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制固然是一項利國利民的偉大制度。
然而,縱觀歷史,所有的改革在實行初期,都是極為艱難的,比如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等等等等。
科舉制給天下莘莘學子帶來了福音的同時,不可否認的是,它的出現也徹底打破了世家大族對朝堂上官員的壟斷,也一定程度削弱了世家大族的勢力。
把天底下所有的考生聚集在一起只為了爭朝堂上僅有的幾個官職,自然要分出個子丑寅卯出來。
狀元、榜眼、探花,這前三名都是皇帝在一干已經由官員挑選好的文章里選出來的,是絕對有真材實料的能人。
皇帝又不是傻,儘管世家想給自家子弟開開綠燈,然而也頂多能給個機會而已,真正的決策權在龍椅上坐着的皇帝手裏。
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誰家氏族沒有幾個需要受家族福蔭的子弟?
一個科舉考試,便把這條路子給堵死了。
一時之間王家便成了世家大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王家並不是沒有想到上了這個摺子的後果。
這個諫言明景帝是一定會採納的,也會把這事兒交給王家負責。
採納之後,就得王家來收拾爛攤子。
王家已經預料到成為世家大族眼中釘的局面,但是,這年頭,只要皇帝一意孤行,即使是世家也不可能阻止。
就像是商鞅變法,秦孝公在位時不顧艱難險阻堅持變法,儘管那些氏族恨不得把商鞅給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但那也是在秦孝公死後,新君繼位的時候,幹的事了。
明景帝看着也不過三四十歲,自然有這個時間等科舉制改革塵埃落定,作為改革的領頭羊,王家自然也就安全了。
還是那句話,作為清流,他們看中的是名聲。
一旦科舉制是王家提出的這一消息傳出去之後,天下讀書人莫不感謝王家給他們這條出路,到時候,等朝堂上新鮮血液一換,恐怕大小官員都得賣王家一個面子。
這一來二去,王家只要挺過這段時間,便是一飛沖天的時候了。
到時候別說什麼蘇家了,便是記入史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今當官的,誰不求個名垂青史呢?
王家看中的是這無形的利益。
剛開始李承澤要蘇家把科舉制透露給王家,讓王家出面去上達天聽的時候,蘇家是百分百不願意的。
甚至蘇老爺子,直接拍拍胸脯,說是,在科舉制沒有成效之前,一切攻訐蘇家都可以撐下去。
由此可見,科舉制對清流文人的誘惑力是有多大。
然而,李承澤僅用一句話便說服了蘇老爺子,讓老爺子成功地改了口。
那日,等李承澤和蘇老爺子先後出了書房,已是黃昏,宮門已經快落匙了,太陽的微光撒在他倆身上,像兩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自古以來前朝與後宮都是連在一起的,隨着朝堂上的風雲變幻,後宮自然不可能風平浪靜。
自從寧婉儀誕下死胎之後,明景帝直覺是後宮陰私,並且當即怒摔茶杯,說是要追查到底。
然而,明景帝這次嚴肅的追查態度並沒有什麼用。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世家大族連在一起的影響力。
令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第一次覺得,自己自以為坐得很穩的龍椅,其實並沒有那麼穩固。
若是有心,便可以一舉地把他推入懸崖,萬劫不復。
明景帝的後宮大多都是世家女子選秀入宮,三年一選,就為了充持後宮,綿延子嗣。
而後宮女子大多也知道,睡在枕邊的男人是靠不住的,能作為後盾的也只有自己的娘家。
只有自己的娘家好了,她們在後宮才有說話的餘地。
皇后和寧婉儀鬥法,其實就是變相的和太后鬥法,這些手段,其實有些腦子的後宮妃嬪都看得清清楚楚。
能在後宮混的女人自然都不是什麼真正的蠢貨,所以,之前的這些算計,沒有把火燒到她們身上,她們就只當沒看見。
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
當所有世家都不約而同地吩咐宮裏的女兒/妹妹/姐姐/侄女/表妹/表姐,向太后開‖炮的時候。
太后才知道,自己的娘家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得罪了多大的勢力。
明景帝吩咐查的「死胎」,無論如何也只能查出是寧婉儀自己肚子不爭氣,胎位不正,導致胎兒在肚子裏憋太久,沒氣兒了,怨不得旁人!
呵呵,好一句怨不得旁人!
