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獸之血 第三章 霍西

    走道左側持刃的兵甲在夕陽照耀下亮得發黑,高舉的利刃像是隨時都會落在頭上似的,教人後背生涼。但新上任的總教官霍西(Hossie)·馴馬者很享受這種利刃懸於頭頂的壓迫感,這常常令他想起故鄉諾亞提山道上的巨型冰錐,堅實又危險。

    傍晚的誓武聖殿帶着幾分清涼,夕陽餘暉從間隔的窗洞裏投進二層的長廊,把地上的翅紋方磚照得深深淺淺,可西曬照不暖冰涼的大理石地板,即便穿着厚重的戰靴,透出的寒氣還是令腳底倍感冰冷。

    聖殿的石壁管道原本連通了給領主城堡供暖的人工溫泉,他上任後,特意令人把溫泉通道堵了個結實,再不斷往管道里注入冰水,這才把這座暖殿冷卻下來。

    溫暖太容易讓人消沉軟弱,而寒冷卻能教人意志堅定,謹言慎行。

    從諾亞提前來投奔他的新侍從兼表弟納爾森·邁爾(Nelson·Mile)顯然不能理解這種用意,他用稚嫩尖細的小嗓子喋喋不休地講了一路。

    「嘩,好冷好冷!」霍西聽得到他搓手的聲音,「其實諾亞提的溫度比這兒低多了,但畢竟四處都一樣冷,住起來也就不覺得了。可弗瑞呢,除了北邊的極寒凍沼,到了夏季四處都是暖融融的,聖殿裏頭一降溫,對比起來就覺得凍得慌……」他消停了片刻,見沒人理他,竟又胡說八道起來,「聽說前兩任總教官都莫名橫死,大哥,他們該不會是凍死的吧!這地方可真不是人住的……」

    「聖殿是駐紮領主黃衫軍①的地方,馬上也要在此調度傭兵,它本就不是什麼溫暖宜居的小窩。」達勒(Dale)是領主調來的老人,地地道道的弗瑞人,各方面都比納爾森要成熟得多,「我知道你從遙遠的諾亞提而來,可明天就該給新募的傭兵分配任務了,你該早點適應。」

    提及傭兵,蔫蔫的納爾森又來了精神,「幸好我提前到了,不然還得錯過這最後的一輪競技!」他跑到霍西身邊,暗灰色的頭髮興奮得直豎起來,「大哥大哥,那個赤手空拳的戰士真了不起,那出拳的動作,跟咱們諾亞提軍團的戰士一樣給勁兒!我記得他叫……賽凡,對!賽凡·尤里安……」他頓了頓,垂下頭小聲嘀咕道,「說起這尤里安……以前諾亞提老國王身邊,也有個尤里安……」

    霍西的太陽穴猛地一抽,這個姓氏正是他的頭疼之處。但凡諾亞提人,誰不知尤里安家族很早便是老國王的左膀右臂,當塞維爾·尤里安擊敗了銀甲軍團團長——當年那個年紀輕輕的傳奇劍客——尤里安家族更是一躍成為諾亞提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據說,即便在塞維爾和妻子被巨龍所殺、家族勢力衰落後,其後人依舊得到老國王的厚待。

    正是由於這樣的背景,使得「尤里安弒君奪位不成,棄國叛逃他鄉」的傳言聽上去愈發刺耳。

    一年來,諾亞提軍團出動大量人力,仍未將弒君者抓捕歸案,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在他霍西的競技場裏,竟憑空冒出這麼一位傭兵,長着諾亞提人的外貌,耍着諾亞提人的拳腳,還冠着諾亞提弒君者的姓氏。

    實在可疑。

    換作從前,霍西一定會立馬傳信告知諾亞提軍團,可今天,他,霍西·馴馬者,諾亞提人和弗瑞人的混血私生子,諾亞提的棄兒,早已宣誓此生忠於弗瑞的領主,而不去管舊國的閒事。他的新麻煩分別叫做「異物」和「主教」,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處理好手頭的工作,並堅信自己的傭兵與弒君之事毫無關聯。

    於是霍西停下步子,對納爾森轉述了從領主口中聽來的話:「不必管他以前是誰,從現在起,他只是領主的傭兵,只該忠於領主。」

    「喲,總教官大人的心可真寬啊!」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從長廊的拐角處飄了過來,剎那間,連空氣里也佈滿了粘稠的味道,有着齊腰暗紅色捲髮的魔姬(MagicKyi)在幾個紅衫軍②的護衛下一步三扭地走到他面前,她晃了晃紅色的長指甲,陰陽怪氣地說,「從前的事……真的不必管嗎?我可不這麼看,只有那些有着不堪過往的人,才會急於和過去說再見吧,對嗎,大人?」

