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玲瓏醉 第二十一節 暗潮洶湧
中年男人依舊隨性的笑着說「禮就不用了，今天比劃的我也很盡興。」
「前輩，瓊宇。」……
水瓏玉遠遠在路上看到兩人都拿着劍站在岸邊，連忙呼喊。
她急忙跑過來，看見中年男人依舊神情隨和的笑着，而寒瓊宇也是尋常淡泊的神色，疑惑的問「前輩，你們在這邊做什麼呢?」
寒瓊宇不語，中年男人心思微動，笑着說「我在試試你情郎的劍法，看看能不能贏了我剛教你這套行雲流水。」
「情郎?……」水瓏玉也是第二次聽中年男人說這個詞。
寒瓊宇才想解釋，中年男人卻搶先說「你現在沒法完全理解不要緊，不過以後再有人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你就說是你的情郎就對了。」
水瓏玉點頭，認真的嗯了一聲。寒瓊宇卻在旁邊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能讓寒瓊宇露出這種表情的，前輩您還是第一個。」梅遷在不遠處大笑起來說。
「前輩這是在捉弄我們，瓏兒對這種感情還不是很明了。」寒瓊宇接着說。
中年男人卻笑着說「總歸是要跟着你東奔西跑，這樣對瓏玉來說也不吃虧了，總不能讓你佔着便宜。」
水瓏玉雖然不完全理解，但她也看得出中年男人是為了他們好。
「瓏玉姑娘，你聽到我們比劃怎麼沒問結果?」中年男人見她思索問。
水瓏玉看着他回答說「前輩和瓊宇都是高手，既然只是切磋，出手肯定心中有數，而且你們相安無事想必是有了你們心中滿意的結果，我又何必追問呢?」
中年男人點頭笑着說「聰明如斯，好姑娘。」
晌午，梅遷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中年男人說「前輩，我已經拿您給我的布中的蠱毒試過，這瓶解藥可以解你朋友的毒。」
中年男人接過瓷瓶高興的說「如此就好，有勞梅神醫了。」
梅遷溫和的笑着說「前輩不用客氣，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的本分，何況您與家父交情深厚，若有所需，梅遷自當盡力。」
水瓏玉遞給中年男人一個包袱說「這些盤纏和乾糧請前輩路上用。」
中年男人接過包袱，看着水瓏玉笑着說「瓏玉有心了，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
「比起前輩一路上照顧瓏兒，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寒瓊宇說。
中年男人看向寒瓊宇，思索之下才說「江湖險惡，你們三個不論身份經歷皆是有別於常人，何去何從自己決定，但是萬事珍重。」
寒瓊宇謹慎的點了點頭，梅遷微笑說「前輩放心。」
中年男人最後笑着看着水瓏玉說「說起來，我還是最擔心瓏玉。」
「前輩請放心，我會小心的。」水瓏玉認真的回答。
中年男人笑着點頭說「我教你的功夫要勤加練習，尤其是內功。」
寒瓊宇想起水瓏玉身上的異種真氣，雖然中年男人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的表現已經說明他知道水瓏玉體內的真氣，而且除了傳授她武功之外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看來即便是這位江湖前輩也不知道水瓏玉的特異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水瓏玉點了點頭，她見寒瓊宇沉思才說「瓊宇?」
「嗯?」寒瓊宇抽回思緒。
中年男人見狀卻釋然，他早已不在江湖，江湖事自有江湖人煩惱。至於寒瓊宇和水瓏玉，他們既然不凡，也必定會有不凡的境遇，又何須他擔憂呢?
