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桅杆上的水手拼命用力搖着銅鐘,朝着下面甲板上的船員們聲嘶力竭大聲吼着:「是海盜,海盜來啦!」
「我的光輝十字啊,怎麼會在這兒遇上?!」手足無措的年輕水手看着周圍同樣慌慌張張的同伴們,似乎已經被嚇傻了:「我們不都是掛了米內斯特家的海馬旗子了嗎,他們怎麼還敢來?」
「出了海,誰知道會在哪兒遇上這群渣滓?!羅本船長一腳把他踹開,拔出腰間的佩刀,眼神兇狠的掃視着都在怔怔看着他的船員們,聲音依然洪亮:「都在那兒傻站着幹什麼,你們這群蠢貨,不想死的都給我幹活去!」
「張開滿帆,全速航行,舵手向右舷打舵!」羅本一把將大檐帽從頭頂上摘下來,粗糙的臉徹底繃緊,鎮定自若的大喊着,高舉起手中的彎刀:「都給我動起來,別像個娘們似的,讓那幫傻子瞧瞧,咱們的橡木桶號能跑多快!」
「吼嘞——!」前一刻還驚慌失措的水手們,臉上立刻露出了驕傲的笑容,一起扯開嗓門喝聲道,在水手長和大副的吆喝聲中返回了自己的崗位上,無比緊張的開始幹活了。
原本還在海面上穩穩行駛着的橡木桶號突然加快了速度,流線型的船體在翻起的浪花和海風托舉下一上一下,左右搖擺着,讓原本還靠在側舷上談笑的艾倫和韋伯猛地一驚,趕緊抓住了身旁的繩子。
「怎麼回事?!」前一刻還風平浪靜,而現在耳邊卻不停的傳來刺耳的警鐘聲,艾倫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慌張:「怎麼突然加速了?」
「好像是有海盜來了。」小教士看起來要鎮定多了,但是一雙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只不過是強作鎮定而已。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過頭:「愛德華!」
背着劍的侍從推開身旁的水手快步朝這邊小跑着,不由分說的架勢仿佛他才是這艘船的船長一樣,眼角的餘光始終沒有離開遠處海平面上的那艘海盜船。
「帶着艾倫爵士回到船艙裏面去,記得把門堵上——不管是誰都不要開門!」一把按住韋伯的肩膀,愛德華聲音要鎮定的多,也冷漠的多:「這種混亂的時候,誰都不可信——天知道有誰會趁着這情況,干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為什麼我非得聽你的?」少女顯然相當的不情願,一把打掉了小教士伸過來的手,毫不客氣的和愛德華對視着:「如果是海盜的話,我也可以幫忙!」
「令人敬佩的勇氣和精神,但現在確實不是合適的時機。」愛德華儘可能用對方可以接受的方式,來和她闡述原因:「但您如果不想暴露身份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那麼做。」
「呃……我……你…你…」反應遲緩的艾倫好像到了這一刻才想起來,自己是隱姓埋名上的船,一向很沒有貴族架子的少女第一反應居然是道歉,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和一個侍從,而且對自己很沒禮貌的侍從道歉卻又讓她十分難以說出口,尷尬的站在原地,面頰漲得通紅。
「而且,韋伯·亞歷山大教士也需要您保護呢。」愛德華知道這時候得給對方一個台階下,指了指一旁的小教士:「保護您的信仰吧,艾倫爵士——為了光輝十字!」
「對,為了光輝十字!」少女無比鄭重用力一點頭,像個真正的騎士似的抓着小教士的手朝甲板下面跑去,看得出來能不用道歉,她也是鬆了一口氣。
「你最好管管你的同伴們,別讓他們在我的船上鬧出什麼亂子來。」羅本船長沒好氣的朝愛德華吼道:「要不然我可不敢擔保你們的安全!」
「我的同伴不用您操心,羅本船長。」愛德華朝着船尾的方向看了一眼,遠處的海盜船似乎依舊沒有放棄追擊,緊緊地跟在後面:「我們能甩掉他們嗎?」
「橡木桶號或許不是都靈王國跑得最快的船,但絕不是那艘破爛能追得上的!」羅本船長傲然一笑,十分鄙視的回頭望過去,那艘沒掛旗子的海盜船的帆都已經破破爛爛了。
「如果今天是逆風的話可能還有些危險,海盜船上一般都有船槳,但是光輝十字庇佑——今天是順風,他們跑死也追不上我們了,哈哈哈哈……」
「我勸您還是別高興太早,在我們老家的人常說,禍不單行。」看着滿船都是哈哈大笑,高興地像是打了場勝仗的水手們,愛德華有些忍不住嘲諷:「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如果這艘海盜船真的是安傑麗卡夫人安排好的,那就絕不可能僅僅是這樣而已——這艘橡木桶號可是她給自己訂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這艘船可以跑多快。
