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莫府上下很安寧,至少表面是這樣的。沒人敢再像從前那般,在莫明珠面前放肆。就算有放肆的,也都是背地裏悄悄的,不敢如從前那般明目張胆。
幸好莫明珠曾有個親戚是搞香水的,莫明珠又翻看了幾日的制香醫書,終於研究出了眉目!
於是今日一早,帶着成品,以及製作工具、圖紙,出府去找外祖父一家。
莫明珠剛走到莫府門口,就碰到蕭景凌和莫雪蘭一同出府去。
「二小姐小心腳下台階……」「多謝三皇子殿下……」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狀!
真是冤家路窄!莫明珠扶額。這不打招呼不是,打招呼更不是了。雖然退婚是遲早的事,但到底現在莫鼎元還沒回來、她還頂着蕭景凌未婚妻名頭不是?這分明是當眾戴綠帽,不過,她倒是不在乎這綠帽子。
『還是打個招呼吧,省得讓人說她莫明珠連見面打招呼的禮數,都不懂。』
莫明珠扯出個笑:「巧啊,三皇子殿下、蘭妹妹,你們這是往那兒去啊?」
蕭景凌一早看見了莫明珠,心頭想着那早上的事,怒火烈烈燃燒,緊捏着拳頭,而後終是忍住,直接將莫明珠無視,轉而體貼地笑請莫雪蘭上馬車。
『這是……』莫明珠狐疑了蕭景凌一眼。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的心,也是針吶。她都答應同意退婚了,這臉子擺這麼大,給她看作甚?
蕭景凌還不曾這麼親自體貼過,莫雪蘭受寵若驚!難掩喜色,上了馬車,還不忘回頭,「禮貌」地笑對莫明珠道:
「大姐,真是巧,你也出府?三皇子邀我一同去龍額書院遊玩,商量半個月後的『踏青會』。哦,對了,我都忘了,大姐沒上預學堂是不能參加的。實在抱歉,雪蘭不是有心提起姐姐傷心事的……」
「別與無關緊要的人費唇舌,走吧。」
馬車內,蕭景凌冷聲道,絲毫不給莫明珠面子。
莫雪蘭見狀,越發暗暗欣喜得意,待馬兒走起之後,撩開馬車窗簾探出頭來,對莫明珠露出個勝利的笑容。「大姐,再見。」
『看吧,三皇子的心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莫明珠,你永遠比不過我……』
待那馬車軲轆軲轆的滾遠了,莫明珠才「呵」了一聲。
「好好約,千萬別來煩我。」
方才她是故意沒反擊,免得讓莫雪蘭丟臉,最好讓他們越裹越緊!一想到蕭景凌竟然體貼地脫了自己的衣裳蓋在她身上,且親手抱她回府,莫明珠就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
不過,偶爾,她的身體還是會對蕭景凌產生反應,比如剛才,看着那兩人成雙對,心口就不由自主地泛起酸苦,不過比起剛開始的時候,那酸堵算輕微些了。從前的莫明珠,真是很愛蕭景凌吶……
莫明珠上了馬車,同行的還有個小丫鬟,是她近日在府上發掘出來的。這小丫鬟年紀約莫十二三,名叫雲桃,之前當掃灑丫頭的。
選她,主要是這女娃娃極有特色,看起來柔弱單純無害,可嘴,毒得很!
「小姐,您別難過,蛤蟆的眼睛生來朝天長,別跟她計較。」
莫明珠忍俊不禁,笑點了雲桃的鼻尖兒。
「呵呵,就喜歡聽你說實話!」
莫明珠上馬車,囑咐雲桃把香水都放好,千萬別灑了。莫奶娘年紀大了,走哪兒都不方便。莫明珠挑雲桃權當找個伴兒了。再者,十二三歲的年紀,正好方便培養!
