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持刀 第442章 諸事不宜

    十月廿九，諸事不宜。

    天還未亮，天空開始飄起了零星小雪。莊柔伸手接住雪花，小而冰冷。

    落雪會蓋住地的血跡，等雪化之時，雪水便會把血跡衝進河水。

    她抬眼看向了齊刷刷站在自己面前的那群人，雙手包紮着的河安鎮裏長，還有鎮的鄉紳，除了還活着的體面人，還有不少鎮百姓。

    久久的看着他們，莊柔這才微微笑道：「各位也不用謝我了，這都是官府應該做的。現在世道不好，你們也應該好好防備一下，可以請些武師之類的來守鎮子。」

    「洪州這麼大，各縣的公差也沒有這麼多，能安排到各村各鎮去值守，沒有發生大的事情，只能靠你們自己守着了。」

    里長手有傷，此時想拱手見禮也不行，倒是趕快示意旁邊的人端來個托盤，掀開面的紅布，下面擺着兩排銀子。

    他陪笑道：「大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小意思，勞煩大人來此救我們，這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給大人喝口茶。」

    莊柔瞧了他一眼，還真是特別的道，要放在平時，她並不會要這些銀子。但現在能多一兩都行，災民還得吃飯，多少能補貼些。

    「我收下了，這筆銀子會以你們河安鎮的名義，記在救災司的冊子。」她收了這筆銀子，說了個誰也不會相信的真實理由。

    雖然大家都不相信，還是跟着夸道：「大人真是義薄雲天，心繫百姓啊！」

    「不用再誇了，你們快去善後吧，這些人我都帶走了。」莊柔擺擺手，翻身馬，往洪州城方向走去。

    河安鎮的百姓看着她騎馬遠去，忍不住說道：「她還真是騎得去啊，那馬屁股後面這麼多人頭，有十來個了吧？」

    「不止，我忍着噁心數過，足足有二十二個。這些死掉的還算好了，你看地還拖着一個呢。」

    「看着真是慘，不過那也是活該，誰讓他們好好的日子不過，要來打劫！」有人呸了一聲，憤然的說道。

    眾人都認同他的話，但是對於遠去的莊柔，看着那背影還是讓他們心裏發毛，感覺她劫匪還要更恐怖一些。

    「啊！啊！」

    莊柔騎着馬慢行，聽到身後有含糊不清的叫聲，便回頭看着地那人說道：「你說什麼，走得慢了？那我讓馬跑起來，這樣能早些回到洪州城了，你可真是個心急的傢伙，這麼想早點去洪州呀？」

    楊棕躺在地，努力抬起頭眼充滿怒火的瞪着她，膝蓋和肩膀已經被打碎，他想站起來都不行。

    腳被全是刺的鞭子綁住，面的尖刺深深的扎進他的皮肉後，和繩子綁在一起拖在了馬後。

    馬每走一步，早已經被打了個半死的楊棕，會在地被拖出去一截。

    他大罵道，卻因為舌頭被割，只能發出些含糊的叫聲。

    莊柔好好的看着他，半晌才聳聳肩說道：「你這樣說話我一點也聽不懂，什麼你哥哥是洪州指揮使，我要是敢殺你，他會把洪州衙門夷為平地的這種話，我可一點也沒見。」

    楊棕怨恨的吼叫起來，這是昨晚他打不過莊柔時，說出來的威脅。本以為有出身為指揮使的楊榕做後盾，身為官府之人的莊柔，會有所顧忌，不敢殺他。

    沒想到殺是沒殺，只是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不如昨晚被殺死，省得還要受這麼多虐待和羞辱。

    「殺了這麼多無辜的百姓，會有今天這個下場，你不是應該早清楚嗎？幹嘛現在還要擺出一副怨恨的樣子來，真是小肚雞腸。」莊柔很無奈的搖搖頭，顯然對他的任性有些不滿。

    她嘆了口氣說：「好吧，你要是能撐到洪州城還活着，我把你放了。」

    楊棕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話，但也升起了希望，她應該還是怕自己的哥哥吧，不然早像那些人一樣，把自己的腦袋砍了掛在馬屁股後面了。

    從他躺在地的角度看向莊柔時，她仿佛是個腰間長滿了死人腦袋的惡鬼，他見過或是想像的惡人都要變態許多。

    在這時，莊柔卻沖他吐了一下舌頭，「笨蛋，騙你的啦。我怎麼可能讓你活着回洪州，半路我要拖死你。」

    「想到楊指揮使知道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被打斷手腳，活活被馬拖死，還要掛在城牆暴屍示眾，一定會暴跳如雷。而我又是小郡王的手下，他肯定也會把小郡王恨之入骨。」她嘿嘿嘿得笑了起來。

    「說什麼黑鍋我來背，善後他來做，整天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那我看看，這次他要怎麼面對楊榕的怒火！」

    莊柔瞧着楊棕大笑起來，看起來有些面目猙獰，「算你運氣好，還能多活一會工夫，這樣死得也較有價值，是不是很感動啊？」

    楊棕看着這個瘋子，哇呀呀的怒罵起來，他才不要做兩個蠢貨鬥氣的道具。天亮了自己還沒回去，哥哥一定會來救自己的，一定會！

    而遠處的河安鎮百姓，聽不見走遠的莊柔說了什麼，但能看到她停下來回頭。

    片刻便聽到她那肆意妄為又變態的大笑聲，似乎坐在掛滿頭顱的馬背，是件非常爽快值得開懷大笑的美事。

    眾人只覺得後背發涼，不忍再聽下去，趕快散了。

    莊柔笑過之後，抬頭看看天，平靜的說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楊棕的心緊了起來，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怕嗎？知道自己將悽慘的死在這條路。來時志得意滿，回去時卻已是半步黃泉。」莊柔平靜的說道。

    「本想對你說，吃點好的路吧，但現在糧食緊缺，你那口都沒有。」她說完後又歪頭想了想，突然鄙視的反問道，「你配吃嗎？」

    楊棕盯着她的臉，他要把莊柔的臉深深刻在腦海，化成鬼也不能忘記！

    莊柔笑了笑，抽了一下馬，「走了。」

    那馬吃了疼，又拉了這麼多的東西，心情特別不好，撒開蹄子在路狂奔起來。而楊棕也被拖在馬後，撞擊着地面一路向前。

    天亮之後，這二人一馬，成了路的景，也成了見到此事百姓的長久噩夢，時不時總能在夢看到這令人恐懼的一幕，久久不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