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231.227.0227.@

    獨孤臧一副騰雲駕霧英雄救美的樣子衝過來,弓拉滿弦繃緊,騎在馬上如同套馬的漢子一樣狂奔,山坡下的金吾衛也看見了他,嘩的一聲鎧甲窸窣動起來,緊張的挽弓朝他而來。

    崔季明連忙抬手:「別緊張別緊張,是友軍!獨孤臧你放下弓!」

    獨孤臧看着遠處一片金甲湧來,倒是也慫了,不想被打成篩子,放下弓微微扯了扯韁繩,膝下的黑馬一陣小碎步跑過來,他居然先吼了殷胥一嗓子:「你幹什麼?!」

    殷胥立馬擰起眉毛來,獨孤臧也是以為今兒能面聖,特意穿了一套英姿颯爽的衣裳,他本來就長了一張邪魅狂狷的臉,此刻坐在馬上又特別護短的想去拉崔季明,殷胥更火大了,凶的卻是崔季明:「這是誰?!」

    崔季明真想提醒獨孤臧一下他已經面聖了,卻憋了回去,對殷胥解釋道:「我一部下。」

    殷胥冷笑:「你是招部下還是招面首?陸雙還不夠,考蘭還不夠?你娶個厲害媳婦,倒是跟她學會養面首了?」

    崔季明聽得腿軟:「話不是這麼說的,他長這樣我也不能拿開水潑了他的臉去吧。」

    殷胥:「那你為什麼就帶他來?!我可聽說你手下不放心,在主帳周圍轉悠半天了。呵,自然是擔心你!」

    還想發脾氣的獨孤臧莫名其妙。眼前這個書生居然還吼季子介了?!就季子介往點兵台上一站,幾萬人不敢多放一個屁,這會兒就差讓這書生擰着耳朵罵了,這不是反了天了麼?

    崔季明急:「照你這麼說我還跟幾萬大老爺們住在一塊兒呢!」

    殷胥心道,眼看這個什麼獨孤就不一樣,崔季明不留別人,非要留這麼個身量修長樣貌又好的傢伙在身邊,這個獨孤又一副跟崔季明很親密的樣子——憑什麼啊?!

    他要收回那句話!什麼分離也很好,好個屁!

    殷胥咬牙:「行啊,你就找這種年輕好看的得了——」

    崔季明連忙道:「他比你還大幾歲呢,再說天底下我就覺得你最好看了,他長得太刻薄了哪裏比得了你。真的我就喜歡看你——」

    殷胥不理她。

    獨孤臧:……剛剛你們倆是在幹嘛?老子怎麼長的就刻薄了?

    崔季明無奈只能去拽殷胥的手,殷胥就想往山坡下走,她連忙對金吾衛擺了擺手,把殷胥拽了回來,對獨孤臧笑了笑:「你幹嘛這麼緊張,我不都說我來會情人了麼?」

    殷胥:……我是情人?!

    她一把挽住殷胥的胳膊把他往前拖,撒謊不打草稿似的道:「這位是禮部尚書——」

    殷胥翻了個白眼,她居然把她阿耶的官職安在了他頭上,只得也跟着編道:「薛旭。」

    崔季明又抬手道:「這是魏軍中的右軍主將獨孤臧,山東人氏。」

    崔季明的手伸到他袖管中,一身猛掐,非要求在她兄弟面前給她點面子,殷胥勉為其難的躬了躬身子。獨孤臧就算是末流世家出身了,也聽說過薛姓,莫不是如今薛太后在朝中仍有大權,提拔了自家宗親?本來就覺得季子介會讀書寫字,不太像她說的漁夫出身,如今卻是跟朝廷官員有一腿——

    怪不得要歸順朝廷,她早有門道啊!

    獨孤臧瞧了一眼殷胥,下了馬還一副好兄弟的樣子對崔季明眨了眨眼,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說出去蘭蘭的事情,崔季明背後毛都快炸開了。獨孤臧可是夢想着自己也能入朝,規規矩矩的對殷胥行禮,道:「原來有這樣年輕的禮部尚書啊,真是了不得。」

    獨孤臧:……所以剛剛他還以為是崔季明被人脅迫,原來是跟這位朝廷官員站在山坡上親熱?

