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的欲言又止,受害人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在法庭上往往才是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檢察官范恩不失時機地道歉:「對不起……我明白那對你來說是極大的痛苦,可是請你相信,你現在在法庭上對陪審團重新講起,帶給你的將不再是噩夢,而是法律對於罪犯的最公正的裁決!」
安澄皺眉,看見陪審員們個個都流露出了同情。
她焦慮地直想啃指甲。這個案子她是被指派的,中途加入,來不及做太深入的調查和準備,一切都看她臨場的發揮。
柳緣平靜了下,繼續哽咽着講述:「那天正在做吊帶瑜伽。我剛剛接觸吊帶瑜伽不久,在半空還掌握不好平衡,所以需要教練從旁扶持。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所造成的肢體接觸有些多,我發現他……他產生了生理反應。在扶着我的時候,有意無意,摩擦過我……攖」
陪審席上,好幾位陪審員露出厭惡的神色。
「不是那樣的!」柳真憤怒地在安澄身邊低吼:「你叫我上庭作證,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她說得正好相反,是我的碰觸讓她興奮起來了……償」
「夠了。」安澄按住他手腕:「我不會讓你出庭作證的。你要明白,沒人肯帶着客觀的態度去聽一個強抱嫌犯去自辯。一切都交給我。」
證人席上的柳緣已經淚流滿面,下意識抱着自己,手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他用吊帶把我給吊在了半空,我失去支撐,沒辦法控制自己,也沒辦法反抗。他就在半空,就用那樣的姿勢把我給……」
說到最後,她痛哭失聲。那哭聲控制不住,聽得人心都跟着顫抖。
安澄卻皺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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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安澄盤問,安澄走了兩步,又回去看了一下桌面上的本子。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些生澀,有些舉棋不定。
范恩瞧見了忍不住哼了聲:「新手,小心駕駛。」
安澄深吸口氣,妙眸一轉:「新手都是馬路殺手,所以識趣的話,就離新手遠點兒,更不要主動招惹新手。」
范恩一怔,安澄已經含笑朝柳緣走過去。邊走還邊跟法官打招呼:「巴頓法官?嘿,沒想到本案的主審法官是您,我真是太高興了。」
范恩覺得不對勁,噌起起身喊:「反對!」
「您反對什麼呢?」安澄扭頭盯他:「是反對我跟法官大人禮貌性地打個招呼,還是檢控官覺得我不應該對法官大人表達我的敬意呢?」
范恩咬牙:「對不起法官大人,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也聽說過辯方律師在實習期間打贏的一個案子,主審法官正好就是您。」
安澄馬上輕快接上:「所以檢控官的意思是,擔心法官大人偏袒我方嘍?」
范恩面色有些發白,尷尬地趕緊擺了擺手:「法官大人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唉算了,我收回。」
巴頓法官將安澄的小心眼兒都看得真真的,挑着眉毛用筆桿點指她:「辯方律師,你的小伎倆很成功地打擊到了控方。不過我提醒你,別以為你這樣做就能在本庭這裏收到任何的效果。請你專心在案情本身。」
安澄悄然吐了吐舌,點頭一笑:「是!懇請法官大人,我想靠近證人。」
巴頓法官哼了聲:「去吧去吧。」
安澄走到證人席前,柔聲說:「嗨,柳女士。首先請允許我送上一張慰問的紙巾。」
柳緣愣了下,只好接過來擦了擦淚:「謝謝。」
作為合作夥伴,吉米也來聽審。這也是律所的第一個正式上庭的案子,他也有點緊張。看了安澄的這一表現,吉米在旁聽席上點了點頭。
現在受害人正是得到廣大同情的時候,作為辯方律師難免討人厭,所以安澄此時上去必須要首先表達出對受害人的同情來,才能得到陪審員的接納。
可是如果這時候辯方律師是去,那就愚蠢了,會叫人覺得你是在替你的當事人認罪。
安澄聰明地選了個折中的法子,一張紙巾既起到了平衡同情的作用,又對自己的當事人利益並無損害。
柳緣的眼淚終於停了,安澄將手上的紙遞給柳緣看:「請問您的名字,用中文該是哪兩個字?」
「反對!」范恩不耐煩地起身:「與本案無關!」
「為什麼無關啊?」安澄噘着嘴朝着法官攤手:「本案涉及的三位受害人都是華人,法警叔叔也說了連我都是符合那些特徵的。由此可見真正的罪犯一定是對東方,尤其是中國文化有着特別的情緒的。名字就是最淺顯的符號,為什麼檢控官就不能耐心一點讓我問呢?真欺負我是新手,就當我什麼都不懂麼?」
范恩都被氣毀了。這是法庭,還是小姑娘撒嬌耍諢的遊戲場?