「小姐,你看,天上的雲彩好漂亮。」
莫明珠撩開馬車窗簾往天空一瞅,果然,滿天的朝霞,東邊的天空是赤紅,西邊的是暗藍,緩緩漸變,絢爛美麗……
雲隨風動,朝霞變換。
在這同一方天空下,另一處地方——皇宮內院,傾城宮。墨非白從滿天雲霞收回視線。
最近幾日傾城宮外多了些御林軍守衛。聖旨曰,是怕宸王發瘋跑出來傷到人。另外,傾城宮裏伺候的奴才也減了大半,美其名曰,皇帝體恤奴才,為了減少死傷幾率。現在,宮裏上下無人不稱頌皇帝宅心仁厚、連奴才們的安全都考慮得如此周到。
人少了,儘管映着漫天朝霞,傾城宮反而越發死氣沉沉。
墨非白收了摺扇,進殿。
空無一物的大殿,屋檐高闊,輕飄着幾匹寬大的帷幔。蕭煜辰正盤坐在地上,運功調養,
「宸王殿下,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聞言,蕭煜辰緩緩睜開眼睛,眸光如星輝點點。
「嗯……你的天無香,不若改為催眠香算了。」
蕭煜辰整整睡了九日!
那記憶越深刻,所需要的時間越長,只能說明他把莫明珠記得太深了,可不能怪他呀。墨非白輕搖萬香扇遮住似笑非笑的唇,斜眼偷瞄蕭煜辰的神情。
「宸王殿下,你真不要我告訴你,拿掉的那段記憶是什麼嗎?」
蕭煜辰冷瞟了墨非白一眼,又閉上眼睛。
墨非白:「……」
竟,被無視了!
「你真不想知道,一點不好奇?」
墨非白不甘心,引誘。
「不想。」蕭煜辰淡道。
『呵呵,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當時捏着女人的手,咬牙說不信命的宸王啊。』墨非白以萬香扇扶了扶胸前那縷長發。
「你就不怕忘記什麼重要的人和事嗎?」
「你做事向來理智,我既允許你留在我身邊,便不會懷疑你的做法。再者,我現在很好,便說明那段記憶可有可無,並不重要。不重要的東西,不值得費時間……」
墨非白閃爍了下眼神。現在的蕭煜辰,分明比和莫明珠在一起時冷情了不少。缺少人情味兒……其實,就算蕭煜辰問,他也不會說。
想起自己那承諾,墨非白暗暗嘆了口氣。他倒好,忘了乾淨,害他以後就要多照顧個拖油瓶莫明珠。蕭煜辰說的,要他保莫明珠,榮華富貴、幸福無憂。
墨非白想起莫明珠那黑胖的身子,以及臉上橫七豎八的小傷疤,嘆氣連連。「有點兒難啊……」
恐怕沒人要啊……
墨非白故意自言自語罷,瞟了眼蕭煜辰,竟見他渾然當做沒聽見,繼續練功,根本不理他。『當真是,一點都不溫柔……』
殘碑上的文字記載,異世人有能透視的眼睛,能夠看穿寶藏所在,此人出現,關於寶藏的秘密會浮出水面。更重要的,是碑文上記載,異世人的出現,是蕭煜辰掀起血雨腥風的開端。
不成功,就是死。天下霸主,哪有那麼好當的!再何況,究竟是開創出太平盛世,還是生靈塗炭、天下大亂、自取滅亡,還未可知呢。
所以,最關鍵就在這「未可知」上。導火索異世人,究竟是福、是禍,無法預知。墨家祖上傳下祖訓,必須按照碑文上所說,阻止這場動亂。他也是照做而已。
不能怪他。
二十多年前,蕭煜辰伴天象而生,被國師預言是霸氣不詳之命,煞氣極重,會讓大齊江山不保,當年,先皇和太后本欲將蕭煜辰秘密處死了,由太后親自動手,可是最後時刻,因為太后身邊一陳姓女子的阻止,救了蕭煜辰一命。
蕭煜辰十二歲,先皇、太后就把他送上戰場,讓他自生自滅,卻沒想到,反而造就了個「戰神」宸王出來。
這放常人身上是不可想像的,可蕭煜辰他就做到了。
儘管大齊上下稱讚戰神宸王勇猛無敵,乃護國之神,可對皇家來說,這根本是驚嚇!
