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山上搭了帳篷露營。男人睡一頂,女人睡一頂,江佟玲夫婦獨佔一頂。半夜,許茉爬了起來,正好看見陸子衡竟也坐在帳篷外。兩人坐在火堆旁,許茉靠在陸子衡寬厚的肩膀上,兩人並肩看星星。最左邊那頂帳篷里細細碎碎的傳來江佟玲的喘息聲,許茉與陸子衡聽見了都有些臉紅。
帳篷內,徐筱瑾一個人躺着,睜着一雙大眼一點睡不着。心裏裝着太多事情,壓得她難受,坐起來,透過半拉上的帳篷門,看見火堆旁一雙相依偎的人影,深思起來。
許茉真的已經不愛辰了嗎?她不信。她能感覺到許茉對江易辰有一種微妙而深沉的牽絆,既愛又恨的感覺。而江易辰看許茉時偶爾的失神,也讓她更是擔憂。
像許茉這麼漂亮的女人誰不喜歡,再者,兩人現在還是未婚夫妻啊。而她徐筱瑾,在旁人眼中卻是第三者。徐筱瑾覺得冷,渾身都冷,抱着雙膝,臉埋在膝蓋間。
這份錯綜複雜的戀情,她究竟是該放手,還是繼續。如果繼續,她要怎麼做才能走過這個難關?如果放棄,她又如何忘記這個讓她愛得刻骨銘心的男人……再者,她還撒了謊,說有他的孩子……
徐筱瑾忽然想到了一個注意,既可以解決孩子的事,又可以徹底斬斷江易辰對許茉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東方破曉,早晨的天空雲朵色彩斑斕如蝶。幾人夜裏都沒睡好,除了只顧蒙頭大睡的秦朗,其他人都頂着黑眼圈,迫切的想要找張床休息,各自都散了。
「小四哥,我們走了,bye~~」
「bye!」
許茉沒有想到,這一次和高靖說的再見,便成了永別。
許茉與陸子衡去「灕江小調」休閒水吧坐了坐,由於兩人看了半夜星星,也困得慌,各自回家,約了晚上一塊兒去上次沒去成的紅灣。
許茉回家一覺睡到傍晚,趕緊起床收拾了一下去紅灣,免得陸子衡等急了。
夜色漸漸落下,許茉開車從處酒吧抄近路去紅灣。酒吧街燈火酒綠,是有各色男女勾肩搭背,眉來眼去。
道路狹窄,許茉放慢車速,以免擦到人。
路過一處名叫「夜色迷離」的酒吧時,忽然一個男人沖了出來,許茉一個急剎!那人身子一歪摔在許茉車的引擎蓋上,後軟塌塌的滑到地上。
媽呀!這誰不要命了?!
許茉嚇了一條,連忙下車看。
一個身穿暗酒紅襯衫的男人,趴在地上,許茉急忙把他扶起,迎面一陣酒氣,夾雜着一陣暗香,味道格外的醉人心神。
「先生你沒事吧?」許茉急急翻看他身子,除了手上、臉上有些擦傷,其它還暫時沒看出什麼問題。回想剛才,她應該也沒怎麼撞到他,畢竟車速已經那麼慢了,碰一下也不會什麼關係吧。
男人酩酊大醉,迷迷糊糊,根本還沒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長手長腳的癱在地上。
這不是碰瓷兒的吧!難道這年頭還流行花美男來碰瓷兒了?許茉心頭想着。
一群人圍上來,指指點點。有個目擊的說,是這男人自己趴上車的,自己摔倒地上,根本沒撞到。看這男人的樣子不也不像嚴重。讓許茉總算放心了。
許茉等了一陣,年輕男人醉醺醺的,一直沒同伴來認領,許茉又不能扔下他一走了之,正在犯難,忽然醉得如死魚的年輕男人動了——
「小雨……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年輕男人往許茉懷裏蹭。
「喂!先生你清醒點,我不是小雨,餵。」許茉的話他半點沒有聽進去,還是往她懷裏纏。
天啊,這男人幹嘛呀!許茉反感,推。
年輕男人忽然停止了糾纏,安靜下來。許茉借着霓虹燈交替閃爍的光,看清他一張清雋的臉,染着迷離醉色的眼睛望着她,傷心欲絕的流淚。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美男一邊流淚,一邊呢喃名字,圍觀的人都斷定這又是一對年輕情侶小打小鬧,這條酒吧街上小情侶鬧矛盾的事是常有的。
美人流淚殺傷力大,美男子流淚殺傷力也不小啊!尤其碰上許茉這種半女漢子的女人,不怕吃硬就怕吃軟。
「餵你別哭呀。」許茉手足無措。這個燙手的山芋。「你手機在哪兒,我給你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好不好。」
年輕男人搖頭、
許茉搜了搜男人的身,真是啥都沒有,手機、錢包都沒有。真是無語,問了旁邊的人,沒一個認識這男人的。許茉給陸子衡打了個電話,讓他別等了,她有事暫時去不了。
許茉把男人扛到街邊的藥店把擦傷的地方上了些藥,檢查了一下也沒有什麼傷了。於是讓藥店的人幫忙把男人扛到了附近的彩虹招待所。
真是倒霉啊!許茉盯着床上的男人暗想。
許茉睨了他一眼。這男人絕不是什么正經人。他身上用的香水不是普通香水,是一種能激發女人慾-望的香水。
肯定是個坐枱牛郎!
