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正和沈夫人在做針線,就見門口有小丫鬟探頭探腦的往裏面看,陳嬤嬤笑了一下,起身過去,順手拿了兩塊點心塞到那小丫鬟手裏:「可是有什麼事情?」
小丫鬟笑嘻嘻的接了點心,一邊點頭一邊說道:「陳大叔讓我來叫嬤嬤一聲,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沒等陳嬤嬤說話,沈夫人就笑道:「既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嬤嬤就快去吧,我這裏並不用嬤嬤惦記着。嬤嬤回來的時候,記得等到廚房說一聲,午膳要有一道爆炒兔肉,我瞧着昨天陳大叔抓的那隻兔子挺肥的,正好咱們午膳能吃。」
陳嬤嬤笑着點點頭,跟着那小丫鬟出了門。但不到一刻鐘,就慌慌張張的回來了,大約是着急了,也不看沈夫人,直接和沈如意說道:「姑娘,怎麼辦,侯爺過來了。」
沈夫人頓時愣住了,沈如意先是微微皺眉,隨即嘴角上彎,露出個笑容:「真的?那可是太好了,父親能過來,那定是摺子已經遞到御前了,再過段時間,朝廷的旌表肯定能下來了。」
沈夫人一臉慌張的伸手抓住沈如意的胳膊:「如意,如意,怎麼辦,你父親怎麼來了,咱們怎麼辦?」
「娘,別緊張,父親這次過來,肯定是想問問咱們什麼時候回侯府的。」沈如意笑着拍了拍沈夫人的手,儘量的去安慰她:「父親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可以了,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沈夫人頓了頓,對了,怎麼能怕呢?怎麼能讓女兒為自己操心呢?怎麼能讓女兒擋在自己面前保護自己呢?她可是當娘的,為母則強,她不能一直躲在女兒身後,她要為女兒遮風擋雨才是。
想着,那慘白的臉色就微微恢復了一些血色:「如意,你放心,我不怕,你父親要是生氣,我會……」沈夫人有點兒卡殼,她活到這個歲數,從沒與人起過紛爭,等會兒沈侯爺要真是罵人了,難道她也要衝上去跟他對罵?
轉頭一瞧見沈如意正滿眼信任期待的看她,沈夫人頓時來了勇氣,不就是罵人嗎?前街那個張屠夫的娘子,天天拿着菜刀站在門口罵張屠夫,大不了就跟那張娘子學幾分。
可再一想到張娘子往日裏罵出來的話,沈夫人又覺得一股血衝上腦袋,整張臉都是紅的了,那些話,會不會太那個什麼了些?要不然,自己稍微含蓄點兒?
她這邊正猶豫着呢,陳嬤嬤有些着急了:「姑娘,趕緊拿個主意啊,咱們要不要將侯爺請進來?」
沈如意點點頭:「自然是要請進來的,這莊子都是父親的,咱們怎麼能攔了這莊子的主人進來?讓人給父親端茶,在正堂里招待就行,我和娘一會兒就過去。」
陳嬤嬤忙應了一聲,因着擔心下面的小丫鬟沒見識,惹怒了沈侯爺,她是半點兒不敢耽誤,跑的都快飛起來了。
沈如意伸手稍微整理了一下沈夫人的頭髮:「娘,父親這次過來,如果是來接咱們回去的,你可別答應,至少得拖一年時間。朝廷的旌表還沒下來,咱們現在回去,可是一點兒優勢都沒有。」
沈夫人連連點頭,閨女很聰明,只要聽閨女的那是准沒錯的。
起了身,沈夫人還是有些緊張:「你說,我要不要換一身衣服?梳妝打扮一番?」就算是十年沒見了,到底是夫妻,以後回了侯府還要繼續相處。
沈如意打量了她一下,伸手在旁邊拿了朵絨花插在她鬢邊:「不用了,這樣就很好看了,咱們在莊子上也沒多餘的錢買什麼首飾,侯爺想來應該是很清楚的。」
沈夫人也瞭然,既然是在莊子上守孝,穿戴自然是以素淨為主的。
鼓足了勇氣,沈夫人以慷慨就義的凜然姿態出了房門直奔前面大堂。沈如意跟在後面,看着沈夫人那強裝出來的英勇,忍不住笑彎了眼睛,她的娘親,沒了以前的懦弱之後,可真是夠可愛的。
進了正堂的房門,娘兒倆就瞧見主位上坐着一個身穿石青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三十多歲,面色白淨,下巴上微微有些胡茬子,男人的一雙眼睛倒是有神的很,一眼掃過來,差點兒沒讓前面的沈夫人腿軟,只是一想到後面的女兒,沈夫人又站定了,微微彎腰給那男人行禮:「妾身見過侯爺,給侯爺請安。」
沈侯爺漫不經心的放下手裏的茶杯,又往沈夫人後面掃了一下,微微抬手:「起吧,這就是如意了?」
沈夫人忙點頭:「是,不知侯爺大駕光臨,妾身未能遠迎,還請侯爺見諒。」說着,側身將沈如意露出一半,壓低聲音說道:「如意,這是你父親,快給你父親請安。」
是生疏的父親,而不是一聲親近的爹爹。
沈如意也沒掩藏自己的聰慧,上輩子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只要想知道,你哪怕掩藏的再深,他也能挖出來。
