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響聲中,又是一名軍卒倒地而亡,他是這間明顯比尋常民宅要寬闊得多的屋子裏倒下的最後一人。 23us.更新最快當楊震將匕首從他的咽喉處拔出時,鮮血泊泊流淌而出,迅速和之前死去的那七名同伴的血液一起匯聚成一條溪,朝着低洼的西北角淌了過去。
而楊震的目光這時候也跟着轉到了那邊。在他潛入這屋子裏時,就已發現這兒並不是一般的民居,裏面陳放了不少罈子和瓦缸,就他判斷,這應該是鎮子裏的一家糧油店了。
如今這個時代的商品經濟雖然不甚發達,但百姓們的日常所需總是要有人給他們提供的,其中的柴米油鹽和糧食,更其中的重中之重。而這種規模不大,本經營的糧油店就成了這些縣鎮上唯一的商鋪,松羅鎮自然也不會例外。
在轉到這一後,楊震的眉毛就是一挑,並沒有如之前殺完人後一走了之,而是大步來到了那角落裏的罈子等物跟前,揭開幾個蓋子就仔細分辨起來。
不過一會兒工夫,他便已滿意地從中間拿起了一隻看着並不甚輕的罈子,這才抱着這個沉重的傢伙再次靈活地翻出屋子,向着目標繼續潛去。
鎮中間的樓房之上,徐應元的眉頭已緊緊地鎖了起來,心裏也已生出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來。
這都有半來個時辰了,那些傢伙居然依然只留在鎮子外面,既不進來也不退走,這實在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若是他們覺察到了自己等埋伏在此,應該趕緊遠遁才是啊,怎麼會擺出這麼副進退兩難的模樣來呢?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難道不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只會對他們越是不利麼?還是另有打算?」看着那黑暗中朦朧的身影,徐應元的腦子迅速轉動着,做着某些猜測。
突然,一個念頭從他的心裏冒了出來:「莫非,他們是在將計就計,用了聲東擊西和金蟬脫殼的把戲?借着夜色讓我們瞧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拖住我們,然後讓其他人從別處繞過去麼?」
這一想法一旦產生,徐應元就有些忍不住了,越是往下想,就覺着這事的可能性越大。在一咬牙後,他已有了決斷:「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傳我之令,讓所有人準備出動!」
他身後的兩名親信一見同知大人終於改變了主意,也是精神一振,趕緊昂首挺胸答應一聲,就要下樓傳達命令。不想這時候,在他們對面的一排屋子裏,卻傳來了一聲轟響,一條人影隨着這聲響,撞破了並不甚牢靠的木屋牆壁,橫摔在了鎮子中間的道路之上。
在寂靜的夜裏,再加上這麼多人都早已繃緊了心神在仔細準備着,如此變故自然引起了一陣轟動,無論是那屋子邊上的兵卒,還是對面的兵卒都同時舉起了兵器,目光同時看向了那屋子裏面。
隨後,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變,因為他們發現那屋子裏橫七豎八地倒着七八名同袍,而一名灰衣人正以極高的速度朝着一側的窗戶處撲去。
根本不需要徐應元或是其他將領發號施令,那些個手裏端着弓弩的兵卒已下意識地朝着那身影射出了一蓬亂箭。
不過他們的反應雖然不慢,但這灰衣人的動作卻更加快,在那些箭還飛在半空中時,他整個人已如利箭般唰地一下穿過了窗,使那些箭支只能落空,射在地面和牆面上。
徐應元呆愣了一下後,神色已徹底陰沉了下來。對方確實用了將計就計,聲東擊西的手段,只不過他們不是另尋去路,而是偷偷摸了進來,想殺自己等一個措手不及哪!
這個認識,叫他大為惱怒。自己手底下有兩三百精銳兵卒,對方不過二三十名疲憊逃犯,居然反被敵人摸到了眼皮底下做亂,這可不是他能忍受得了的。沒有一絲猶豫,徐應元已拔出了腰間佩刀,衝着外面的人大聲下令:「出擊!將所有人都給我拿下了,生死勿論!」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必再躲躲閃閃了,直接以實力正面見真章吧!
