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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推開了門,崔季明牽着博走進屋內。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屋內深處,靠着側窗的一張寬榻上,殷胥換過了常服,彎着腿躺着,摺子蓋在臉上。這時候已經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屋內燈燭的火光已經超過了外頭的天光。
博抓着崔季明的手還不夠,還想過來抱她膝蓋,崔季明連忙道:「博,你老是抱着我的腿,我可怎麼走呀。」
博抓着她衣擺,小聲道:「阿耶好像睡着了。」
崔季明也壓低聲音:「放心,裝睡呢。他從來不睡午覺的。」
她拽着博過去,博似乎怕被罵,抱着手不肯靠近榻,讓崔季明打頭陣:「季將軍去看看阿耶有沒有睡着吧,我、我在這兒等着。」
崔季明笑着搖搖頭:「好小子,心夠黑的。爺倆一個樣,就知道使喚我這個心大的。」
她沒少跟殷胥過夜,就像是閉着眼睛從無數人的腳步聲里她都能辨認出他的來,就單單是聽着他呼吸,崔季明也絕對能辨認他是睡着還是裝睡。她坐到榻沿上去,博這個小慫包可憐的讓人心疼似的,躲到了一張矮几後頭。
崔季明躬身低頭看着殷胥,他側着身子,背對着博。臉上蓋着的摺子紋絲不動。她沒有動摺子,低頭湊到某人耳邊,簡直嘴唇都快含住他耳廓似的道:「別裝了,我還能不知道你誰沒睡着,快起來,博過來了。」
殷某人呼吸一僵,卻就是裝死不動。
崔季明擰眉毛,他難道還鬧起彆扭了?哄博真是耗費了她僅有的耐性啊,殷胥這不是自稱成熟穩重大家長,帶兩個孩子快累死麼?他是不敢見博?
崔季明將手搭在他腰上,抓了抓他深藍色衣袍的皺褶,手指順着他腰線推過去,然後眼疾手快——直搗黃龍。
殷胥整個身子一抽,悶哼一聲,摺子滑下來,他轉過頭來怒瞪向崔季明。
崔季明得意洋洋不撒手,臉湊過去,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不裝了?」
殷胥咬牙切齒,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疼的耳朵脖子都紅了,吸了一口氣才說出話來:「你就這麼沒輕沒重。」
崔季明挑眉:「誰說我沒輕沒重,我小心着呢,要是給你弄壞了,你不就沒用處了麼?裝什麼呢?快起來。」
殷胥不起來,面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還是半邊臉貼着榻,背對着博的方向。
崔季明跪在了榻上,一隻手扶着他的肩膀,躬着身子朝他唇邊湊過去。
博只看得見阿耶背對着他,季將軍正弓着身子擋住了大半個阿耶,歪這頭還在遠遠張望。
崔季明:「我以為天底下沒有你處理不好的事兒呢,就跟他這麼容易說明白的事情,怎麼你還要不知道怎麼做了?你是想讓孩子哄你麼?」
殷胥垂下眼去,一隻手搭在她脖頸上摩挲着:「不是我發現我做不出這個決定。」他睫毛又抬起來望着她眼睛,崔季明一直覺得倆人快到了老夫老妻的狀態,然而他的神情話語和某些細微的樣子,仍然讓她覺得沒法正兒八經說話。
崔季明喜歡他說話的時候,一邊思考着一邊心不在焉的摩挲着她。
崔季明湊過去,笑:「該做決定的本來就不是你,你哪有資格決定孩子想做什麼。」
殷胥一呆。
崔季明有點不滿:「你眼睛都有點紅了。切,我他媽跟你那麼多年,怎麼沒見你為我哭成這樣過,白讓你佔便宜了。」
殷胥這才又笑出來:「胡說八道。」給你哭的時候讓你看見了,豈不是被恥笑一輩子。
崔季明已經貼過來了,蹭蹭道:「親親嘛」
她總是正經不了一會兒。
殷胥無奈,小聲道:「博還在旁邊等着呢,你少胡鬧了。」
崔季明笑:「他看不見。再說了,你覺得我是會在孩子面前就收斂的人麼?我就是要胡鬧。」她可不管殷胥嘴上怎麼說,直接過去,吮住他嘴唇又咬了咬。殷胥心裏想訓她卻已然不能說出口了,崔季明一向是接吻的時候會睜着眼睛看他的人,殷胥也有想睜眼幾次,然而每次這樣崔季明就會故意親的特別大聲,他實在是抵不過她的不要臉,只得閉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到底幹了什麼,讓崔季明又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她平日裏可是能在他嘴邊咬串窟窿的野蠻,今日簡直算得上柔情蜜意,繾綣磨人。殷胥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骨子酥的,在榻上還在裝睡着,身子都要打哆嗦了。
