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時代 第七章魔晶石
見代朗奇怪地盯着自己，瑞仁傻傻一笑，道：「突然之間就要卸任了，多少有些感觸罷了。」代朗呵呵一笑，拉他過去坐下，笑道：「是啦！畢竟你還年輕嘛，自然不能事事看得那麼透徹，不過你看看你自己，小小年紀，平常的神情卻似乎比你二哥我還蒼老些。」自己在瑞仁對面坐下，一個高瘦的年輕人隨隨便便地站在他的身後。
瑞仁瞳孔一收即放，心中驚詫，這就是那個有着強烈氣勢的劍士了，武者的習慣，瑞仁自然而然在他的身上搜尋他的武器，但是令瑞仁失望的是，這位劍士身上不僅不披甲掛盾，甚至連武器都沒有一件，只怕唯一能表明他武者身份就只是哪件簡簡單單的武士裝。他的這種打扮甚至連一個最低階的武士都算上，因為作為一個武士至少得在身上掛上一柄劍吧！
但是瑞仁卻一點也不敢小覷眼前這位打扮得不合格的武者，他是一個真正的武者。那股讓人心驚膽寒的氣勢至今還讓瑞仁感到深深地害怕，瑞仁甚至不敢妄加估計他的真正實力，或許是大劍士，或許是大劍師，又或是劍聖，像他這麼強大的人物瑞仁可從來沒有見到過，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純以武技對決，那瑞仁恐怕連他一招都接不下來。在那迫人的氣勢面前，心智稍弱的人恐怕不用也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就會心膽俱裂，束手待斃。「家族裏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位狠角色？」瑞仁心中奇怪。
瑞仁打量那人的時候，那人也掃了瑞仁一眼，臉上卻儘是不屑一顧的神色。
代朗見瑞仁的目光儘是瞧着身後，笑着介紹道：「這位是賴爾德家族的長子，克林·賴爾德閣下，也是家族最優秀的劍士，現在任楓葉城防軍的統領！呵呵，你二哥這次來聖都的一路上全靠他的保護呢。」
楓葉城防軍的統領，那是掌握楓葉三分之一兵力的強權位置了，要不是賴爾德家族向來忠心耿耿，這個位置也不會落到這位克林閣下的手裏。
克林·賴爾德神色不變，僅僅微微欠身表示感謝讚賞。
代朗回頭繼續說道：「克林，這個就是我的七弟，在我們二十多個兄弟姊妹中就是他的武技最好了，你看如何？」最後一句卻是問克林對瑞仁武技的評價。
克林·賴爾德面無表情，微躬身道：「七少爺小小年紀，便能與在下蓄意放出的殺氣相抗，可見他心智堅定，武技高強，在下甚至看不出他的鬥氣的顏色和級別，所以不敢妄下定論，家族在危難關頭，能出這樣的人才，真是可喜可賀！」他嘴裏說着可喜可賀，但臉上皮肉不動，那有半點可喜可賀的表情。
代朗聽了克林這番明顯言不由衷的話，皺一下眉頭，隨即只是淡淡一笑，擺擺手道：「我們這位七弟可是家族最令人看不透的，將來振興家族的使命一定會落到他的身上的！」
瑞仁聽着這話，卻皺着眉頭道：「二哥就別笑我了，我的心思二哥還不明白嗎？只等今晚的事情了結之後，以後我是我，家族是家……」說到這裏，終於接不下去。言下之言卻甚是明了：以後我與家族可在不相干了。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件事，那個父……父親大人也是同意了的。」
代朗曲起食指，輕輕地搞着腦門，緩緩地道：「四年前，你才十二歲吧？哪件事，哪件事……可……我們兄弟這麼多，唉！也就是你的膽子最大的了。」代朗嘆了口氣：「我剛才提議的，你還是先考慮考慮吧！現在這個家族啊……」言下頗為感慨。
哈哈一笑，代朗提高聲音：「嗯，算了，先不提這些了，今晚的行動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瑞仁點點頭。
