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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煜辰現在的身份是棄官從商的龍額侯之後,韓沉。
第一代龍額侯韓立,是兩百年前大齊開國時的功臣,而後幾代與皇帝關係都極好。因為受寵,所以爭議不斷,所以龍額侯一支退出官場,專心經商以及開辦書院,只徒留了個侯爺的榮耀頭銜。
傳到現在,已經是第九世。
九世王侯,實在極少,可見韓氏一族的顯貴,不過可惜,幾代單傳,香火稀少。
傳言而今的龍額侯,韓沉,眼睛有疾,出門不便,所以常年以黑帽披風遮擋,只露出半張臉,行蹤神秘,見過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是以,除了墨非白幾個極為親近的人,沒人知道,蕭煜辰與韓沉,是一個人。
蕭煜辰的轎子最終在酒樓「瓊玉樓」前停下來。酒樓里立刻有打扮富貴的上等奴才,上前迎接。
「韓侯裏面請,我家少爺已在裏頭恭候多時……」
瓊玉樓,是長安城最好最貴的酒樓,是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聲色犬馬、紙醉金迷之地。蕭煜辰,並不常來這種地方。
今日,是高府嫡長孫高駿鋒宴請於他,先前已推脫兩次,這次也不好再推脫。
高駿鋒是國公府長房大爺的長子,長安城有名的名流富家公子。傳言才貌雙全,也十分會做生意,做什麼買賣賺什麼買賣,傳得神乎其神,是比較有名的人物,加上有國公府這顆大樹當背景,勉強能與龍額侯,以及龍額書院的神秘制香大師齊名。
一見蕭煜辰,高駿鋒笑迎上來。
「韓侯爺您可算到了,高某想見您一面,還真是難如登天吶。」
他穿着綾羅綢緞的闊肩衣,很氣派,面相雖然不錯,但眼神舉止間,總透着股狡詐的犀利和精明。
蕭煜辰淡淡:「高公子久等。」
蕭煜辰身披金絲暗紋的帶帽黑披風,半遮着臉。高駿鋒知道龍額侯韓沉有這癖好,也就不在意,反而態度十分殷勤。
蕭煜辰剛坐下,高駿鋒就讓小二上菜,道道都是山珍海味,吃得考究、
「侯爺,聽說您經商手腕十分了得,不知有沒有興趣和高某合作?」
「什麼生意?」
高駿鋒笑挑了眉,高深莫測:「香料!我已經把長安城三分之二的香料鋪子,收為己有。我打算先低價擊垮別的香料鋪子,而後徹底壟斷香料鋪子,到時候整個長安都得在我手裏買香料,到時候我想賣多少價錢,就賣多少價錢!穩賺不賠!」
高駿鋒斟了一杯酒,雙手捧過來給蕭煜辰,熱情殷勤,也難掩眉間得意之色。
「怎麼合作。」
蕭煜辰將高駿鋒遞過來的酒視若無睹,而是拿起了一杯清水。
尷尬的縮回手,高駿鋒眼中閃過絲不滿、怒氣,而後臉上笑意不改。「高某一向敬重侯爺,這等好買賣當然不能自己一個人獨做了。侯爺與高某各出一半銀子來做這些鋪子,至於人手,都我來出,侯爺只需要讓龍額書院裏的制香師們出來幫幫忙,調製調製香料就是了,其餘的就只需等着數銀子。」
「聽起來,這筆生意韓某人是賺了。」
「正是啊,侯爺,這筆買賣划算得很。」高駿鋒說罷,心底冷笑——龍額侯富可敵國,鹽茶絲綢各個領域都有涉獵,最重要的是龍額書院,還是這病鬼產業!如何不讓人眼紅?所以,才這麼不將他高駿鋒放在眼裏吧……
哼。
他已經使了各種手段擊垮了其它小富商,眼下長安城裏最大的肥肉,就是龍額侯韓沉。到時候等了合作了,他先挖走制香師以及書院其它老師,製造混亂,再成績挖空他的資金……到時他高駿鋒,就是大齊第一巨富!
