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生 第八十四章:冥河

    江離曾經說過,世間萬物都有靈性,而不同的物種開啟靈智也不同,人類開啟靈智只需要一兩年,動物則需要十年百年,花草樹木需要的時間則更久。

    所以,理論上動物是可以與我們一樣的。而現在我身邊無數的例子已經證明這不是理論了。

    游屍王、雯雯、那條蛇、窫窳、花斑豹子,還有這頭白虎。

    張道陵為天師道第一位天師,道法造詣在道教中數一數二,而這白虎作為張道陵的徒弟。自然也不簡單。

    白虎撲了上去,電光火石間就讓窫窳受創,驚呆一眾人。

    「他這麼厲害!」我忍不住驚嘆了句,就連那花斑豹子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河岸邊上,先前的恐懼這會兒變成了敬畏,也不踱步了,只呆呆看着。

    江離卻絲毫不感到意外,漠然看着河岸說:「龍虎宗的圖騰便是白虎,是以它為原型的。雖說它是張道陵的徒弟,但是他的道法造詣已經接近張道陵了,再加上它為獸身,有虎的敏捷和勇猛,很少有人能降服他。」

    吼!

    江離話音剛落,窫窳突然怒吼一聲,扭動身子直接將白虎拋了出去。而後怒視白虎,擺動着粗碩的尾巴,開始尋找起了防守攻擊俱佳的姿勢。

    白虎被拋出去後,腳掌落地來回走動了幾趟,而後突然縱身躍了上去,對準的正是窫窳的腦袋。

    我屏住呼吸,這要是一口下去的話,窫窳整個腦袋都會被他咬掉,果然野獸就是野獸,打起架來招招要命。才不管手段如何。

    可此時,情況卻有變化了。

    那窫窳長尾突然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白虎剛要到他的腦袋了,只聽得啪地一聲!

    尖銳的拍打聲音傳遍這冥水河,窫窳的尾巴落在了白虎的背上,白虎垂直落地,將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窫窳瞧了眼剛才被白虎咬出的傷口,充滿了怒意:「低賤的爬蟲,你給我去死吧。」

    說完身子突然一卷,直接將白虎卷了起來,而後咕咚一聲,落入了冥水河中。

    無盡的血液瞬間將他們兩人的聲影包圍,漫天怨氣、不甘、殺意好似尋找到了宿主般,如餓狼撲食,順着白虎和窫窳剛才落入的地方,瘋狂撲了過去。

    冥水河中無窮無盡的枉死之魂如雨點般湧向那裏,勢要將白虎撕碎。

    就連我面前花斑豹子看見這情況也一愣,忙回頭愣着神瞧了一眼我和江離,想看看我們的意見。

    江離皺了下眉,而後回頭對召喚而來的道士說:「繼續念咒!」

    先前停下來的法咒。再次響了起來,如遠古仙人自大荒廢墟傳出的古老吟唱,傳遍了陰司西方這片天空。

    轟地一聲,如狂風吹過,飄蕩在這冥水之上的猩紅之氣瞬間被吹得煙消雲散。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郎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上萬人共同念誦着這淨天地神咒,原本陰沉的蟠冢山竟讓人感覺跟進入了道教聖地般,正氣浩然,邪祟不近。

    江離巍然而立,穩如泰山,道法的力量讓這原本沒有陽氣的陰司也颳起了和煦之風,吹動他的道袍也隨風飄舞。

    江離盯着冥水河看了會兒,而後突然抬手掐印,衝着冥水河喊:「開!」

    說完手掌落下,四周由道法匯聚而成的星星陽氣瞬間凝結起來,化作罡風直接落在了冥水之上!

    轟!

    冥水被劈開了。竟然露出了最底下的河床。

    白虎和窫窳正糾纏在河床上,在他們腳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屍骨和殘破的冰刃,那些屍骨和冰刃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所有道士在這時候停了下來,呆呆看着河床上的骨頭。臉色露出了悲憫。