再看他那身衣裳……也或許是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兒。
許茉扔下400塊錢,放床頭櫃抽屜上,留了一張紙條——
「20塊吃早飯,100塊打車回家,剩下280塊當你精神損失費!!被你坑的倒霉車主留!!!」
許茉看了一眼那一排感嘆號,應該很能表達她的憤怒了。
折騰完這些,已經近10點。
許茉開車回家。
許茉沒記住那男人的臉,只大致記得是個高鼻深目的,長相不錯的男人。本以為這只是一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卻不想,幾個月後,兩人還會重逢,更沒想到,這個男人會為她付出那麼多,愛她愛到深入骨髓。他也不是她猜想的什麼牛郎、小白臉兒……
大約,一切自有天命。遇上許茉,也是他的命。
許茉回到家,才想發現手腕上陸子衡送她的小瓷杯不見了,四下找了找,硬是找不到。回想了下,似乎之前出門時手腕上就空落落的了。
該不會落在楓香山了吧!
許茉趕緊給高靖打了電話,看是不是他撿到了。
「小四哥,你有沒有看見我的那隻陶瓷小杯子手鍊呢?」
高靖早猜到許茉會打電話來問,故弄玄虛。
「好像看到過,又好像沒看到過。」
「……那就是看到過了。給我保管好小四哥,明天我來拿。」許茉發號施令道。
「遵命,大小姐,我給你鎖在你小時候寄放在我這兒的百寶箱裏,行了吧?你還是別叫我哥了,我覺得你才是我『哥』呀。」高靖調侃道。
許茉笑:「不敢不敢,明天我來給你負荊請罪,ok?」
得知手鍊在高靖那裏,許茉安下心來。如果她把陸子衡送她的「一輩子」搞丟了,最重要是在剛送的第二天就搞丟了,她也覺得有些太對不住他,他知道肯定會失望。
折騰這半晌,許茉早累得不行,睡了。
夜半,許茉手機忽然突兀的響起來,許茉打開床頭燈,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來電。
「餵?」許茉昏昏沉沉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驚亂的發出一串急促的聲調,像是胡言亂語,沒一個字是清楚的。
這誰啊?說的什麼?
許茉狐疑之後突然想起來,這個聲音好像是高靖家的啞巴阿姨,睡意頓散。
「劉阿姨,是你嗎?別急,你慢慢說。」許茉說完這話才覺得真是夠愚蠢的,讓一個啞巴怎麼慢慢跟她說。
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了,不然她不會半夜打電話來的。許茉撥通了高靖的電話,卻無人接聽,心頭一慌,不好的預感縈上來。
許茉立刻翻身下床,開車一路狂飆往楓香山。高靖剛搬過去,家裏就他和劉阿姨兩個人。劉阿姨又是個啞巴,若不是她與高靖家熟,旁人大概只把那通電話當做惡作劇吧。許茉又撥打了高靖電話,已經成了關機狀態。
當許茉到高靖家時,高靖的房子已經火影重重,濃煙滾滾,一層的左邊和二層都已燃了起來。
楓香山上的房子本就是供有錢人夏天乘涼避暑的,買的人沒幾家,來暫住的居民也多是些老少婦女,一群十幾個人都圍在房子外,沒一個人敢衝進去救人。
「小四哥!」許茉大喊一聲,無人應答。
「許小姐。」身旁有人拉了拉許茉胳膊,許茉一看竟是徐筱瑾。
「你怎麼在這裏?」徐筱瑾解釋說,夜裏高靖突然打電話叫了她和江易辰來,聽他說話舌頭都有些大,應該又喝了不少酒。他們也是剛到不久。
其實徐筱瑾說的有些出入,高靖只叫她來,江易辰當時和徐筱瑾在一起,剛好在一旁聽見了,就一起來了。
由於大火發現得晚,楓香山離城裏又有些路程,消防車還在路上。
徐筱瑾拉着許茉的手,眼淚簌簌掉。
「剛剛辰衝進去了,我好怕……」
許茉似看見二樓邊上的窗戶火光明滅中有個人影在晃動,像是在朝她呼救,接着又倒了下去。
許茉狠了狠心,用車上的礦泉水打濕了外套,衝進去。
徐筱瑾等在屋外,擔心得眼淚嘩嘩流,後悔自己沒有來得及攔住江易辰。還有,許茉,她本也是可以拉住她的,為什麼她沒有呢……
徐筱瑾想到這裏,才發現內心深處竟有一絲可怕的潛意識:如果許茉死了……
徐筱瑾掐了自己一把。她怎麼變得如此惡毒!