明景帝看着手裏查出來的東西,忍不住冷笑出聲,一口氣咽不下去,把肺咳得空響。
一把把御案上的筆墨紙硯掃在了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在寂靜的書房裏,顯得特別的刺耳。
&咳咳,當朕這個皇帝是死的嗎?」
黃順恭着腰,站在一旁,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就怕這天子之怒燒到他身上。
這時只聽見明景帝道,「來人!傳朕口諭——寧婉儀恭順賢德,丕昭淑惠,敬慎持躬,仰承皇太后慈諭,特晉封為寧婕妤!」
裴雲若,算是如今後宮最傳奇的人物了。
以小家族之女的身份,進宮僅一年左右的時間便從正七品常在晉封為從三品婕妤。
從一開始抱着端柔貴妃的大腿,到突然反水搭上了賢妃,然後在太后壽宴的時候憑藉一曲佛音,搭上了長居慈寧宮禮佛的太后的大船,還沒等宮妃們對她動手,就聽見裴雲若懷孕的消息。
而太后也因為裴雲若肚子裏的孩子,正式和皇后劃分界限!
以一己之力奪得皇上的寵愛,分化了曾經牢不可破的皇后和太后的同盟,把整個後宮高位妃嬪玩弄於股掌之間。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何,僅僅一個形似明孝元皇后的女人,竟然比明孝元皇后的嫡親妹妹還要得寵。
不得不令人讚嘆這位新出爐的寧婕妤的本事了!
宮妃們歆羨的寧婕妤,如今心裏並不好受,儘管有位份的補償,她也是怨的。
她知道,皇帝是不能給她討個說法了。
皇帝妥協了。
其實,明景帝和裴雲若,誰都知道這事兒是誰搞的鬼!
無非就是視她為死敵的皇后娘娘!
也許中間會有宮妃推動,但是罪魁禍首絕對是承乾宮的皇后!
然而,皇后選的時機太巧了,或者說,皇后的運氣太好了。
剛好遇上王家惹了眾怒,全後宮的妃嬪都聽從家族的命令削弱太后的勢力的時候。
一旦與全後宮的女人作對,這罪魁禍首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沒有證據,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明目張胆地給皇后安上謀害皇嗣的罪名。
儘管,她們誰都知道是皇后動的手。然而,放眼後宮,也僅僅只有皇后能暫時壓太后一籌,所以她們不得不幫皇后。
再說,宮妃也不是傻的。
明景帝在所有宮妃的壓力下,不得不放棄追究皇后的罪責,然而,心裏絕對是憋着股氣兒的。
作為一個帝王,只有他給別人氣受的,絕對沒有別人給他氣受的。
儘管,如今的局面是後宮世家女聯手造成的。但是,有句話說的好,「法不責眾」,明景帝也不可能把氣撒在所有人的身上。
這事兒的罪魁禍首,說到底還是皇后弄出來的。
前朝世家不可能一直和明景帝對着幹,頂多是要點好處,為家族謀點利益。等到明景帝安撫了前朝的世家之後,就是收拾皇后的時候了。
到時候,就不僅僅是給裴雲若一個說法的事兒了,而是關乎到明景帝認為自己尊嚴被人擱在地上踩的事兒了。
無論皇后多麼受寵,明景帝一個人就可以弄死她!
承乾宮。
&後娘娘果然是鳳命天成,就連上天都是站在您這邊的。」桃紅笑着為皇后奉上熱茶。
皇后勾勾唇,撫了撫玉指上艷紅色的蔻丹,笑道,「本宮自然承天之庇佑,不過,這事兒你記頭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當初讓皇后在明景帝大壽的時候動手,就是桃紅進的言。
桃紅連忙跪下,磕頭道,「奴婢不過是多嘴道出了娘娘的計劃而已,哪裏當的起娘娘的賞賜?再說了,若不是娘娘的提拔,又如何能有奴婢的今日?」說着,又磕了個頭,道,「娘娘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聲音堅定有力,像是要印在心裏。
皇后輕笑出聲,親自把她扶起來,「知道你的是個忠心的,本宮不過就這麼一說。」
桃紅吶吶地站起來,受寵若驚又不知所措,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嬤,把本宮梳妝枱上的那一斛明珠拿過來。」皇后笑道,「這是本宮賞你的。」
&皇后娘娘。」桃紅又跪下來謝恩。
咸福宮。
蘇之婉正扶着一朵開的正好的千日紅,笑道,「皇后當真一點危機感也沒有?」
侍書站在一旁道,「可不是,桃紅傳來消息說,皇后還賞了她一斛明珠,以茲鼓勵呢。」
扯下花瓣,微微用力碾壓,猩紅的汁液染紅了白皙的手指,蘇之婉道,「本宮可不相信咱們的皇后就沒有一點防備。」
作為在後宮呆了多年的皇后,自然了解幾分明景帝的性情,她也是知道的。
皇上如今不過是勉強忍了下來,等這段時間一過……
壓抑得越久,爆發地越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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