「可是,我沒興趣。」
蕭煜辰淡聲,放下水杯。
「你……侯爺,當真一點興趣都沒有?」高駿鋒仿佛,親眼看見自己的巨富美夢被這句輕飄飄的話擊碎,差點噎吐血。一個「沒興趣」,堵得他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可惡的韓沉!』
哼,不過不怕,他還有後招。
「沒事,侯爺富可敵國,對賺銀子不感興趣也沒啥。」高駿鋒啪啪啪一拍手,進來三個羅裳美人,一個白裙,一個紅裙,一個綠裙,純美、性感、活潑,三種不同姿態。單挑哪一個都是大美人,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能比。
高駿鋒是下了血本兒了。
「聽聞侯爺還是隻身一人,高某小小心意,送幾個美人彈琴唱曲兒、給侯爺解解悶兒。」高駿鋒道。他就不信,還有男人不喜歡聞香軟玉的。
蕭煜辰瞟了一眼三美人。「多謝高兄美意,不過韓某……」
蕭煜辰推辭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個女子焦急的聲音——
「堂兄!」
來人是個俏麗的粉裳少女,頭上梳着元寶髻,綴着珠串,見了蕭煜辰立刻含羞帶怯走來,而後嗔怪高駿鋒:「堂兄,人家侯爺不喜歡庸脂俗粉,你別這樣為難人家了……」
來人是國公府二房兒子的女兒,高月,喜歡龍額侯韓沉已久,多次接近韓沉都沒有成功。
「哎喲,是是是,堂兄的錯,侯爺莫怪莫怪。」高駿鋒忙讓幾女下去,「女兒大了不中留,這人還沒嫁出去,心思就已經飛到別家去了……」
高駿鋒混場子的人,沒有長輩在,說話也混得多,有意撮合高月和蕭煜辰。若是有個妹妹嫁過去,那可比安插幾個眼線在韓府好得多。
「堂兄,你,你不要胡說……」高月羞紅臉,低眸的瞬間瞟了瞟蕭煜辰的臉,無奈帽檐半遮着,實在看不清。
雖然只見韓沉的半張臉,但那口唇下巴,已經足夠讓她心神蕩漾。若能與他為妻,就是死了,她也甘願!
「侯爺,方才失禮了,您不要見怪……」
高駿鋒:「其實高某今日請侯爺來,除了說香料生意,還有一件事就是我這月兒妹妹的事。」
「月妹妹是我二叔的掌中寶貝,咱們家一直都想給她安排個好前程,所以想讓月兒妹妹到侯爺的書院裏去學習學習,長長見識,還希望侯爺幫幫忙,您要什麼東西,儘管開口就是。」
高駿鋒言下之意是走後門。
高駿鋒是想把高月塞到蕭煜辰身邊去,日久生情。只要女人足夠勁,還怕攻破不了個龍額侯?
高月扭捏羞澀又欣喜,嬌聲轉了幾個彎兒:「堂兄……」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蕭煜辰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另妹聰明伶俐,想必定能通過入學考試。今日韓某還有其他事情,先告辭了。」
說着,不顧高駿鋒措手不及的大張嘴,蕭煜辰起身,走人。
高月依依不捨,嬌聲喊:「侯爺!」
「高姑娘何事。」
「我……我想請侯爺幫我選配一份香料,書院年宴時用,拜託侯爺幫幫月兒吧……」高月軟聲柔道,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的。「您要是不幫月兒,月兒……月兒就……」
餘下的話,盡數化作眼睛裏一汪眼淚。
看了一眼已經面子掛不住的高駿鋒,蕭煜辰低聲答了「好」。高家勢力不小,也不宜太過掃面子。寧惹君子,勿惹小人。蕭煜辰雖然不喜歡這些彎彎拐拐的套路關係,但說要真做起來,恐怕誰也算計不過他。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喜歡、也不屑去做罷了。
「多謝侯爺,侯爺慢走,下次月兒來找您取!」高月喜不自禁,望着蕭煜辰走得背影,心醉神迷。
高駿鋒挨了蕭煜辰的冷臉色,不解氣,「一個病鬼瞎子,還敢給本公子臉色看,哼,等到時候我把龍額書院弄過來,看他還得意個什麼勁兒!」
「堂兄,人家龍額侯性格就是這樣清高,對誰都這樣,定不是故意給你臉色的。再說,我看他走路四平八穩,儀態生風,既不病、也不瞎,傳言都是假的吧……」
高駿鋒:「堂妹,你這就開始維護上你的准相公了?」
「堂兄,你別胡說了,人家……人家哪有什麼准相公……」
高駿鋒混笑了聲:「堂妹,你的美貌和本事堂兄深信不疑,好好把握……」
當年高月的娘親,就是使了手段,先將高家二爺灌醉了、生米煮成熟飯,而後才做上的夫人,十多年來風韻不減,是以高駿鋒有此一說。高月深得母親真傳,看起來俏麗可愛,實則很懂男人那套。
……
出瓊玉樓,上轎子,蕭煜辰往回走。再走過方才的香料鋪子,徑直朝另一頭走。下午,陽光強烈,小販叫賣聲也小了。
轎子裏略有些悶熱,蕭煜辰便撩了撩窗簾,被一道光線折射了眼睛。
蕭煜辰下轎,拿起那角落裏不起眼的青銅面具。
小販正昏昏欲睡,立刻來了精神。「您是來取這面具的吧?吶,還有這個薄紗的面具。」
「多少銀子。」蕭煜辰撫摸着被擦得一塵不染的青銅面具。
「還是說好的價兒,一兩銀子。」
蕭煜辰讓隨行的小廝給了銀子,上轎子。
小販追上來:「公子留步,公子留步,這是上午那為姑娘遺落的手帕,您帶給她吧。」
十天半月都沒人問津這青銅面具,是以,小販以為上午的人和下午的人是一起的,於是將手帕送了上。
蕭煜辰皺眉看手帕。上頭繡着顆寶珠圖案,沾着不少灰。
轎外小廝:「這是哪家姑娘這麼不講究,手帕這麼髒。侯爺您別拿着,髒了手……」
……
莫明珠終於和秦長梵商量完香水鋪子的部署,等回府取了銀子,去面具攤時,發現面具已經被人買走了,不由大失所望。
小販:「姑娘真是對不住,我以為那位公子是你叫來取面具的呢,畢竟這面具十天半月都沒個人問津,實在對不住啊。您要是真喜歡,或許還能追上那位公子,他也剛走不久……」
莫明珠循着小販指的方向看了眼。
大熱天,跑起來多費勁。
「算了,不必了……」
面具而已,也不是什麼稀罕物。
*
再回府里,莫明珠見莫雪蘭已經喜悅歸來,好心情地在院中澆花兒、採花兒。看來今天她和蕭景凌約得不錯。
回到紫園,莫明珠歇息了一會兒,喝了些調理身體的金銀花葯茶,換了身寬鬆好活動的衣裳,在園子裏小跑步,練瑜伽,拉伸身體。
運動對身體的保健作用,遠比人們想像的,還要大!不但可以加速腸胃代謝,還能讓殘留汗腺里的有害物質排出去,使得皮膚乾淨清透,加之內調,久之,白裏透紅不是夢!
