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9靜波暗涌

    宋青葙自慈安堂出來轉身去了柴房,柴房就在廚房旁邊,門口掛了把銅鎖,一個姓王的婆子專門看守着。

    王婆子見到宋青葙,二話沒說就把鎖開了。

    宋青葙看到了擠在一起蜷縮在稻草堆里的碧柳、碧桃跟秀橘。

    碧柳臉色還算平靜,秀橘雙眼腫得老高,跪在地上抱住宋青葙的腿,哭得喘不過氣來,「……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那些婆子凶得嚇人,拎着木棒二話不說劈頭就打,秀橙跑進屋裏閂上門,兩個婆子一齊撞,撞不開,她們又去找斧子,等把門劈開,秀橙已沒氣了。」

    碧柳彎腰拉秀橘,「行了,別折騰姑娘,姑娘受不住。」

    秀橘這才注意到宋青葙臉色的蒼白,急忙站起來,問道:「姑娘生病了?」

    宋青葙伸手拭去她的淚,「不妨事,已經好了。」又轉向碧桃,「你能不能走得動,咱們回桂香院。」

    碧桃抻了把皺巴巴的裙子,拍掉上面沾的稻草,笑道:「開頭餓了兩天,昨兒二姑娘讓人送了飯還有被子來,沒冷也沒餓,就是睡床睡習慣了,躺在地上硌得慌。」

    宋青葙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圈紅了。

    不過數日,桂花樹的花皆都落盡,葉子也黃了不少。

    秀橘屋裏的門仍是壞的,並沒人來修。宋青葙就讓秀橘跟碧桃擠在一處,碧柳則睡在宋青葙的外間值夜。

    燭光閃爍,宋青葙撩起碧柳的衣袖,嫩白的臂上赫然數道紅印,有幾處似是破了皮,有深褐色的血污。

    宋青葙一邊上藥一邊數落,「你會拳腳功夫,怎麼不就勢逃了去,就直愣愣地站着傻等着挨揍,也不知道躲避?」

    碧柳正色道:「我爹臨終時囑咐過讓跟着二奶奶,二奶奶不在了,這不還有姑娘。我要真逃就回不來了……我這兩下三腳貓把式雖不中用可也不能輕易顯露,留着關鍵時候保命。」

    宋青葙不作聲,只用力將藥揉得更開更勻。

    碧柳疼得倒抽冷氣。

    上完藥,碧柳將被褥鋪在架子床前,吹熄了蠟燭。

    繁星點點,兩人就着暗淡的星光悄聲說話。

    碧柳問:「褚先生就是夜裏闖進來那人?」

    「不知道,」宋青葙答,「我沒見過褚先生,那天來的白衣人我也沒看清,他背着月光站着,我瞧不清他的臉,只記得他的聲音。」

    「阿全說了,他認識的人有限,那些達官顯貴的事情根本打聽不到。」碧柳嘆氣,「姑娘打算怎麼辦?」

    宋青葙沉吟道:「沒什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這次是我大意了,以為放出風去,那人聽到消息也就作罷了。早知道,就該求了伯母上門退親……只是時間太倉促,當年的媒人還在濟南府,一時半會趕不來,再說,單是說服伯母也得費盡口舌。」

    碧柳又嘆氣,「沒有天大的理由,別指望大太太退親。」翻個身,又道:「可惜姑娘費那麼多工夫學習經史子集,學習女紅烹飪,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學兩路拳法。」

    宋青葙「撲哧」笑出聲,「我哪有你那個本事……藝多不壓身,以後穿衣吃飯不用求人,自己動手就行。」

    隔了會,碧柳道:「我剛才清點過,除了那隻掛件,姑娘小時候戴的一對金鐲子和一支赤金簪子也丟了,定是秀橙一併偷出去賣了。」

    宋青葙思量片刻,問道:「秀橙家裏還有什麼人?」

    「本來有個哥哥在二院當差,因為賭錢輸了不少銀子,又喝酒誤事,去年春天被趕出去了,現在不知在哪裏,一年到頭不着家。她嫂子帶着孩子住在后街,平常給人縫縫補補賺點零碎錢,秀橙的月錢幾乎都給她嫂子了。」碧柳嘆道,「秀橙一向伶俐,怎麼竟做出這種糊塗事來?害人害己!」

    宋青葙輕嘆:「人都死了,說什麼也沒用了……趕明兒照着掛件畫個樣子讓阿全四處打聽打聽,有沒有人賣這個,被誰買了去?秀橙嫂子那邊,你去問問,就照實了說,問問她哥現在哪兒……順便拿十兩銀子給她吧。」

    碧柳一一應着。

    ————

    連續三日,宋青葙去慈安堂請安都碰了釘子。

    杜媽媽悲憫地笑:「老太太知道姑娘是好孩子,可身子骨實在不利索,不能見人。」

    宋青葙便微笑着點頭,離開。

    碧柳陪在旁邊不作聲,她耳力好,分明聽到裏面二姑娘宋青蓴吃吃的笑聲。

    身子骨不利索固然是原因,更多的是,老太太壓根不想見她。

    宋青葙心裏明鏡般透亮,只是老太太不見她,可她卻不能不來請安,這是做兒孫的本分,誤一天都不行。

    再過幾天,青州府那邊來信,婚期改在臘月初二。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準備,很是緊張,可宋家人卻極為歡喜。對方不退親已是極好的了,出閣的日子早一天晚一天不算什麼。

