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已到十月初,周行逢和藥令珂、向德明將高保融一族送到關中也就算完成了使命。高保融仍是南平王,住在城西南大宅,平日深居簡出,頗為低調。
藥令珂的兄長藥重遇、向德明的父親向訓都與章鉞關係親厚,而周行逢本是前楚降將,雖然最近領取了永興軍府隴西王的均令,被授予荊湖都督府副都監軍使,但周行逢心中深感不安。
地方都督府副都督,同樣是秩從二品宣威將軍,官階可是很高的。周行逢倒不是擔心自己沒有能力勝任,而是荊湖那一區域大小軍鎮林立,各種蠻族勢力混居,已有的山南東道節度、鄂岳節度原本就屬大周,算是嫡系力量,要撤鎮改組還是容易的。
可加上湖南武平、武安、湘西辰州五溪蠻、湘南靜江節度轄區有俚僚諸蠻,再加上新近收復的荊南、以後還有寧江施州蠻,這些蠻人很野,納入治理就不容易,往年多次叛亂,最危險一次被道州蠻打到了衡州,若節鎮撤併處理不好這個關係,很容易引大亂。
周行逢還沒找到機會求見隴西王,可就算報與隴西王,他可能也不太理解各大蠻部之間的複雜關係。於是,這天下午,周行逢便從府衙客館出來,騎着馬到城西永安街,讓親衛去南平王府遞貼,自在找了一家酒樓,開了一個雅間,向酒保要了一桌酒菜坐等。
不一會兒,孫光憲出現在雅間門口,周行逢連忙起身相迎道:「孟文先生請進,近來可好?」
「還好!荊南三州一鎮託付給隴西王,老夫現在可算是無事一身輕吶!」孫光憲捻須微笑,心中暗猜周行逢約見自己,大概是遇上麻煩了。
周行逢熱情地引孫光憲入座,親自逢上茶盞,笑道:「按說南平王失土,孟文先生應懷憤恨,可這般輕鬆自如,足見心胸豁達!說起來,周某又何償不是亡國之輩,可自唐末離亂至今五十餘年,人心思定,統一又是大勢所趨,所以顯德五年,周某棄潭州而前征朗州就職,擺脫了潭州那潭混水。現在隴西王撤藩本是順應時勢,周某不才,忝為荊湖都督府副都監軍使,深恐難當大任,特向孟文先生求教!」
「呵呵……據老夫近來打聽,都督府整軍都有條文,都監軍使主掌糾察軍紀,核准文案,參謀軍機,可真正做決定的是二位都督,藥都督久鎮武平,當知輕重緩急,周使君何必擔心潭州那幫兄弟,若鬧出什麼事來那也是他們昝由自取。」孫光憲精明過人,一下就猜到周行逢在擔心什麼。
潭州在朗州、岳州之南,與五溪蠻、靜江節度俚僚蠻、嶺北道州蠻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些勢力又夾在荊湖與廣州劉氏南漢之間,若出事就是大事,周行逢有這個擔心算是洞察事機末萌,便又問道:「那孟文先生的意思是?」
「荊湖都督府撤藩,必然是先撤併長江兩岸的節鎮,那麼潭州和靜江聽到消息自然會有反應,都督府就要平亂,而楊守真和陳應泰已率兵進攻蜀中,周使君和我南平舊將正可大展身手,趁隴西王大業初成時效力,正是錦上添花!」孫光憲笑道。
周行逢聞言,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前途一片光明,可潭州若再生亂,他就要對昔日兄弟舉起屠刀,那就只能趁亂局未生時趕緊勸降,實在不識時務的那就沒辦法了。
「多謝孟文先生指點迷津,晚輩敬上一杯!」周行逢也是看出來了,孫光憲暫時閒居在南平王府,可今後肯定會受重用,早早套個交情,將來才能在新朝庭立足。
當下兩人談話頗為相得,直到傍晚才告辭。次日一早,永興軍府例行衙參議事,有押衙親衛前來客館相請,周行逢走進儀門,就見大堂前的庭院裏站了幾十位高官,孫光憲和高保融、高保勖兄弟赫然也在人群中。
周行逢上前與高保融、孫光憲見禮,笑着問道:「改制的事終於要落定了嗎?就不知有沒朝庭詔書,始終還是有點……」
「沒詔書!可朝庭宣詔使扈載在啊,讓他做個見證,他一個五品中書舍人豈敢反對?」孫光憲小聲道,這事在他看來也是不合朝庭禮法,可這對南平來說是有利的,新朝庭建立他南平降官也能分到一杯羹,可若去東京那才是真正的降官,什麼都不是。
而大周節鎮帥臣們仍出任地方都督府或經略使司,可地位其實並沒怎麼變,只是權力小了點,兼領的一大堆中書令、同平章事、太尉、太保等散官可能會被撤掉,而掌管轄區更大,掌兵更多,當然其實也是很樂意的,只是大伙兒不會宣之於口。
「隴西王到!眾官謁見!」親衛指揮柳光業在大堂前台階上大喊一聲,庭院中地位最高的自然高保融,其次是王彥、馮繼勛、李萬全、楊重訓在前領隊,引眾官登上台階進入大堂。
這天衙參與會的武官除一位郡王、四位前節帥,新編九師一旅都派來了師、旅級監軍或參謀。文官有李良弼、溫元愷兩位州刺史為,引領關中附近主動聞訊趕來的十幾個州刺史。大堂上湧入上百名官員,兩邊擠得水泄不通,只剩下中間一條不到五尺的過道。
章鉞身着紫袍坐在桌案後,封乾厚、韓徽等七八幕僚坐在左側,右邊是永興軍府判官杜德運、支度使李溥等本府官員,李良弼和溫元愷是會寧、河西所調來的客官,只能坐在左下文官那一邊,左上就是朝中派來的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知制誥、宣詔使扈載;另一位是水部郎中、中書舍人、知制誥、宣詔副使趙逢。
這種正式的衙參,規模之盛大已經比朝庭中書省廷參時人數還要多,趙逢是初來關中,見這個情況心中萬分糾結,坐立不安,小聲問旁邊扈載道:「章相往年在會寧、涇州,也是這般肆意行事麼?」
「那倒沒有?顯德三、四年在涇州雖然大刀闊斧地改軍制,治理地方也政績斐然,但那時只管本鎮,現在是以樞密兼鎮永興軍府、持節掌西北行營,這麼做是在職權內,可明顯不向朝庭請令,當然是有違體制,可別說我等管不了,朝庭諸位相公難道不知,還能怎麼辦?我們只是差遣跑腿,且看着回朝稟報就是了!」
扈載心情也很是複雜,他想站出來當場斥責,可又沒那個勇氣,而且說起來,章鉞對他有恩,他又開不了這個口。而且昨天,封乾厚找他面談,希望他和趙逢留在關中任職,他拒絕了,想來此行要回東京只怕不易。
這時,封乾厚出列宣佈道:「諸位!這段時間以來,關中吵得沸沸揚揚的改制大事今天就頒正式而完善的章程。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張一馳。為解決軍官素質參差不齊,驟登高位而無能力掌軍,行市井無賴劫掠貪奪之事,特此建立西北軍講武堂,明日正式開學典禮;
而州縣文官也大多不稱職,創建經略使司需要很多人才,特於永興軍府城內興建府學,半個月後正式剪綵入學典禮,另於臘月舉行科試。諸位若有疑問,當場可以提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1s 3.91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