕告訴他自己的處境。
「去你的教室看看吧。」
學費的事兩人隻字未提,對陳亞東來說,那本來就是他的錢,心安理得。對袁宏來說,那是對陳亞東最好的彌補。
高一(1)班在三樓,五中的重點班,算是五中的希望和未來,以陳亞東的成績進一班,還是綽綽有餘。他遲到十多天,躲過了傳說中的軍訓,而新課想剛剛開始,知識到沒錯過。
他的座位在中間偏後部位,同桌是一名女生和一名男生,女生長向青秀,男生是一個四眼怪,斯斯文文。他剛坐下來,那女生好奇地打量他,把手伸到他前面說:「你好,我叫柳雅。」陳亞東一愣,沒有馬上作出反應,含笑說:「你好,我叫陳亞東。」「你怎麼今天才到啊,軍訓時沒見過你吧?」「處理一些小事耽誤了。」陳亞東打量周圍,同學都有課本,就他一個人什麼也沒有。
「你是哪間中學來的?」「林中。」「中考多少分?」
「五百多一點點。」「哇!那麼高,都上一中分數線了,你怎麼到這五中來?」
陳亞東苦笑:「早知是五中這麼亂他就不來了。」這是他的真心話,「你呢?」
柳雅低頭不好意思說:「我啊,就是初三的時候貪玩了一點點兒,就來這兒了。要是當初少去蹦迪,去滑冰,去。。。」
陳亞東後悔了,這個問題他就不該問,或許從他接話的那一刻就是一個錯。旁邊的男生側過頭,額上三條黑線,送給陳亞東一個同情的目光。
目掃全班,竟沒一個是自己認識的,融入這個集體,又不知道要多久。離開了王家興,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早自習下課後,袁宏來找陳亞東,還抱來一大疊書和本子,筆也沒落下,他對陳亞東說:「我去宿舍科打聽下,學生公寓已經住滿了,我在外面給你租了一間房子。放學帶你去看看。」
袁宏的話讓陳亞東久久不能回神,彌補也用不着做這麼多吧!這樣只會讓他生出愧疚感。
陳亞東說:「謝謝,錢我會。。。」
袁宏打斷他說:「我對朋友從不拘於小節,你也不要再說錢不錢的問題,快去上課吧。」說完揮揮手走下樓去。陳亞東靠在牆上,也許很多人自己只看見了他的劣根性,接觸後,你才會發現,其實他的身上也有優點,也有閃光的地方。肖天陽是,袁宏也是。
中午放學後,袁宏,袁淵,陳霸三人帶着陳亞東去租房住。那兒距離學校不遠,出門拐個彎就到了。房間大概三十坪,床鋪,拖鞋袁宏已經準備好了,他說:「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
陳亞東無話可說。
下午放學後,陳亞東和袁宏打個招呼,獨自去趙家別墅。待了近半月,也該去謝聲謝離開了,雖然現在的他還不能回報趙家,但他會把這個想法永遠記在心中。
他到趙家別墅時,天色已暗下來,開門進去,大廳里沒人,廚房傳來「砰砰」的切菜聲。他走進去,李芳正在做菜,看見門口的陳亞東,笑着說:「亞東回來了?馬上就開飯了。」
陳亞東嘴唇動了動,又沉默着走回大廳。沒看到趙奕笑,應該在做作業吧。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上面幾個大字,我市在哪些地方又有了突出表現,翻閱整份報紙,市民是多麼幸福啊。
陳亞東心煩意亂地把報紙放下,有一股說不出的不舍。難道自己對這個家庭產生了依賴?他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不多時,李芳從廚房中走出來,摘下圍裙說:「我去叫笑笑吃飯。」
陳亞東站起說:「我去吧。」他走上樓,到趙奕笑門前輕敲兩下,裏面傳來她稚嫩的聲音:「來了。」
開門的那一刻,看見陳亞東靠在門框邊,驚喜道:「陳亞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好一會兒了。」「昨晚去哪兒了?等你好久都不回來。」
陳亞東生出一絲愧疚,轉移話題說:「吃飯了。」
兩人邊聊邊走下樓,李芳已把飯菜盛上。吃飯時,陳亞東有些心不在焉,李芳問:「亞東,你好像有心事?」
