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掌柜道:「嘗嘗可以,但是若是天天白送,這麼多客人,賠起來可不少!」
王叔也搖頭,道:「咱們這館子進出皆商賈富豪,可都不是吃鹹菜的主兒。若是咱們送鹹菜,少奶奶,說句不當的話,看起來倒是有些掉價兒了呢!」
雲葉笑着道:「鹹菜聽起來是低價貨,奈何咱們定上高價?只要這些人開始用,便會把行市帶起來。咱們不過是讓他們嘗些甜頭,可不是要送給他們。」
雲葉見二人不語,又道:「醬菜做出來,自然是要賣的。再開鋪子,咱們一時也顧不上。說到賣醬菜,我這裏倒有個主意。」
「咱們在館子門口擺幾個台階式的架子。最上邊一排擺上碟子、放上不同醬菜,隨便誰來品嘗。下面的幾層木板上,便放上幾壇盤中一樣的醬菜。」
「每壇明碼標價,若有相中的,放下錢就可以抱走。門口夥計只管招呼客人,沒空便不管;有空就瞄上一眼。如此這般,也就是了。」
其實便像現代的超市一般,自選自取。不用稱量、挑選,只看樣品。相中了就買、沒相中便算。
也無人監督,憑的就是份兒信任。說起來,也是有些冒險的!
王叔一聽,更不贊同,「人嘛,都是愛貪小便宜的。若是人家偷偷摸摸地少給了,豈不是虧大發了?」
見王叔有些皺眉,雲葉搖頭,心中暗笑。
齊掌柜到底是生意人,一聽雲葉這點子,倒是眼睛一亮。到底沒有用過,還是有些擔心。
「夫人這法子聽起來不錯,只是,這食客們還不知道都是什麼人呢!若都是貪小便宜、手緊的,咱們當真要賠不少呢。」
雲葉微笑,「俗話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其實,也就是個相互信任的問題。食客也不一定都是那樣的人。再說,醬菜成本低、咱們定的價錢高,反正也賠不了多少。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呢?」
齊掌柜點點頭,有些羞慚,「夫人有這胸襟,當真讓我們鬚眉男子汗顏!」
王叔看着雲葉,暗暗點頭。
大將軍泉下有知,也該慶幸少爺有此賢妻!
「咱們作坊不小,光靠在館子門口可不行。雖說醬菜能放,到底產出了就要賣掉。」雲葉道:「城裏的雜貨鋪子,我們都要去推推看。還有,貨幫若能幫我們往外走貨,這個銷量就更大了。我們作坊里日日出貨,大家才有幹勁兒!」
王叔道:「找貨幫這事兒交給我,在這城裏二十年,我倒也認識幾個頭目。」
齊掌柜也道:「我入行多年,雜貨鋪子倒也有幾個相好的。跟他們說說,在他們鋪子裏賣,定是可以的。還有,咱們館子裏的夥計們都是城裏的,說起來也可以讓他們揚揚名。」
雲葉點頭,「這個沒什麼。先給店裏夥計們每人帶些回家。若是他們家人、親戚或者他們引着人來買,便可以九折優惠。算是他們的紅利吧。」
如此安排妥當,雲葉便不怎麼管了。
說起來,銷售可是個大學問。自己是個女子,出去總是有些不方便。
這裏沒有梁有福和丁陌文這樣的同行幫自己,事事親力親為,當真吃不消。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管交給這幾個人就是了。
雲葉很快便又去了馮村,第一批醬菜已經可以賣了。
雲葉召集了僱工們,道:「咱們的醬菜產量大,城裏、外地雖不少賣,附近集市也是個不小的去處。若是有願意過來進貨去集市上擺攤的,咱們只管給鄰居、親戚、朋友們宣揚宣揚。」
「自然,先緊着你們。若是家裏有人願意去賣,進貨可以打八折。其他家戶卻只有九折。」
眾人聽了,都極為高興。
村里招僱工的時候,很多人沒有被選上,遺憾得很。
現在雲葉一說可以起貨去賣,當場便有人道:「夫人,我家男人和孩子都能去趕集。算我們家一個!」
這些人中午回家一宣揚,吃飯時便來不少人找村長。
村長沒有不應的。
越多進貨的越好,至於能不能賣出去,就看各人本事了!
附近不好賣,挑着擔子走遠些也行啊!集上賣不完,平時下鄉也可以!當天賣不完,明天接着賣,反正鹹菜也不易壞!
至於結賬,村長也不客氣,「現錢現貨、不賒不欠,當面錢貨兩清。否則,都是記賬,倒不好跟夫人報賬!」
雲葉近日往鄉下跑得勤。
堂屋已經壘完牆,開始上樑了。
而且,天氣已經入伏,雖熱得人難受,卻正是曬醬的好時候!
雲葉自然不會錯過這大太陽!