代朗站起身來，輕輕拍拍瑞仁的肩頭，笑道：「那就先祝你順利了，好好干吧！」伸了伸懶腰，嘆道：「坐了一天的馬車，骨頭都快散架了，我先上去睡會兒。」然後拉起還在一旁嚷嚷的小賽克，不理他的抗議向樓上而去。克林·賴爾德一步不落地跟在他的身後。
瑞仁站起身送他上樓。
心中卻是奇怪，今天自己這位代朗二哥到底怎麼了？完全沒有平時嬉笑自如的樣子，說了幾句話，盡然連連嘆氣，又時時欲言又止，難道家族真的出了大問題了？
家族一向看不起瑞仁，瑞仁也一向不關心家族，想到此處也不過輕輕搖搖頭，不再深究下去。
心中將前幾天不眠不休窺察到的古德里安家族莊園地形資料從新緩緩向了一遍，又仔細核對了一下自己的計劃，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希望用不着自己這後備計劃，否則就算能成功離開古德里安莊園，自己將面臨的也將是更為巨大的危機。
瑞仁受了一天的折磨，實在是勞累之極，勉強打起精神，胡亂吃了些東西以保持體力，想想今晚去的是個什麼晚宴，還是洗了個澡，換上又一件黑袍，然後將武器都裝在身上，共計細刺劍一把——綁在大腿外側，匕首一把——收藏在懷裏，這是他的習慣，長劍用於殺敵，匕首用來自殺。
像平常殺手刺客常用的什麼手弩，飛針，鐵刺，各式魔法捲軸，瑞仁一向不用。何況這次並不是去殺人，要是順利的話，恐怕古德里安家族永遠都不會知道今晚將要發生的事了。
然後瑞仁又在身上加了一件長袍，式樣依然是魔法學徒長袍，但是這件長袍卻華麗而不失典雅，恰如其分地表明了主人的高貴的身份和地位。
瑞仁搖身一變，立即變成了那種聖都隨處可見的貴族世家佳公子，再配上他那原本俊秀的容貌，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我見猶憐——我呸呸，怎麼用這種詞！
最後瑞仁在胸口別上一枚楓葉型的鑲有漂亮晶石的徽章，這是楓葉省內里提曼家族的標記，一切打理停當後，瑞仁走出了房間。
大廳外的道旁早就停了一輛華貴的四輪馬車，名義上怎麼說瑞仁也是在聖都代表整個內里提曼家族的人，平時必要的外交應酬還是必不可少的，只不過他對此並沒有多少興趣而已。在一向豪華奢侈的聖都，一輛漂亮的馬車是貴族必備的，而馬車的樣式和上面的裝飾則更代表了這個貴族的身份和品味。
瑞仁這輛馬車通體是用南部大陸所產的稀有的鐵榴木打制而成。這種鐵榴木外表美觀，更重要的是堅硬勝鐵，一般武器砍擊均不能傷它分毫，製成馬車，十分安全。它的唯一缺點就是太過於沉重。因此這輛馬車的各個部分都雕刻有小型的魔法陣，魔法陣中鑲有風屬性的魔晶石，當這些小魔法陣被啟動後，產生的浮力將大大減輕馬車的重量，就算是這樣，這輛馬車也得要四匹強壯的駿馬才能勉強拉動。別的不說，只是用鐵榴木和風系魔晶石來打造馬車，那就不是普通貴族負擔得起的，由此內里提曼家族的雄大家財和奢侈可見一斑。
在車廂內部的頂上繪着另一個巨大而複雜的魔法陣，那個魔法陣的正中央鑲嵌着一大塊純淨的風屬性魔晶石，當人坐到車上後，只要他懂一點點魔法知識就可以立即啟動這個魔法陣，然後馬車上的所有魔法陣就會形成一個風屬性的魔法屏障將整個馬車籠罩起來，在車頂那塊魔晶石巨大的魔力支持下，這個屏障甚至可以防禦中階的攻擊魔法，再加上鐵榴木本身所具有的超強物理防禦力，在必要的時候這輛馬車甚至可以當作一個可以移動的堡壘來使用。
書記官約克男爵見瑞仁走了出來，立即躬身打開了馬車的大門，待瑞仁上車後，他也跳了上去，坐在瑞仁的對面。一段咒語響起，車廂體上一陣微弱的青光閃耀，魔法屏障已經完成。約克男爵完成魔法屏障後立即打開身邊的公事包為瑞仁講解有關古德里安家族的一切和今晚古德里安晚宴的各項細節。與此同時，馬車也慢慢開動。
瑞仁舒服地靠在馬車的座位上閉上了眼睛，聽約克男爵一句一句地介紹這個古德里安家族。本來這些資料他前幾天就應該看完的，但是誰會料到古德里安家族的莊園大的就像一個城堡，而且整個莊園好像如臨大敵，戒備更是森嚴的不像話，瑞仁心中大罵，足足花了四天四夜才勉強摸清這個莊園的大致地形。因此才不得不再這時抽空來補習這些資料。