    霍西冷眼看着魔姬,這些話一聽就是專程說給他的,他的血統和被驅逐者的身份,已不是第一天被人拿來恥笑了。與她爭論並無益處,霍西施了個點頭禮,「魔姬祭司,這裏是誓武聖殿,如果你迷路了,達勒會幫你。」他回頭對達勒使了個眼色,「他會將你安全送回屬於你的地方——大神殿。」

    達勒往前走了一步,卻被魔姬輕易遣退回來,達勒不敢再次上前,站在一旁等着霍西的指示。

    魔姬用她塗得鮮紅的嘴輕輕吐出讓霍西心煩的字眼,「總教官,你喜歡兩手空空地來去,我可不不喜歡,主教大人也不喜歡。」她眼神撲閃,美則美矣,卻總有幾分危險的味道,她說,「你要組織傭兵,又要調查前任教官的死因,還要追蹤『異物』,想必是太忙了,無心他顧,我此番就是帶人來拿走你無力查辦的東西。你要知道,你這兒再怎麼清涼,也不能讓那加斯提斯法師的屍體一直擺在這裏吧?」

    她說的是前不久巡邏兵在下水道出口處發現的一具屍體,他身上的血痕和內部崩壞的血管與傳言中的「異物致死」一模一樣,可與之前又有所不同的是,那人先被什麼東西貫穿了胸口,又被污物弄得髒亂難堪,顯然在臨死前沒少受折磨。

    在他身上找到的物件表明他是來自加斯提斯的霜法師,考慮到目前加斯提斯掌控全局的火法師根本不會在意一兩個霜法師的死亡,於是領主特意指示不予通告,只叮囑霍西趕緊查明「異物」的由來。

    可這談何容易。霍西調查多天仍無結果,考慮到法師的身份與瑟羅夫平民不同,大主教拜德提議親自檢查,這才讓魔姬插手進來。

    魔姬見他不作聲,捂嘴笑道:「總教官,不是我有職業歧視,你們修習體術的人做好看家巡邏的本職即可,何必在腦力工作上多費功夫呢?有些問題,必須靠魔法術數來解決……」她斜了一眼納爾森和達勒,「空有一身蠻力,是幹不成事的。」

    「神氣什麼!」納爾森跳了出來,達勒伸手想拉他卻沒拉住,納爾森幾乎是用吼的,「誰都知道,魔法正在消亡!日後體術才是正道!等到魔法徹底消失,你們的魔杖想要再迸出火花來,恐怕只能折斷魔杖,用『鑽木取火』這一招了吧!」

    「別說了……」達勒出言相勸,他也知道魔姬不是個好招惹的女人。

    「本來就是……」納爾森還是不依不饒。

    「納爾森!」霍西喝住他。

    但魔姬看起來並不生氣,她扭着玲瓏身段走到納爾森面前,抬手勾了勾納爾森的下巴,「說得好,小伙子,『魔法正在消亡』,我正考慮把這句警示名言縫在我的內衣上呢。」她見納爾森的臉燒得通紅,又繼續道,「魔法的確正在消亡,可這不還沒完全消亡嗎?我們術士法師依舊是魔法的寵兒,你呢,英俊的小子,你又會是誰的寵兒啊?」

    她的手指輕繞,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幾道泛着紅光的細線開始在她指間閃耀,細線冷不丁地逼近了納爾森的喉嚨,似乎隨時都會咬上他的皮膚。

    霍西認得那東西——魔姬的專屬武器——它是用魔能強化過的魔蛛絲,據說魔蛛絲是魁族③的產物,又經過精靈族的法術加持,柔若青絲,削鐵如泥。

    納爾森的脖子可不比鐵塊堅硬。

    「夠了。」霍西示意達勒把納爾森拉到一邊,他做了個請的動作,對魔姬說,「祭司,既然你是來領取死人的,就不必在我們幾個活人身上浪費時間了吧。」

    魔姬收起魔蛛絲,媚眼一笑,退回到那幾個紅衫軍身邊,隨着霍西往停放屍體的亡窖室方向走去。

    達勒向來極少言語,納爾森經這麼一鬧也不再多話,霍西更是不想跟身旁這個詭魅的女人再多說一句。廊道上的兵甲們冷眼看着這死一般的沉寂,當然也只有沉默了事。

    大概是腳步聲太過單調乏味,仍舊是魔姬先開的口,「霍西教官,聽說你們的傭兵選拔結束了?」她明知故問,「不知道大人你有沒有一兩位看得上眼的傭兵,可以跟我說說,以後主教的紅衫軍碰上了,也好對他們客氣幾分。」