看了一眼上面的男人,沈如意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如意給父親請安。」
沈侯爺並未叫起,他看了一眼沈夫人,又打量了一遍沈如意,微微笑了笑,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沈如意長大了,所以,沈盧氏也有了依靠。
「起吧。」沈正信一個大男人,自是不會去學後院的女人,在行禮這種事情上去為難人,擺擺手,指了指一邊的椅子:「你們兩個都坐吧。」
沈夫人和沈如意不發一言的在一邊坐下,沈正信不開口,沈如意也不開口,沈夫人是想開口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三個人就都沉默了。
陳嬤嬤端了茶,很是擔憂的站在沈夫人身後。沈侯爺瞧了她一眼,擺擺手示意她退下,陳嬤嬤又去看沈如意,沈如意微微點頭,陳嬤嬤這才告退出門。
「這次的事情,是如意想的?」沈侯爺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聲音平靜的很,聽不出息喜怒,沈夫人卻是僵了一下身子,忙搶了回答:「不關如意的事情,是我自己想的。」
「哦,你弄出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麼?」沈侯爺也不和她辯論,繼續平淡的問道:「回京?」
沈夫人見沈侯爺不像是要發火的樣子,膽氣就略微足了些:「有一半是吧,另外一半是為侯爺着想,侯爺將我們娘兒倆扔在莊子上……咳,放在莊子上,我們娘兒倆心裏明白侯爺是為我們好,但別人不明白啊,一時半會兒的,可能沒人想這事情,可若是侯爺在朝堂上得罪了什麼人,這事情再被人挖出來,豈不是將寵妾滅妻的罪名往侯爺頭上推?」
沈如意有些詫異的看沈夫人,這話不是她教的,那就是沈夫人自己想的。剛才她還覺得,沈夫人不怕沈侯爺,這已經是個很好的進步了,卻沒想到,沈夫人進步如此之快。
沈侯爺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這話說的夠漂亮,為她們娘兒倆好就將人送到莊子上,連他都不知道是哪兒好了。還有這寵妾滅妻的罪名,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倒是讓他還欠了這娘兒倆一份人情。
想想,有這個人情在,再加上過段時間朝廷會頒下來的旌表,這娘兒倆回京之後,那地位可就是穩如磐石了。
「你說要為我父親守孝三千九百天?這個有什麼說頭嗎?」沈侯爺問道,沈夫人嚴肅臉點頭:「自是有的,守孝十年,再加上一個四百九十天的大法會,加起來就是三千九百天。」
沈侯爺恍然大悟,之前就覺得這個三千九有點兒不倫不類的,你要麼是守孝多少年,要麼是弄個四千九,或者八百一,哪兒有三千九的,現下才算是清楚了,竟還有這種算法,將大法會算到孝期外面去。
「現下已經過了多少天了?」知道這時間上,自己是沒辦法和沈夫人算明白了,沈侯爺索性直接問目的:「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還有三百多天。」沈夫人忙笑道:「我和如意還得在莊子上再待一年多。」
「既然如此,那我一年後再來接你們。另外,這是你們娘兒倆這十年來的月例銀子。」沈侯爺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放桌子上:「莊子上條件可能不太好,但你們到底是守孝,這樣就很不錯了。」
沈侯爺臉上帶着三分笑,特意看了一眼沈如意:「我這次過來,是要在莊子上住一個月的,朝廷下來的旌表,總不能讓你們娘兒倆去接。」
一聽沈侯爺要住下來,沈夫人臉色頓時變了,又青又白,又有些紅,這個結果如意沒說過,接下來該怎麼辦?想要去看如意,又生怕沈侯爺瞧出端倪,只好木着一張臉想辦法。
沒等她想出來,沈如意就點頭了:「父親能留下來,那可真是太好了,這段時間我正跟着娘學管家呢,就讓我為父親安排起居日常可好?」
沈侯爺點頭:「那就你來安排吧。」
沈如意行了禮,上前拿了那些銀票,轉身就要出門,雖然不忍心將自家娘親留在虎口,她是很想讓娘親給她生個弟弟妹妹什麼的,但她連自己和娘親都還沒保護好呢,怎麼能要小孩子?但這兩個人到底是夫妻,以後是肯定要有夫妻之實的,現在正好鍛煉一下娘親的膽量,大白天的,沈侯爺又是一路奔波,肯定沒力氣這樣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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