「你們珍重。」說罷他縱身一躍，離開了竹屋。
中年男人走後，梅遷看着兩人說「東越這一鬧也不算全無收穫，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寒瓊宇沉思，因為前一晚水瓏玉已經和他說了關於那個抱走他的女人的事。本來那時一時怒火攻心殺了蘭越以為線索就這麼斷了，卻沒想到水瓏玉早已問出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寒瓊宇便是追查到了抱走他的男人後才知道是由一個女子把他交給了別人，加上水瓏玉得到的線索就能追到新線索了，卻沒想到這個女人最後出現的地方竟然在燕雲。
雖然知道了線索所在，寒瓊宇卻開始猶豫。如果是以前他隻身一人，這個答案對他而言十分重要，自己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麼會被人丟棄也要經過這麼複雜的過程?他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趕往燕雲。
但東越一行之後，他卻覺得要得到這個答案代價可能要比他預期的要大，尤其水瓏玉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這才是讓他不想冒險的原因。
水瓏玉見寒瓊宇沉思，對梅遷說「既然她最後出現在燕雲，我們走一趟燕雲不就好了。」
梅遷似乎早就知道水瓏玉會這麼回答，笑了笑看着旁邊緊鎖眉頭的寒瓊宇說「現在是有人比你對你的事更上心了，既然已經查到了，不如趁熱打鐵去一趟燕雲。」
寒瓊宇看着梅遷，神色恢復了以往的淡泊「我知道你想借着我追查身世的事讓瓏兒多經歷些事，但這件事查到現在卻讓我覺得千絲萬縷，危險重重，如果冒然跳進去很可能粉身碎骨。」
「瓊宇，你追尋了這麼久不就是希望有一個答案麼?哪怕這個答案是殘酷的……」水瓏玉說着有些低落。
看到她略微低落的情緒，寒瓊宇知道她想起了身為赤衣鬼的目的，也是為了一個答案，一個鮮血淋淋的答案。那種對於一個答案追求的執念，水瓏玉有着切身的體會。寒瓊宇有幾分無奈的說
「正是因為答案有可能鮮血淋淋，而且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我承受不起的，我才考慮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瓏兒，以前你只有自己，我也一樣，但現在不同了，你要為我而活，我也有了你，所以我不想冒險。」
梅遷在一旁無奈的說「哎，我之前不知道苦口婆心勸了多久你都不肯聽，現在瓏玉丫頭都不用張嘴就能讓你停下來，果然是不一樣啊。」
寒瓊宇卻不在意梅遷的嘲諷，語氣淡泊依稀「這次東越有幾件事讓我十分在意，讓瓏兒去找蘭越的人和監視我們行蹤的人，以及那個和我交手的蒙面人。」
經寒瓊宇這麼一提水瓏玉不禁想起那個中年男人，寒瓊宇繼續說「梅遷，瓏兒的描述你猜不出這個中年男人是誰麼?」
「應該是鐘不忘吧，那支鐵筆如此醒目，總不見得是消失已久的百曉生了。你懷疑寒江城也知道這件事?以曲盟主的為人應該不會吧。但是東越除了寒江城以外也沒人能對你們的行蹤和行為掌握的那麼精確了。瓊宇，你到底怎麼想的?」梅遷徑直問。
寒瓊宇語氣一沉，繼續說「如果曲盟主知道整件事，想不讓我繼續查下去就根本不用放出消息讓我們去東越。而且寧海時我也遇到了曲盟主，如果不是她出面也無法從嚴澤口中套出蘭越這個人，所以我推測整件事曲盟主和慕情姑娘應該是不知道的。但鐘不忘就很有問題，他不但知道整件事，我甚至懷疑是他或者那個蒙面人策劃了整件事。」
水瓏玉思索之前的情形說「所以鐘不忘和那個蒙面人是認識的，把瓊宇支走讓我去找蘭越，可是又是為什麼呢?」