「轟……」就在他話音一落,眾兵卒領命欲衝出屋子時,一聲輕響突然從左側的屋子背後傳出,隨即一股火頭就迅速燃燒了起來,燃了木結構的民居。
在所有人都為這突然的變故而感到震驚不已的時候,又有幾處火頭在這火頭的前後燒了起來,並越少越烈,迅速擴散開來,就是那些屋子,也很快被烈焰所包圍,讓藏身其中的軍卒忙不迭地就往外衝去。
這一變故,讓徐應元再次變色,隨後他又發現了一件叫他更為心驚的事情,他發現有四五處屋子裏竟沒有一個手下逃出來,而那屋子此刻也已被火燒得嗶啵作響,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不消了。
右側的那些兵卒在見到這一幕後,也是心裏一陣發慌,生怕自己所待的屋子外面也突然起火,他們趕緊擁着就往外衝去,至於之前佈置下來的一切戰術策略,這時候早被他們忘了個乾乾淨淨,甚至有些人在慌亂之下,連兵器都隨手丟到了一旁。
同一時間,鎮子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呼喝聲,馬蹄聲也驟然如鼓般響了起來。一直停留在松羅鎮外的錦衣衛們,在看到鎮子內突然起火之後,就毫不猶豫地策馬殺了過來。
慌亂衝出的兵卒見自己一直在等待的獵物終於出現,都趕緊揚起兵器想要迎戰。只是他們此刻已亂作了一團,別如之前佈置般借地利之便奇襲敵人了,就是想組成一個合格的步戰方陣在一時間也做不到,只能零零散散地揮着手中的兵器就朝着錦衣衛們殺奔過去。
見此情形,錦衣衛們心中便是一定,他們猛地一夾馬腹,駕着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猛衝,同時手中鋼刀業已斜揮在前,毫無畏懼的就一頭撞向了這些軍卒。
見這場景,徐應元的面色唰地就白了,心也跟着猛然揪了起來。他雖然沒有去北地見識過蒙人騎兵與明軍步卒的戰鬥,卻也知道以步卒正面對抗騎兵會是個什麼結果。
事實也很快就印證了他的判斷與擔心,借着馬匹快速的衝力,錦衣衛們手中的刀都不必使勁,就迅速切開了面前軍卒的身體,將他們殺得四散奔逃,連阻擋一下錦衣衛去勢的可能都做不到。
在陣陣慘叫聲里,二十多名錦衣衛如刀切牛油般穿透了十倍於己的軍隊,不但自身沒什麼損失,還每人都至少砍殺了一名敵人。而他們在衝過敵人的陣勢後,卻並沒有就此揚長而去,而是猛地一勒韁繩,猛地調轉馬頭,作勢欲再次對已然軍心大亂的軍卒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這一路往北而來,他們可沒少被這些徐家派出的追兵騷擾為難,不少兄弟還死在了這些傢伙的手上。現在,情況逆轉,他們又怎麼肯就此放過這些仇人呢?
「怎……怎會這樣?」隨在徐應元身後的兩名親信見到這情景,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而徐應元也是目眥盡裂,心也跟着沉到了底部。即便這次自己把錦衣衛們都給留了下來,只怕自己也難逃軍法懲治了。
要知道,他這次奉徐階之命帶人前來追擊錦衣衛可是自作主張的事情,並沒有獲得上司衙門的批准,所以身為同知的他才只帶了不過三四百名親軍而已。倘若只是這樣,以他的地位再加上徐家的幫襯,倒也沒什麼。可現在,死傷如此之眾,這事兒可就不好了,即便徐家再有權勢,也不可能幫着他把事情給擺平。只怕這一回後,他辛苦打拼下來的一切都要化為烏有了!
「長矛手在前,刀盾手在手,組成陣勢抵擋敵軍!」到了這個時候,徐應元唯一能做的,只有竭盡全力保存部下,拼死把眼前的錦衣衛給留下來了。
只是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聲命令還能不能被下面已亂作一團的部下所聽到並依令而行了。而且,就在這話出口後,他也發現自己已無暇顧及這些了,因為不知什麼時候,一條身影已從底下撲上樓來!
楊震,在放火燃左側的房屋,引入錦衣衛騎兵並使鎮中伏兵大亂之後,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找准了徐應元這個敵軍主將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撲了過來。
在迅速解決了守在下面兩層的徐應元親衛之後,他便如猛獸般掠上了三樓,手中匕首一抖間,就腳下一頓,朝着徐應元撲了過去。
兩名親信一見這情況,趕緊大喝一聲,抽刀就攔在了徐應元跟前。奈何他們的身手和楊震相差實在太大,只一個照面,便被他輕易刺穿了咽喉。而在他們的身體尚未倒下之前,楊震已如旋風般撲殺到了徐應元的跟前,沒有任何的廢話,手中匕首就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刺向了對方的脖頸大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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