    只是他瞧了一眼又瞧一眼,他一直以為季子介喜歡蘭蘭那種光着屁股亂跑的沒腦子妖艷賤貨,居然還吃這種衣冠楚楚滿身規矩的文弱書生,就是這書生比崔季明高了半個頭,一副要把季子介攬進懷裏的樣子……

    殷胥真想冷哼兩聲,卻覺得自己不能太丟面子,冷靜道:「子介確實是與我通信,因此與朝廷有聯繫,如今聖人既然與子介面談過,就不會反悔,你們大可放心。」

    獨孤臧點頭,他本來覺得面對這樣神情冷淡的官員會緊張,卻看着崔季明一隻手緊緊和他十指相扣,又覺得不過是自家兄弟的相好,開玩笑道:「我入魏軍才半年多,看來子介早就與這位薛尚書認識了。」

    崔季明剛想開口,殷胥打斷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六七年前就熟識了。」

    獨孤臧:……崔季明這才十九,六七年前?十二三歲你倆就搞到一起了?!

    崔季明噎了噎,道:「啊對……認識好多年了。」

    殷胥又說了幾句,不外乎是「我家子介不懂事,在外請你們多擔待了」,殷胥一口一個子介,聽得崔季明覺得丟人,她對獨孤臧使眼色,要他說完話先走一步。

    獨孤臧接收到這個眼神,也很懂弟兄的想法。殷胥卻轉過臉,硬邦邦道:「剛剛話也說完了,你要走就走吧。」

    崔季明瞧了他又冷的跟霜降似的臉,他目光朝她嘴唇上移來,崔季明其實心裏理解了他的意思,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的瞥了他一眼,一隻手攬住殷胥,踮起腳尖按着他的腦袋朝她而來,狠狠的在她唇上嘬了一口。

    殷胥有些臉紅,卻也算是滿意了幾分,肩膀松下來,緊緊攬住她壓根不顧這個刀削麵的獨孤臧,加深了這個吻。

    臥槽帶兵打仗英武俊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將,跟一個比她還高的男人吻在一處,嚇得三四個時辰沒吃過東西的萬年直男獨孤臧坐在馬背上打了個嗝——

    辣眼睛啊!要是倆人再都蓄鬚,會不會被彼此的鬍子扎到下巴疼啊!

    熟人在面前搞基簡直就是讓人無法再面對啊!

    他簡直要捂着刺痛的雙眼落荒而逃了,話也沒多說,轉頭就往山坡上頭大樹的方向跑,顫顫巍巍丟下一句話:「季、姓季的,我到別的地方等等等等你——」


    殷胥不管,他兩隻手從後頭環住崔季明,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攬緊,崔季明微微偏過頭去,他咬了又咬,舌尖與她勾在一處,吻得兩個人在冬日的清晨,衣領里往外冒熱氣。崔季明鬆口道:「你現在越來越不知廉恥了。」

    殷胥不肯放過她,痴纏的又去吮她唇角,低聲道:「……跟你斗太久了,我發現誰害羞誰就輸了。」

    崔季明笑着在他手臂里亂扭:「完了,再斗兩年,你都可以在長安城裏裸奔了。」

    殷胥不喜歡她亂扭,將她朝後彎過去的背摟回來,道:「你要是真敢牽別人的手,對別人做這些事,我就把你拽回來,砍了你的胳膊!你就別想離了我了!」

    崔季明大笑,伸手去摸他腦門:「好,那你要是也敢碰別的什么女人,我就帶兵打到洛陽去逼宮,把你這個皇帝變成階下囚,給你脖子上套個鎖,一頭拴在我腕子上,讓你也跑不了我身邊!」

    他喜歡聽她這樣頗有佔有欲的情話,就怕她說什麼「去找別人」「那你隨便吧」之類的話,反倒不覺得大逆不道,抱住她點了點頭:「你去吧。你身上的帳多得很,我不能每次都跟你算這些小事兒,等你回來,我攢成大的再跟你算一筆年底總賬。」

    崔季明打了個哆嗦:「你說的我都不想走了。」

    殷胥輕輕勾起笑:「能嚇到你,我也算不容易。」

    崔季明:「我天底下就最怕你了,你還不知足。」她這才鬆開攬着他的手,殷胥牽着她往黑馬走去,崔季明低頭:「你快別這個神情,我怕的是很快咱們就要見面了,我只盼着再見你的時候陣仗足一些。」