「到這裏就說不通了，就算蘭越武功高強，也不能保證萬全。如果是威脅我，圈子也繞的有點兒大。所以如果從頭推測，是鐘不忘故意放出消息給曲盟主，曲盟主收到了消息後通知我們去東越，這些都是鐘不忘設計好的，到了東越這一系列的事也都在他算計之內的話，包括暴露那個女人去過燕雲的事，目的就明朗了。」寒瓊宇低聲的說。
梅遷恍然大悟說「他們是為了引你去燕雲。」
這個答案不禁讓人噓唏，如果真的如寒瓊宇推測的話，他們真的去了燕雲恐怕就真的中了別人的算計了。
「但這也的確是唯一的線索。」寒瓊宇低聲說。
經過寒瓊宇的分析和推測水瓏玉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會這麼猶豫，很顯然他們的行蹤已經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了，對方就是賭寒瓊宇會不會自己跳進這設計好的圈套里。
以寒瓊宇的個性，換了以往什麼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一闖，尤其對方以及設計好在等他了，如果不去就是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心意。他雖然性格恬淡，但如果有人主動挑戰，他也不會吝嗇一戰。只不過如今的他更在意水瓏玉的安危。
水瓏玉見他沉思，思索之下說「梅遷，如果是以往，瓊宇會不會去闖這個陷阱?」
梅遷見她發問，神色微動，嘴角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說「這個比冰山還冷的傢伙只有一點不會拒絕，就是別人發起的挑戰。以往的他會淡泊如昔的去看看這個陷阱的真面目。」
寒瓊宇沒有否認，他與梅遷相識多年，期間也經歷過不少事，梅遷自然對他的性格十分了解。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並不是畏懼這個想要設計他的人。
「那我們就往燕雲。」水瓏玉堅定的說。
「瓏兒……」寒瓊宇想說什麼，水瓏玉卻極為認真的面對着他說「我為瓊宇而活，卻不想成為瓊宇的包袱。如果瓊宇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猶豫和無力，我就會儘快成長為能夠讓你不再猶豫和無力的我。」
旁邊的梅遷嘴角微揚，沒有說話。
寒瓊宇面對如此堅定的水瓏玉終於釋然，最初他就是被水瓏玉這種韌性和堅定所吸引，求生的意念也好，面對殘酷身世的決斷也罷，都一次一次撼動着他的心。
所以面對這樣堅定的水瓏玉，寒瓊宇沒法繼續猶豫，他的瓏兒都如此堅強，他還有什麼理由退縮。
「好，我們就往燕雲走一趟。」寒瓊宇低沉的聲音不變，其中卻多了一絲說不出的激盪。
梅遷站在一旁，此時也變得有些振奮「這次燕雲，我與你們一起。」
水瓏玉看着梅遷說「梅遷離開江南的話，那些要找你來看病的人怎麼辦?」
「到處都有病人需要看病，也不只是江南。這一趟有我跟着會比較穩妥。」梅遷說着看了看寒瓊宇。
寒瓊宇明白梅遷指的是水瓏玉的身體狀況，燕雲不比東越，與江南相距甚遠，萬一水瓏玉身體的異種真氣有變化，他們又身在虎穴，會十分兇險。
「也好，我們也許久沒有一起行走江湖了。」寒瓊宇低沉的說。
梅遷溫和的笑着說「瓏玉丫頭這身裝扮雖然賞心悅目，但恐怕一路上要惹得不少登徒浪子。天香的身份雖好，但還是不及半遮面來的直接。」
寒瓊宇看着水瓏玉，論及相貌恐怕這天下女子見了她都要徒生了妒忌之心，再嬌艷的花朵也會因她而黯然失色，所以身為「赤衣鬼」的水瓏玉才能被唐欣如此妒忌，才會出手必殺。但寒瓊宇卻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動心，想來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水瓏玉看了看寒瓊宇，他狹長的雙眼還是淡泊如昔，但看向她的目光卻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她不知道寒瓊宇在思索什麼。也正如所有人對她的評價一樣，她無法明確自己的感情，但她卻知道此刻的她希望跟在寒瓊宇身邊，願意為寒瓊宇做任何事。
