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先至[綜武俠] 118.壹

    秋已深,夜已深。

    長街上只有一扇門前懸着一盞燈。門很窄,一次只能讓一個人通行,昏黃的燈光照在門前乾燥的土地上,狂風捲起漫天的黃沙。

    一片沒有一滴水分的枯葉在風沙中打着滾,既不知道這葉子究竟是從哪裏落下的,也不知道它最後要停在哪裏。

    世上大多數人都像那一片枯葉一樣,對於自己未來的命運一概不知。

    但那片葉子也曾光輝過,在春日時剛剛抽芽,夏日翠綠欲滴,它受到過人們的讚美和自然的珍惜,這就已經足夠了。

    這一條長街的一端,是無邊無際的荒原;而另一端也是無邊無際的荒原。

    天地之間飛沙走石,狂沙大作,天連着黃沙,黃沙也連着天,人行走在沙地上,仿佛就像行走在天上一樣。

    姜希夷和她身後十三人仿佛就是從天上來的。

    他們一身白衣,牽着白馬,慢慢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就像撥開了烏雲的光一樣醒目又耀眼。

    在暴躁的風中,他們看起來脆弱的仿佛宣紙,但即使衣袖獵獵飛舞,他們一步一步走的很穩,每一步落下的時候,就像腳已經在地下生了根一樣。

    忽然,一陣淒迷的簫聲夾雜在風沙聲中傳到了姜希夷耳邊。

    簫聲淒迷悱惻,纏綿入骨,就好像怨婦的低訴,充滿了訴不盡的愁苦寂寞。

    姜希夷忽然停下了腳步,剛好站在那扇窄門門口,停在那一盞在風中搖曳的燈下。

    簫聲是從這窄門裏傳出來的。

    她盯着那扇窄門看了看,側頭對天樞道:「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這時,風突然停了下來,那一片枯葉從空中緩緩飄落,剛好掉在姜希夷右肩上。葉子已經有些被風割破了,但是依然頑強的保存着它的形狀,樹葉的經脈和梗子就像一隻只無力的手,它們覆蓋在整片葉子上,想要保護它,卻又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

    姜希夷抬手從肩膀上取下這一片葉子,然後放進了袖子中。

    落葉的歸宿應該是土裏,就跟人死了以後要入土一樣。

    門被推開了。

    於是姜希夷就看見了那個吹簫的人。那個人是一個頎長的年輕人,在這西北被人忽視的小地方,有許多江湖中的逃亡者的隱藏處,這裏混亂、無序。也是因為這混亂、無序,所以很少有人穿白衣,因為白色象徵着純潔、公正、正直。

    在這種地方,又有什麼純潔公正可言?也許有,可是極少極少,因為這裏的公正,就是誰的拳頭打,誰就是公正的。

    然而那個吹簫的年輕人卻穿着一身白衣,不像雪而是像霧,他的人好像再霧中,心也在霧中,或者他本身就是由霧凝成的。但是他的簫卻是漆黑的,黑得發光。

    他的眼睛看起來那麼蕭索,那麼憂鬱。

    只一眼,姜希夷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什麼難以忘懷的往事。

    對很多人來說,最大的麻煩不是刀鋒架在脖子上,也不是想喝酒但是沒有錢,而是記性太好。

    小酒館裏的店小二已經迎了上來,門口站着的人足足有十幾人,對這家小店來說,已經是一單大生意。他諂媚殷勤地躬身道:「各位客官裏面請,小店好酒好菜都有,都有,各位請坐。」

    最後姜希夷坐在了那個吹簫的年輕人旁邊,她並不是故意的,而是因為那個年輕人剛好坐在東邊的角落裏,那個角落裏有兩張桌子,而姜希夷也一向喜歡坐在東邊角落的位置。

    等到走進了後,她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那一根簫,接着看到了他的手,再從他的手,看到了他的臉。

    蒼白的臉,漆黑的眼。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是一雙用劍的手,簫是一支裝了暗器的簫。

    姜希夷坐下的時候,他沒有抬頭去看一眼,簫聲也沒有停下來。

    待得眾人都坐下後,天樞才回到桌邊,他移開凳子坐了下去,對姜希夷說道:「菜已點好了,酒也在燙着,莊主,我們這次要去哪裏?」

    姜希夷道:「去快活林,不是說在快活林,只要有錢就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嗎?既然如此,那裏也一定能讓我們找到想要找的人。」

    她注意到,當她說出快活林三個字的時候,那個吹簫的年輕人神色突然變了,從平靜卻蕭索憂鬱,變得複雜,他似乎回想起了些事情,一些令他懷念卻又想忘記的事情。

    姜希夷看向那年輕人,道:「這位朋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淒迷的簫聲突然轉為清越,在最高亢處戛然而止,留下了令人回味無窮的韻致。他這時終於轉頭看了看姜希夷,卻並沒有說話,他看起來並不經常說話。