    宋青葙沒送首飾,讓碧桃送去一匣子徽墨,兩刀灑花箋作為賀禮,宋青蓴竟然親自來道謝,「紙的顏色極好,還帶着股甜香,是妹妹自己熏的?」


    宋青葙笑道:「夏天時揉了花汁染的,沒特地薰香,就是本來的花香,姐姐若喜歡,我這裏還有幾刀一併拿去,自己用也好,送人也成。」

    碧柳取了紙來,宋青蓴不客氣地收了,又道:「上次你帶的那個藍底白花的香囊很別致,把花樣子借我描一描,我也繡一個。」

    香囊上繡得是風信子,是當初付氏用炭筆畫的,宋青葙沒見過這種花,可一眼就喜歡上了,照着樣子臨摹下來當成花樣子。

    宋青蓴見了大喜,也不用丫鬟,自己取了紙筆俯在炕桌上描。

    宋青葙笑道:「二姐姐要是自己用,花瓣用玫瑰紅配着石榴紅繡也好看。」

    秋陽透過雕花窗欞斜照下來,屋子裏暖意融融。

    宋青蓴神情專注,烏黑的長髮隨意挽了個纂兒,頭低着,露出頸後半截白皙的肌膚。

    宋青葙陪在旁邊繡前日裁好的帕子。

    碧柳端來兩杯茶,屋子裏便瀰漫起馥郁的香氣。

    美好而靜謐。

    宋青蓴描好,細細地折起來收好,突然就嘆了口氣,「也不知以後能不能有機會,再這般湊在一起做針線?」

    話聽起來如許傷感。

    宋青葙手一抖,針刺破了食指,沁出一滴血,她忙吮掉。再抬頭,對上宋青蓴的目光,那眸子裏有關切有憐憫還有……內疚?

    兩人對視片刻,宋青蓴走近前,掌心握着個紅瑪瑙的禁步,「姐妹一場,這個你留着。」

    宋青葙呆住。

    這個禁步是四年前宋青蓴生病,林氏特地請潭拓寺的方丈開過光的。

    她推辭不收,宋青蓴卻很堅持:「據說能保平安清泰……聽說要分家,你收着是個念想,萬一有難處……當了也能換點銀子。」

    要分家?

    宋青葙還不曾聽到這種傳言。

    事實上,沒了秀橙,宋青葙已很少打聽外面的消息,當然也不會再有人像以前那樣有事沒事地跑來桂香院說閒話。

    分家,應該是林氏的主意吧?

    以前林氏管着家中的庶務,付氏跟二爺管着外面的鋪子,付氏做生意是把好手,兩間鋪子供着一大家子吃好喝好還有餘錢干點別的,比如宋大爺淘弄點古玩、林氏到寺廟捐點香油,還有給姐兒幾個請夫子講授婦德婦容。

    二爺夫婦先後過世後,因無人打理,鋪子的收益一日不如一日。

    宋大爺自幼讀聖賢書,視金錢如糞土,下面的幾個哥兒也都埋頭做學問,沒人理會經濟庶務。鋪子不但不賺錢反而賠了個底兒掉,掌柜月月到家裏哭窮,宋大爺不勝其煩,索性連店面帶貨物一股腦頂了出去,再不受這腌臢氣。

    如今,一大家子人都指着宋大爺的俸祿過日子,若不是宋青葙有頭富貴親吊着,林氏早就將二房踢開了。

    現在,鄭家已輾轉露出退親的意思,林氏也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宋青葙挑亮燭芯,攤開一張澄心紙。

    碧柳極有眼色地研好了磨。

    宋青葙卻不動筆,盯着跳動的燭光看了半天,低低道:「你說大舅舅會不會來?」

    按理,分家時,娘舅是要上門坐鎮的。可付家舅兄四年前已撂下狠話,這輩子再不登宋家的門,而且,他走時,帶走了付氏陪嫁的六間店鋪兩個田莊。

    宋大爺自然不肯,說付氏的陪嫁應留給宋修遠跟宋青葙。

    宋青葙年紀小,沒人問她的意見,可宋二爺跟宋修遠都同意,付氏的陪嫁由付家舅兄代為掌管。

    從情分上,自打付氏去世,付家跟宋家就沒了瓜葛。

    舅舅應該不會來了。

    宋青葙猶豫片刻,黯然地將紙筆收了起來,囑咐碧柳,「明兒讓阿全賃處宅院,不用太大,也別離鬧市太近,要有合適的,讓他跟我說聲,先賃三個月。」

    碧柳點點頭,又道:「上次姑娘吩咐那事,阿全已去打聽了,附近的當鋪都說沒見到那東西。」

    宋青葙微微一笑,「別只拘在當鋪,那些賣古玩珍寶的鋪子也一併打聽着……事已至此,這事倒不急了,用不着特地辦,平常多留點心就行……你拿二十兩銀子給他,賃房子許是要定錢。」

    碧柳點頭應了。

    再過兩天,宋家三爺宋楷文帶着髮妻顏氏及七歲的四少爺進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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