忽然一聲清脆的童聲在榻邊不遠處響起:「季將軍,阿耶是醒了麼?」
殷胥嚇得手忙腳亂的去推崔季明。崔季明就是聽見了,居然能不要臉到如此地步,抱住他脖子舌尖掃了一圈,讓殷胥只覺得自己嚇到嗓子眼的心都讓她給吻出來了,她這才微微抬起頭來,對他挑眉笑了笑,而後道:「你阿耶這才醒了!我看你阿耶睫毛上剛剛沾了東西。」
她說完了才緩緩撐着起身,坐在榻邊,對博笑道:「你阿耶不是裝睡啦,不過我已經叫醒了。博過來,要跟阿耶說什麼?」
博攀到她腿上去坐,結果殷胥還沒有轉過身來。他有點着急的拽了拽崔季明的衣袖,抬頭求救似的看着崔季明。崔季明總不能說:等等你阿耶,你阿耶擦嘴呢。
果然就看着殷胥似乎在拿手背蹭了蹭嘴角,這才慢吞吞轉過身來,又是一副冷漠高貴的端莊模樣了。博訥訥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往崔季明懷裏一縮,小尖嗓都激動的要跑出來了:「我不走!」
崔季明覺得自己束胸都快讓這孩子扒拉散了,連忙把他從懷裏掏出來:「你好好說。」
博露出臉來,咬住嘴唇,堅定道:「我不走!阿耶別想把我送走。」
殷胥垂下眼去,他平日唇色很淺,剛剛讓崔季明一陣亂嘬,紅的跟讓人掐過似的,明明前一刻正經不下來,這會兒卻要頂着這樣的面色強裝嚴父。崔季明在心裏得意的笑,就看着這父子倆說話。
殷胥道:「不是我將你送走。是早當初我把你搶來的。本來便不是生父,只是送你回家。」
博爬到榻上去:「我不想離開兩位大母!我要是見不着彤姊姊了、見不着耐冬公公了,見不着季將軍了怎麼辦?」
崔季明心道:這傲嬌孩子,就是不提殷胥啊。
傲嬌對傲嬌總有些心知肚明。殷胥道:「可是你以後可能只有一兩年見一面阿娘。你不是說想要見阿娘麼?」
博急道:「可我也只是想見阿娘啊!我沒有打算要跟阿娘走的!」
殷胥其實早在博哭着追出來的時候,心全軟了,哪裏還跟他爭得起來。他卻板起臉又道:「不成,我若是再罰你,再訓斥你,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不是阿耶,而後出宮去找你阿耶阿娘了。到時候我算是白教你養你這麼大了麼?」
博連忙抓住他衣袖:「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走的!」
他這一刻簡直像一隻求撓肚皮的貓。
崔季明笑起來:「博當然不會走,你阿耶也不捨得送你走。行了吧,別板着那張臉了,你讓博一天哭了多少回了,今天就我沒哭了。」她抓住博的手,作勢要他去打殷胥:「快打你爹一頓!」
博又有點怕又笑了,掙紮起來:「哎呀不能打的!不能打人!」
殷胥胳膊上卻也挨了這孩子肉肉的打了兩下。
崔季明笑:「哎呀,什麼時候學學你阿耶的嘴炮,學學我的流氓,那就完美了。」
殷胥真是讓她的不要臉氣笑了。他又故作姿態的板起臉來,斥道:「你一個人美什麼啊。你天天就讓阿博看着臣子也敢打皇帝了是吧。等他回頭也天天跟臣子胡鬧去麼!一句話不說就闖進來——」
崔季明:「哎呀你這個雙標,你中午還牽着我呢,你這天天就教博會牽臣子的手了是吧,還讓將軍留宿呢。這都怪我一個人了。我不但敢打皇帝,我還敢騎皇帝呢——」
博瞪着眼睛也聽不懂兩個人說什麼,殷胥惱羞成怒,摺子朝她腦門上打過去:「你這張嘴回頭拿賣肉的鈎子給你掛上得了!沒一句話不忘那上頭扯的!」
崔季明兩隻手亂撓他:「就你正經,就你冰山雪蓮,放屁都是蓮花香!你以後再脫褲子我——」
殷胥真不想聽她那張嘴裏再蹦出什麼污穢之語了,他直接拽住某人的衣領拖過來:「就你這樣,連該說什麼話都管不住嘴,還說自己長大了!我至少比你有當阿耶的樣子!」
崔季明忽然轉過頭來,倒在殷胥懷裏,看向博道:「博,你說我和你阿耶,誰更像爺們。非要讓你管一個叫阿娘,管另一個叫阿耶——那你叫誰阿耶。」
博呆呆的,這會兒才好像漸漸能理解,眼前這兩人的關係,應該是跟安王夫婦一樣的
他覺得有些不對,但似乎身邊所有的人都並不太吃驚。他覺得阿耶也是有人愛着的,或者說他也是被近在咫尺的一對幼稚的『父母』愛着的。
博這時候才考慮起來,咬了咬手指,崔季明伸出手連着殷胥的胳膊一起,使勁兒抱住了殷胥,抱得殷胥臉被她毛絨腦袋擠着,無奈的偏了偏頭。