「那我繼續戴着梅遷送的面具。」水瓏玉認真的說。
梅遷點了點頭，繼續說「我有個提議，既然要往燕雲，不如我們一路從開封出關如何?」
寒瓊宇思索之下說「這段時間青龍會暗暗的在謀劃什麼，開封聚集了不少勢力，去開封你有什麼意圖?」
「你在東越消息也挺靈通的，唐盟主這會兒好像也在開封附近，我們正好順路與他匯合。我有些事要麻煩他，也要為上次的事道謝，自然免不得要親自拜會了。」梅遷說的煞有其事。
寒瓊宇卻淡然，對於八荒，他既不似江湖中人一般，對其要麼愛要麼恨，反而是很淡泊的態度。對於四盟，他也是給人感覺能避就避的狀態，這多少讓水瓏玉有些疑惑。
梅遷見他不表態，才接着說「瓏玉丫頭，之前唐大小姐不是還有東西讓你轉交給唐盟主麼?這次遇見也剛好。」
水瓏玉見寒瓊宇不說話，微微點頭說「嗯，上次的事我也要向唐盟主道謝。」
「那便明日出發吧。」寒瓊宇淡泊的說。
晚，寒瓊宇讓水瓏玉喝下了梅遷特製的安神湯，她就沉沉的睡下了。
見她睡下，梅遷收回藥碗說「你這種極力要跟八荒四盟撇清關係的態度，瓏玉丫頭都看出問題了，真的沒問題麼?」
「時至今日我的決定依舊不變。」寒瓊宇平和的說，似乎他口中的決定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我知道。」梅遷把藥碗放好，看着寒瓊宇說「你有你不願意在江湖涉足過深的理由，但你別忘記了，你畢竟和八荒有很深的淵源。至於四盟，雖說離盟主對你有些誤會，但葉盟主和唐盟主對你都十分看重，曲盟主也會凡事幫你留意，你這樣的態度是否有些冷情?」
寒瓊宇看了看熟睡的水瓏玉說「你既然知道我不願意涉足江湖過深的原因，怎麼會不知道我不願意與四盟牽連過多的原因?」
梅遷一怔，寒瓊宇說的沒錯，他不願意與江湖幫派牽連過多，並不是真的孤高傲物，也不是不喜歡交朋友，而是另有理由。
「說到這個理由，我到是有個疑問。」梅遷繼續說。
寒瓊宇看向梅遷，這個他唯一能夠推心置腹的摯友。他的心思旁人的確很難理解，所以誤會他的人比比皆是，可這些誤會寒瓊宇卻不在意，他只要做好自己認為的是正確的，問心無愧足矣。
「什麼疑問?」寒瓊宇平和的說。
「此行你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後有什麼打算?要帶着瓏玉丫頭效仿沈浪，王憐花隱居麼?」梅遷徑直問。
寒瓊宇聽到梅遷的問卻多了幾分落寞，他平和的說「我也曾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事情沒到最後一刻我也無法判斷我最終會有什麼決定，這是我曾經的想法。我的身世至少是個牽連甚深的秘密，一旦秘密被揭露必然會引起一些風波，這些風波會波及到多少人我不知道，因此我不願過多與他人牽連。但如今，我卻明確的知道，不管什麼情形之下，我都要以你和瓏兒的安危為重。」
梅遷釋然的說「這還挺符合你的個性的。瓏玉丫頭的確厲害，能讓你從這麼深的執念中抽身。好在你第一在意她的身體狀態，第二也沒有完全放棄追查身世，不然你就這麼退隱江湖了，不知道你那些老相好要不要都哭死。」
寒瓊宇面不改色沒有理梅遷，這樣的嘲諷已經是家常便飯的狀態。梅遷見他不回繼續說「不過這趟燕雲可是要去萬里殺的地盤兒，我勸你還是別一副冷比冰山的態度，萬里殺里也只有一個紫依會幫你，但她也沒法公然違反離盟主的命令。」
說罷梅遷轉身拿着藥碗離開。
寒瓊宇沒有說話看着他離開，燕雲一行他擔心的卻不是萬里殺，離盟主雖然對他有些誤會，但他畢竟為人正直，真正讓寒瓊宇警覺的是這個設計圈套的人，他會是誰，有什麼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