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日暮西山。
馬闊一行人果如王氏所料一無所獲。
馬闊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令人困惑的一天,看似行色匆匆,可沒有一點兒收穫。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好比是拋下公事就去郊遊了一趟。森林綠地的確比營帳要舒服自在的多,回來時他倚在馬車止不住地犯困。
後頭的馬踏雪和馬慶很少見到休息、悠閒的馬闊。他們的印象里,馬闊只有兩種狀態,一個是嚴整地跪坐在案牘之前處理公/文,一個就是在演武場裏,一絲不苟地拉搭弓射箭。一颱風車,甚至一塊石頭都比他活潑生動。當上鎮守之後,他更是事無巨細,親力親為。不到一個月,整頓官吏,嚴明律法,協調農事;即使遭遇些阻礙,青江的確更加高效地啟動運轉。只不過,他卻更少顧及族裏的事務。白馬圍城,馬慶屢戰力竭,休養了三天多,馬闊甚至也沒回來過。馬闊抵不住倦意,在馬車裏睡熟了。馬踏雪悄悄對車夫比了一個手勢,馬車改了道徑直回了馬府。
另一個人也很困惑,就是小唯。
他呆呆立在街頭。白瓶兒不在,他不知道回李府還有什麼意義。思來想去,最終一路走到了先生的小屋。他推開門時,多希望看見先生躺在搖椅里百~萬\小!說,白瓶兒在廚房裏忙活,一切還如同盛秋日子一樣,可現在物是人非,一個人都見不着了。
李唯平常沒少幫白瓶兒的忙,所以在廚房裏弄點吃的難不倒他,他下了一碗麵,搬了一個小板凳孤零零地在院子中,他坐在院門的正對面,低頭茲溜茲溜地吸着麵條,院子裏只有這一種聲音。
一種強烈的失落和困惑頓時縈繞上李唯心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屬於哪裏。他似乎從來不屬於李府;馬慶當他是小弟,但成不了朋友,似乎也不屬於馬氏;白有貴一定會照顧他,但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先生;先生呀,先生給了他極其穩重的安全感和歸屬感,現卻杳無音訊。
他坐在院門的正對面,低頭茲溜茲溜地吸着麵條,院子裏只有這一種聲音。
忽然,院門開了。
進來的人中等身材,身穿短衣,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結,五官稀鬆平常,只一雙鳳眼又細又長但他的境況似乎很差,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左手臂似乎也斷了,夾着木板纏着繃帶,吊在脖子上----推門的居然是李武雄,他是如何找來這裏的。
小唯實在猜不出李武雄的來意。
李武雄推開門後,一步也沒有踏進院子,就在門口站着。他沖小唯招了招手,小唯放下手裏的麵條,快步迎了上來。他到了跟前,順勢作揖:少家主。
李武雄蹲了下來,和小唯齊平。他說:你娘親讓我給你這個。說着遞給小唯一塊布匹,上面幾個漂亮乾淨地蠅頭小字,確實是白瓶兒的字跡:唯啟,不誤科考,娘親安好。
小唯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他收起字條,問道:我娘什麼時候能回來?
李武雄揉了揉小唯的腦袋,說:你娘要待一段時間,但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小唯說:少家主怎麼傷成了這樣?