「魔晶石這種天然含有巨大魔法元素的礦物在整個亞特蘭蒂斯大陸上非常稀少，」約克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天外「人類發現其用途只是在千年之前的事情，那是一位叫做莫爾的商人在北方山脈的深處發現的，索然這位莫爾先生並不是魔法師出生，但他商人天生的直覺告訴他：這種富含魔法元素的礦物有着巨大的用途和價值，於是他率領着龐大的人類僱傭兵軍團攻佔了聚集在當地的野蠻人部落，並取得了對當地的實際控制權，同時他的偉大發現立即被當時統治北方的雅西帝國的皇帝所讚賞，為了獎勵他的發現，雅西帝國任命莫爾負責對當地魔晶石的開採。
當時有了魔晶石的雅西帝國不可一世，他們迫不及待地用那種富含土元素的晶石武裝她的軍隊，巨大的土元素能量在士兵們的盔甲上形成了極為強大的屏障，穿着這樣的盔甲的士兵堪稱刀槍不入，擁有這樣強大軍隊的雅西帝國立即橫掃了整個北方大陸，當帝國皇帝準備進一步向南進軍，並進一步統一整個亞特蘭蒂斯大陸時，史稱『晶石戰爭』的戰爭突然爆發於北方山脈，這是人類與居住在北方高原上的野蠻人之間的第一次戰爭。憤怒的野蠻人們喊着：『將人類趕出聖地』『為高地部落復仇』的口號呼嘯着從北方高原沖入雅西帝國。
魔法盔甲的刀槍不入只是相對於人類士兵相對較小的打擊力而言的，當對着憤怒的野蠻人咆哮着揮舞的巨大狼牙棒時，那層土系的魔法屏障簡直不堪一擊。「約克男爵講到這裏看了一眼已經躺在座椅上的瑞仁，而後者似乎早已睡着了。
嘆一口氣，約克放下手中的資料，望了望外面的街道，卻突然聽瑞仁問道：「後面怎麼樣了？簡單點講，時間不多了。」原來瑞仁雖然閉上眼睛，卻並沒有睡着。
約克男爵嚇了一跳，忙重新拿起資料，掃了一眼，「是的，少爺，後面已經不多了。」
「當『晶石戰爭』爆發後，原來被雅西帝國強大武力所征服的各大小國家聽到雅西帝國軍隊在北方大敗的消息後都紛紛起兵反抗，一時間帝國大亂，甚至有幾隻強大的軍隊一直攻入了雅西帝國的內部，最後帝國皇帝病逝，接着雅西帝國就在內憂外患之下就崩潰掉了，而這時神聖帝國的開國皇帝萊森·伊普斯在北方起兵，但是他卻沒有南下參加北方諸國的爭霸之戰，反過來他的軍隊向北向入侵的野蠻人宣戰。這個時候，佔領北方山脈的莫爾·古德里安也摔領他的家族投靠了萊森·伊普斯，萊森的軍隊穿上大幅改進的魔法盔甲，戰鬥力大大加強。而此時入侵的野蠻人早就失去了早先的銳氣，加上他們基本上毫無戰術可言，所以萊森的軍隊僅僅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就將野蠻人重新趕回冰冷的北方高原。
同時南部諸國爭霸，早已耗光她們的所有的力量，所以萊森·伊普斯很容易就統一了原本的雅西帝國，建立起了神聖伊普斯帝國……「
「為什麼伊普斯帝國不憑藉其優勢兵力和先進的技術統一大陸呢？」瑞仁問道，旋又自言自語道：「一千年前？嗯，是了，魔晶石在大陸各處相繼被發現了，這項技術再也不是伊普斯帝國獨享了，所以伊普斯帝國自然不能憑藉這項技術來稱霸天下了。」
約克男爵點頭道：「正是如此，少爺！」又小心翼翼低聲道：「當年的楓葉公國也是那個時候趁勢建立起來的！」
「是嗎？」瑞仁略帶冷笑道：「原來如此，這個內里提曼家族，還真是年代久遠啊！」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經低沉不可聞了。又想起一事，提高聲音問道：「風屬性魔晶石促使了內里提曼家族千年不倒，那千年以來，經營土屬性魔晶石的就是現在的古德里安家族了？怪不得，怪不得，呵呵！」約克低下頭，小聲道：「正是！那個發現魔晶石的商人莫爾的全名就是莫爾·古德里安，他是古德里安家族第一代祖先。」瑞仁手指輕輕彈了彈，笑道：「原來內里提曼家族與古德里安家族是千年的矛盾啊！嘿嘿，風系魔法善於進攻，土系魔法善於防守，還真是真正的矛與盾啊！這兩個家族原來真是天生的敵人！」