說起來,做醬要曬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雲葉的作坊里做了好幾種醬,最多的是甜麵醬。
用小麥面,不拘多少,和水成塊,切作片子,約厚四五分,蒸熟。
先在空房內,用青蒿鋪地(或鮮荷葉亦可),加干稻草或穀草,上面再鋪蓆子,然後將蒸熟面片鋪草蓆上。
鋪上後,再用穀草、稻草蓋上蓆子,等十天左右,麵餅上出毛,取出曬乾。
以干透為度,將毛刷去,洗淨。
敲碎或者剁碎,研成碎末,每十斤配鹽二斤半拌勻。
過去都是粗鹽,鹽粒子很大,雲葉早已經命人將大鹽預先研細。
細鹽用淨水煎滾,等冷涼了,澄清去渣滓,放入面醬碎渣中,拌勻後放入大缸。
水比醬面約高寸許即可。
然後便可放在院中,大日頭暴曬。晚上注意遮蓋,不要進夜裏的露水。每早日出時打開蓋子,用木棍翻攪,保證上下都可以曬透。
曬一月,自成好醬!
若想是辣醬,便在和面時加入辣椒麵。
曬出來的醬顏色紫紅、香辣可口,又與甜麵醬不同。
其次,雲葉做的較多的就是香豆豉。
比例大約是一斗豆子搭配二十斤白面。
先把豆子煮熟,晾乾後用白面拌勻,做成卷子蒸熟。放置在屋裏,蓋上稻草或者玉米葉。沒幾日便開始發霉。
洗淨長毛,弄碎。
再用杏仁、瓜子仁、薑絲、紫蘇、八角、茴香、小茴香、花椒、白糖、陳皮、燒酒等拌勻,盛潔淨罈子內,將瓶口封嚴泥好,曬至一月,即成香豆鼓。
炒菜拌飯、隨用隨取,味咸醬香,實為人間美味!
雲葉自然是喜歡這些的。
有了好醬,館子裏可以做出更多、更美味的飯菜,可謂相得益彰!
館子前面擺上了架子,品嘗的多、來買的不多。館子裏的客人雖有買的,也少。
雲葉並不氣餒。
現在是伏天,館子已經進入了淡季。大中午太熱,大家都不愛出來吃飯。
不願意進廚房,倒帶得鹹菜的生意好了些。
天熱,做飯的廚師、吃飯的食客都大汗淋漓,雲葉感慨,「若是有空調就好了。」
這幾日,寧寒也多呆在家裏,不像以前天天早出晚歸。
說起來,伏天便是少動多歇的日子。
接連下了幾場大雨,夜裏才涼快了些。
這一日,突然接到永安城的來信,把雲葉高興得不得了。急切地打開信封,細細地看了起來。
信是眾人一起寫的。
家裏除了秦氏,幾個年輕的都認字,每人給雲葉寫了一張。厚厚的一沓子,雲葉看着看着便有些眼眶發熱。
寧寒摟着雲葉,眼眸深邃,俊臉上滿是心疼,沉聲道:「委屈你了。」
雲葉忙擦擦眼淚,轉頭微笑,「沒有。」
寧寒問:「信上說什麼?」
「嗯,家裏都好、生意也紅火。欣雨生了兒子,小翠跟丁陌武定了親。」
寧寒挑眉,「丁陌文的兄弟?」
雲葉微笑,「可不就是他嘛。信上說,丁陌武去年秋試中了舉人,丁家二老爺舉薦,便在永安城做了官。春天又來提親,見他心誠,家裏便允了。」
寧寒點頭,「必是縣丞。」
雲葉詫異,「你怎知道?」
寧寒黑線,「……」
縣丞始置於戰國,為縣令之佐官,秦漢相沿。掌一縣文書及倉獄,為縣令之輔佐,職權僅次於縣令。
我國歷代只有晉及南朝宋無此官職。縣丞俸祿,漢為二百石至四百石。明清時,縣丞為正八品官。
雲葉對於這些並不通曉,寧寒卻是明鏡兒似的。
舉人出身,想做縣令不易,縣丞倒是可以。
丁正誼又是個小心行事的,只會在以後政績出眾時再往上保舉,斷不會一開始便出頭謀個縣令給自己的親侄子,惹人非議。
雲葉見寧寒臉色,有些詫異,「丁家二老爺不是朝廷大員嗎?聽說是什麼御史大夫呢。」
寧寒冷哼,「若非朝廷大員、又掌監察大權,怎可胡亂栽贓陷害?」
雲葉一愣,聽寧寒話中有話,忙問「可曾於你不利?」
「打發了!」寧寒微微眯眼,道:「回京再收拾他。」
雲葉有些皺眉。
想起去年有傳言,朝中有人參奏寧寒諸般不是,竟是栽贓陷害!若是丁正誼,事情便有些不妙了。
寧寒是將軍又是皇親,按說丁正誼應該巴結才對。竟敢對寧寒栽贓陷害,若非有得罪處,定不至於如此。
兩人一軍一政,寧寒又常年不在京,按說不該有多大過節……
說到過節,雲葉突然心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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