博半天才道:「季將軍更像別人家的阿耶可是阿耶也不」
他還沒說完,崔季明就激動起來,摟的殷胥差點背過氣去,顯擺得意道:「我是阿耶!看出來了沒有!我是阿耶!你才是孩子他娘!」
殷胥:她有什麼好得意的啊。
殷胥掙扎出一條胳膊,推開崔季明的腦袋:「下去下去!沒讓你上榻,你下去跪墊子去。就你這樣胡說八道,朕就應該治你!」
崔季明瞪眼:「你還在我面前自稱朕?!」
殷胥更怒:「你還在孩子面前敢凶我?你是不是要打人,是不是還想又動手!下去!」
博被宮人帶下去的時候,崔季明終於是決定在博面前給殷胥留點面子,跪坐在榻邊的墊子上,咬牙切齒的給殷胥念摺子呢。臨走了,殷胥還在教育阿博:「什麼時候都不能失了禮節。做人做事要穩妥穩重。」
待到門合上了,殷胥倚在榻上,崔季明把摺子一扔。
殷胥斜眼:「你就連半盞茶的時間都裝不了?」
崔季明嘴都快能掛油瓶了:「沒想到你還這麼重面子啊!」
殷胥嘴硬:「跟我重面子沒關係,是你行為作派都不是個好榜樣!」
崔季明二話不說,直接竄上榻去,扒住他肩膀就往他膝上坐,滿心報復,伸手就往他衣領里探。她這堪比長臂猿,殷胥讓她捏了一把疼的差點背過氣去,怒道:「你什麼時候能注意一下你手上的力道。」
崔季明:「我這是要看看聖人重不重里子。再說你裝什麼呀,咬你掐你的時候,不知道多——」
殷胥直接捂嘴:「動手就算了,你可閉上嘴吧。」
崔季明眉毛亂扭,也不在意,不說話就不說話,干正事總行吧。
殷胥拽開她的手:「我覺得我真是造了孽,你就不關心我一句,我自晌午便沒有用過飯,你就沒想過這個?」
崔季明悶聲哼哼了幾句,殷胥鬆開手來,她厚顏無恥道:「一會兒你再吃吧,我看你在這兒裝憂鬱裝一個下午了,也不是真餓。」
殷胥:「我怎麼就——我怎麼就找了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我餓了!你去找耐冬,讓膳房送飯菜來!別扯衣服了!就你這沒良心的簡直是腦子裏就沒別的事兒了,我要是哪天病了,你是不是還——」他本來想說的詞兒,又實在不比崔某不要臉,說不出口來。
崔季明謙虛的擺了擺手:「不會不會,我哪有那麼渣,那把你折騰死了咋辦。你快點吃,我在旁邊看着,要不我餵你?」
殷胥沒好氣:「用不着你。」
他看崔季明躺在榻上,壓根沒有幫他叫耐冬的打算,氣的只得自己理了理衣領,起身來。崔季明還揮揮手道:「我也想吃點,給你哄了一下午孩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要吃炙肉。」
殷胥氣的真想罵她現在的腰,念叨了兩句,最後又氣不過,兩步沖回來,一隻手戳着崔季明的腦門:「你才二十出頭你就整天想着白日宣淫!我、我跟你講,我就跟你耗上了,我非要活到五六十不可!省的我早死了,你就樂瘋了!你就沒人管就不知道荒唐成什麼樣!就你這種不要臉的人!」
崔季明被戳的抬起頭來,半天才反應過來殷某人大概想說她什麼「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紀,他要是早死了,她肯定會養男寵之類的話。
她抱住殷胥的腰,手順着他的腰滑下去,笑的簡直像是一隻被噎住的鵝:「哈哈哈哈好好,快去多吃點,省的不用到那麼往後的時間,這兩年我就嫌棄你把你踹了!耗就耗,就怕人家天天說聖人不會別的,就會提着鞭子在平康坊里找將軍!」
明明他還想發脾氣,讓她緊緊抱着腰一連串的笑,真的是一面想笑,一面恨自己居然這麼快氣消了。殷胥恨自己不成鋼的捶了她後背兩拳,無奈:「我真是造的什麼孽啊」
崔季明笑着拿臉在他衣領上蹭了蹭:「你再這樣我忍不了了啊,不吃炙肉改吃你了。你要不要都當孩子爹了,還這麼可愛啊」
而另一邊,崔式果然沒等到崔季明回家用飯,卻等來了另外一個閨女。
舒窈甚至都沒有跟家中提前通報一聲,便帶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在夜色中停在了崔府之外。她身上披着杏色的披風,臉側的兩顆明珠耳墜輕輕搖擺,一笑儘是嬌俏明媚,喜玉扶着她從馬車上下來,崔家管家連忙來迎。
她邁過門檻,身後的一些奴僕侍衛跟的緊,她回過頭去,對着某個在家門外猶疑不決的侍衛勾了勾手:「快點,摸摸蹭蹭,還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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