    殷胥勾唇笑了笑,伸手捏着她指節,道:「你還欠我一句話……」

    崔季明摸不找頭腦:「啊?什麼話?下次讓你幹個全套的?」

    殷胥恨鐵不成鋼:「你快滾去魏州吧別回來了!」

    崔季明心裏清楚,笑着低頭,從馬上躬下身來親了親他臉頰:「就獨愛你一人,行了吧~我走啦!」

    她好似就在他這兒舔了傷,快活又輕鬆的踢着馬腹,轉身朝灰青色的山坡上頭而去,黑馬的小碎步顛出一團聲響,尾巴蕩來蕩去,她只留下一個背影。

    殷胥站在原地瞧她,崔季明走出半截,快到樹下時回了回頭,殷胥果然還在背後看她。她揮了揮手,要他回去,沒敢再多回頭一次,一溜煙朝樹林的方向跑去了。

    唉,她真是受不了分離。

    快進了樹林,才看見獨孤臧。

    他簡直就跟不敢正眼瞧崔季明似的。崔季明倒是坦蕩的很:「咱走吧。」

    獨孤臧應了一聲,嘆氣:「唉,最終也沒能面聖,還在這兒白凍了一夜。」

    崔季明:……不不不你已經面聖過了,聖人死死記住了你這張臉。

    見着崔季明回來,在樹林裏生火暖着身子的將士們這才鬆了一口氣,起身列隊,崔季明沒多說什麼,面上帶着笑意,眾人自然也理解成和朝廷的合作很愉快,一下子內心都輕鬆了起來。

    獨孤臧與崔季明並馬在前頭,後頭的騎兵縱隊跟着,走了沒多遠,獨孤臧靠近馬頭,低聲道:「你真的跟那人好了很多年了?」

    崔季明:「認識挺多年的,在一起也有個四五年了。」

    獨孤臧依然是一臉超越常識無法想像,崔季明跟蘭蘭在這一塊兒,還像是個威猛將軍包養小嬌人的樣子,跟那官員在一起……畫面就有點美的離奇了。

    獨孤臧又小聲道:「那你們倆……你是男的一方?」

    崔季明抬臉,特不要臉的答:「要不然呢?我還能讓人家搞?」

    獨孤臧立刻拍馬屁道:「那肯定不會,季將軍這麼威武,純爺們,怎麼可能屈居人下。我就覺得那人有點凶,看起來特不好相處。」

    特別是熟人搞基……一不小心就能聯想到畫面,想像一下崔季明把剛剛那個冷麵男子壓在身下……臥槽越想越可怕。

    當初明明崔季明可以弄死他,卻留下了他的命,還各種重用,難道就是因為他長得好?

    獨孤臧雖然沒有接觸過多少女人,但好歹對自己的臉也有點自信。再加上崔季明從不跟他們這些將士一起光着膀子打鬧,也沒一起泡過澡,果然就是看見男人的身體會有反應嘛!

    他是不是差點就危險了!

    崔季明斜眼:「怎麼着你還八卦到我頭上來了?放心我對你這種在我面前摳過腳,白長了一張好臉,除了能打仗一無是處的漢子沒一點好感。就你那低劣的拍馬屁水準,還有到處八卦的腦子——我喜歡那種讀書好、長得白淨、嘴上死不承認裝嚴謹的類型。」

    獨孤臧立馬應:「哎哎哎那我就放心了……」

    崔季明凌空踹了他一腳:「艹你丫還真不放心過?!我眼光挑剔的很,你差的遠了呢!」

    獨孤臧連忙把話題扯回正道,崔季明如此坦蕩,好像不論男女,愛誰都是愛的理直氣壯,他反倒覺得是自己矯情了。連忙把自己拉回以前的心態,道:「咱們這次去博州,是要跟打退鄭家麼?下一步怎麼辦?」

    崔季明笑:「鄭家怕是沒什麼精力來打我們了,去博州設防,我的目的是想查探黃河到濟水之間有沒有曾經改道留下的河渠或者是農戶自己挖的溝渠。聽說鄭家也在挖從大野澤到汴州的河渠,如今汴州在朝廷手裏,他們挖不過去,卻已經溝通到曹州。如今河運太過重要了。」

    她轉頭又道:「到了博州,你通知人,將裴六從魏州請過來,順便你親自帶兩支廂軍來,咱們在濟州屯兵。」

    獨孤臧:「不是說不打鄭家麼?」

    崔季明笑:「不打鄭家,我要打的是裴家!」

    四處撕咬,挪不開手來,但沒有一場戰爭是好打的,作為主將最重要的就是調配自己手中有限的兵源,在危機四伏的各地找到先機。而崔季明也心頭有了打算,賭恆冀勢弱、賭鄭軍懦弱,她要並滄定南,打裴軍北,向西並下整個河域!

    她就要自己還朝那日,在殷胥的注視下,帶十萬兵力旌旗飄揚,將黃河腹地當作他弱冠前的賀禮贈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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