要白,要美,最基本的是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裏頭好了,外面才能光澤剔透。
紫園的奴才不是第一次見莫明珠做運動,漸漸習以為常。
莫明珠正做腰部拉伸,便聽有人從園子門口風風火火趕來——
「明珠姐姐,明珠姐姐……」
是莫醒初。
「醒初,你怎麼回來了?」莫明珠奇怪,「難道預學堂的人又欺負你了?!」
高氏又動作了嗎!
莫醒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這回不是。現在學堂的人對我都客氣得很,沒人敢欺負我。」
莫醒初笑,純真得沒有半點兒雜質。莫明珠看着莫醒初,只覺眼睛裏被莫雪蘭之流揉進的渣渣,都被這笑容沖洗了乾淨。
養眼。
莫醒初說着拿了一封請帖出來,遞給莫明珠,喜形於色,「明珠姐,這是堂官大人讓我轉交給你的踏青會請帖,說讓你一起去參加踏青會。」
「踏青會?」莫明珠想了想,貌似早上她聽莫雪蘭說,她與蕭景凌就是去商量什麼踏青會事宜的。「我不是已經被退學了麼,為什麼堂官還要送這請帖來給我。」
莫醒初紅了紅臉,訕訕地顧及着莫明珠的面子,不好開口。「上次明珠姐姐在學院,在學院……」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兒,「在學院『大放光彩』!堂官大人覺得大姐也應該參加這踏青會,所以讓我專程送來請帖。」
一聽那「大放光彩」,莫明珠差點噗嗤笑出聲來,是說她上回太剽悍,把堂官也嚇着了吧,於是笑拍了拍莫醒初的肩膀,「我去了恐怕要惹旁人不開心,還是不去了。」
莫雪蘭之流的都在,她可不想去摻合。
莫醒初本憧憬着和莫明珠一起出遊,聞言失落不已。
「大姐,你真不去嗎?你不是對龍額書院的制香房很感興趣麼,這次一起去的不光有預學堂的學生,還有龍額書院的學生,我聽說其中有一個就是龍額書院制香堂的制香師,很不得了的!」
見莫明珠略有猶豫,莫醒初加把勁,「而且,說不定名冠長安的龍額侯也要去呢。這次踏青會說是踏青,指不定就是入學考之前,先考察下優秀學生的言行品性。大姐,你若不去實在可惜了啊……」
龍額書院的制香堂她是很感興趣,可是……莫明珠一想起要和莫雪蘭、莫曉曼一同去,就覺得這趟旅行定不會多愉快。「算了,你好好去結交些朋友,大姐不想去。」
莫醒初內心沮喪。他不想去攀龍附鳳,只想和莫明珠一起出去遊玩遊玩。上次看莫明珠「累暈」,他就難受不已,想陪她出去玩玩散散心……
莫醒初一路失落走出紫園。好想立刻長大,那樣就可以保護、照顧莫明珠了。
莫醒初在園子胡走散心,卻無意發現大樹下有個狗窩,母狗生了幾隻小狗,便過去瞅了瞅,卻不想狗窩是兩件衣裳墊成的。估摸着是這母狗要生產了,在旁邊的堆放垃圾物品的小屋裏叼出來的。
「唉,這麼好的衣裳用來做狗窩,也太浪費了。」
莫醒初一看兩件黑衣裳質地極好,覺可惜。
高氏給莫醒初的例銀不多,莫醒初向來勤儉,於是回去拿了不要的棉襖來,換走了黑衣裳。
洗好,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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