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時間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進。第二天的太陽如約悄然而至。嚴席艱難地睜開眼睛。望向井蓋上方投注下來的光束。
從那束光束可以看出,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烈陽刺眼,屬於陽光燦爛的味道一點點飄進腐舊的下水道。
嚴席被刺到般的低下頭,地板上的粉蛇在接他的身邊來迴轉悠,時不時地衝着一個黑暗的地方,吞吐着舌頭,發出嘶嘶的聲音。
嚴席望過去,發現在下水道的拐角處有什麼東西掩藏着,悄悄活動着。在他的目光下,慢騰騰的,那個小東西慢騰騰地出來了。
嚴席看上去覺得有些眼熟。那不是前些天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老鼠,胖大的肚子,粗黑的小尾巴,一抖一抖的大鬍鬚。
那大老鼠兩隻爪子扯着一個大袋子黑色的大膠袋子。費力的拉着,小心地扒拉到嚴席的視線里,越靠近他們,動作越慢,大老鼠走到一半,小腦袋仰頭望了望嚴席,又縮腦袋看了看一旁的粉蛇。
粉蛇嘶了一聲,吐舌頭嚇它。
大老鼠頓時渾身僵硬。嚇得待在原地不動彈了。
粉蛇得意地扭尾巴。嘶嘶的更加勤快了。
嚴席用蛇尾立了起來,拿起旁邊放置的枯枝,游爬到了大老鼠的旁邊。一旁的粉蛇愣了一下也跟着爬了過來。
那隻大老鼠害怕粉蛇,卻完全不害怕比粉蛇大了無數倍的嚴席。它趾高氣揚地看了一樣粉蛇,討好地將身後的黑色膠袋推到嚴席的身邊。
粉蛇陰冷的豎瞳盯着不知死活的大老鼠,蠢蠢欲動。
雖然猜到了,但是看到大老鼠真的是來給自己送東西的。嚴席還是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盤尾坐在自己的蛇尾上。見老鼠沒有靠近自己的意思,安撫地摸了摸立起來的粉蛇,用枯枝棍子撥開黑色的膠袋,看看這隻老鼠給了自己什麼東西。
老鼠這種生物很聰明,智商堪比人類。它可能是擔心在拉扯過來的過程中,膠袋會在地上磨壞。竟然套了好幾個袋子。嚴席費了勁才弄開。而看到塑料內的東西,嚴席才真的感到了老鼠的聰明。
在嚴席的心中,小粉蛇算是一個比較靈性的動物。它知道用自己自己喜歡的東西送人。比如,那一堆死老鼠。但是眼前的老鼠卻更有靈性,他知道用人喜歡的東西來送人。
嚴席拿起黑色塑料的袋子裏面的小零食。恍然想起,痛苦和疲憊填充了他所有的時間。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吃飯了。
嚴席摸了摸肚子,他沒有感到飢餓,似乎只有在痛苦來臨之前他才會突兀地感到蝕骨的飢餓,然後痛得生不如死。
嚴席注視着黑色膠袋裏的食物。用木棍撥了撥裏面,確定裏面沒有蟲子之類的東西。才用手拿起來,一一檢查過不是過期的產品,密封沒有泄氣。他才將這些食物裝起來。低頭對旁邊的大老鼠,想到昨天從粉蛇哪裏逃跑的老鼠,淡淡地說了一聲,「謝謝。」
大老鼠嘰嘰地叫着,似乎很高興的模樣。
嚴席皺眉頓了一下,很高興?他最近總是給一些動物的行為加上感情。
嚴席沒有去管那隻大老鼠,用蛇尾游爬了回去,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盤尾坐了下來。被留在原地的小粉蛇纏繞住嚴席遺留的枯枝小棍,磨磨蹭蹭地爬了回來。討好地放在嚴席的旁邊。
嚴席沒有去碰枯枝,只是獎賞地摸了摸粉蛇的蛇腦袋。
粉蛇蕩漾地扭了扭頭,想要纏上嚴席的手腕,卻沒敢。遠處的老鼠看到粉蛇,猶豫了一下,也沒敢到粉蛇面前,扭頭默默地離開了。
嚴席一觸即離,他計算着痛苦來臨的時間快要到了,拿起了剛才老鼠的送給他的食物。來到了下水道的更裏面,距離井蓋遠一些的地方。
粉蛇向前竄着,想要跟上來。嚴席猶疑了一下。便讓粉蛇跟上了他。粉蛇興奮地嘶嘶直叫,看到一旁的枯枝,知道嚴席總是拿着它。它的整個身體便緊緊纏抱在枯枝上,打着滾跟在嚴席的身後。
深處的下水道因為沒有井蓋,視線黑了些。地面也潮濕了些。
嚴席在這裏盤尾等了一會,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飢餓前奏開始瀰漫。他立刻在旁邊的膠袋內隨手拿起一袋麵包,撕開包裝,快速開始進食。
隨着食物進入胃道,那股飢餓感也漸漸被壓了下來。嚴席眉眼微動,他不敢放慢了速度。只要他放慢的速度稍稍一慢下來,飢餓感就會再度捲土重來。
一個麵包在嚴席的速度下沒有堅持到兩分鐘。吃完,嚴席感受了一下。發現飢餓感只是被稍稍壓制住,隱藏在心底內的波濤,蠢蠢欲動。
