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之遙被阿爾扛到裏面的房間丟在地上。
她看着這個充滿了各種粉紅色和草莓圖案的房間,地上是厚厚的地毯,窗戶被封閉住,掛着粉紅色的窗簾,旁邊立着一套看起來很高級的畫板畫架,地上滿是撕破的畫紙,亂七八糟的顏色,也不知畫了些什麼,再看阿爾一臉狂癲,她心裏隱隱對照例送來阿爾房間的女僕下落有了不好的推測。
空氣中還存留着淡薄的血腥味。
「這是屬於我們兩人的世界,啊,你是我的繆斯,美麗的姑娘!」阿爾迫不及待的鎖上門,走去畫架前,一把將上面的畫紙撕成碎片,然後撲到唯之遙身邊看着她,「我的繆斯,你是我的繆斯,我要為你留住最美的瞬間……」
唯之遙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的往後退,阿爾跪着一把抓住她的腳踝,清秀文弱的臉上滿是受傷:「你怕我嗎?你想走?你不願意?」
她說不出話,只能無聲的哭。
殷紅在粉紅色里流淌……
「遙遙!」
千里夢中驚醒,掀被坐起,額上沁着薄汗。
「咚咚咚。」
敲門聲起,他嘆口氣,踩在地板上走過去開了門:「怎麼了?」
莫櫻幻穿着睡衣站在門外,一臉擔憂:「我聽到你……」
千里淡淡道:「我沒事。」
莫櫻幻把手裏的水杯遞上來:「喝點水吧?」
千里接過來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她。莫櫻幻欲言又止,終是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轉身離開。
自有過一夜以後,莫櫻幻依然住在這裏,既是助手,兩人之間也有着無需多言的關係。而唯之遙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什麼也沒問,什麼都沒說。
剛躺下不一會兒,就接到暗線匯報,說唯之遙完成任務回來了。
「她現在人在哪裏?」
「源組長去機場接她了。」
千里聞言翻身而起,一邊套上衣服一邊往客廳走着穿鞋,卻在手放在門鎖上時猶豫了。
「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裏?」是莫櫻幻。
千里回過頭,看着她的身影隱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背後的落地窗映着萬家燈火的夜景,顯得她坐在餐桌旁一個人的身影格外孤寂。
莫櫻幻也看着他。
她知道他想去哪兒。
哪怕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也不及一個遠在地球另一面的唯之遙。明明這段時間在他身邊的一直是自己啊!到底是哪裏不對,千里為什麼就是忘不了唯之遙!
是因為唯之遙有絕對免疫體質嗎?可是她已經因為半年前的那場大病而失去了啊!還是因為千里對唯之遙感到愧疚?那他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呢?為什麼還要在那夜過後給她吃下解毒的藥呢?讓她死掉不是一了百了了嗎?
還是說,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為唯之遙?
唯之遙唯之遙唯之遙……
莫櫻幻像是被卷進一場強烈的漩渦中無力抽身,只得微笑道:「多穿件衣服去吧。」
千里略略點了頭,然後打開門走了。
莫櫻幻捂住臉,肩膀不住的抖動,有晶瑩從她的指縫間流出。
燈火通明的機場,源鏡夜很快就在接應的通道等到了唯之遙。她還是離開時的那身暗色系連衣裙,一頂嶄新的帽子掩住了她那頭變得參差不齊的短髮。源鏡夜為她拿着輕薄的行李背包,牽起她的手往外走,發現上面滿是猙獰的劃痕。
「怎麼弄的?」
「畫筆。」
唯之遙聲音帶着破音的嘶啞,她不甚在意。反正藥效快要過了,在家睡一天就會沒事的。
兩人走到機場門口,唯之遙腳步一頓,無神的目光穿越人群,似乎帶着焦點,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源組長,我要回家了。」
源鏡夜沒有多言,唯之遙不願別人同行,他也沒這個心情。稍稍囑咐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廢話,在外人看來像是情侶耳鬢廝磨一般,然後把唯之遙的背包背走了。
唯之遙攔了一輛出租車,嘶啞着說明地點付了車資,然後坐上了駕駛員後座的位置,嬌小的身體倚着有些硬邦邦的座椅,睡眼惺忪的打量着後視鏡里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出租車後那輛黑色本田。
陰魂不散。
她抬手看着手心手背深深淺淺的傷痕,想起年輕麵皮被撕下來後那張斑駁蒼老如枯樹皮一般可怖的臉,還有垂暮老人孩子般的哭叫:「他們都怕我,他們都怕我……兒子,女僕都是……我不是故意殺他們的,不是……」
因為被害怕,所以就殺了兒子,把他的臉皮剝下來貼在自己臉上嗎?因為被害怕,所以就把僕人的年輕留在紙上,然後將他們殺害分屍嗎?真正害怕的應該是他自己吧?只是因為害怕變老,害怕失去青春,不但殺害親子和年輕僕人,剝下他們的皮畫畫,還妄圖在出賣國家、壞事做盡之後脫離組織,自然——
其罪當誅。
組織除了要利特曼寧的命,還有他謹慎收藏的那副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皮畫。
用畫筆殺了利特曼寧之後,唯之遙在那個粉紅色房間的夾層找到了染坊,那是一個用人血製成各類粉紅的屠殺現場,四處是斷肢殘骸,掛滿了細緻入微的人物肖像,憑藉衣物和散佈在血泊中的飾品,她確認了這些被殺之人的身份,其中果然就有組織派來的外交組人員,至於他們是怎麼被騙到這裏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隨後,她在染坊的掛毯里找到了那幅人皮畫。
她自己也很驚訝:已經經過幾個世紀,為什麼那張作畫的人皮還是那麼新鮮,就像是剛剝下來的一樣?
而組織要這幅畫做什麼?
半個小時在她亂七八糟的睡意中過了七七八八,出租車把她送到了便利店的門外,她下了車後摸摸肚子。
坐了半天的飛機,也真的餓了。
她走進便利店,熟門熟路的找到放置杯麵的貨架,抱了四五杯就走去櫃枱結賬。
「一共是三千日元。」
看來日本陷落以後,物價飛漲啊。唯之遙付錢欲走,一包阿膠棗糖放在了她的購物袋上。
唯之遙抬頭,收銀的少年微微紅了臉:「糖我會付錢的……你看起來氣色很差,總吃杯麵不太好……所以這個是我請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唯之遙提起袋子一抖,棗糖落在收銀台上,然後她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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