李武雄說:我可沒受傷。對了,十天內,我一定安排瓶兒和你見上一面,那時候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小唯說:少家主當然不會騙人。
李武雄撂下幾句話後就匆匆離開。
雖然李武雄看起來遍體鱗傷,可身法卻快得像道黑色的閃電一樣;路線兜兜轉轉,竟然繞到了城南的奉常府邸。他在後門急促地敲了三聲,再緩緩地敲了三聲,這時有人來應門,倒不是那個圓鼓鼓的白胖子,而是一個乾瘦的老頭兒。這個老頭兒姓李名哥徹,已做了二十年的奉常府主簿。李哥徹平日裏極少與舊人聯絡,倒像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寡。二十年間,奉常府里鐵營盤,流水兵,現在已沒幾人知道他姓李,都敬而遠之地喊聲「徹老」或「主簿」。白有貴掌權後,奉常府邸搬離內城,遷到了空曠的城南,所以空間充裕建得很大,徹老歸置了一個角落,安頓李府的幾個人綽綽有餘。而且白有貴素來和城中諸姓交往不深,李哥舒突然不見,誰家也不會疑心到奉常府邸里會有什麼詭。
老頭兒打開了門,趕緊把李武雄請進去。往裏走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只有兩邊各裝了一扇門,活像一口棺材。
老頭兒低着嗓子說道:武雄少主怎麼去這麼久,家主都問幾回了。
李武雄說:你如何答?
徹老說:照實說的。
李武雄大踏步進了平房,穿過兩間黑漆漆的屋子後,才進到一個簡樸亮堂的廳子裏。李哥舒坐在主位,一手支在身旁的台子。台子上安放着那個黑匣。
李哥舒的頭髮花白凌亂,衣服也不少皺褶,隱隱還沾着血跡,顯然是好多天沒換了。他合着雙眼養神,似乎一直在等李武雄。聽見腳步聲,他也不睜眼,僅以足音辨人,問道:你找到那間屋子了?
李武雄答道:是的。但裏面下了禁制。我不敢擅闖。
李哥舒說:屋裏可有人?
李武雄說:粗看無人。
李哥舒說:看來瓶兒倒沒說謊,確實有個高人來過青江,教了李唯望氣之術。那聲嚇退白馬妖族的啼叫聲,看來只可能與他有關。
李武雄說:既然如此,那人不過是臨走時給他們母子二人留下的一點保命的秘術而已,白瓶兒就此放過了吧。
李哥舒說:徹老和送青這幾日一直在徹查瓶兒的身世,已經有了頭緒。這是送青今天遞來的書信,你也看看。送青已查清瓶兒只是個收養的棄嬰,並不是白姓的親生骨肉。現在更不排除她是「野戶」,必須要看管着。
李武雄接過書信,掃視一遍,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說:果然不出所料,推舉守城大將的擂台還是如期進行了。哼,十月初十,馬闊就這麼急着見我們嗎?
李哥舒說:年輕一代里本來就無人能與我孫兒匹敵,現在,我諒馬闊豎子也未必是我孫兒的三合之將。
李哥舒說這話的時候,眉頭高高揚起,露着一股子驕傲勁頭。可身體稍微一伸展,就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李武雄上前輕輕撫着他的背脊。李哥舒緩了一口氣,說:雄兒,別怪爺爺狠心。我現在真的老了,這份責任只由你一人擔着了。
李武雄聲音很渾厚:爺爺放心,我受得住。
李哥舒緩慢凝重地打開了身前的黑匣,裏面竟然空空如也,說:這幾十年,我夜夜不能寐,就擔心這匣子裏的東西沒了。現在李家子孫終於降服了它,我也可以安心撒手了。
李武雄沉默不語。
這時徹老進了一言:家主,白有貴這幾日不停地給我指派差事,使我一直脫不開身。我看他可能已經對我起了疑心。
李哥舒輕笑幾聲,說:徹老啊,你太小瞧白有貴了。此人韜光養晦,隱忍圓滑,一點短處都不給別人留下。我看他早就知道我們在這兒了。他指使你不過是做個樣子,告訴我們他什麼都知道,他誰也不幫而已。
徹老說:可他畢竟收了馬慶做弟子,又是李唯的師兄,夫人的事情他可脫不了干係。
徹老輩分雖大,卻還是稱白瓶兒為夫人。李哥舒搖了搖頭,似乎對這件事也頗為不解,的確依照白有貴的性子,他的確不該收這徒弟。
李哥舒嘆道:白有貴和那位高人不過是意外的過客而已,我們避開就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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