安澄不失時機瞟了巴頓法官一眼:「檢控官不容我這個新手,不過我相信法官大人才不像他那樣不容人,一定能聽得懂我這個新人想要表達什麼。」
巴頓法官也是大皺其眉。
「控方,就當給新人一個機會。且聽她說什麼,幾分鐘的事。」
范恩無奈地坐回去,聳肩又攤手,卻無可奈何。
柳緣只好回答:「柳樹的柳,緣分的緣。」
安澄眉生喜色,轉身將手中的紙舉起來給陪審團看:「哎呀我猜對了呢!」
她早就在紙上寫下了「柳」、「緣」兩個字,並且在這兩個漢字下頭都預先用英文翻譯了字義。陪審員們一看即明。
安澄歡歡喜喜又走回柳緣面前去:「那請問你知道我當事人的名字,按照中文寫法又是什麼嗎?」
范恩再度按捺不住了,起身又喊:「反對!法官大人,您看辯方律師都在問些什麼啊。這些跟本案又有什麼關係!」
安澄天真地眨着眼睛:「又怎麼啦,法官大人?人跟人相識,難道不是從互問姓名開始的麼?既然檢控官說我的當事人對東方女子特別有興趣,泡妞的基本手段難道不是先給自己也取個中文名字麼?」
她說着朝范恩忽然一笑莞爾:「還是說,檢察官先生連這點泡妞的手腕都沒有?」
吉米都忍不住捂住嘴笑起來。
這個丫頭,就是這麼刁鑽,所以才讓他上學的時候對她恨得牙根痒痒。可是當想要自組律所,需要找一個強大的合伙人的時候,腦海中第一個、也是唯一冒出的就是她的身影。
巴頓法官也有點磨牙:「算了,反正前面那個問題我們也都已經忍了。辯方律師我希望你不要太放肆,趕緊進正題。」
安澄誠惶誠恐地趕緊在紙上又寫下柳真的名字,漢字,以及翻譯。
她指給陪審團看:「同一個柳喲。」
她走回柳緣面前:「柳女士,你知道我當事人中文名字的寫法,知道你們是同一個柳,是不是?」
柳緣臉色有些差,卻也不得不點頭:「是,我知道。最開始他也是藉此跟我搭訕。」
中文的事兒范恩不同,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呢,安澄竟然結束這個話題,換成另外一個問題了:「柳女士你跟你丈夫的夫妻生活,呃,質量如何?」
滿場大嘩。
范恩又一次尖叫着反對,差點拍桌子。巴頓法官也忍不了了:「證人不必回答這樣的*問題。辯方律師,本庭警告你控制,否則會罰你藐視法庭,罰金3000美金!」
「別介!」安澄趕緊求饒:「我打這個公派案子,忙活幾個月才能拿700塊!法官大人我是公派的,我是在奉獻愛心哎,您怎麼還能罰我呢?」
巴頓法官一瞪眼:「換別的問題。」
安澄只好嘆了口氣:「好,我換個問法。柳女士,你其實是喜歡我當事人的,對麼?」
法庭上又有些亂了,柳緣一臉的茫然無助,范恩這回真的拍着桌子喊了反對。
安澄卻不等法官反應,已是出口如連珠:「雖然最一開始你使用了『搭訕』、『討好』等詞彙來形容我當事人與你的初相識。可是你終究還是接受他成為你的私教了不是麼?如果你不享受那些『討好』和『搭訕』,你又怎麼會獨獨選了他?」
「更何況家是一個何等私密的地方,如果不是喜歡他了,你怎麼會容許他走進你的家,與你單獨相處,做一對一的健身輔導?」
「你練吊帶瑜伽,不會不明白在訓練過程中教練可能跟你之間有什麼樣的肢體接觸。你如果不是默認的,你怎麼會讓他到你家來,在那樣私密的情形下做這樣的訓練?你完全可以去健身房,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豈不是更安全麼?」
---題外話---【第二更可能晚一點哈,我儘量早,最晚就是下午、晚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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