所以說,這就是個陷阱——那艘海盜船不是為了追上自己,而是要把這艘船趕進預設好的埋伏圈,就像是驅趕羊群的牧羊犬。
簡直是為了應正愛德華的說法——禍不單行,沒等羅本船長笑個痛快,桅杆上瞭望塔的水手再一次敲響了刺耳的警鐘。
「鐺鐺鐺……」站在桅杆橫木上的水手拼命搖晃着鍾繩,指向前方拼命的大喊着:「敵船來襲,敵船來襲!有兩艘帆船正在靠近!」
「怎麼還有?!」羅本沖向船頭,扒着桅杆朝遠處望去,握着彎刀的右手卻暴露了他此刻同樣慌張的心情,他立刻想到了一個極有可能的現實:「這是個陷阱,我們被包圍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船長先生?」愛德華聲音里的譏誚呼之欲出:「直接衝過去?說不定他們也追不上您的橡木桶號呢。」
「我猜這群該死的渣滓八成和你們有關,對吧?」被刺激到的羅本船長猛地扭過頭,兇狠的瞪着愛德華:「對吧?!說不定他們就是沖你們來的,只要我把你們給交出去……」
「你的猜測毫無道理。」愛德華當然矢口否認,冷笑着不屑的打量面前這位「船長先生」:「而且就算他們真的是沖我們來的,您覺得在殺了我們之後,他們不會滅口?」
「如果我們不反抗的話……」
「別傻了行嗎,這裏是海上,你覺得他們想要滅口很困難嗎?!」愛德華冷冰冰的打消了他的幻想:「我們根本沒有選擇——如果不想死在這兒。」
羅本吞咽着口水,十分不情願的舉起佩刀,朝着一眾水手們瞪着眼睛大喊道:「所有人鬆開舷繩,派發武器,準備交戰!」
水手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纜繩和擦甲板的抹布,開始抓起身邊能夠找到的武器——任何一艘出海的船隻,多多少少都會有相當水平的武裝。在那警鐘聲里,粗糙的短刀、砍斧、魚叉和弓箭迅速派發到了所有人的手中。
「張開船頭帆,舵手右滿舵,準備好沖角——讓我們好好教訓教訓這伙渣滓!」羅本船長跳上了右舷的護欄,抓着纜繩揮舞着手中的彎刀朝所有人大喊着:「所有人都給我到自己的崗位上去,沒有我的命令都不准動,明白了嗎?!」
「呦吼——!」水手們大聲吆喝着,拿着弓箭和十字弩的一個個靈活的攀上纜繩,站在桅杆上尋找制高點。另外一些則在幾個老資格的水手指揮下,把一張張系在船幫兩側的纜繩上然後張開。
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漁網上面到處都是鐵鈎子——要是有不怕死膽敢在接舷戰的時候盪着纜繩直接跳過來,就會掉進漁網裏變成血窟窿。
「啪——!」羅本縱身一躍跳到甲板上,一把抓住了愛德華的肩膀,嘴角還有些抽抽的:「聽着我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所以之前的事情現在都先忘掉。」
「儘管放心吧,這裏距離陸地遠得很,我又不可能逃掉。」愛德華明白他在想些什麼,用力點了一下頭:「我會和你並肩作戰的。」
「你一個人能打幾個?說點兒實在的吧,真要和三條船打起來我們沒有半點兒勝算!」羅本看起來相當激動:「你得想想辦法,不然我們都得完蛋!」
「也就是說,勝算在於我們需要甩掉兩條船,然後幹掉一條船。」愛德華點點頭,右手指向了遠處海面上的一片烏云:「或許我們可以到那邊去試試運氣。」
「你想要闖進風暴把他們甩掉?你瘋了吧,那海浪絕對會把我們先給吞下去的!」
「如果你還有更好的辦法,我倒是沒意見——難道現在的情況還能允許我們選擇嗎?」說到這兒,愛德華倒是有點兒失笑了:「光輝十字保佑了我一次,那就一定會保佑我第二次,相信我——或者,你相信這艘橡木桶號能夠以一敵三?」
「該死的,該死的……我就不該讓你們上船!」羅本船長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腳踢翻了身旁的橡木桶,跑到駕駛台上將舵手擠到了一旁,親自掌舵了。
我絕不會死在這兒的。愛德華看着遠處的海盜船,十分自信的握住了劍柄,銀白色的劍芒一揮而下,在半空中留下些許殘影。
我絕不會在這兒止步,我要讓那些費盡心思殺死我的人,統統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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