只要蕭煜辰在一日,只怕當今皇帝就一日夜不安枕。所以又是下瘋藥,又是禁軍囚禁。
「唉……」
墨非白思量着這些前程過往不禁嘆氣,瞄了一眼蕭煜辰——還在練功。仿佛什麼腥風血雨,都不能影響他分毫似的。
蕭煜辰看似冷酷無情,實際心地,比這後宮中陰謀詭計之人都來得正直善良,重情重義。不然,他也不會顧念着母子情、手足情,忍耐這麼多年了。若換做他墨非白,定做不到這忍耐。
十幾年戰場生活,蕭煜辰厭倦了殺戮,也無心天下。殺掉異世人,然後讓「宸王」死去,蕭煜辰將以龍額侯後人的身份,活在民間。不必再母子、手足相殘,也可以從此擺脫不詳的傳聞,過上平凡的安泰日子。
這是原本的計劃。
可是,莫明珠的出現,一下子,打亂了步驟!是一起走向或許是毀滅的未來,還是各自安好,過各自平凡安泰的日子,就是個問題。
墨非白斜倚在榻上,姿勢優雅地看了一會兒話本子,見蕭煜辰還在練功不理他,實在無趣,就閃身出去走走。
反正他已經盡力阻止了,接下來一切聽天由命。其實嘛……天下大亂不大亂,他真是一點兒都在乎。
說起來,他更好奇是誰立的那碑,真是可恨,害得他挑起了莫明珠這個大醜女拖油瓶。
長成那樣兒,怎麼讓她幸福無憂啊?難不成……他娶?
想到這兒,墨非白一個激靈。不,他還不想死!蕭煜辰一定劈了他……
*
且說莫明珠帶着幾瓶成品香水,往外祖父鋪子那兒趕。鋪子在西市頭,西市是東南西北四大集市中最繁華熱鬧的集市,小攤小販叫賣聲絡繹不絕。
只要是女人,對買買買都有興趣!所有,莫明珠忍不住,下來逛了逛,主要是了解了解市場上的芳香類物品的價格和種類,販賣的情況。
做買賣,最重要的就是調查清楚市場需求和特點,莫明珠雖然是學醫的,但是父母卻是經商好手,所以從下對這些就耳濡目染。
「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上好的青銅面具,不是青銅不要錢吶哎!來來來,看看看呢~~」
莫明珠正挑揀着香氛,一下子被旁邊面具攤小販叫賣聲,吸引了過去。
面具攤上掛着大大小小的面具,有木質的,有青銅的,也有紙糊的。或塗着七彩顏料,或貼着獸毛鳥羽。
莫明珠挑選了幾個,看了看,最後目光不經意落在角落裏那張青銅面具上。青銅面具上了薄灰,大概是因為看起來猙獰了些,顯得駭人了,所以估計不好賣,放在那角落裏。
「老闆,這個怎麼賣?」
小販:「喲,姑娘,您、您這眼光夠獨到的啊,這面具,一般人都欣賞不來呢。嘿嘿,我給你便宜價,一兩銀子!」
莫明珠拿手帕擦了擦灰塵。青銅的質地立刻嶄新,折射着陽光,不似剛才的灰濛濛難看了。莫明珠一時有些怔愣。
小販以為莫明珠嫌貴了,生怕這猙獰的面具賣不出去:「要不姑娘你再挑一個,我買一送一!」
莫明珠回神:「好,雲桃,給銀子。」
雲桃唉了一聲,找銀子。
莫明珠又挑選了個薄紗布料的面具,秀秀氣氣的,夏天戴着也透氣。
「呀,小姐,除了要給您外祖父的銀子,碎銀子都用完了!」雲桃道。
方才買了些小雜物。
「老闆,你若信得過我,就幫我把面具留着,我下午回府拿了銀子,再來取。」莫明珠道。
好不容易來個想買這面具的人,小販忙不迭答應,端看莫明珠一身穿衣打扮,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不可能賴的。
待莫明珠的馬車走遠,小販才看見她的手絹兒給落下了——「姑娘,姑娘你的手帕……」
人潮熙攘,莫明珠馬車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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