約克男爵點頭道：「大約就是這樣了，而且自從五年前神聖帝國大量從楓葉省採購風屬性魔晶石以來，古德里安家族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因為古德里安家族被搶了生意，所以現在兩個家族的關係比以前更惡劣了。」「這個我最清楚了！」瑞仁低聲笑道。
約克男爵見瑞仁笑得甚是歡愉，欲言又止，終於咬咬牙，輕輕念出一段魔法咒語，一層幾乎透明的魔法屏障立即將車廂與外界隔斷。
瑞仁驚奇地看着約克男爵，從他的魔法波動中發現這個小魔法的作用竟是用來隔絕空氣波動的，瑞仁以前還從未聽說過這種用來隔絕聲音的魔法，對於這個約克男爵，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好奇，多了幾分驚訝。
要知道瑞仁所在的內里提曼家族在楓葉屹立千年，本身又是做魔晶石生意的，對於大陸的各系魔法，知道的可謂極廣，研究的可謂極透，但是就是這樣，瑞仁也沒有聽說過類似約克男爵今天釋放出來的魔法。瑞仁只知道這位約克男爵大約五年前來到內里提曼家族的，其餘的他卻並不了解。
約克男爵的面色卻變成了蒼白色，他垂下頭低聲道：「請少爺……能答應在下一個不情之請！」瑞仁心理一怔，暗暗警惕，問道：「你幹什麼？有什麼話說？」約克男爵卻不回答，突然抬頭，頂着瑞仁雙眼，一字一字說：「如果少爺哪一天將要離開，請算上在下。」瑞仁的手已經摸到懷裏的匕首。
「他到底想幹什麼？」瑞仁不敢大意，「是家族授意他這樣做的？不對！家族與我早有協議的，何必又多此一舉！」
瑞仁緊緊盯着約克男爵的雙眼。從他的眼中，瑞仁看見了一絲憤怒，一絲期望，其餘的全是真誠。半刻鐘過去了，約克男爵雖然額頭滲汗，但雙眼卻一眨不眨。瑞仁想從他的眼中找到一絲狡詐或者欺騙，但是他的努力白費了。
鬆開緊握着匕首的右手，瑞仁突然發現自己右手手心全是汗水。
「我知道少爺不是那樣的人，儘管家族裏的人都是這樣，但少爺絕對不是！」約克緩緩地說。
「你恨內里提曼家族？是因為你不受重用？」瑞仁同樣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約克男爵眼中全是悲傷，聲音卻變得十分平靜，他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這樣，我並不自負自己擁有多少才華，現在雖然是個清閒的書記官，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另一件事，那件事讓我十分後悔五年前來到楓葉城！」約克男爵緊握雙拳，語氣轉為沉痛。
瑞仁卻沒有問到底是什麼事令他如此憎恨內里提曼家族，他眼裏閃着光，心中卻暗自嘆了口氣，不理睬約克男爵雙眼中的希望光芒，目光移開，投向車窗之外，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的：「我是內里提曼家族的第七子，我的責任是維護家族的利益，念你跟了我這麼久，今天的話就算我沒有聽到，以後也不要再我的面前提起類似的言語，否則……哼，你好自為之吧！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都能有仇就能報的！」
約克男爵雙眼中的希望之光霎時間盡褪，代之的是一片失望的迷茫。他低下了頭，口中喃喃念道：「是的，少爺，屬下知道了。」
瑞仁不再理睬這位明顯有點失常的書記官，自顧自扭頭望向窗外。
當載着瑞仁的馬車終於到達古德里安家族那座巨大的莊園時。比約定的時間整整遲了半個鐘。
「來吧！」瑞仁心中默念道，「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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