許茉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面遠比她預料的情況更加嚴重、可怕,濃煙嗆得她透不過氣。
二樓的走廊拐角躺着一個老婦人,正是高靖家的啞巴阿姨,已經被熏暈了。
許茉想去找高靖,但,這也是一個人、一條命,終究不能這麼任她躺在這兒。
許茉猶豫了兩秒,終還是把劉阿姨扶了起來。往樓下走得時候,梯一半,煙越來越重,火光烈烈,許茉只覺已經分不清到底哪裏是出去的路,只憑着自己的直覺。
許茉一陣濃煙嗆到了,眼睛睜不開,只能憑着直覺走,還好!她的方向感比較好,終於找到了大門!
許茉托着劉阿姨剛從大門走出去,就一同倒在了地上……
……
救護車來,將江易辰和許茉、劉阿姨都送去了醫院。
江易辰除了手臂一小塊皮膚被輕微燙傷,其它無礙,黎明之前就醒了過來。
徐筱瑾大喜過望:「辰你終於醒了,我要擔心死了……」
徐筱瑾眼睛哭得發紅,江易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沒事……」
說完頓了頓,問道:「許茉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徐筱瑾眼神一黯。他醒來竟是先問了許茉,而不是問她,而且在他看來,她還懷着他的孩子呀……
「應該沒有危險,只是吸了不少煙,還在昏睡……」
江易辰聽了放下心來。當他發現許茉的時候,許茉已經被濃煙嗆昏了,大火就在她身旁燃燒。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跳出的念頭是許茉死了,一股淡淡的悲傷從他心底蔓延。等他摸了許茉的脈搏,發現她還活着時,竟是大舒了一口氣,如蒙大赦般……
徐筱瑾正在觀察江易辰失神的臉,江易辰忽而將她抱進懷裏。
「讓你擔心了,以後我再不會輕易涉險,看你哭得眼睛跟只兔子似得,肚子裏的要是個男娃以後學你愛哭鼻子可怎麼好……」
江易辰格外的溫柔,讓徐筱瑾一陣恍惚,趴在江易辰懷裏睡了過去。折騰了一夜,她也確實累了。
徐筱瑾剛睡着沒多會兒,就被身旁的人聲吵醒了。
「她怎麼在這兒?!」一聲厲問。
徐筱瑾睜開眼,被病房裏的場景嚇住了。江易辰威嚴的父母和親生胞妹正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徐筱瑾為自己「第三者」的身份無地自容,想要離開,卻被江易辰握住手,徐筱瑾看了一眼江易辰,為難得不知所措,只能僵硬的站在一旁。「辰……」
周明慧盯着徐筱瑾和江易辰交握的手皺眉。徐筱瑾的手像是被她眼神里的鄙夷燙得一痛,立刻縮了回來。
「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周明慧說。
徐筱瑾在江家人厭惡的目光中,含淚跑出了病房。
徐筱瑾靠着病房外的牆面,跌坐在地上,聽見病房裏周明慧與兒子江易辰的對話,淚如雨下……
「……易辰吶,你咋那麼糊塗啊!我們家也不是嫌貧愛富,可你就算要找也找個家室清白的姑娘呀!」
「媽,徐筱瑾溫柔善良,不是壞女孩。」江振華說了一句。
「就算她再好,可她能跟許茉相提並論嗎?一個麻雀一個鳳凰。唉!我早說過年輕人感情不要衝動,你說現在娃娃也懷上了,鬧得沸沸揚揚的多丟人。好在還不晚,快點給她些錢把孩子打了吧……」
……
徐筱瑾聽着,覺得自己的尊嚴和心都一同被撕碎了,一片一片的,痛得無法呼吸。
她竟然連跟許茉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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