    霍西沒答話,納爾森便小聲說:「當然要數賽凡·尤里安了……他是咱們諾亞提人……今天還打了全勝。」

    「哦,我知道那個野蠻人,棄劍不用,專耍拳腳。」聽這口氣,魔姬對賽凡沒有多大興趣,她說,「我呢,比較喜歡的是另一位,我記得他也是全勝,好像叫……伊萊?」

    「伊萊恩。」霍西不情願地糾正道,他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作弊者往往贏得很『輕鬆』。」

    他一早就看出伊萊恩和那幾個對手有貓膩——照理來說競技者連勝五場後,新上的挑戰者都會略有顧慮,可伊萊恩的對手卻一個個打了雞血似地往上沖,隨後無比爽快地敗下陣來。

    競技作弊從來不是什麼新鮮招數,一般在賽後,霍西會叫達勒組織幾個黃衫軍教訓舞弊者,取走銘牌,可伊萊恩那天居然成功甩掉了尾巴,而且剛剛達勒還告訴他,那個賽凡·尤里安也在黃衫軍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


    真希望這兩人沒有什麼關係。

    魔姬當然看不明白其間的利害,她輕鬆地調笑道:「想必霍西教官是個認定結果重於過程的人,不然也不會情願讓這種濫竽充數的人混進傭兵之中了?」

    霍西捉摸着這話語中可能存在的陷阱,納爾森又自作主張地開了口:「如果他真沒本事,自然會在以後的任務中被淘汰,要你們費什麼心!」

    「這世上的本事,可不單單只有競技一種?」魔姬斜了納爾森一眼,「投機取巧也好,真槍實幹也罷,他能混入其中必定有其過人之處。我只是想到……如果這兩個人合作,說不定能擦出火花,一個出力,一個用計,弗瑞和諾亞提的結合向來很『奇妙』,不是嗎,霍西大人?」

    霍西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段段不堪的回憶湧上心頭。他吸了口冰涼的空氣,低頭看着幾節向下延伸的樓梯,然後努力用平靜的語調說道:「祭司大人多心了,初次任務不過是要他們查探瑟羅夫周圍區域『異物』的蹤跡,傭兵們雖能合作,但也沒什麼機會擦出火花。」

    魔姬哼出一聲遺憾的細笑,「那就可惜了。」她說,「主教大人想讓祭司團④去調停颶風海岸的人魚爭端,我還想趁着傭兵外出巡查的機會偷會懶呢,看來是沒辦法把事情推給你們了。」

    「人魚族⑤怎麼了?」霍西問,他知道東面海岸一直缺乏管制,人魚人數不多,但一直從海洋汲取魔能,一旦他們鬧起來必定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沒事,劣等族類內鬥而已。」魔姬一直看不起非人種族,她笑了笑,「不是什麼難事,就是瑣碎費神。」

    霍西留了個心眼,乾脆閉了嘴巴,他知道再繼續問下去,估計又要扯出什麼關於血統的偏執觀點來。他沉默着繼續前行,樓道在腳底盤旋下延,溫度跟着樓層一同降低,當納爾森又冷得搓起手來的時候,亡窖室的大門已置於眼前。

    亡窖室修在誓武聖殿的地底,實屬整個聖殿最冷的地方。霍西推開門,一股酸澀的涼氣頃刻撲面而來,初來的納爾森立刻打了個噴嚏。

    「什麼味道啊……」他小聲抱怨。

    「儲腐魔藥。」一直幫忙打理亡窖室的達勒指着一排排冰棺說道,「這裏面擺着幾具未結兇案的死者遺體,大多跟『異物』有關,為了方便調查,我們每天灑入防止遺體腐爛的藥劑,所以不太好聞。」

    「我倒覺得這味道挺好的,聞多了死的氣味,更能讓人知道生的可貴嘛。」魔姬或許沒少接觸這種東西,說起來輕鬆自在,一點也不害怕,她漫步踏入室內,深深吸了口氣,感慨道,「從前這裏是訓練黃衫軍的地方,人氣十足,今天居然被改作了停屍房,死氣沉沉。倘若曾經的總教官看到這一幕,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

    「他們至今還沒發表什麼感想。」霍西指着亡窖室左側的兩具冰棺,前任總教官沃克,和他的前任教官泰勒就躺在那兒,他們在調查「異物」的過程中雙雙橫死,才有了霍西上任的機會。他們身上沒有出現血痕斑紋,所以應該不是被「異物」所殺,但兇手卻和「異物」一樣全然不見蹤影。

    而被「異物」所害者——霜法師的遺體就在右手邊的冰棺里,霍西先把他們領了過去,每穿過一個暫空的冰棺,霍西心裏便更沉重一分,不知道在「異物」的謎團被揭開之前,還有多少人會填進這冰棺之中。