    姜希夷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催他,當店小二將一壺燙好的熱酒輕輕放上桌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你們要去快活林?」


    姜希夷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們要去那裏。」

    他再問道:「你們要去那裏做什麼?」

    姜希夷慢慢提起酒壺,翻開酒杯,淅淅瀝瀝地往裏面倒酒,一邊說道:「在你想知道我要去那裏幹什麼之前,是不是至少應該讓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後道:「石群,我叫石群。」

    小酒館裏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朝着東邊的角落裏走了過去,他們並不是朝着姜希夷去的,而是朝着石群去的。

    這幾個人里,動作最快的是一個用劍的少年,他看起來有些瘦弱,但絕對不瘦小,一張文質彬彬的臉,比較像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讀書人。他的劍鞘上鑲着閃閃發光的寶石,劍上還掛着暗紅色的劍穗,那個顏色像血一樣,似乎劍穗是被血染成的。

    不過一轉身的功夫,他就已經到了石群對面。

    這佩劍少年的臉上故意作出了很瀟灑又不羈的微笑,因為他知道,在他施出那一手後,這不大的小酒館中,必然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

    不過石群沒有,姜希夷沒有,南斗和北斗十三人也沒有。

    他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的神情有一些僵硬,不過很快又被遮掩了過去,冷哼一聲後,道:「這位叫做石群的朋友,是否願意跟我走一趟?」

    石群沒有回答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

    年輕人的脾氣總是來的很急躁,特別是在江湖中剛出頭小有名氣的年輕人,他們都是怕自己被人看不起。

    這個佩劍少年顯然也屬於這種人,他的臉色現在已經變得鐵青,手已經握上了劍柄,手背上青筋凸了出來,呼吸變重,似乎在極力壓抑着自己的脾氣。

    這時石群忽然道:「我不喜歡跟要殺我的人走。」

    佩劍少年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他咬着牙再道:「你到底走不走?」

    石群道:「不走。」

    鏘的一聲,佩劍少年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

    但是他手中卻只拿着一個劍柄,劍身在剛剛拔出劍鞘的那一刻,就回到了裏面。

    因為他的劍才剛剛□□的時候,姜希夷突然伸手輕撫了一下劍鞘,輕得就像溪流滑過山間的小石一樣。因為這一下,那一柄青光滑動的精鋼長劍就這麼斷了,所以他將劍柄拔了出來,但是劍身卻滑了回去。

    斷口很整齊,像是被人貼着劍柄的邊緣一刀斬了下來。

    繼續沒人看見姜希夷到底是怎麼出手的,連那佩劍少年都只覺得,剛剛不過是一陣風吹過。

    此刻佩劍少年盯着手裏的劍柄,一張臉嚇得慘白。

    這屋子裏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原本在聊天的人不再說話,原本在笑着喝酒的人連酒都不喝了,不大的堂子裏連筷子落地的聲音都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姜希夷看了一眼佩劍少年後,緩緩道:「你的衣服很不錯,看起來應該很貴。」

    那少年沒有回答,屋子裏也沒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在聽着。

    姜希夷繼續道:「你穿得太好,如果你想成為一個響噹噹的劍客,就應該用你買衣服的錢去買一柄真正的好劍,當然更重要的是你要將心沉下來,細心學劍,不然還是不要用劍的好,因為那樣實在是太危險了,反而容易傷到自己。「

    姜希夷說的很慢,很仔細,也很誠懇。

    只要細心聽了她的話的人都能知道,這些話都是金玉良言,對一個江湖新秀來說極其受用。

    但這些話傳入那佩劍少年的耳朵里,他卻覺得不太好受。

    他一張慘白的臉已經發青,雙拳緊握着,憤怒極了,他想越過姜希夷,不管她,強行將石群帶走,但是他不敢。

    他的憤怒不是因為別人,更多是因為他自己。

    石群站了起來朝外面走去,他要離開了。

    姜希夷也起身,跟在他身後往外面走去,他有話想問她,她也有話想問他。

    石群在前面,姜希夷帶着太玄十三劍牽着馬跟在他後面,一前一後,之間的距離差不多兩丈有餘,當石群穿過街心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姜希夷,慢慢問道:「你們要去快活林是為了什麼?」

    姜希夷道:「要去找人,找一個用劍的人。」

    石群皺起了眉頭,緩緩問道:「你們要找誰?」

    姜希夷道:「那個人你應該認識,他叫做孟星魂,他在不在快活林?」

    石群之前和現在的反應就像一顆顆珠子,電光火石之間,姜希夷突然意識到,這些珠子都是一串項鍊上的,當她找到了串起項鍊的繩子的時候,她就想明白了。

    石群是認識孟星魂的,孟星魂就在快活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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