陳亞東雙眼盯着飯碗,有一口沒一口地吃飯,目光呆滯。趙奕笑在桌下輕踢他一下,他急忙反應過來,茫然問:「芳姨,你剛說的什麼?」
李芳笑問道:「你在想什麼?」
陳亞東放下筷子說:「芳姨,很感謝您這幾天來對我的照顧,以後我一定會報答您。」
李芳說:「怎麼想到說這個?快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陳亞東說:「我已經去五中報名了,這次,是來告別的。」
李芳看着陳亞東,好一會兒,才說:「報名了這是好事啊,不過你也用不着去學校,就住這兒吧。」
陳亞東搖搖頭說:「打擾您這些日子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房子我已經租好。。。」
陳亞東是一個果決的人,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他的個性太明顯,李芳想想說:「好吧,有時間多過來玩。」
「嗯。」
吃過晚飯後,陳亞東又坐了一會兒,和李芳聊了幾句,才站起身告別。李芳說:「你等一會兒,我去看看笑笑他哥哥的衣服給,你找幾件,反正放那兒也沒人穿。」
陳亞東想阻攔,還是沒有說出口,李芳上樓後,趙奕笑不舍說:「有時間記得來看我哦!」「一定,你有時間也可以去五中找我。」「聽說高中都是些大忙人,你會有時間嗎?」「總能擠出一些吧。。。」
高中生活比初枯燥得多,正如趙奕笑所說,都是一些大忙人,老師所教授的知識面更細化,也寬廣得多。稍一恍神,就會漏學很多東西,雖然那些東西只局限於教材,但有一些比較有思想的老師也會時不時的報怨工資太低,任務又重,偷偷說一些校領導的壞話。增加一些教材上沒有的東西。學生的生活基本是三點一線:寢室起床去教室上課,放學後去食堂吃飯,然後回寢室午休。再起床去學校上課,隨後吃飯,上課,回寢室睡覺,個別貪吃的同學多重複幾次食堂。生活節奏非常緊湊,陳亞東是這麼覺得的。雖然是苦了些,但只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人生還是不會有遺憾,這是陳亞東現在的想法。
離開王家興,再想找一個人能佔據他在自己心中位置的人是那麼困難。兩人之間的感情,又豈是一般人能替代。
就目前五中而言,和他最要好的,除開高明,其餘曾經都是他的敵人。袁宏,袁淵,陳霸,肖天陽一群人真是不打不相識,那一夜之後,幾人幾乎是打成一片,更貼切地說應該是臭味相同。而陳亞東好似一根線,把他們真正串連在一起的線。
陳亞東從小就喜歡武術,自從交上袁宏三人之後,就像發現了一座寶藏,閒暇時間,總拖着三人教他武術,大部分陳亞東在的時間,都在議論拳打腳踢。袁宏說:「這可不行呀,我們講的再多也沒你自己去實踐的好,武術只有在實踐中才能學得最快。」
袁淵說:「沒關係,我們明天帶亞東去四中打架,讓他感受感受。」
陳霸說:「聽說三中的羅佑也很猖獗,要不先去三中立威?」
肖天陽說:「二中的混混也不少。。。是得找個時間把他們全收過來。」
陳霸說:「去征服一中就更有成就感了。」
袁宏說:「一中是什麼地方?都是一群書呆子,我怕兄弟們一走一過就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
「這到沒什麼,就怕他們哭着回家打小報告呢。」「哈哈哈。。。」
陳亞東無語,總感覺自己在他們中間就那麼脫節呢!在他們身邊,有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感受,熱血!陳亞東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只是,這麼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