嚴席沒有猶豫,他繼續拿起膠袋內的食物開始進食。
只是很快,嚴席再一模,膠袋內的食物就空了。
嚴席的身體一僵,壓抑半天被飢餓一竄而上。臉色煞白,他連忙扶住了一旁的牆壁。
吃下不少的食物,也只是堪堪抵擋住了一小會。
嚴席默默地等着飢餓蔓延過後的痛苦,然而等了一會,卻發現只有飢餓在肆虐。
嚴席眉眼怔忪了一下,遲遲到來的痛苦突然波浪似的打來。讓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汗水一下子冒出來了。
在一旁和枯枝玩的興高采烈的粉蛇見狀,立即驚嚇似的竄到了一邊,似乎有什麼它懼怕的東西。
嚴席指甲死命地扣在地上,壓抑着喘息,汗如雨下。砸骨抽筋般的痛苦漸漸加重,眼睛不時地閃現烏黑,似乎快要昏厥。嚴席甩了甩已經濕漉漉的頭髮。他咬牙等到自己渾身的鮮血冒出來。如泰山壓頂般費力地往下身看去。
然後,便咬爛了嘴唇,昏厥了過去。
血液源源不斷低從嚴席身體內流出來,它們在下水道內延流,流過污水,流向牆壁,他們不像是一團液體,更像是一團怪物。他們不吞噬,不融合。包裹着一層薄膜。在水(地)面不留一絲痕跡,血紅色的血液里隱隱有心臟跳動。所做的事情就是瀰漫。瀰漫在整個下水道,血紅色遮天蔽日。
粉蛇躲在一邊,戰戰兢兢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或者說,整個小水道內的動物都戰戰兢兢地看着這一幕,它們的眼神裏帶着恐懼以及臣服。
血色蔓延很久,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它才像是一個玩鬧了一天,該回家的孩子一般。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液往回收,包裹住嚴席。帶給他痛苦的同時,又溫柔地將他身上細小的傷痕治癒。
嚴席的雙腿再次變成蛇尾後,比原先更加漲大了不少。冷幽色的鱗片看上去十分駭人。血液逆流而進,新的蛇尾因為痛苦,下意識地捶打牆面。破空聲獵獵作響,細微的牆裂響起,牆面頓時多了幾道裂痕。
血液回來的速度很快,揮打幾下之後,待最後一滴血液回到身體,嚴席一天的痛苦才隨之結束。他身後的蛇尾力竭地垂下。
靜默了一會,嚴席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才氣若遊絲地睜開眼睛。
又一次的痛苦,結束了!
一直躲在一旁的粉蛇見血色結束了,這才敢回到嚴席的身邊。當然,它也沒有忘記那隻枯枝。尾巴尖卷着,爬着來找嚴席了。在他跟前的不遠處,不遠不近地轉悠着。
嚴席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待身上的汗幹了一些,他才顫抖着手,撐起身子。藉助身後蛇尾的力量,腹部觸地,一點點慢慢地爬回去。
趴了一會,嚴席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腹部好像又大了一點。
回到井蓋前,勉強蓄力的嚴席盤尾坐了下來。喘了一口粗氣,他休息了半響,他的氣息喘勻實了,也就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嚴席低頭皺眉,他拿起粉蛇一直纏繞的枯枝,撥了一隻死老鼠,放到了粉蛇的嘴邊。
粉蛇身體內的兩隻老鼠快要被消耗光了,也確實到了下次進食的事情,只是它一隻吃的新鮮的獵物,這死了一兩天的,它吐了吐分叉的舌頭,猶豫了一下,別過了頭。
嚴席也沒繼續強迫它,見它不想吃,便試探地指揮着讓它把老鼠扔遠遠的。粉蛇歪了歪腦袋,竟然完全理解了嚴席的意思,慢悠悠地將一隻只老鼠扔遠了。
嚴席看了一會,覺得自己先前對粉蛇感覺得一些情緒也不全是自己的猜測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嚴席坐在一旁,喘了口氣,他想可以找一個機會試一試。
這件事情暫且不提,嚴席想到了前天就想的事情,身體疲憊萬分,他強忍着睡意,仰頭望着頭頂上的井蓋,透過井蓋上看着小小的夜色。心中有些難以決斷。
一旁粉蛇沒有偷懶,它毫無怨言地一隻一隻運送着自己千辛萬苦捕獵回來的獵物,將它們扔到嚴席看不見的角落。
夜晚涼風習習,正在嚴席沉思間,井蓋的上方忽然傳來嚴席熟悉的聲音。
&們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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