    我們都聽見了,那來自河床的慟哭和哀嚎,戰場之上留存下來的殘酷和血腥,在這條河床上上暴露無遺。

    「每段歷史都是用鮮血和枯骨鋪路的,陰司將它們收集起來。是想讓陽間的人忘掉戰爭的冷酷和血腥,陽間沒有戰爭,陰間又怎麼會有那無盡的魂魄前來報道。」江離開口說。

    江離話音落定,那白虎直接從河床上跳了上來,看了看江離。微微點點頭表示感謝。

    身後有道士聽了江離的話,搖頭滿是感慨:「陰司的成立,或許原本就是個錯誤。」

    江離苦笑了聲:「陰氏一脈與周氏一脈之所以爭鬥不止,除卻一山不容二虎,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們統治的方式不同。周氏一脈當年是贏了,陰間正是因為繼承了周氏的傳統,所以才變成這樣。」

    陰間行事雷厲風行,所有權力集中在了陰司酆都城中,陰魂陽人莫敢不從,膽敢不從,陰間的十八重地獄,便是那些不聽話的陰魂的噩夢。

    我們只知道陰長生一脈和周武王一脈爭鬥很多,之前只是以為他們都強大了,一方容不得另外一方,所以才爭鬥不休,不過現在看來,這只是最淺層次的原因,更深層次的東西我們還沒觸及到。

    有道士也不了解這段歷史,就問江離:「道祖,他們的統治的方式,是什麼樣的?」

    江離回答說:「周武王一脈,行霸道之路。而陰長生一脈,行帝道之路。這才是這兩脈人爭鬥的真正原因。」

    我們更不明白了,我問了句:「什麼是霸道?什麼又是帝道?」

    江離看着我笑了笑:「以刑罰之嚴。立王道之威,這就是霸道!以德行教民,立萬世榜樣,這就是帝道!最簡單來說,陰司受周武王影響,如今走的路就是霸道之路。道門受陰長生影響,如今走的路就是帝道之路。」

    用道門和陰司作比較,我們就再明白不過了。

    想到陰間,我的印象就是刑罰嚴格,為了懲罰生靈,還專門創建了十八重地獄作為牢籠。而道門斬妖除魔,確實能給人樹立榜樣。

    由小見大,站在我們的角度來看,確實是帝道這條路比較好。

    我們在這裏說了幾句題外話,冥河水再次合閉上了。窫窳化作人形出現在冥河之上,白虎也化作了人形,與之對視了起來。

    「冥河是我掌控之地,在我這裏,即便是陰長生親自來了。也要屈膝前行,更別說是你們。」窫窳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而後振臂一揮,「冥河中戰死的亡魂啊,聽從戰神武王的召喚,速速醒過來,帶着你們的不甘和殺氣,踏平眼前一切的阻礙你們前行之路的螻蟻。」

    滋啦啦!

    冥河水開始抖動了起來,先前出來的那些亡魂全都回頭看着冥河,他們似乎也沒預料到這裏面發生了什麼。

    白虎重新化作獸形,虎視眈眈看着窫窳。

    而緊接着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冥河之中冒出無數鮮血染紅的頭顱,那些破碎的骨頭聚齊了自己的身子,揮舞着殘破的並起,成堆成堆從冥河之中爬了起來。

    剛停下的道士們見狀。馬上並起手指繼續念道:「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干羅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這是淨天地神咒的下文,但是這次念咒,那些從冥河之中爬出來的枯骨卻絲毫沒有變化。

    所有道士震驚:「他們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上的生物。」

    窫窳此時放肆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狂野,而後道:「他們連靈魂都沒有,支撐他們的只是他們的殺意,還有武王的王威,你們的神咒能滅掉靈魂,滅掉怨氣,但是你們能滅掉王威,能滅掉人性中存在的殺意嗎?」

    轟!

    白虎見狀,猛地撲了上,直接將前面湧出水面的那些枯骨撲碎了一部分,但是沒有半點用處,即便他們碎掉了。也還是再次組合起來,揮着冰刃向前。

    白虎正詫異時,江離喊了他一聲:「白虎,回來!」

    白虎回頭瞧了眼江離,而後邁開步子往回跑了過來,花斑豹子自覺為他讓開了道路,不敢阻撓他。

    白虎走到了江離旁邊,漠然注視着冥河之上的動靜。

    江離說:「冥河、黃泉、苦海、弱水、奈河,為陰司最恐怖的五個地方,就連五方鬼帝也不敢擅自來這裏,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現在怎麼辦?」白虎化作人形問江離,「道法根本無法滅掉他們。」

    江離看了看窫窳,而後說:「陰長生,他可以蕩平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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