    霍西在霜法師的冰棺前停下,又對他施了一禮聊表敬意,蒼白的霜法師躺在冰棺中,只能用沉默來回應。但魔姬明顯不在意這些禮數,她稍稍晃動指頭,那幾個紅衫軍立刻上前七手八腳地把霜法師從冰棺里撈了出來。

    「霍西大人,」離開之前魔姬面帶微笑地對霍西說,「你的亡窖室如今空出了一個位置,希望你和你的傭兵們調查順利,千萬別代替這個法師,成為這裏的新住戶才好。」

    「不許你咒我大哥!」

    也許是低溫終於激出了納爾森的勇氣,達勒沒看住他,讓他弓着身子沖了出去。他張牙舞爪地撲向魔姬,魔姬輕巧了轉了個圈兒,讓納爾森撲了個空,納爾森也不放棄進攻,轉過身子又一次朝魔姬衝過去。

    一道紅光在魔姬的鼓掌間晃動,霍西看出來了,那是魔姬的魔蛛絲。霍西心頭一驚,生怕下一秒納爾森的腦袋就會從脖子上滾落。所幸魔姬並沒有要了納爾森的小命,不知她做了什麼,只見納爾森向前一磕,悶頭栽在了地上,然後抱着腿一個勁兒地哀嚎。

    「再會。」魔姬給地上的納爾森送出一記飛吻。

    納爾森又氣又急,似乎還想與魔姬爭論,但終究只是惱火地抖了幾下腿,眼睜睜地看着僵硬的霜法師和惱人的魔姬告別了亡窖室。

    活人變少,亡窖室的寒氣更加逼人。

    霍西猜想納爾森的怒氣也該降了溫,便蹲下身,對幾乎已經哭出來的他說道:「下次你攻擊別人的時候,不要出聲提醒,這樣成功率會高一些。」

    納爾森癟起嘴,一臉不滿:「我已經算是成功了,至少讓她見識了我的厲害!她也不過只傷了我的皮毛而已。」

    「不止。」沉默許久的達勒突然說道,他蹲下,輕輕捲起納爾森的褲腿,「大人,你來看。」

    霍西望過去,瞬間只覺胸中一度凍結的怒火要破牆而出。納爾森的小腿上多了一條難以察覺的細紋,細紋之深,恐怕幾近腿骨,而他的皮肉就像是經歷了精密的切割,若不是鮮血正不斷從細紋里滲出,只怕一會兒連納爾森自己也說不準究竟是哪裏受了傷。

    「得去找牧師才好。」達勒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傷口,吁了口氣,「我一早就聽領主說過那根魔蛛絲,好在魔姬祭司沒有下狠手,不然僅是一根小小絲線,就足以給你截肢了。」

    截肢?!霍西腦袋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忙地走到泰勒和沃克的冰棺前,痴痴地看着冰棺里的遺體:泰勒的右手臂被某種東西整齊地截斷,被發現時就枕在他的脖子下面,他身體的其他部分還有一些奇怪的細小劃痕,就像被絲線勒過一樣;而沃克以同樣方式被截斷了下肢,那雙斷腿至今都沒能找到。

    霍西慚愧地看着泰勒和沃克的臉,他曾經無數次推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兇器能夠這樣整齊地切斷肢體、製造劃痕,然後藏匿得無影無蹤,而剛剛達勒就給了他答案:絲線。

    以魔蛛絲為武器的並非只有魔姬,但從魔姬的處事風格以及現在領主與主教的關係來看,她要對前兩位教官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霍西望向達勒,他竟然用儲腐魔藥往納爾森的腿上塗塗抹抹,霍西正要制止,卻發現納爾森臉上的痛苦神色有所舒緩,看來確實是很有作用。

    「你知道要用這個處理傷口?」回想起一路上達勒謹慎的模樣,以及他看到魔姬時迴避的樣子,霍西狐疑地問,「達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全為領主所教,大人。我還知道,領主的身邊有很多危險人物。」達勒輕輕托起納爾森,慢慢向外走去,他的聲音飄蕩在寬敞的亡窖室里,「您想要效忠領主,光給聖殿降溫是遠遠不夠的……您需要更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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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黃衫軍:由領主及其手下負責調度的軍隊,身披黃甲,頭術黃帶。

    ②紅衫軍:由主教拜德及其手下負責調度的軍隊,衣帶赤色。

    ③魁族:魁是繼承了造物神控制能力的人型生物,他們就像是被拉長了的人族,頭上帶有形態各異的犄角,往往在深不見底的地下,或在長有參天大樹的陰暗叢林裏生活。

    ④祭司團:歸屬於瑟羅夫主教拜德手下的法術團體,由各類牧師、術士、法師組成。

    ⑤人魚族:人身魚尾的異族,信仰大海的力量,常年生活在海底,當他們上岸時尾鰭能化作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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